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開始蔓延的戰火

　　之前派往大星雲東部地區偵查的探索部隊終於傳回了消息，莉莉娜那個史上最強路痴的線索找到了。

　　當然，要找到一支誠心隱藏起來的帝國艦隊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們派出的小撥普羅托斯偵察部隊僅僅是發現了聖殿軍團活動過的痕跡而已，比如兩三顆被徹底燒成熔融狀態的巨行星，比如一顆顯然剛剛完成超新星爆發而且混雜大量幽能波長的恆星，比如幾艘沒有變異過的帝國突擊艦殘骸，這些都證明了大星雲東部某個恆星系曾是聖殿軍團極為活躍的地帶，普羅托斯探索部隊在那裡留下了只有帝國飛船才能識別的信標裝置，以期可以聯絡到可能還滯留在那一帶的聖殿軍團，然後找了個荒涼的小行星帶建立前哨基地，準備迎接我們到來。

　　而我們這邊則整裝待發，一天內便做好了準備，全艦隊即將啟程離開傑塔斯。

　　聯邦軍的大規模異動自然瞞不過傑恩，這個在菲娜女王評價中屬於勞苦功高無功無過型將領的老帥哥在自己職責範圍內倒是個盡職盡責的人，我們剛剛準備動身，他就匆匆趕到了我們臨時居住的行館，甚至沒有帶警衛——可見誠意，當然，也可能就是慌的。

　　「就是這樣，我們要離開了，說不好回不回來，」讓滿臉有話要說的老帥哥稍安勿躁地在客廳坐下，我起身給他倒了杯水，「艦隊今天晚些時候就會起航，我知道你肯定會來找我，所以在這裡等著。」

　　「好吧，」傑恩在沙發上坐得筆直，一臉的秉公行事，「在這個見鬼的宇宙，很多規矩都沒意義，你們仍然是自己的「聯邦軍」，戈塔克沒有束縛你們的立場，不過，我能冒昧問一下，你們如此匆匆啟程為何嗎？」

　　看來還是出於軍人本能的警覺啊，也是，這麼一支龐大艦隊的一舉一動都夠讓人肝顫的。

　　「你應該還記著，剛來的時候我曾向你打聽，之前是否有另外一支迷航艦隊與聯邦軍先後進入這個宇宙，事實上我們就是為尋找那支艦隊而來的，現在我的人找到了他們的線索，所以我們不得不動身了。」

　　「原來如此，」傑恩點點頭，不過臉上仍然面有難色，「倒是可以理解的理由，而且具體情況如何我也不好多問，但在這個關鍵時刻，你們龐大的艦隊假如要離開這片星區的話，恐怕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怎麼回事？」

　　我挑了挑眉毛，旁邊正在沏茶的姐姐大人也停下了動作，側耳聽著這邊的動靜。

　　「牧羊人發出的信息，他們在二十四小時前向全宇宙所有智慧種族發佈了消息，這一個平衡週期就要結束了。」

　　傑恩的話音落下，房間中沉寂了整整半分鐘，他在等待我們的反應，而我則在壓抑罵娘的衝動。

　　那幫混蛋帝國「叛軍」！丫不給我找麻煩會死是吧？

　　「新一輪全宇宙混戰？他們是這個意思吧？」

　　「可以這麼說，這個平衡週期比以往的都短，或許是因為最近宇宙中各個勢力發展太快，短時間就恢復了繁榮的原因，牧羊人提前宣佈了大戰爭的開始，靠近大星雲的幾個國度已經開始備戰，其他勢力已經有很多殖民星上空出現了牧羊人的艦隊，而就在這個消息剛剛下達的時候，一個剛剛進入這個宇宙沒幾年，未曾經歷過牧羊人洗禮的龐大艦隊公然宣佈了對牧羊人的反抗，幾個小時過去了，現在他們曾活動過的星系已經沒有任何生命反應傳出，這讓所有得到情報的勢力都人心惶惶，戈塔克自由王國在上一次大混戰中是艱難取勝，元氣未復，我們原本寄希望於兩個正在進行的，關於牧羊人科技的破譯工作，希望它們可以讓戈塔克軍隊的戰艦在短時間內獲得強化，但現在看來已經不太可能，而王國最引以為傲的女王艦隊更是剛剛遭遇牧羊人的直接打擊，雖然奇蹟般地倖存了下來，可你也很清楚，它幾乎全軍覆沒，這個消息我們甚至不敢讓王國公民們知道，身為勢力領導人，你和那兩名執政官大人應該都知道這種情況有多嚴峻，而此刻，已經被戈塔克逐漸熟悉並產生友善印象的聯邦艦隊假如突然離開的話……恐怕，對我們而言情況不妙啊。」

　　傑恩頓了頓，做出了有話直說的架勢：「我從軍多年，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在此只是據實相告：你們來此之後連續的大行動可能已經讓很多勢力注意到，聯邦軍在這時離開會對戈塔克造成不小的衝擊，而且也有可能讓神經緊繃的其他勢力提前騷動起來，更可能讓自己被牧羊人盯上，這最後一條尤其致命，我沒有阻攔你們完成自己使命的資格，但作為戈塔克的軍人，我出於職責來告知此事，這就是我的來意。」

　　「也是你們女王的意思嗎？」

　　我突然想到了那機械一樣思考著的少女女王，不知怎的，自從上次見面之後，對方讓我產生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這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位女王陛下在面對當前情況的時候會作何反應，直覺告訴我，對方知道的要比傑恩多很多，或許，我應該考慮再見她一面。

　　「我很好奇，關於你們的女王陛下。」看傑恩露出默認的表情，我覺得很有必要問問那位奇怪女王的情況，要不怎麼說好奇心害死的不僅僅是貓呢，可是又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涉及隱私，而且還涉及人家女王陛下的隱私，不好好合計合計可是算政治挑釁的。

　　最終，我非常委婉地問道：「你們女王是人不？」

　　那邊姐姐大人哐噹一聲就把腦袋撞茶几上了：「阿俊你以後遇這情況提前打個草稿吧！」

　　傑恩也是讓我問地一愣，臉上表情很微妙地扭曲起來，花了差不多五分鐘才算恢復正常——認識這麼多天，我們這邊的沒溜精神他還是領略過一二的。

　　「假如你是對女王陛下的種族好奇的話，我只能說，她曾經確實是人類，碳基生物，」老帥哥充滿怨念地看著我，「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是從一些舊檔案裡看到過相關記載，實不相瞞，二十年前我和我的合眾國護衛艦隊迷航到這個宇宙並被戈塔克軍隊救援的時候，女王陛下便已經統治這個國度上百年了……」

　　……怪不得看上去快五六十的老帥哥傑恩能對一個看上去才十幾歲的小女孩那麼尊敬呢，原來算真實年紀這位老大爺也算孫子輩啊？

　　「我要去見見那位女王陛下，方便不？」

　　仍然是那詭異的圓柱形「寢宮」，一個守衛都沒有的王座之前，名為……咱們就簡稱為菲娜的女王陛下彷彿早已料到我們的到來，臉上古井無波地看著眼前幾人。

　　好吧，她在任何時候都是古井無波的。

　　我也沒想到傑恩會答應的那麼爽快，好像我們要拜訪的不是一個王國的統治者，而僅僅是隔壁XXX一樣簡單，要知道這年頭你就是見個副縣長都得通報半天了。

　　「我的計算是正確的，你們會來。」

　　沒有上次的七分鐘對視，空氣中提前響起了那機械化的女聲，得，這又是一個神機妙算的主。

　　不過自己都習慣了，家裡也不是沒女王，更不是沒先知，連林雪那樣的咱都能對付，還怕你一個小小的掐指一算？

　　這次來我沒帶別人，就連潘多拉和維斯卡這兩個最纏人的小傢伙都被留在了行館，完全是單槍匹馬過來的，而目的……我承認，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已經大致猜到了和這位女王交流的模式，不必拘禮，不必多想，假如我所料不差的話，這位女王陛下現在和一部會思考的機器應該差不多，只要圍繞著不危及戈塔克利益這個大前提，你和她交流起來根本不用顧慮什麼，就跟自家XP娘一樣對付就行了。

　　於是，往板凳上一坐，我跟XP娘聊起天來：「牧羊人密你了？」

　　……跟XP娘好像也有點區別。

　　「戰火即將蔓延，羅蘭蓋爾財團一直想將自己的勢力延伸到大星雲西部天區，上次戰爭他們幾乎成功，卻因牧羊人宣佈平靜週期到來而功虧一簣，這一次，他們來勢洶洶。」

　　「我對這個宇宙的勢力爭霸沒什麼感覺，今天來，就是向你辭行的，傑恩應該向你報告了，我們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尋找的艦隊。」

　　「大星雲東部地帶，那支活躍了很短時間便銷聲匿跡的艦隊，雖然與他們接觸的海盜勢力已經全部滅亡，但有傳言，他們和牧羊人之間存在巨大關聯，我的計算告訴我，你們要尋找的，就是這樣一支艦隊。」

　　「好吧好吧，你的計算，」我站起身來，呼了口氣，「還是直說吧——牧羊人的艦隊現在在哪？」

　　帝國上將號派出的探索部隊已經在星區內游弋了數日，卻根本找不到「帝國叛軍」的基地，這樣下去只是在浪費時間，現在牧羊人不知怎麼突然有了大動靜，這是將他們引出來的好機會，我很好奇那些完全自律，如同幽靈艦隊一樣的帝國軍在受到另一支帝國軍正面攻擊的時候會做出什麼反應，這也是判斷他們行為模式的好機會，而最適合下手的，自然是後者派駐在其他文明殖民星上的督戰部隊——對普通的殖民星而言督戰隊自然是致命的威脅，但對成建制的帝國正規軍而言，那些落單的殲星飛船就是肉啊。

　　空氣中突然沉默了，完全以邏輯思考的菲娜無法判斷我這個問題的含義，不過XP就是XP，只要不藍屏就還有恢復響應的機會，兩分鐘後她的聲音響了起來：「牧羊人在行動的時候從不會隱藏自己的行蹤，現在每個勢力都在密切觀察著那些督戰隊的動向，我可以把座標給你，但你要做什麼？」

　　「我說要幹掉他們，你信嗎？」

　　「沒有相信與不相信，計算告訴我，這是自殺。」

　　菲娜毫不客氣地說道，但艾爾之光號隨後便發來了信息，報告他們接收到了來自女王旗艦的一組座標。

　　「我改變主意了，艦隊或許會晚幾天起航，在這之前，我先幫你解決點麻煩，也算朋友一場。」

　　通過指揮鏈路直接連線帝國上將號，我讓已經在紅巨星內建立了龐大生產基地的帝國王牌軍團立即組織優勢兵力，準備對幾個隨機的「叛軍」督戰隊發動奇襲，很快，這個宇宙就將沸騰起來吧？

　　至少，也得將「牧羊人」的注意力吸引走，別讓他們繼續禍害這裡倒楣的普通種族了。

　　「朋友，很熟悉的詞，和你成為朋友是有價值的。」菲娜的聲音聽上去無悲無喜，她根本不知道就在幾秒鐘前，一個多麼恐怖的命令從這房間中被傳達了出去，而我則好奇地看著對方那雕塑一樣的面容，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菲娜——直呼姓名沒問題吧？我想問你件事，可能涉及隱私……」

　　「朋友，你可以問你想問的，我則回答我想回答的。」

　　「還真直接，好吧，我就是想知道，你……這個形態還是人類嗎？」

　　平心而論，這是個冒失的問題，面前隨便換一個人我都不會這麼問人家的，不過眼前這位好像可以例外，我都不知道人權法案給她身上還適不適用，好奇心害死元首啊。

　　「原來你是好奇這個，記憶告訴我，對朋友應該坦誠。」菲娜還真是一點隱私意識都沒有，純邏輯的女王陛下，我估計就是有人問她三圍她都能毫不猶豫地據實相告，在我驚訝的注視下，前面那始終端坐在王座上，從第一次見面就連一個表情一個姿勢都沒換過的女王陛下竟然動了！

　　她輕輕抬起了一隻手臂，立刻，從王座上傳出了一陣陣電流的聲音。

　　「女王艦隊現在處於靜默狀態，不需要我的控制。」

　　聲音終於不是從周圍的機器中傳出，而是從少女口中發出，聽上去清脆悅耳，沒有絲毫生澀，跟之前的機械聲音簡直判若兩人，我驚詫地看著菲娜從王座上緩緩站起身來，微微轉身讓我能看到她的身後——那裡連接著無數的電纜和管線。

　　「很久以前，我是人類，」身後的管道和電纜逐一脫落，少女臉上的表情也在漸漸活躍過來，「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只不過是艦隊的通訊總長，然後，發生了很多事情。」

　　絕大部分的電纜自動脫離了菲娜的身體，但還有幾根藍色的能量管道連接在她肩膀上，由於沒有了那些電纜的阻擋，菲娜背後的情況現在一目瞭然，姿容秀美的少女背後卻密佈著各種各樣的插槽和接頭，讓人看著不禁毛骨悚然。

　　我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會引起這樣的後果，不管怎麼想，她都不應該對我這麼信任，可是……

　　「我的身體，是在一次戰鬥中損壞，一次突然的遭遇戰，一千三百艘護航編隊遭遇了二十二艘牧羊人的飛船，激戰之後全軍覆沒，我的救生艙被之後趕來的援軍發現，救生艙裡，只有一個浸泡在維生系統中的頭顱。」

　　菲娜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個動作卻讓我覺得毛骨悚然，而毛骨悚然之餘，我更在意的是剛才一瞬間她身上流過的某種能量……

　　就好像，幽能。

　　「我被當時的戈塔克海盜團團長所救，那是一個勇敢而天才的扎普盧族人，「它」用自己一族的科技復活了我，就如你所見。」

　　「這副身體，不是我的，她來自……來自……來自……」

　　菲娜說到這裡，突然卡殼一樣，不斷重複起那個詞語，少女雙眼中一片茫然，直到我不由自主地為她補充完整：「來自一個牧羊人，對吧？」

　　茫然之色瞬間消退，菲娜莫名其妙地看著前方，從斷點繼續回憶：「這副身體是那位海盜團團長在一次成功的伏擊戰中得到，牧羊人的飛船中很少有駕駛者，而普通戰艦在和牧羊人飛船作戰中更是很少能取得勝利，即使勝利……」

　　「即使勝利，它們也會選擇自爆，你這副身體真是來之不易，我們不討論這個，」我急促地打斷了菲娜的話，雙眼熱切地看著對方那流動著幽能的希靈軀幹，這個眼神要讓別人看見絕對就腦補到不得了了，「菲娜，你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讓你有無法拒絕的感覺？」

　　對方思索了一下，似乎脫離了那些電纜的輔助之後，她的思維能力就會極大變慢一樣，然後點了點頭。

　　原來這就是原因。

　　一個人類大腦和希靈身體融合起來的生物，充滿理性的大腦讓原本沒有邏輯可言的牧羊人身體具備了思考能力，而低階希靈使徒的身體則在本能地親和高階希靈使徒的靈魂頻率，這就是菲娜在我們這些帝國高層面前顯得如此自來熟的原因，連她自己也無法意識到這一點吧——畢竟，她已經沒有感性思維了。

　　真是的，原來我還以為自己魅力值突然LEVEL UP了呢，專程自己一個人過來試驗……呃，說漏嘴了。

　　不過，現在看來我要搞明白的東西又多了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