初臨貴地 第三百六十四章 男人與酒
黃昏已經降臨,夏日的這個時候,時間已經是非常晚了。張府的庭院中依然是喧鬧的很,只不過大部分人都已經是東倒西歪了。
說起來,這種場面可是不常見啊。百位品官,而且是都能站得到朝廷大堂上上早朝的品官,全都是喝醉了酒,而且還都喝得如此盡興,當真是世上難尋的場面。這絕對比起皇帝在宮中開宴席宴請這些人的場面要熱鬧,起碼在皇帝面前,這些人還都會裝的很,絕對不會喝的這麼盡興的,萬一醉酒失態,丟了利益的話,到時候被那些御史們記上一筆,又是一番扯皮的煩事。
不過今天,沒有御史,也不用顧忌禮儀,沒有人會說你的不是,就算是你的敵人,也都跟你同台飲酒。而且這還是美酒管夠。這麼應景的情況下,若是還不能灌醉自己的話,那當真是對不起自己了。
喝的到位的人,形象好一點的已經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不怎麼好的早就鑽到桌子下面去了。面對這麼多人,張府上的下人這邊扶起一個,那邊又倒下去一個,根本就忙不過來。而那些還沒有醉的睡著的人,則是還在那裡一手拿著酒杯,一邊還在和旁邊的人胡侃一氣。
這也充分說明,那儒家的禮教將這些人都壓抑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平日裡,哪怕是在自己家中辦什麼喜慶的事情,這些人都不敢喝的太醉,生怕自己醉酒之後會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被皇帝的耳目聽了過去,而阻擋了自己的前程。
不過今天,他們根本就不在意這些事情。這裡是哪?這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的府上,而且東廠的都督馮寶也在這裡。就連張凡本人和馮寶也已經是醉的開始對一些事情謾罵起來了,其他人又怎麼會害怕被他們狀告到隆慶那裡去。反正就算是有事,大不了一起倒霉,還有其他百十個墊背的,誰怕誰啊。
總之,今天算是這些朝廷大官們放蕩的一天。
「遠德啊!」高拱如今臉已經比猴子屁股還紅了,眼神渙散,一邊跟張凡說話,一邊將右手中那早就已經被他喝了個乾淨的酒杯放在嘴邊「灌」下去,然後還咂咂嘴,回味一番,說道,「你說這世上竟然有能無需喂糧草的坐騎,而且還能日行千里?」
「那當然了。」張凡如今比高拱好不到哪裡去,也是同樣一副模樣,「到時候弄幾輛解放過來,管教那韃子的馬全都焉了。」好嘛,如今的張凡連解放都說出來了,就差殲十了。
「那敢情好!」高拱根本就聽不清楚張凡在說什麼了,抓起一旁桌子上的酒壺,給張凡和自己手中的酒杯滿上,又要碰杯,「喝了這杯,明日咱們就奏請聖上,滅了那幫韃子。」
「好!」張凡也是大喝一聲,端起酒杯就要喝酒。
一旁的梁超看見了,趕緊上前從張凡的手中將那杯酒奪了過來,代替張凡喝了下去。好在張凡如今已經醉的差不多了,並沒有反抗。而如今的高拱所在意的就是有人陪他喝酒,至於是誰,他就不在意了,他也看不清楚。
梁超其實一早就過來了。一開始他見張凡還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多喝,也就沒有上前阻攔。不過後面,張凡卻是越來越厲害了。趙氏雖然明白張凡如今將拒絕都是沒有辦法的,因此她臉上也是一直帶著笑容。不過說到底,她又怎麼會讓張凡去喝這麼多的酒!自己一個婦道人家,不好上去阻止,她也是第一次動用了張凡母親的這個身份,向梁超這個一直都是跟在張凡身邊的手下招了招手,讓他去代替張凡喝。
對於這種活,梁超自然是不會拒絕的。當職的時候還能夠喝酒,而且喝的還是上等的家釀,換做是誰都沒有拒絕的理由。但是梁超一開始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他第一次上前去要奪下張凡的酒杯之時,居然被張凡和一旁的幾個人給痛罵了一頓。張凡的意思簡單的很,他非常不滿意居然敢有人來搶他的酒,還威脅梁超說要抄他全家。而一旁的那些人更甚,甚至已經決定要明天上奏**梁超這個錦衣百戶了,內容就是居然不讓張凡喝酒。
面對這一切,梁超只能非常無奈地退到一邊。話說回來,這裡的人,若是真的說起來的話,他可是一個都惹不起。更何況如今他們是三杯酒下肚,全都像是親兄弟一般。梁超那裡還敢上前去找沒趣啊。
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小半個時辰都沒到,梁超就已經能從張凡手裡順利地拿過酒杯而不被責罵了。虧得梁超是個練武之人,身體不錯,酒量也是大得很。不過時間一長,他發現自己的年紀竟然敵不過眼前這些大都是年近半百的人。梁超已經覺得自己有些頭暈了,而這些人還是跟剛才一樣精神。慢慢的,梁超也已經開始耍滑頭了,要麼就是一杯酒基本上全都倒在了前襟上,要門就是送到嘴邊的酒杯裡根本就沒有多少酒。這麼一來,和這些嗜酒如命的傢伙一比,梁超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去,看著如今這種場面,晚上的酒宴倒是省了。已經是喝的東倒西歪的眾人都被各自的下人一個一個地抬了回去。張凡到這個時候,才一屁股坐在一張椅子上面,背靠著椅背睡了過去。朱翊鈞以賀喜的緣由,從隆慶那裡得了允許,來到張府和阮兒以及雪兒玩耍了一下午,如今已是有些累了,要回去了。本想跟張凡打聲招呼,結果看他這副模樣,也就只得作罷了。
茹雪此時見賓客已經都走了,這才走了過來。看著仰頭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並且渾身上下正在不停地散發著酒味的張凡,皺了皺眉頭,對著一旁的趙氏說道:「娘,你看這……這可怎生是好!今兒個一早,相公他自己還說過今天萬萬不會喝醉了的,要不然月兒妹妹那裡……」
「唉……」趙氏看著自己那醉醺醺的兒子,也是歎了口氣,說道,「今天說什麼也不能就這麼算了,要不然算個什麼事啊!香梅,去給我端盆水來,要涼的。再給我拿瓶醋過來。」
香梅哪裡知道趙氏的打算,以為她只是要給張凡擦擦臉,灌些醋來醒酒。
涼水來了,香梅正要拿起手巾去給張凡擦拭,卻是聽見趙氏說道:「給我整盆到他臉上。」
聽見趙氏的吩咐,在場的人都愣住了。香梅端著盆,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而趙氏卻是一臉堅定的模樣。看了看茹雪,茹雪也是不怎麼願意,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沒有辦法了,香梅在心中默念著讓張凡原諒的話,「嘩」的一聲將一整盆涼水全都澆在了張凡身上。
夏日裡本就炎熱,這涼水一澆,剛才還在呼呼大睡的張凡一下子就被驚醒了過來。還搞不清楚什麼狀況的他,張嘴就要喊些什麼。
一旁的趙氏卻是拿捏的精準非常,剛才吩咐完香梅之後,她就已經將那一瓶子醋拿在了手裡。看到張凡的嘴張開了,她一把上去捏住了張凡的鼻子,整瓶子老陳醋就這麼咕嘟咕嘟地給張凡灌了下去。
這一下子,張凡可謂是「爽」到了極點了。剛剛涼水潑身已經是讓他一激,如今這整瓶子酸到了極點的醋全都灌下去,胃頓時就蠕動起來。下一刻,張凡就已經趴在地上吐了起來,只不過今天一整天他都光顧著喝酒了,根本就沒吃什麼東西,吐出來的也全都是水。只不過這味道當真就是難聞了許多。
茹雪額上的眉頭皺了起來,不過她倒不是嫌棄這股子怪味,而是看向了趙氏,擔憂地問道:「娘,這麼硬來的話……」
「沒事。」趙氏卻是一點擔心的表情都沒有,「這孩子跟他爹一個模樣,明明不會喝還要硬撐。不過喝多了不鬧事,但是就這麼隨地上一躺就睡,實在是讓人難心。放心吧,等會讓他吃些東西,洗個澡就沒事了。」
聽到趙氏的話,茹雪不由得覺得好笑,感情這醉酒的情形還是有遺傳的。
那邊,香梅已經去為張凡準備飯食了。這邊,茹雪身子不方便,趙氏親自上去,也不嫌棄張凡身上髒,將他扶到椅子上重新坐好。
「娘,孩兒這是咋了?」張凡看到趙氏,有些口齒不清地問道。
「咋了!」趙氏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說你怎麼這麼沒出息,這才出去幾天,怎麼就成了這幅德行。看來以後,還是不能讓你碰酒了。」
聽了母親的話,已經清醒了不少的張凡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嘿嘿的傻笑。
這個時候香梅讓人端著幾盤菜餚走了過來。
「趕緊吃些東西,去洗一洗,換身衣服。」趙氏吩咐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可不能讓月兒那丫頭這麼乾等著。」
聽母親這麼一說,張凡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他和映月的好日子。
這個時候,正在大口吃飯的張凡並不知道,映月如今心裡賣弄正煩悶的很,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