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回明 第五十五章 皇親國戚
“哦,原來如此——”張麟麒點了點頭。怪不得這個王安國如此橫行無忌,原來是皇親國戚啊。
按大明皇族規定。皇姑稱大長公主,皇帝的姊妹稱長公主,皇女稱公主,俱授金冊,祿二千石,夫婿授駙馬都尉。而親王之女則稱郡主,郡王之女稱縣主,孫女稱郡君,曾孫女稱縣君,玄孫女曰鄉君。她們的夫婿一概稱儀賓。只是他娶得是一個鄉君,就說明是代王朱桂的第四代小輩了。現在流寇作亂,被捉去一個親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個小小的儀賓,也敢如此橫行無忌,還真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啊!
“傳我命令——速速讓王安國前來見我——”張麟麒大聲道。心中已經涌動了一絲殺機!
看見張麟麒聽了縣令老爺的陳述后,竟然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就命人前去傳喚王國安,那些老百姓都是露出了一絲喜色。而林宇中也是暗暗點頭,不愧是鎮國將軍啊,聽見儀賓的名頭,連眉頭都不皺一皺,看來這回王安國要倒霉了!其實林宇中也算是一個比較正直的官員,他是那種死讀書的人,考上進士之后,就是抱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思想來上任的。
可是真正等到當上了谷城縣令后,他卻是悲哀的發現,現實和理想之間有很大的差距,就在他上任不久,就有老百姓前來告狀,是一起侵占土地的事情,在他看來,證據確鑿,事實充分,他很快就下達了退還土地的判詞,可是,結果那家侵占土地的大戶非但拒不執行,還向他的頂頭上司告了他一狀!結果害得他不僅被頂頭上司訓了一頓,
還因此接連二年政績考評為差!所以他也是心灰意冷了,直到今天,看來張麟麒興師動眾的過問此事,他才重新燃起了希望……如果是別人,他是絕對不會報以如此大的希望的,可是既然來的是張麟麒,那就不同,別的不說,但說他能把皇上面前的紅人高起潛拉下馬,那就是一個熱血漢子!
而站在張麟麒身旁的唐焰焰美目中也是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像剛才林宇中說的這種事情,她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在以往的官府中,也從來沒人關于去管這種事情的,雖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那只不過是騙騙下面老百姓的。為什么?就因為里面涉及到了皇親國戚,想想看,連天下都是他們老朱家的,怎么管?可是,現在看見張麟麒眉頭都不皺一皺的插手此事了,唐焰焰卻是生出了好奇心,她倒要看一看,這個張麟麒打仗不含糊,處理民政起來是不是同樣的不含糊……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后,王安國才坐著一頂轎子姍姍而來。隨行的還有一大群護衛。等到他下了轎子,就看見了那群告狀的老百姓,只是,王安國看見之后,卻是渾然不把他們放在心上,昂首挺胸的就向著張麟麒走來了……
“在下王安國,見過欽差大人——”王安國來到張麟麒面前,不卑不亢的的道。在前幾天的慶功宴上,王安國作為谷城的頭面人物,也曾經在陪同的酒宴上露過臉,所以也認識張麟麒。當然,張麟麒可就不一定記得他了,陪同的客人三四十萬,坐了三張大臺子,除了一些重要的人外,張麟麒還真就不記得他了……
王安國年紀不大,也就三十多歲,相貌也算俊秀。不然也不能娶到鄉君做老婆。只不過,一雙還算有神的眼睛里卻是隱隱透著貪欲。甚至,張麟麒還發現,這個王安國還有閑心,狠狠地看了唐焰焰一眼……
而在不遠處,還停著一頂八人抬的大轎,轎身紅幔翠蓋,上面繡著鳳凰圖案,四角掛著絲穗……
“嗯——”張麟麒沖他點了點頭,然后手指著那些衣衫襤褸的老百姓道:“王安國,你可認識那些人——”
“嗯,認識,不過是些刁民罷了——”王安國很是無所謂的道。
“那他們狀告你侵占他們的土地,可有此事?”張麟麒冷冷的道。
“回欽差大人,那些都是刁民,你怎么能聽信他們的謊話呢?”王安國大聲道。
“哦,是嗎——既然是這樣,那本官現在正好無事,不如就去發生糾紛的地頭走一趟,在真憑實據面前,看看到底是誰在說謊!”張麟麒淡淡的道。
“大人,不必如此吧——”看見張麟麒如此頂真,一直很是沉穩的王安國終于有些慌了,向著張麟麒走進了一步,小聲的道:“大人,大概您忘了,前幾天的慶功宴上,我還見過您呢!而且在下不才,娶得是代王朱桂的第四代玄孫女。在下好歹也是一個如假包換的正牌儀賓,在京師的消費能力那是宗人府里,都有名字掛號呢!”
“哦,是嗎——那又如何呢?”張麟麒淡淡的道。仿佛儀賓這二個字在他聽來和殯儀差不多。
“大人,您真的不會不給在下這個面子吧——”王安國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了,接著一指不遠處那頂大轎道:“您不給小的面子也不要緊,可是鄉君也來了,那可是正宗的龍子龍孫,天家后裔,您不會也不給面子吧——”
“是嗎——這么說你是承認了嘍!”張麟麒慢悠悠的道。接著憐憫的看了王安國一眼道:“龍子龍孫,天家后裔,還真是好大的一頂帽子啊!看來本官還真的要給你一份面子——”
王安國聽到這里就是一喜,心道怎么樣,就算你是欽差總理大臣,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吧!
一直在一旁緊張的聽著的林宇中卻是暗暗嘆了一口氣,剛剛提起的希望又是破滅了……而黑紗蒙面的唐焰焰,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張麟麒,她可不覺得張麟麒是那種半途而廢的人……
“只是,本官想給你面子,本官認識你,可是本官手中的尚方寶劍可不認識你啊!”張麟麒冷冷的道。
“你,你……”聽見張麟麒突然掉轉口風,王安國剛剛露出幾分喜色的俊臉,頓時變得一片慘白!他這時才感到,這次似乎是不妙了!王安國也是一個聰明人,前些日子張獻忠還沒攻下谷城,他就帶上金銀細軟,逃之夭夭了。現在聽見官軍收復了谷城,自然是連忙又回來了。
還沒等他算出這次一來一回的損失呢,就聽說了征地補償的事情。既然發布命令的,是欽差總理大臣張麟麒,他不敢不從,反過來說,這個補償標準就是以他的眼光,也是很滿意了,
只是,既然有這樣的好事,王安國覺得,不趁機撈上一票,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啊,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要知道這次舉家逃亡可是浪費了近千兩銀子呢!這筆損失他不敢去找叛軍計較,可是,把這筆損失轉嫁到老百姓身上,他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而且這么多年來,他早就做的熟門熟路了……
很快的,緊靠著他的千畝良田的那些老百姓的土地,經過一番手腳之后,也成了他王安國的產業了,至于那些土里刨食的苦哈哈,王安國料定他們不敢吭聲的,畢竟經過這么多年下來,他們也知道了,哪一次去縣衙遞上狀子,最后不是他王安國平安無事,那些老百姓不僅告不贏,就連寫狀子的錢都是白費啊!
所以這次聽到欽差總理大臣傳喚他,說是為了土地的事情,他實在是想不通,這些泥腿子這次怎么就這么大的膽子呢!其實王安國不知道,張麟麒和大明其他的當官的不一樣,十分平易近人,已經多次去和這些老百姓聊天,所以他們才敢來告狀。
“張大人,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你千萬不要自誤啊!”王安國大聲道。他絞盡腦汁,想不出什么辦法,只能做著最后的努力。
“呵呵,是嗎——”張麟麒卻是淡淡的一笑道:“和你這種人,日后不見也罷——”說完之后,張麟麒已經是冷哼一聲道:“請出我的尚方寶劍,把他給我斬了——”
“什么——”王安國一聽,大叫道:“姓張的,你敢殺我?要知道,我可是大明朝的皇親國戚,現在還是大明的天下!而且你知道現在大明朝宗室有多少嗎!有足足10萬人!你要是敢殺了我,你就是和這么多人作對!不說皇上是不是同意你這么做,就是日后你都將寸步難行!”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鴻雁的志向,又怎么能是你這種鴉雀可以理解的呢!”張麟麒看著王安國鄙夷的道。說完之后,張麟麒又是沖著劉大棒槌大聲道:“請出尚方寶劍來——”
“是——”劉大棒槌大聲答應一聲,就捧著御賜的尚方寶劍大步走了過來。張麟麒從劉大棒槌手中接過尚方寶劍后,輕輕一下,已經把寶劍抽了出來,還真不愧是御賜的尚方寶劍,做工極其考究,里邊是墨綠色鯊魚皮鞘的劍匣,同色劍鞘的寶劍,劍鐓與護手皆嵌銀精鑄,上刻金質篆字‘孟德’,吞口是紫銅的,劍式極古。
等到“嚓”地一聲拔劍出鞘,那劍長三尺六寸,寬約一寸五分,重二斤一兩,寶劍保養極好,雪亮森然,映得毫發畢現。等到張麟麒把寶劍架到王安國脖子上的時候,王安國已經嚇得面無人色,一面連連向張麟麒求饒,一面聲嘶力竭的大喊道:“娘子,快來救我啊——”
“大人,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隨著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那頂大轎中,鉆出了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向著這里快步跑來,這就是王安國的老婆,代王的玄孫女,正派的龍子龍孫,朱美嬌。
朱美嬌原來很鎮定,對于丈夫王安國做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并且還是大力支持的,在她看來,既然整個天下都是她大明朱家的,拿點小利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到了事情敗露,欽差總理大臣前來找他們過去,她也不認為張麟麒敢翻出什么風浪來。最多就是走走形式罷了——
所以她很鎮定的一起過來了,甚至都懶得露面,只是在轎子里坐著,她自認為就足可以鎮住場面了。可是等到王安國那凄厲的慘叫響起時,她才覺得大事不妙,這下她也坐不住了,這才急匆匆的從轎子里跑了出來……
張麟麒扭頭看了看,來的這個女子大約二十五六,她的身體肌膚瑩白,曲線跌宕起伏,肌肉勻稱,彈性十足。白皙醉人的大腿,高挺豐盈的乳,峰,纖細若柳的腰肢,散發著縷縷女人幽香,竟然是個十分美麗的女子!
張麟麒心中暗道,也是,大明朱家的基因,還是不錯的,娶得又都是漂亮的女子,所以一代代遺傳下來,生下來的都是俊男美女,可是,這種漂亮有什么用,心腸狠毒,勝于虎狼。
因為張麟麒早就了解清楚了,王安國敢于如此胡作非為,那是和這位朱美嬌的大力支持分不開的。
“哼,刀下留人,虧你也說得出口——”張麟麒冷冷的道:“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會造成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放眼當今天下,之所以到了如今這般田地,很大原因就是壞在你們這些人手里!”
張麟麒說的沒錯,明朝開國時,宗室不過百把人。可是因為洪武皇帝的要求,后世皇帝的堅定執行,到明萬歷時,大明的宗室男女就有近10萬,這還沒算那些依附的奴仆。不談宗室對地方財政的掠奪,光是每年中央財政對他們的補貼就消耗了好大一塊。
朱重八那個放牛娃,對于各級官員的俸祿算得很精,可是對自已的子孫卻是關愛有加,朝廷正一品的大員俸祿是八十七石,而皇族中人不但藩王俸祿五萬石,鈔二萬五千貫,絹布鹽茶馬草各有支給,就連最低的“奉國中尉”也有祿米兩百石,有封地的更加難以形容。如此一來,民力幾已耗盡。
政府又不找宗室收稅,那些駙馬\縣主什么的,既然沒人對他們約束,自然是禍害一方!對地方經濟和司法秩序的破壞之烈,已經到了一種十分嚴重的地步,以前張麟麒對于這些情況還只是處在一種意識層面的認知上,現在親眼看到了這一出,這才深深體會到了這些人的可惡!
在聯想開來,眼下的大明各地,被這十萬寄生蟲處處盤踞,危害該是何等的嚴重啊!
“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朱美嬌扭頭看了看那些衣衫襤褸的老百姓們,十分懇切的對著他們道:“鄉親們,被侵占的土地,我們愿意如數退還——另外還會在對每戶人家作出十兩銀子的補償的。”
朱美嬌這個態度表現的十分誠懇,聽她這么一說,那些老百姓也都有些動搖,畢竟在他們看來,能達到這種目的已經算是很不錯了。畢竟對方可是皇親國戚啊……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朱美嬌話說得十分誠懇,眼中卻是射出一抹狠毒之色,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有這個瘟神在,我暫且服個軟,給你們嘗點甜頭。等到這個瘟神走了,我再教你們連本帶利吐出來……
“大人,既然這樣,照小老兒看來已經可以了,不如就此了結了吧——”那個被推舉出來的老人顫顫巍巍的道。然后他又是看著朱美嬌道:“您身份貴重,咱們也不敢和您計較什么,只要能拿回屬于自己的土地,就已經足夠了,至于那些補償,是萬萬不敢拿的——”
“哎呀,這件事情是我們做的不對,補償也是應該的嘛——”朱美嬌笑語如花的道。心中卻在暗暗發狠,你們這些泥腿子,今天讓人丟了這么大的臉面。就是不要補償日后也要找你們算賬!
“老人家,不必多言,此時你們既然已經找到了我,自然是由我來解決,你們只管在一旁看著便是——”張麟麒淡淡的道。
“是——那就均遵大人吩咐!”那個老人連忙答道。其實他之所以想私下和對方和解,也是想不要給張麟麒太過難做人,畢竟他也是懂得,對方可是當今皇上的親戚啊……
“劉大棒槌,你來說說看,按照大明律,霸占他人土地,該當何罪?”張麟麒淡淡的道。
“是——”劉大棒槌很麻利的就從身上拿出了大明律,翻了一遍后大聲的念道:“大明律第五十六條,侵占他人土地,屬于重罪,必須嚴加重判。霸占他人土地十畝以下者,關押五年,十畝以上五十畝以下,關押二十年。五十畝以上者,斬立決!”
“朱鄉君,聽清楚了嗎——”張麟麒看著已經臉色鐵青的朱美嬌,戲謔的道。
“你,你果真要如此——”朱美嬌大聲道:“你可要知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這一刀下去容易,日后想要收場卻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