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啊，你這死丫頭

　　很小的時候，那時，天還是藍的，水還是清的，男女生在一起還是單純的，兩丫頭一起聊天畫畫不會被人當成百合兩小子一起撒尿和泥也不會被當成基友，在那個美好的年代裡，我等小屁孩日日穿梭於蘿莉的海洋中卻不可救藥的毫無自知，有功夫看著當年動畫片裡兩大眼珠子佔三分之一面板的單線條女主也不知道發掘身邊的一圈待開發資源，那是我等人生的田園年代和奢侈時光，每每回想，黯然神傷……果斷跑題到沒邊了。

　　其實我只是回想起了當年禮拜六禮拜天窩在家裡打遊戲機的日子，上文那一大堆感嘆純屬買一贈一。

　　遊戲機啊……我得說，在自己小學年代紅白機其實已經過時了，但在一個由不滿十五的少女勉力支撐起的家中，我竟然還有打遊戲機的週末時光這真是個奇蹟，當時難以體會姐姐大人是經歷了什麼樣的磨難才讓我們姐弟兩依靠著（養）父母遺留下的微薄財產支撐下來，現在卻多多少少能體味到一些，回憶起那段時光，心裡總有點酸酸的幸福感。

　　而伴隨著這種幸福感一同成為此身不可磨滅記憶的，就是昔日經典的橫板射擊遊戲家族——你看，不管跑題多遠，我都能跑回來。

　　線條單調的黑色宇宙背景下，你是一個傻乎乎的15×15點陣像素塊，四周都是飄飄蕩蕩奇形怪狀的外星怪物，球形方形三角形都有，你需要連按AB漫天打炮，將那些飄過來打算猥褻你的奇怪幾何體挨個幹翻，並且幻想茫茫太空中絢爛煙火四散橫飛自己大展雄姿的模樣——機能的限制讓紅白機年代的孩子只能用腦補來搞定像素，當然，這也是那個年代沒啥H遊戲的原因，打碼已經嚴重到腦補不出來了……

　　……我明白了為什麼姐姐大人臨行前一直在擔心我沒人跟著會不會出亂子，她老人家對我這種無人監管就能在十五分鐘內跑題跑到連自己都半天想不出來自己一開始在考慮什麼的性格簡直是太瞭解了。

　　我想說的是，現在自己面前的一幕幕，實在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時候玩的那些紅白機遊戲。

　　漆黑單調的宇宙星空——哪怕再絢爛的恆星在這個尺度下也只能成為你眼底的幾個像素，漫天縱橫的炮火閃光，那是己方艦隊照亮這片死寂空間的光芒，當然，還有奇形怪狀的太空敵人，數不清的黑色圓球。

　　和沒有思想的深淵能量體對轟是枯燥乏味的，哪怕它們的力量比絕大多數高等文明的艦隊都要強大，但這些黑色圓球卻只會最簡單的橫衝直撞，這讓我們之間對轟如同紅白機裡的橫板射擊一樣瞭然無趣，所以我不得不將這一幕和後者聯想了起來：一款次時代的全3D體感射擊遊戲。

　　當然，這場遊戲讓人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尤其是在我們只有幾百艘和正規軍比起來就是舢板的民兵船，而對面卻是一個不斷膨脹的深淵之門的情況下。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還能跑題跑到這種地步的。

　　「警告，前方修正0.35，火力封鎖被突破，抗衝擊準備。」

　　旗艦主機再次響起了警報聲，緊接著，所有人都感到腳下一震。

　　全息投影上，又是一陣空前強烈的能量閃光，一個半徑至少在兩千米的黑色圓球在艦隊防線前爆炸了，它最後與我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我甚至能從投影上看到它被摧毀前表面那詭異的層疊紋路，被深淵感染的誘捕者變成這種炸彈之後，其內部的晶體結構被一種怪異的方式放大，所形成的這些古怪紋理多多少少會透露出深淵力量的本質祕密，只可惜塔維爾不在這裡，否則她一定會興匆匆地申請去活捉一個「大黑球」的。

　　「西納普斯號戰巡艦主護盾嚴重受創！大和炮無法啟動，主裝甲和第一至第三隔離艙段受到汙染已拋棄，退出戰鬥！」

　　「三角洲號戰巡艦幽能掛載倉遭到致命攻擊，我們失去了護盾並受到輕度汙染！汙染已經遏制，本艦即將退出戰鬥！」

　　「這裡是量子號特裝戰巡艦，深淵能量突破了我們的幽能護盾，已經有士兵受到汙染……幽靈特工正在阻擋能量擴散……三號反應堆出現二維陰影，棄船逃生！棄船逃生！」

　　「虛空之音號航母報告偉大導師，非常抱歉我們已經失去戰力，所有主要動力爐已經停止運轉，防禦系統已崩潰，我們正在接收量子號和致遠星號的逃生艙並撤離陣線……」

　　「轟隆隆——」

　　低沉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來，整個艦橋再次震盪起來。

　　能夠讓帝國上將號那龐然數百公里的鋼鐵之軀都為之顫抖，這次，恐怕又是正面撞擊吧——密集的幽能炮火已經無法阻擋這些無窮無盡的攻擊了。

　　「主要炮組再次速冷卻，不要忙著啟動空間震盪，它們還能撐一會，」我按著指揮台的水晶面板，那上面浮現出的複雜數據……嗯，基本上看不懂，但畢竟這麼長時間了，對這些東西我還是有點了解的，「艾爾之光號聖母艦情況如何？」

　　「用微型黑洞和空間湮滅系統強行為總旗艦硬抗了兩次大規模衝擊，險些因深淵汙染而失控，」信息鏈路中傳來了旗艦主機古井無波的報告，「預計六小時內無法恢復戰力，它們現在只有高能淨化光束還可以啟動，但面對正在擴散的深淵能量，這種攻擊效果極為有限。」

　　艦載主機的分析精確客觀，可惜只能讓我一陣陣牙疼。

　　更讓人牙疼的是——

　　「陛下，我們仍然無法恢復和影子要塞的聯繫！深淵之門中混雜了另外一種能量輻射，在解析完成之前，我們無法取得異位面的座標信息！」

　　反正我已經牙疼半個多小時了。

　　領著幾百艘民兵搜救船（我承認這個說法會讓澤拉圖和雷諾黯然神傷，但和帝國正規軍比起來，能被稱為民兵其實已經很值得自豪了）和一個深淵之門死磕，而且還是一個天知道為什麼會空前強大的深淵之門，我感覺非常糾結：話說出來之前我也沒說過自己打完這一仗就要回老家結婚啊，怎麼會這麼倒楣呢？難道是平常偷偷看珊多拉和淺淺她們的全息相次數太多了？

　　「報告陛下！異化深淵凝聚體已經消滅殆盡，深淵之門本體仍然未暴露！聯合艦隊戰鬥力已經不足四成！」指令大廳中的副官為我帶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不過我的回答始終只有唯一的一個：「繼續投放誘捕者，直到深淵之門本體露出來為止！」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蛋疼的戰鬥是什麼嗎？我告訴你，就是這種。

　　我們要不斷地投放誘捕者，因為一旦不能及時地將深淵之門洩露出來的能量束縛進主物質位面，它們就會徹底失控，這些沒有任何物理特性的二維影子擴散速度會隨著它們與深淵之門距離的加大而呈幾何倍數加快，但投放誘捕者的結果就是，深淵能量會首先感染誘捕者，然後變成威力巨大的汙染炸彈來攻擊我們——雖然這時候後者就會變成可以被攻擊到的主物質形態，但不論怎麼看，這個過程中都充滿了濃濃的自虐傾向。

　　這次的深淵之門，貌似非常不一般啊……

　　當剛剛投放出去的數千誘捕者在距離那片幾乎被黑色花紋完全覆蓋的「液滴」（前地球）還有數千公里的時候，它們便被成功策反，變成了鋪天蓋地的大師球……咳咳，黑色圓球，然後向著帝國上將號及其一幫馬仔凶猛地衝鋒過來，而在這個過程中，那滴蘊含著深淵之門的宇宙液滴卻仍然在不緊不慢地黑化著，似乎完全沒有受到能量被抽走的影響，這讓我越來越困惑。

　　雖然理論上深淵之門就是通往那個扭曲瘋狂「世界」的通道，它的另一端就是整個深淵，但實際上，任何一個深淵之門都是有「容量上限」的，它們只能釋放出有限的能量，在這些能量被抽取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些恐怖的邪惡大本營就會暴露在主物質位面中，成為一個讓raid團推來推去的BOSS，深淵之門無法與深淵完全相連的原因希靈科學家們是眾說紛紜，但誰都承認它們中每一個都會被榨乾，但我們面前這個……它的容量也太誇張了吧？

　　真不愧是需要整顆星球才能容納的巨型體啊，我估計這玩意摧毀個把世界絕對跟玩似的，一身85級的史詩裝橫掃村東頭的史萊姆王估計也就這效果，所以我們絕對不能讓這個深淵之門爆發出來，別的不說，剛剛逃到火星避難所的人類在這扇門面前可絕對連史萊姆都算不上。

　　「光暈號、衝擊者號、雙子星號、晨曦號、十字軍號戰列巡洋艦護盾全部崩潰！主武器副武器徹底損毀，退出戰鬥！」

　　「黎明號戰巡艦，陰影方舟號航母艦主動力爐被深淵能量擊中，戰艦主體崩潰，所有悻存船員棄船逃生！」

　　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這些帝國兵秉承了希靈人優秀的作戰傳統：死腦筋永遠不知道什麼是害怕，只要主帥還沒哭出來，他們就能熱血上頭地拼到世界末日，而且永遠都會把所有戰況信息在公共頻道中共享出來，聽著信息鏈路中的指揮官們將這些糟糕的消息一點不拐彎抹角地廣播出來，我卻只能繼續蛋疼地露出冷靜表情。

　　曾經珊多拉說過的話仍然清晰：「阿俊，我也怕，但是在這裡，我們是最不能怕的人，因為我們站在所有人面前……」

　　當然由於某家那可憐的凡人級記憶力，我必須在這句話後面加上「概義如此」四個大字。

　　尼瑪扯淡的領袖風度，尼瑪坑爹的泰然自若！老子早知道來這裡要領著民兵團硬抗一個深淵大本營的話，說神馬也要領著兩百萬正規軍過來啊！這玩意爆發起來連星域神族軍隊都能日翻了好不好！

　　當初果然不該託大地只帶一艘總旗艦和一堆民兵隊出來的，我決定了，以後哪怕去學園都市找御坂她們聊天都得帶一個大隊的帝國兵出門，我總覺得自己頭頂三萬六千公里高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丫唯一的目的就是讓我麻煩纏身不得安生……

　　「新伊甸聯邦軍整體後撤至第二防線，將最後一批復仇者投入戰鬥，還能動彈的突擊艦進入彈射通道準備助攻，總旗艦護盾全開，主炮充能，直接衝擊深淵之門位置——」

　　不管那玩意是不是已經到達主物質位面，老子現在都要射它一炮！

　　「陛下，這個計劃危險度已超過百分之七三點二五，您確認要執行嗎？」

　　擁有高度智能不過卻全部用於理性思考的戰艦主機自然對我的命令提出了警告，不過我的回答非常簡單：「你給我想一個危險度低於百分之七十的出來！在這麼打下去，等一會出演員表的時候咱就剩黑框了！」

　　雖然現在還沒太大傷亡，但再這麼打下去，民兵團絕對得死光！連總旗艦淪陷也只是時間問題——除非我扔下所有僕從軍和火星避難所的人類，領著總旗艦腳底抹油逃出深淵之門。

　　那可能嗎？

　　命令得到確認，帝國指揮鏈路中再無異議，已經基本失去戰力，差不多變成友軍傷兵收容站的聯邦軍在勉強恢復了護盾的聖母艦庇護下開始集體後退，足足撤離了數萬公里，而三艘戰鬥力僅僅能用來自保的信仰級殖民艦則護盾全開橫亙在聯邦軍和帝國上將號之間，充當一層屏障。

　　突然失去了主要目標，那些受到汙染的黑色圓球立刻將所有攻擊集中在我們身上，遍佈帝國上將號整個艦身的無數防禦炮座立刻火力全開，將整個太空十字架變成了四處散發著光芒的刺蝟，那些大師球……額，黑色巨球就好像被刺破的氣球，一個個爆炸開來，但在絕對的數量和堪比戰艦裝甲的防禦力下，它們還是逐漸逼近了我們的近防危險區。

　　數萬個身著紅色輕甲的靚麗身影在防禦炮臺應接不暇的時候衝出了彈射通道，這已經是帝國上將號搭載的最後一批復仇者，這些致命而瘋狂的「女孩」一進入戰場便直接進入了最高級過載狀態，以燃燒機體的方式爆發出了不遜於一支龐大艦隊的攻擊力，而緊隨其後衝入太空的大批艦載突擊艦更是強化了這一瞬間的突然壓制，始終佔據上風的黑色圓球這一瞬間竟然被打回去了！

　　「主炮充能！」

　　刺眼的白光從帝國上將號那十字架型艦身的兩個短軸頂端以及長軸底端同時閃耀起來，這艘戰艦最強大的主炮一共有三個，就是安放在這三個位置的改裝型倍增星河主炮，沒辦法，不擅長直接作戰的指揮艦啊……不過我們現在也已經沒有更強大的武器了。

　　由於是改良版，這三個巨型星河主炮只用了兩秒鐘就完成了充能，隨後射出了三條耀眼的光芒洪流，如三束聚焦射線一般攻擊在同一個點上。

　　那團已經變成佈滿黑色紋路、體態扁圓的星體熔融物在這樣的攻擊下瞬間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大約三分之一的物質被吹飛，化為了太空中逐漸冷卻的岩石塊。

　　我估計連龍珠世界裡的星球都沒現在的地球君悲催，辛苦你了，人類的搖籃。

　　太空中的爆炸是無聲的，我只能看到巨型投影上突然爆發出了一大團明亮的光焰，超級幽能射線幾乎沒有受到那些已經被消滅的七七八八的黑球的衰減，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功率擊中了深淵之門的座標，包裹在它表面的那數十萬億億噸星體熔融物被猛烈的爆炸直接吹成碎渣，汽化大半之後，露出了裏面一個詭異的空洞。

　　那玩意就是深淵之門？

　　等等，不對，那些對深淵之門起保護作用的二維陰影仍然在不斷產生，深淵之門還沒有進入主物質位面！那個只不過是當時特工們在地幔內殼發現過的古怪屏障，現在它已經被徹底深淵化了！

　　「額滴叮噹啊！這個東西真他娘……」

　　我終於忍不住要問候這個黑咕隆咚的東西全家列祖列宗了，假如它有的話。

　　但是——這次我必須承認，這個轉折詞出現的簡直是太讓人喜歡了——轉機總是在你幾乎放棄的時候才會出現，這幾乎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就好像當年諸葛亮憋著勁等周瑜羊癲瘋發作吐了半小時白沫子才宣佈自己跟風仙雨師八拜之交一樣，天底下就是存在這種讓你牙根癢癢但不得不歡呼雀躍的轉機：「木頭木頭！呼叫木頭！活著請回答！」

　　突然在腦海中響起的精神連接讓我終於鬆了口氣：這死丫頭，你可算來了！我拖延這麼長時間，就是在等你們啊！

　　「探測到大規模引力塌陷效應，高能體接近中——識別為帝國皇家近衛團，通信轉接中。」

　　「呦！木頭！」

　　通訊儀上空浮現出的是林雪那張總是嬉皮笑臉但現在看上去格外可愛的面龐，這傢伙一點都沒有正被手下千萬將士集體圍觀的自覺，衝我咧嘴一樂：「還活著啊！」

　　「活得好好的讓你失望了。」儘管對方的及時來援讓我挺高興，不過早知道對方是個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主，我還是習慣性地回了一句。

　　「哼，一點都不知道感謝人家啊，」大小姐立刻轉換入傲嬌形態，「出發前本大小姐就說過的吧，我會一直看著你的，雖然我沒預見到這個麻煩東西的出現，但這不還是及時支援了麼……喂，人家可不是在關心你哦！」

　　……丫頭，我錯了，你就別用這麼經典的句式來提高珊多拉和淺淺的怒氣槽了。

　　已經傷痕累累的帝國上將號終於可以歇口氣了，連同它身後的民兵團們，龐大的帝國艦隊正從黑暗的宇宙空間中逐漸浮現出來，剛才還耀武揚威的深淵之門，現在終於落到了被圍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