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四百一十三章 愣怕玩命
雖然時間已經跨越了整整一天,但是全算起來,總共也不過才經歷了三個時辰而已。然而就是這三個時辰裡面,實在是出現了太多太多的偶然,已經讓人無法應對的突然情況。
而這似乎還沒有結束,如今又有這麼一件讓人無法預料的事情出現了。
「小姐!」被方月玲一把推開的玉兒不由得非常詫異。方月玲從來都沒有這麼對她過,無論是什麼情況,哪怕就是這一次,她擅自決定來京城行事,被方月玲發現了之後,都沒有受到過如此的對待。而如今,這一下勢大力沉的推搡,所推出去的不只是玉兒的身體,在這一瞬間,她似乎覺得還有什麼東西也被推出去了。
也因為如此,玉兒望著方月玲的背影,無法見其面貌的她根本猜不出方月玲的心思,心中正是在自怨自艾,一直盼望著方月玲能夠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回給她一個一如平常的溫柔眼神。
方月玲似乎也沒有讓玉兒失望,轉過頭來的她還是平日裡的那樣子。只是兩雙眼睛在這麼一瞬間的交流,玉兒邊明白了過來,自己顯然是誤會了她了。但是下一刻,玉兒又開始對擔心了起來。剛才的眼神交流當中,方月玲不止是告訴了她兩人的關係一如從前,還透露了一個別的訊息給她。正是這個訊息,讓玉兒擔心至極。
不過擔心歸擔心,但是玉兒從來都沒有阻攔過方月玲。不,只能說她也是勸說過,但是她從來就沒有成功過。
帶著許多不願,玉兒站起了身來,眼睛留戀不捨地在方月玲身上停留了好久,這才轉頭對其他人說道:「我們走。」
其他人也是不含糊,向著方月玲抱拳致敬之後,邊拉過幾匹無人的戰馬,就要離開。
「站住!」這個時候王德貴發話了,「你當俺是瞎子,還是說你聽不懂俺說的話,今天你們一個都不准走。」
王德貴的話音剛落,玉兒還沒有來得及解釋,又有一聲痛呼從張凡的嘴裡傳了出來。
這下子,王德貴也不敢再開口說話了。
「看到了沒有!」玉兒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家小姐命我等現行離開,倘若你們在干阻攔,衛使大人身上到時候到底會出多少個窟窿,那可就沒人敢保證了。」
說完了這句話,幾人再也不理會,翻身上馬就打馬在幾十個官兵的眼皮子底下快速離開。對於這個狀況,無論是張凡、王德貴,還是那個現行過來找人幫忙的廠衛全都是無能為力,只能任由他們離開。
晚春的夜風依舊微微地襲來,而這裡的情況又再次陷入了僵持的情形。
張凡站在原地,還被人拿著手臂扭在身後,十分的難受。就連他的心裡也不由得腹誹起來,覺得這方月玲和玉兒兩個人當真是主僕情深,連捅刀子都指著一個地方捅。此刻的張凡,舊傷還在流著血,身上是又添新傷,而且兩處還都在左肩之上。方月玲的這一刀分寸把握的極準,距離上一個傷口只是相差毫釐。鮮血比之剛才更快的速度往外流著,實在是讓張凡疼痛難忍之餘,身子也開始覺得有些虛弱起來了。
張凡並不是沒有受過如此重的傷。當初在漠北,亦集乃城外,面對幾個作亂的韃子貴族手下的幾萬凶殘韃子兵,張凡那時候所受的傷比起現在來可要重得多了。但是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幾乎渾身上下都是傷的張凡哪裡還能清醒著,早就已經昏迷不醒了,身旁還有著映月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可是如今,雖然身受兩刀,可是還不足以讓張凡昏過去,清醒著呢。這鑽心的疼痛可是實打實地不停襲向他的腦子,而且因為失了不少血,張凡開始感覺身子發虛,寒冷開始侵襲他的身體了。
「我說,方女俠。」已經有些挺不住了的張凡稍稍轉過頭去,開始對方月玲說話,「如今你的人都已經走了,咱們這該怎麼辦了?」
方月玲似乎很不習慣有個男人在距離她這麼近的地方和自己說話,特別是身上還在冒著血的男人。雖然兩個傷口中,其中有一個就是她親自捅的,但是她仍然不喜歡這股血腥味。
「我說,女俠你倒是說句話啊!」如今的張凡連維持自己頭腦清醒都有些不行了,滿額頭的大汗,哪裡還有心思去猜測她在想些什麼,「咱們總不能說就在這裡這麼耗著了吧,你挺得住,我可挺不住。嘶……」沒有注意的張凡胡亂扭頭,牽扯到了傷口,不由得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挾持著張凡的方月玲自然是能夠感覺的出來,張凡如今的體力流失的很快。就現在,若不是因為有她在身後,恐怕張凡連站都站不住了。也不知是明白了張凡的話當真是有些道理,還是說她自己做了什麼打算,方月玲開始挾持著張凡往外走去。
見她要帶著張凡走,王德貴立刻就想要追。可是就在他剛想動,腳步還沒能邁出去的時候,卻又停住了。那邊,方月玲將手中的匕首又一次移動到了張凡的傷口附近,在威脅他們,如果再敢靠近的話。
「停,別過來了。」雖然根本就沒有聽見方月玲說過話,不過張凡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趕緊叫停。
「可是大人……」王德貴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混蛋!」張凡也不由得罵起來,「現在光是放血放的我就得玩完了。你要是再過來,她再在我身上捅幾個窟窿,我死的更快!嘶……」
「這……」面對這種情形,王德貴當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去京城找王猛,他……嘶……」張凡剛說了一句,方月玲便是一把按住了他的傷口,也不嫌棄張凡的血弄髒了她那猶如羊脂白玉一半的手,讓張凡是好一陣冷氣直抽。
方月玲不說話,王德貴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不知道追施不追,追的話是不是有個距離。
「王百戶,你看著……」那個前來叫人的廠衛走到王德貴面前,面上也是憂心忡忡。
「俺明白。」王德貴不等他說話就開口了,「你先回去京城找那個王猛,這邊由俺盯著。那幾個騎馬跑了的,俺也讓人去追著,免得他們繞了一圈又回來。不過那樣也好,倘若能抓幾個過來,或許能換回大人也說不定。」
「有勞了。」廠衛說了一句,翻身上馬,向著京城的方向就急奔而去。
「大人,咱們如今咋辦?」王德貴手下的人過來問他。
「咋辦,追!」王德貴說道,「給我小聲點,別弄出太大的動靜,讓那個女人聽到了,張大人身上又得挨刀子了。」
「是。」這人趕緊去吩咐了一陣,隨後就跟著王德貴一同慢慢往方月玲帶著張凡離開的方向追去。
路上,還是這人,又對王德貴問道:「大人似乎跟這錦衣衛的都指揮使有過交情?只是這錦衣衛風評向來不好,咱們有何須……」
「啪!」王德貴一個巴掌打在他的頭上。
「混蛋!」王德貴罵道,「別說俺人不認識,就算是不認識,如今咱們也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這件事情要是傳回去,說咱們遇到衛使被人劫持,居然不追,到時候你我還不都是個死字!再說了,就算是朝廷不說,俺也得去救主簿大人。」
對於王德貴為何一直稱呼張凡為主簿大人,這些連陝西都沒有去過的普通士兵自然是不知道原因。但是對於王德貴來說,主簿這個職位,才是張凡所一直停留在他心中的形象。
那個時候的張凡,雖然只是初出茅廬,但是卻給了王德貴很多人生的啟示。這讓王德貴這兩年以來很是受用。所以說,於公於私,王德貴都有著必須要去救張凡的想法。
這邊廂,王德貴在感歎著,那邊,張凡卻哪裡有那份閒心去想這想那。如今的張凡,當真是難受的要命了。
「我……我說,俠女,方俠女,教主,教主大人……」張凡不停地說著,「能……能不能歇歇再走,我……我實在是不行了。再說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到底要把我帶到哪去啊?」
此時的張凡,根本就分不清楚方向。不過他心裡面倒還清楚。順天府東、西、北三面環山,而張凡被他們帶出的是西門。方月玲自然是不會向北方去的,所以這裡最有可能的便是西南方。
但是張凡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目的地,他只知道兩個人正在一直朝著西南方走,並且這還只是他的猜測。
就在這時,方月玲突然間停下了腳步。張凡詫異之下向前看去,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而方月玲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帶著張凡再走,卻是走進了一片山林中。尋了個不大的山洞,方月玲將張凡扶了進去。
已經開始神情恍惚的張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那裡,屁股剛一挨上一塊大石頭,就立刻靠著冰冷的石壁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