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迷霧

　　世界上有這麼一個詞語，狗血。

　　泛指一切情節老套，銜接老套，起因經過結果人物時間地點老套，從頭到尾都被人用爛了但還有人樂此不疲地在用，聽著片頭曲你差不多能把結尾死幾個人都猜出來的三流劇情片，這絕對是人類創造出來的最無價值的東西之一，它們佔據你大量大腦帶寬，最後留給你的不過是一個演員表……

　　但有時候你得承認，狗血的事情還真有可能發生。

　　聲名赫赫的女王陛下，母儀天下的女王陛下，黑絲皮鞭緊身衣的女王陛……咳咳最後這個不算，總而言之，就是這麼一位女王陛下，傻乎乎地要親自來接見一群來歷不明的異世界軍隊，傻乎乎地在距離自己王國邊境不足兩億公里的地方遭遇突襲，傻乎乎地被重重圍困，然後等著我們解救，這個劇情我感覺怎麼這麼熟悉呢？

　　「斜角星帶就是這個地方，距離上次我們與海盜交戰的小行星帶不太遠，但位於那片重元素雲霧後面，」在艾爾之光號上，雷諾正用鐳射鞭戳著星圖上一片呈鈍角三角形的小行星帶，「這裡有大量金屬核小行星，它們體積巨大，不少此類小行星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屏蔽戰艦的雷達系統，是個伏擊的好地方，不過能將女王艦隊都整個伏擊下來，所需要的兵力絕對不是一個區區小行星帶能隱藏起來的，只能說那位女王陛下太倒楣了。」

　　咳咳，不是我說你，你家凱莉根，我家珊多拉，那都算女王類生物啊，嘴上留德就是善待自己啊大叔。

　　「我們現在在亞光速低度隱形狀態，大概一小時後就會接近交戰區，假如一切順利，傑恩的軍隊會在同時從另一個方向準備好質能打擊，就是上次引爆整個戰場的那種超級武器，不過他們只有在最後才會派上用場，所以我們應該速戰速決，首要目標是將女王旗艦搶救出來，絕大部分士兵都聚集在那裡，剩下的戰艦如果搶救不出來，就作為燃料，引爆整個天區。」

　　「也就是說，那些戰艦裡的士兵被放棄了？」

　　我一挑眉毛，對傑恩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頗為驚訝。

　　「當然不是，」雷諾聳聳肩，「那些戰艦都是無人的自主智能飛船，它們是自由王國最強大的艦隊，比有人控制的戰艦更加狡猾而凶猛，但現在，傑恩已經得到了他們女王的命令，關鍵時刻寧可摧毀這些戰艦也不能讓敵人得到這些人工智能技術。」

　　我：「……靠，又是這個世界見鬼的科技分層。」

　　自由王國的最強艦隊竟然都是無人控制的高科技戰艦，而且戰鬥力比人類控制還猛，這玩意也太凶殘了吧？國家的正規軍從上到下的裝備斷層達到這種令人髮指的地步，給我的感覺就是：女王身邊都是鋼彈，地方武裝拿著糞叉。

　　傑恩軍除了那個開一炮就需要喘兩小時的超級武器（沒錯，就是老帥哥的旗艦，那艘開戰的時候始終一副無辜樣子作壁上觀的蛋蛋飛船，它十幾公里的大肚子就是一臺質能效應發生器）之外，都是糞叉。

　　「偵測到前方高能量爆發，判定攻擊……非攻擊，保持航向，警戒程度上升。」

　　艾爾之光的人工智能在我們正探討鋼彈和糞叉的時候突然來了這麼一嗓子，讓我當場就楞了。

　　「喵了個咪的！解除隱形，艦隊加速——那個倒楣女王別就這麼掛了，我來這的燃料費還等著你給報呢！」

　　剛才巨大的能量爆發毫無疑問是交戰產生，要是女王艦隊「勝利榮耀」動用了超級武器，那就是他們已經瀕臨絕境，要是對方動用了超級武器，那我們就準備過去收拾破爛吧，當然，已經有了這麼個狗血的女王，我真怕她剛才來了個更狗血的劇情：來個旗艦自爆，要的就是心跳。

　　「聽著，傑恩，我們正在加速，你的女王現在可能要撐不住了——趕緊過來，就這樣！」

　　我掛掉了和傑恩之間的通訊，聯邦艦隊航速開始向光速逼近，艦船內部開啟了時空屏障，頓時，外景圖像上只剩下一片紅移特有的光芒通道。

　　「哈，這次終於輪到本王大顯身手了吧！讓那幫賤民見識見識人類最古老的王是多麼強大！」

　　「吉爾，你一會少給我添亂！」拽著某金光閃閃大傻妞的脖子，把她扔回座位，估計有史以來都沒人敢這麼對待這個人類最古老女王的，要擱過去，言峰綺禮別說這樣，恐怕稍有逾越都得被心高氣傲的吉爾伽美什給揍翻（我堅信一個娘化的英雄王會比爺們版更加可怕，因為男人幹不出來的事這些女人基本上都能找個理由幹出來），但小惡魔一般（吉爾視角）的小泡泡已經對金皮卡進行了卓有成效的調教，被我扔出去她除了叫喚兩聲「賤民」之外根本就不敢反抗的。

　　「這次讓你們英靈上戰場是為了讓你們熟悉熟悉這個高科技世界的戰爭，為保護水晶聖母積攢經驗值，吉爾你要本著玩的心態，我就把小泡泡叫來！」

　　頓時，這個金光亂冒的貧乳妹子亮度就又下降了六七個百分點。

　　小泡泡餘威縱貫宇內已經突破晶壁繫了。

　　「陳，我有點奇怪的感覺。」

　　剛扔走了吉爾妹，又過來個騎士王，阿爾托莉亞腦袋上那根呆毛就跟有動力源一樣在半空中轉著圈，吸引我的目光來回繞著，「我們的敵人，可能……請不要這樣失禮地看著這縷象徵勝利的頭髮！」

　　……吾王你都無聊到給自己的頭髮封爵的地步了嗎？

　　「確實，我也有點感覺怪怪的，」這次說話的是美杜莎，身材爆棚的騎兵姐姐保持著和潘多拉姐妹三米以上的距離，小心翼翼地蹭了過來，表情嚴肅地低聲說道，「體內的水晶能量在波動……請相信我們的直覺，雖然力量上可能不及您，但作為世界之神的守護者，我們對很多事情有非常敏銳的直覺，請……」

　　「引擎加速停止，進入正常時空線。」

　　人工智能打斷了英靈妹子的彙報，我用力揮揮手再咳嗽一聲，示意一幫明顯不在狀態的英雄帝王和旁邊似乎更不在狀態的姐姐、淺淺從各自的五子棋撲克牌KOF簡筆畫中回過神來：「同志們！戰場要到了！聯邦的職業軍人不用交待，但你們這幫英靈我真不放心，這是你們第一次面對太空戰艦，一種即使你們身為世界守護者也不一定能正面硬抗的玩意，還記著自己這次參戰的目標吧？」

　　我話還沒說完呢，一身金光閃閃跟個移動金磚式的傻蛋吉爾妹就跳出來了：「搶錢搶寶搶地盤！」

　　你一大半家當都是這麼來的吧？

　　「勝利與榮耀！」阿爾托莉亞神情凌然，呆毛如士兵般瞬間站的筆直——你咋不說鮮血與雷鳴呢？

　　「為了下個月評先進！」這是美狄亞。

　　「為了月底獎金！」這是庫丘林。

　　「為了某個黑心老闆能讓我們這幫全年無休的苦逼英靈休息兩天。」這是哪個混蛋？

　　「為了跟凱撒打賭的那兩百塊錢！」這個我已經完全不認識了……

　　幸好，在我瘋掉之前，總算還有個討人喜的傢伙跳了出來，帶著點猶豫，美杜莎下意識地捏著自己寶貝一樣的P×P，小聲道：「為了積攢經驗？」

　　我還沒樂出來呢，她又補了一句：「然後LEVEL UP？」

　　「你們這幫……算了，有動力就行，這次任務完了，都有假期——吉爾你除外！不服氣就跟自己飼主商量去！」

　　平常都跟帝國小公主一個待遇了，你還不滿意是怎麼的？

　　「嘁，小看人的傢伙，我們現在可是世界的守護者，真神側的超級英靈，不比你口中的宇宙飛船差勁好不……」被我當頭訓斥，吉爾妹只能如此碎碎念著去一邊畫圈了。

　　然後——怎麼說呢，意外之所以被稱為意外，就是因為它們發生的時候你總是在幹某些讓人無暇他顧而且倍兒有成就感的事情，比如訓一幫上古英雄啦，比如訓一幫上古帝王啦，比如兩個一起訓之類，當我這頭正享受著鼓動一群帝王將相打家劫舍快感的時候，一道空前強烈的閃光突然劃破了天際，照亮了艾爾之光能量屏障之下的大地，也讓指令廳中煞白一片。

　　然後，就是讓人牙根發酸的能量尖嘯聲，從數百米高的能量屏障之外傳來，響徹整個太空堡壘。

　　刺耳的防空警報瞬間響徹整個艦隊。

　　「警告，旗艦遭受最高級幽能打擊，能量級別……帝國主力戰艦火炮，威脅度極高，護盾穩定性下降……護盾恢復穩定，所有反應堆功率全開，全部組件開始注入幽能……」

　　所有人呆呆地看著全息投影上那還未消散的閃光，幾秒鐘後我才反應過來：「尼瑪，那是星河主炮！咱們讓帝國戰艦轟了！！」

　　雷諾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語氣急促地下令：「所有人員各就各位！戰艦幽能模組連接上線！小型護航戰機進入各自母艦，護盾全功率輸出，我們遭受帝國武器打擊，重複，我們遭受帝國武器打擊！」

　　「戰艦幽能護盾調節到e+105能級，」維斯卡毫不客氣地將一個正在操作防禦系統的普羅托斯戰士抗飛出去七八米，噼哩啪啦地在那塊控制用水晶面板上敲打著，「所有戰艦護盾調節到e+105能級，這可以暫時干擾帝國超視距索敵雷達……嘁，這種操作系統真遲鈍，麻煩，簡陋……你們拿著帝國那麼先進的科技資料，就不能多研究出點東西嗎？！」

　　「行了。」在處於暴躁狀態的貓瞳小蘿莉腦袋上一敲，我順手把她從操縱檯上提溜了回來，你個子還沒人普羅托斯戰士一半高呢，別這麼暴躁地訓話好不好。

　　就在我們匆忙應對的時候，來自正前方的第二道攻擊已經來臨，艦隊前數十公里外突然出現了一個扭曲的空間隧道，然後壓縮程度驚人的純幽能便如同刺目的亮白色星河洪流一般從中奔湧而出，橫掃整個聯邦艦隊，剛才那一下來得突然，這次我可是看清了，分毫不差，星河主炮，而且是完全充能的星河主炮！

　　超時空打擊，星河主炮，幽能射流，對面要不是帝國戰艦我就跳反應爐去！

　　「警告，偵測到最高級幽能和超時空打擊，無法回避……戰艦主體受到攻擊，護盾抵抗成功，戰艦受損為零，人工智能建議：請迅速脫離本區域……」

　　第二次被星河主炮正面命中，聯邦艦隊毫髮無傷，這對曾經能被一艘帝國飛船橫掃整個軍團的聯邦戰艦而言是個奇蹟，從某方面講，這是帝國科技的勝利，希靈技術對這些聯邦飛船的強化這時候再次立功，哪怕等級上低了一個層次，這些飛船也算是一半希靈兵工產物，面對威力強大的帝國艦炮，雖然這邊弱了一點，聯邦軍艦也並不是不堪一擊的。

　　但也強不到哪去。

　　「改變航向！保持護盾，沿曲線繼續前行！為了艾爾！！」

　　星河主炮的火控裝置具備超時空打擊能力，僅僅依靠飛船機動是不可能逃出其射程的，澤拉圖沒有選擇人工智能提出的逃避建議，而是毅然決然地宣佈全速前進。

　　他對飛船上一幫首領級使徒和一群戰鬥力不下一艘戰艦的英靈充滿信心。

　　但我卻充滿困惑。

　　帝國艦隊？突然攻擊我們的帝國艦隊？這個宇宙哪來的帝國艦隊？

　　第一瞬間躍入腦海的當然是某個天然黑的偽蘿莉，那個不分青紅皁白習慣先斬後奏的教宗丫頭真像是能這麼幹的傢伙，但我立刻就否定了這個猜想，在超時空打擊開始的一瞬間，星河主炮觀瞄設備可以清楚地掃描到目標的形態，莉莉娜沒有理由在發現對面的是我們之後還開第二炮，然後的可能就是……

　　墮落使徒……

　　那幫陰魂不散的貨！丫從來就不知道挑個時候跳出來，我是來回收自家妹子的不是來……嗯？好像也不對，剛才那次星河炮擊沒有絲毫深淵能量氣息，那是純粹的幽能，這一點我絕對不會感覺錯，對方不是深淵！

　　一個驚人的猜想突然闖進腦海：

　　難道，我們在這個世界將遇到另外一支帝國軍團！？另外一個還沒有沉睡的帝國力量！？

　　這一刻，我激動萬分，然後又瞬間憂慮起來——你說萬一這次再撿個女王回去，我會不會被活活吃死？

　　腦子裡一秒鐘內閃過的不靠譜念頭跟刷屏一樣蹭蹭蹭地佔據了大半個頁面，而第三次星河炮擊一直沒有到來：維斯卡的建議是對的，她果然發現了一個可以干擾母艦雷達的幽能頻率。

　　「我也是有一些笨蛋姐姐不知道的知識的！」當艾爾之光的警報聲逐漸平息的時候，貓瞳小蘿莉立刻驕傲地一挺那曲線微妙的小胸脯，自豪滿滿地表示了自己的優越性。

　　「是是是，我的寶貝妹妹都是獨一無二的，」早就知道這時候應該怎麼讓這丫頭徹底滿足，我也不吝於自己的誇獎，在小傢伙腦袋上揉著，我轉向澤拉圖，「我們現在的位置在哪？」

　　「和預定目標有所偏差，但仍然順利地進入了戰場邊緣，」澤拉圖低沉的聲音帶著讓人安心的可靠感，他在星圖上修正了幾個參數，然後將一系列超視距探測來的圖片放大，「前面有大量能量反應，肯定是交戰區域我們要靠過去嗎？」

　　「戰場距這裡還有七十七萬公里，對星河主炮而言，我們已經進入了他們的直接射程——維斯卡，這種干擾能達到什麼程度？」

　　「最多再前進三十萬公里，永恆級的艦載主機沒那麼容易上當的。」

　　「巡航速度前進，轉接到帝國上將號通訊塔群，讓他們幫我搜索前方帝國艦隊的通訊頻率——但願他們和這裡的距離不會影響信號破譯。」

　　在說話的時候，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眼前的屏幕，上面，是剛才躍遷出去的幾枚超時空探針發回的圖像。

　　廣袤而飄滿破碎小行星的太空中，兩支艦隊正在凶狠纏鬥。

　　最引人矚目的是那規模龐大的女王艦隊，這支艦隊與我之前見到的傑恩軍截然不同，他們裝備統一，列裝整齊，顯然是同一個科技體系下的產物，這些飛船擁有統一的流線型纖瘦風格，通體銀白，艦首蝕刻藍色的三葉草標記，分為鮮明的三種量級，體型最小的是只有幾十米長，敏捷靈活的突襲艦，它們形似梭鏢，速度極快，看不出其動力源是什麼類型，然後是一千餘艘體長兩公里，一端膨大，另一端逐漸變細的「大頭戰艦」，這些飛船彷彿被拉長的水滴一般，全身反射著銀白色的光澤，渾然一體的表面看不到任何炮口和推進裝置，簡直跟水銀做的一樣，它們使用的武器應該是某種場效應，各種能量光輝從它們前段擴散出來，不斷擊毀著來自敵方的攻擊，與其說這些是主戰飛船，倒不如說是依靠那些敏捷的艦載機來進攻，本身只擅長防禦的巨型護衛艦，而第三個量級的飛船則只有一座，就是被整個艦隊層層保護在中間的總旗艦。

　　太明顯了，是個人都能看出那個形狀宛若貝殼，體長三十公里的巨大母艦是這支艦隊的總旗艦，且不說它的體積和眾星拱月的地位，就光看看那上面每一筆畫都可能寬達半公里的幾個大字就能說明問題：

　　「女王旗艦」……

　　這個戈塔克自由王國的女王陛下果然是個天然呆嗎！？你這是恨自己不死啊！

　　狠狠地被這支看上去威猛但旗艦卻充滿吐槽點的艦隊雷了一下，我還是得正視他們已經瀕臨潰敗的糟糕處境——距離那些水銀液滴護衛艦幾十萬公里，遙遙相望的敵人要比他們強大太多了，儘管後者的數量只是前者的三分之一。

　　一支帝國艦隊，兩百餘艘體積龐大的永恆級母艦，以及不計其數的突擊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