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臨貴地 第二百二十六章 遺留問題
今天注定將會十分忙碌,剛才的事情雖然算是一個結局,但是也是忙碌的開始。
劉山自裁,代表著這裡許多事情的結束,不再有什麼陰謀詭計,不再有什麼故作迎合的把戲,也不再有什麼忍氣吞聲的不爽。所有的一切,張凡現在開始都可以輕鬆起來,畢竟,隆慶交給他的這個任務他算是完成了。
但是忙碌也是隨之而來,要知道這個任務張凡並沒有全部完成,後面的收尾工作也十分的重要。拿著那幾本賬簿,張凡的確是已經掌握了劉山幾乎所有的秘密,而劉山所弄出來的動靜實在是太大,這可是一個浩大的工程,畢竟裡面牽涉到了實在太多的官員和錢財。
本來,對於這些事情,剛來江南之時的張凡心裡面都想好了,對於這種犯了事的官員,只要掌握了證據,那就應該全部都抓起來了事。但是如今的情況確實不允許他這麼做了,畢竟如今已經確定的牽涉官員實在是太多了,即使張凡有著隆慶給他的那把象徵著皇權的尚方寶劍,使他有著想抓誰就抓誰,且無需通報的巨大權力,他也不可能就開始肆無忌憚地抓捕這些人。
或者說是只抓裡面的幾個典型,身負重大犯罪事實的官員,也是非常困難的。要知道,這些人大都怕死極了,一旦你開了首例,抓了幾個人。別說下面那些個心裡有鬼的人會惴惴不安,就連你抓到手的這幾個人估計求生無望之下,也會將他們知道的其他人拖下水來。到時候連鎖反應之下,張凡估摸著他自己根本就用不到如今手裡面的這些個賬簿,光是靠著這些人狗咬狗就能把這裡貪瀆的官員抓到個七七八八。只是到那個時候,你是抓還是不抓?
張凡甚至可以想像得到,今日劉山斃命的消息一旦傳出去,這蘇、浙、閩三省必然會有很多人蠢蠢欲動,至於他們情急之下會幹出什麼傻事來,這就不是張凡能夠知曉的了。但是他也明白,這人是萬萬抓不得的,要是抓了這些人,呵呵,這三省的官場上可算是一瞬間就沒有了官員,到時候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張凡已經憑著自己的腦子想到了很多,百姓的歡呼、混亂、無序、甚至是……起義。張凡他想著想著,冷汗就下來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不過至於到底應該怎麼辦,張凡現在還拿不定個主意。
忽然間,張凡想到了剛才劉山自裁的那一幕,這一點他不是不能理解。劉山本來就是在宮中的太監,對於大明朝的兩個大名鼎鼎的特務機關不會沒有耳聞,他應該清楚的很,自己被抓進去之後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即使如今的他已經算是把所有的證據,一切能夠證明劉山所作所為的東西交到了張凡的手上,但是憑著廠衛那死人身上也能搾出三兩油的本事,一番盛情款待那是絕對免不了的。與其去受那個罪,還不如直截了當一點,自己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剛才那番場景,出乎張凡的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不過張凡記得最清楚的還是,當時在自己懷中顫顫發抖的駱靈兒,好像是十分的害怕。而她的那雙美麗的雙眼在那一時刻彷彿變得猙獰了起來,留著淚水卻始終盯著劉山那副慘死的模樣不放,眼睛是一眨都不眨,甚至眼眶通紅,卻還是要看著劉山的那副樣子。直到劉山的屍體被張凡手下的廠衛抬了出去,駱靈兒才放下了那副姿態,卻是彷彿心情激動過度一般,突然間昏了過去。大驚之下的張凡是趕緊讓人將她送了回去。至於張凡本人,他現在還不能走,他在這裡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駱靈兒那是恨、是怨、還是大仇終於得報的那種變態的快樂。張凡不知道,也不打算刨根問底的去向駱靈兒打探什麼,徒增傷心,這種往事能過去就放它過去吧,沒必要深究。
但是張凡倒是在意一點……
「大人,在想什麼?」梁超走了過來,看著任然有些悶悶不樂的張凡問道。畢竟如今,事情算是了了,可是張凡卻還是這麼一副樣子,實在是讓梁朝不解的很。
張凡聽到了梁超的問話,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但是他卻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再度拿起桌上的酒壺為自己的酒杯斟滿酒,獨自喝著。
梁超見張凡不搭理自己,並沒有什麼被「冷落」的心情,他知道張凡現在的心情必定是不會好的,畢竟後面還要面對如此大的攤子。
「大人是在擔心此事往後的善後之事吧。」梁超猜測著說道,他猜的是最為合乎情理的事情,「其實這一點卑職覺得大人不必太過擔心了,畢竟如今事已至此,咱們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喝光手中杯子裡的酒,張凡抬頭看了看他,開口說道:「那些事情是有些煩人,不過那也是已成定局了,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可不會這麼折磨自己,我現在只是在意一些別的事情。」
「大人在在意什麼?」梁超聽了他的話,也是起了好奇。一旁路過的王猛也走了過來,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張凡,詢問的意思表露無疑。
「……這事說來有些奇怪。」張凡有些不確定的緩緩說道,「要知道,不管是以往我們查出來的,還是看出來的,劉山都是一個既心狠手辣,有為自己準備了無數後路的小心翼翼的人。他這一次自投羅網我倒是可以理解,畢竟如今的形式對他來說已經是沒有退路了,他要不來找我,早晚也會被咱們隨便抓去的那些人給供出來;即使不會,如今的劉山已經是滿足不了孟沖,或者說是他根本就不像再和孟沖繼續這麼下去了,到時候必然也是一場兩敗俱傷。
「但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剛才想必你們也聽見了,那劉山最後說了什麼。」
「大人是說劉山說的『這裡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呢』這一句嗎?」梁超稍稍想了想就記了起來。
「不錯。」張凡點頭說道,之後又沉思了起來。
「大人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或許那只是劉山為了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故意這麼說的。」梁超說道。
「若是其他人,我定然也會如此想。」張凡說道,「但是劉山,我擔心……這劉山這麼些日子接觸下來,絕不像是個無的放矢的人。或許這一次自投羅網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但是那也是被形勢所逼,沒辦法的事情。」
「大人覺得,那劉山可能會是在說什麼?」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王猛突然間開口問道。
「喂,王哥,你不是真的這麼認為吧!」一旁的梁超聽見了王猛的話,有些吃驚地轉身向他問道,彷彿聽到了什麼吃驚的事情,「那劉山一個死太監而已,怎麼會有那麼多花花繞!」
「到現在為止,你看到那劉山使出來的花花繞還少嗎?」王猛只是這麼回了梁超一句,就不再看他,轉身看向張凡,等著他的回話。
「那大人覺得會是什麼?」梁超聽了王猛的話,獨自想了想,突然間這麼對張凡問道,「會是關於賬簿或是銀子的事情嗎?」
「按道理說,他所關心的應該是這件事情。」張凡面色凝重地說道,「可是我覺得不是。若是劉山當真在這上面有了什麼準備打算的話,那必然是些關乎很大的打算。而且我覺得,劉山要是真的有什麼打算的話,他剛才就不會這麼痛快的拿筷子捅自己了。」
聽了張凡的話,王猛和梁超二人也是沉默了下來。張凡所說的不無道理,劉山倘若當真是有什麼打算的話,剛才的自殺的確是不合常理的。那麼說來的話……
「這麼看來,大人,劉山剛才所說的……」王猛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是卻不敢確定。
「不錯,劉山剛才所說的並非無的放矢,我覺得他的話必然有些深意。」張凡肯定地說道,「而且那事情定然是跟如今的事情有關,但是卻是個起因,是劉山想要報復或是給我們找些麻煩什麼的。但是他所說的事情,我估計和我們如今要做的,估計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大人為何如此肯定?」梁超問道,「起因於此,卻又無關於此。」
「起因於此,我想不需要多做解釋了,你們都應該能明白。」張凡開始解釋,「但是無關於此,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是稍稍想一想的話,並不難理解。如今劉山伏法,所有的證據全都掌握在我們手裡。劉山心裡雖然知道我們是不會對這麼多官員大肆抓捕的,但是他也知道,我們必定會以賬簿為根據,開始探查。
「這麼一來的話,若是他準備的事情於此也有什麼關係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夠查出來,從而讓劉山的這些打算付諸東流。相信我,我知道劉山絕對不是個這樣的人,他一定會給我們各驚喜的。」
「這麼一來的話,豈不是說我們只有乾坐著等著劉山準備的麻煩找上門來,但是卻絲毫沒有一點準備?」梁超有些驚訝地說道。
「我雖然很不想同意你的這番話,但是,現下的情況就是這樣。」張凡也是頗為無奈地說道,「我們不知道劉山到底會準備什麼,這蘇、浙、閩三省說來不小,可以讓他利用的東西太多了,而我們總不能把可疑的地方全都調查一遍。要是那劉山還活著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們或許能問出點什麼線索,可惜可惜……」
張凡這番感歎只是他無意地說出心中的想法而已。然而言者無心、聽著有意,一旁的梁超聽到張凡的話,立刻就這麼跪在了張凡面前,低著頭顱說道:「大人,這都要怪卑職不利,方才沒能夠及時阻止劉山,如今讓他人有了許多麻煩,還請大人責罰。」
「梁超,你這是做什麼,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快些給我起來。」張凡趕緊說道,他是在沒想到梁超會突然之間這麼做。
「不,大人,卑職辦事不利,給大人找了這些個麻煩。若是大人不處罰卑職,不但卑職心中過不去,其他的弟兄們心裡面也會對卑職不滿的。」
「你啊,我哪裡有責怪你了!」張凡說道,「剛才劉山那麼突然,動作又快,誰能想得到,這又怎麼能怪你!」
梁超卻是不論張凡說了什麼,就是跪在那裡不肯起來。
張凡看了看一旁的王猛,見王猛也是點了點頭,只得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你現在就給我卸下錦衣衛百戶的官銜。」
聽了這句話,王猛的眼神一縮,卻是沒有說話。跪著的梁超也是身子一震,同樣沒有想要反駁什麼。
張凡卻彷彿是沒有看見兩人的動作一般,繼續說道:「之後,關於徹查貪銀之事,跑腿的活全都由你來做。不過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你給我官復原職,以後也給我好好做,別再出什麼紕漏了。」
聽完了張凡的話,王猛剛才頗有些緊張的神色也是放鬆了下來。而下面跪著的梁超已經有些呆住了。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成了張凡殺雞儆猴的範例,多年來的努力就要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到時候愧對家中列祖列宗的梁超是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而張凡後面的話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峰迴路轉,果然,這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實在是太過刺激了一些。
「卑職梁超領罰。」梁超說著,叩了一個響頭,站起身來就去後面幫忙去了。
張凡看著梁超,沒有說什麼,心裡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大人,現在這事應該怎麼辦?」王猛問道。
「嗯,現在確實有些麻煩了,咱們得好好想想,看看怎麼既能完成陛下的吩咐,又不要讓這邊變得太亂。」張凡摸著下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