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　計算機也有人權……

　　自從冰蒂斯及一干神明來到這影子城，災禍之源便悄然降臨，混亂，在幽暗深處萌芽，動盪，在每個夜晚蠢蠢欲動，帝國的勇士們紛紛警覺起來……

　　以上是文藝版的修辭方式，但當吃霸王餐的冰蒂斯連續三次被我和珊多拉聯手從鑲金玫瑰裡拖出來，到處找人打架的伊爾森連續五次被城管大隊摁住，琳連續不知道多少次摧毀了大街上的公物之後，誰都不得不承認，這幫傢伙禍禍別人的能力簡直太登峰造極了。

　　「於是，今天咱們必須開會批判上述三名在帝國首都禍害一方的傢伙！」

　　早起吃完飯沒事幹怎麼辦？往客廳裡一站，訓神仙唄！如此彪悍的人生還需要解釋？

　　旁邊站着珊多拉，周圍是淺淺姐姐莉莉娜水銀燈安薇娜等等等等一眾特邀嘉賓，眼前低眉耷眼的是三個在過去的三天裡幾乎成了禍害的神族，而神族使團裡僅有的兩個無害生物：肯瑟和莫妮娜都和他們劃清了界限，正坐在沙發上喝茶嗑瓜子擔任陪審團。

　　「首先是你——別亂看了！冰蒂斯！」

　　一襲黑色長裙，銀髮及地，看上去端莊優雅的女神大人一開口就形象崩壞：「啥米事？」

　　「在各處教堂收保護費七次，組織數百名亡靈生物建立『女神大人親衛隊』這種性質不明的團夥一次，在五星級飯店吃霸王餐還把帳全劃在珊多拉頭上三次，你說啥事？」

　　冰蒂斯捋了捋自己的頭髮，顯然她也知道這都不算什麼光彩的經歷：「咳咳，老毛病了，不過那些保護費我不是又還回去了麼……我看那些人都挺高興的。」

　　我頓時無言以對。

　　好吧，不管怎麼說，冰蒂斯這傢伙確實是沒造成嚴重後果，都是看上去出格的事，但她那到哪都自來熟，跟誰都「打」成一片的本事真是威力無窮，別看是成天領着一幫骷髏小弟到處惹是生非，可偏偏每個人都挺高興的樣子，不管是搗亂的還是被搗亂的。

　　「吶，陳，抱歉啦，不過妾身是光明女神誒，為世人帶來福樂的教條還是記得的，方法奇怪了點但結果是大家都挺高興不就完了？」

　　也就是說，其實你只是在和大家一起玩是吧……看似有點道理。

　　我看了看旁邊的珊多拉，後者衝我露出無奈的苦笑，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確：「你說不過她，她是有道理的。」

　　你說這麼複雜的東西我是怎麼從一個眼神裡看出來的？

　　「好吧，以後不準吃霸王餐了，這個對我和珊多拉是有直接危害的，其他的你稍微收斂點，下一個，123！」

　　「到！」金髮帥哥就跟軍隊點名一樣，瞬間肌肉緊繃地站直身子回了一聲，顯然，這是平常叮噹操練的結果，小東西在任務期間給隊伍點名的時候就這麼喊他的。

　　回答完伊爾森才反應過來，苦兮兮地看著我們：「那什麼，假如可以的話這個外號還是不要叫了。」

　　「你先解決了自己打架的問題吧！三天幹翻多少人了你都，一個神明欺負凡人有意思？」

　　「熱血沸騰的戰鬥才是男人的浪漫！」伊爾森立刻亢奮起來，「我相信那些被我送到醫療中心的兄弟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打架之前我都限制了自己的力量來着，打輸了那是他們技不如人唄。」

　　廢話，你丫幾億年的戰鬥經驗在那擺着呢！

　　熱血上頭的伊爾森是個有架打就行，哪怕要跟凡人滾一身土都不在乎的傢伙，而且不止是打架，其實他真正的愛好是挑戰，跟任何人在任何方面挑戰，這位神族戰士永遠有數不完的目標和用不完的熱血，只是在影子城這麼個各世界暴力分子聚整合一堆的地方，打架是最容易達成的挑戰目標所以這三天他才到處找人戰鬥罷了。

　　「憋着你也不是個事。」看著已經燃燒起來的123，我咂咂嘴計上心頭，「你不就是想找人挑戰麼，什麼目標都可以？」

　　「啊，我生來便是要戰勝一切困難的！」

　　「行，給你介紹個人，看見投影上這個大叔了沒，拎着個包臉型跟肯瑟似的墨鏡男，你就盯着他就行，下午去市城管局報導，把他抓回來就是你的目標。」

　　伊爾森立刻樂呵呵的答應了，而我則暗自透樂：你以為這是容易辦到的？那個老油條連我都抓不住，你這種戰鬥力能跟我比？西卡羅最近都快全敏加點了你知道不！

　　「呼，看陳的表情，笨蛋哥哥是上當了。」莫妮娜搖頭嘆氣，旁邊肯瑟繼續板著臉嗑瓜子，一邊點頭：「甚好，甚好。」

　　「最後是這邊的龍神小姐。」解決了兩個最大的禍害，我頭大無比地將視線集中在琳身上。

　　留着淡金色齊肩短髮，穿著打扮表情都跟普通女高中生差不離的少女立刻一縮脖子，露出了怯生生的表情：「對不起，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不過是太笨了而已。

　　假如從性格上分析，琳其實應該算這次神族混飯五人組裏面僅有的良心派之一，另一個就是兢兢業業認真配合我們工作的肯瑟大叔，這位龍神少女聽話勤勉，嚴格服從上級安排，加上生性膽小，基本上不可能出現冰蒂斯和123那樣出去禍禍別人的可能。

　　但我們都知道，世界上有兩種人的戰鬥力是不能跟其人設相比的，一種是天然呆，一種是笨蛋。

　　謹遵神族行為準則，按照父神的教誨，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完成每一個自己力所能及的善舉，在這幾條大義凌然的理由下，琳在過去的三天裡一直熱心腸地想要幫助他人：用她那幾乎無上限的腕力。

　　目前，這女孩已經拆掉了七十二個自動售貨機，八個消防栓，四個路燈，兩面景觀牆，七棵樹，一個涼亭以及帝國軍事學院的大門：其實她只是想把門推開而已。

　　看著這個笨拙的龍神可憐兮兮主動認罪的樣子，連姐姐大人也心軟了，在圍觀席上主動安慰：「沒事，阿俊只是想提醒你以後小心而已，你的力氣很大，所以要習慣凡人世界的脆弱。」

　　「這句話叮噹提醒過她無數次了。」小東西一直在我肩膀上旁觀自己的手下們挨訓，「沒有用啦！」

　　「算了，你以後儘量別去人多的地方。」我嘆了口氣，「去幫我拿瓶水來……誒算了！我自己去！」

　　已經晚了，聽話的龍神少女這時候已經把冰箱門摘下來了。

　　「冰箱門朝右開！」幾乎一屋子人都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倒霉而笨拙的龍族怪力少女頓時都快哭出來了，手忙腳亂地試圖把冰箱門按回去：一聲巨響之後，安薇娜在家庭預算上添上了新冰箱一個。

　　「小東西，這傢伙的腕力到底有多大啊！」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琳在剛才一瞬間造成的危害，這份力氣，究竟還有個上限沒？

　　小不點露出了冥思苦想的表情，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位龍神女孩的力氣，倒是一旁的莫妮娜好心幫自己隊長做出了解釋：「僅僅使用力氣而不加上魔法的話，琳可以用握力把鐵塊捏成中子星物質，或者按你們的科技，讓惰性元素被捏到產生核聚變的程度，當然這是數據上的說法，但她的力氣真有這麼大，她曾經在巨龍形態下將一顆星球推進恆星裏面來着，就甩了下尾巴。」

　　我當場汗如雨下：「……敢情她現在已經算對力量收放自如了？」

　　「可以這麼說。」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剛剛將整個冰箱壓縮成鐵疙瘩的龍神女孩手忙腳亂地想要彌補自己的過失，不過伊爾森眼疾手快地阻止了這傢伙繼續拆房子的舉動，後者帶著幾乎快哭出來的表情，受氣包一樣地跟大家道着歉。

　　「嘛……我就挺好奇一件事，你們說平常隊伍裡的雜活都是讓她幹的，笨到這種程度真的沒問題？」

　　莫妮娜抱著胳膊聳聳肩：「所以只有掃地之類的事情敢讓她做啊，至少掃帚比較便宜，而且這傢伙，不讓她幹活的話就會一副受孤立被欺負的模樣，我們隊伍可不想因為這而傳出去什麼不好的名聲。」

　　擁有一副如此強攻的身板，骨子裡卻是個總受麼？

　　「因為我完全學不會衍生魔法，除了龍族本能神術之外，就只有力氣拿得出手，所以……真的非常抱歉！絶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啊啊——但願未來的幾天能平安度過吧，這幫神界來客，惹麻煩的本事忒猛了。

　　時間，就這樣流逝過去。

　　幾個神明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是第五天，隨着逐漸熟悉本地情況，這幫威力無窮的移動炸彈現在總算稍微安穩了點，至少不會成天跟諸神黃昏一樣雞飛狗跳，期間林雪也算是認識了這幫規格外的高級存在，先知大人表現的灰常淡定，但我非常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影子城在頭兩天半裡要發生的雞飛狗跳，所以才一直神隱省着麻煩，直到忍不住來蹭飯為止。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覺得現在跟我見面還有點尷尬吧，平常看起來強氣嬌蠻的大小姐，意外的是個純情的傢伙呢——雖然我也強不到哪去。

　　自從那天跟冰蒂斯提起諸界交流活動的事情之後，這位喜歡湊熱鬧更喜歡讓自己成為熱鬧的女神大人就表現出了極高的熱情，幫着提了不少主意，讓人意外的是，比起淺淺那一堆不經大腦的提案來，冰蒂斯竟然真的有不少創造性的點子和成熟的經驗，一問才知，原來喜歡將好幾撥人塞到一起看他們打打鬧鬧的女神大人曾經在自己統治的幾個世界就幹過類似的事情，雖然規模沒法跟宏世界相比，但熱鬧程度絶對超出我的想像。

　　「既然是讓各世界自由交流，那麼你就儘量少插手，制定基本的框架，基本的規則，只要在這個框子內的東西，他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狂歡就是最好的節日慶典，哪怕舉辦天下第一武道會也沒關係。」

　　冰蒂斯的原話是這樣的。

　　這場聚會的名字原先一直懸而未決，相關提案多達三十餘個，比如天下第一武道會，天下第一文化祭，天下第一運動會，天下第一世博會，天下第一……我都說不過來了，反正其中百分之九十都來源於淺淺那脫繮的腦子，而且基本上沒有靠譜的，最終我們只能揀了個最中立的說法湊合著用：諸界狂歡，反正帝國無節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大不了以後有了好名字我們再換一個，又不是只舉辦一屆是吧？

　　另外，我們初步計算了參與這場盛會的可能人數，這個數字當然是驚人的，整個宏世界系統的審查官都有可能重新聚集到一起，還要加上他們篩選出來的，適合成為「旅者」的幸運兒，再加上帝國眷族的大隊人馬，這將是比移民潮更加恐怖的人流，強行開闢一個空間將所有人都擠進去的話恐怕會讓盛會變成一場鬧劇，最終我們決定開放三個集會場所，主集會場所自然就是影子空間，我們臨時擴張了影子城郊區的面積，讓來自幾個主要世界的設計師將這裡平整為會場，根據冰蒂斯的提議，會場主題設施極少，更多的是留給各個世界代表們自由發揮的模組化「展區」，這讓會場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自由市場，我已經可以想像那廟會一般的未來場景了……

　　作為分流的還有兩個集會所，分別設置在艾澤拉斯世界以及一個你們絶對想不到的地方：火星避難所。

　　沒錯，就是《學院默示錄》世界的人類文明連同地球都被深淵之門毀滅之後，那裡倖存的人類所居住的地方，火星避難所。

　　那裡的人類可以說是被帝國幫助過的文明裏面最悲催的一個，其他文明雖遭大難，但至少家園還在，或者種族還完整，唯有那裡，地球毀滅，全人類只剩下一座城市的人口，在火星上的一個大玻璃罩子裏面努力恢復自己的文明，我們不是沒想過讓他們集體搬遷到別的世界，比如和新伊甸聯邦的人類一同生存，但這樣幾乎是從另一種角度毀滅了他們的種族，而且那些倖存者對這種安排也並不是很接受，於是只好作罷。

　　但這並不是說就放著他們不管了，假如是舊帝國時代，這種脆弱的原始文明能獲得一個帝國殖民球來苟延殘喘便已經是天大的好運，但現在，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還有希望的文明之光，將集會場設置在避難所周邊，就是對他們的一種扶持。

　　首先，他們將在文明復甦的初期便直觀地面對帝國的諸界力量，清晰地認識到庇護自己的是一個如何強大的文明，這會讓仍有些迷茫的人類倖存者獲得空前堅定的信心，他們也可以在和其他世界的居民交流的過程中共享一下世界末日的經驗……這條屬於口胡。然後，在集會活動結束之後，避難所將獲得巨大的擴張，集會場並不拆除，它的生態圈將和避難所永遠融合在一起，再加上火星已經逐漸完成改造，很快，那些人類倖存者就將獲得一片嶄新的家園，他們剩下要做的，也就是玩命生孩子順便重塑文明，這個說法不獵奇吧？

　　兩個分流用的集會場和主集會場之間完全開放，擁有入場資格的異界人可以隨意在集會場之間流通，這樣就不用擔心交流活動打折扣的問題，但相應的，交通管制和人流分攤就麻煩一點，不過組織這樣規模宏大的盛會本來就不可能是輕鬆的工程，正所謂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更重要的是我已經將所有需要動腦子的事情都交給西維斯和孩子她媽來演算了……

　　這恐怕就是泡泡這兩天怨氣頗大的原因吧。

　　跟淺淺出來逛的時候一時興起來到了影子城的核心母巢，結果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個怨婦版本的泡泡，誰能想到呢？

　　「於是，預計世界樞紐全面開放時間在半個月後，現在所有準備工作已上線，空間拓展昨日完成，建造者全部進入工作序列，合成工廠正在批量生產聚會所用的物品，和兩個分流集會場之間的大流量空間通道正在搭建，四十八小時後完工，幾個主要世界的領袖們已經提交了他們的報告，上報項目從歌舞表演到模擬軍演五花八門，但全都在許可範圍內，按照你的意思，一個星期後讓他們通通過來開會，另外，小批量的世界穿越已經開放，作為試驗，我們正在讓帝國統治區最偏遠的世界向這邊輸送大量物質，安全性良好，以上，報告完畢。」

　　在我們面前，水晶棱柱中的白裙小蘿莉面無表情，宛若機械一般毫無起伏地朗讀着自己的工作報告。

　　沒有各種撒嬌耍賴無下限以及調戲孩子她爸，這樣的泡泡簡直是太不正常了。

　　當然，我並不是對被這個宅到深處的小丫頭調戲有任何期待就是了。

　　「因為無聊啊！非常無聊啊！好多任務啊好多線程啊好多數據啊好多……啊！！完全沒有時間打遊戲刷BOSS看動漫掃小說逛論壇就連屠版的時間都木有了喵！最先進的希靈主機竟然忙碌到這種地步嗚嗚嗚……孩子她爸你欺負人！」

　　水晶棱柱中的小女孩在憋了幾秒鐘後，果然爆發了，各種撒嬌耍賴無下限以及調戲孩子她爸，但問題是，這個狂歡節的提案貌似是淺淺的主意吧？

　　我看了旁邊的少女一眼，後者衝我露出一個開心的微笑，這時候也不知道是真缺心眼還是裝傻了。

　　「人家要求休假！要求重啟！」泡泡看我和淺淺仍然在「眉來眼去」沒人搭理她，立刻砰砰地拍着主機插槽外面的水晶屏障，「已經連續開機這麼久了，連待機時間都沒有，所以必須休息兩天！孩子她爸可以唄？」

　　我一想還真是，泡泡作為帝國最終極的計算終端，平常她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再加上最近戰火連天麻煩不斷，整個希靈母巢網路都是二十四小時在線的，哪怕跟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她都在無線聯網進行着調度工作，這個小丫頭確實應該休息休息了。

　　「也是，是我疏忽了，這時候你應該和大家一起放鬆放鬆。」我誠懇地向不斷要求重啟和待機的計算機小蘿莉道歉，「但是你的工作咋辦？」

　　「那些笨笨的女兒雖然功能有限，但聯合起來分擔我的計算量還是木問題的！」泡泡立刻高興起來，「我都準備好並聯插槽了！」

　　原來你一早就開始準備了啊？

　　「然後，休息的話要玩的地方也想好了。」泡泡看我臉上表情古怪，生怕情況有變，趕緊補充，「世界樞紐現在不是已經開放一小部分了麼，所以……咱們正好去接水銀燈的妹妹們過來吧！」
第六百四十四章　被改變的世界，他們在做什麼

　　當我拉著淺淺和泡泡風風火火地找到水銀燈的時候，小人偶正在忙着進行一項非常有益身心健康而且廣大群眾喜聞樂見的體育運動：

　　跟莉莉娜打架。

　　倆綜合身高加起來才能夠着我腦袋的小丫頭片子在客廳的地毯上就撕扒起來了，水銀燈抓着莉莉娜的頭髮扯來扯去，莉莉娜則抱著水銀燈的翅膀拿牙咬，小蘿莉滾成一團嬌聲叱吒，地毯上綻放成了百合的花園——我說珊多拉你在旁邊看著怎麼就不管管呢？

　　「她們看上去感情很不錯呢！」

　　淺淺在旁邊看了有三分鐘，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個人認為淺淺的人生觀迫切需要從小學二年級開始重新塑造一遍。

　　「別打了別打了！你們倆都給我……嘿莉莉娜你咬我幹嘛！水銀燈你看清楚這是我的胳膊！」

　　我三兩步衝到戰場中央，將兩個小丫頭用力分開，一手一個提溜了起來，結果她們還慣性地折騰了一陣，莉莉娜剛才咬着水銀燈的翅膀現在換成了我的手腕，水銀燈則抱著我的胳膊肘用力往下擰，你還真別說，她們力氣夠大的。

　　「這怎麼又打起來了？」

　　我皺着眉頭掃視兩個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小丫頭，因為打架的原因，倆人都是一身狼狽，水銀燈漂亮的洋裝皺巴成一團，翅膀上的羽毛有好幾處都支愣着就跟阿賴耶剛睡醒的時候一樣，正呲着半截小虎牙對對面的女神官怒目而視，看見我的目光才不情不願地扭過臉去冷哼一聲，莉莉娜的頭髮則亂作一團，神官袍上都是指甲印，嘴裡還好幾根雞毛，現在知道闖禍，這個無良的神官正徒勞地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努力賣萌中。

　　再賣萌也改變不了你骨子裡的御姐心啊我告訴你！

　　「好像是莉莉娜偷喝了水銀燈的酸奶來着，她們剛打起來的時候我聽見的。」在旁邊不知道看了多久好戲的珊多拉樂呵呵地舉手打小報告，看兩個小丫頭「玩鬧」是我們的女王大人為數不多的惡劣愛好之一，另一邊低着頭的是世界第一的女僕殿下安薇娜，小幽靈一臉的慚愧：「對不起主人，兩個小主人戰鬥力太強了，我沒攔住。」

　　我心想別說你了，打架的裏面只要有莉莉娜這個半神存在，亡靈圈子裏面你就別想再找出能攔架的大能來——希爾瓦娜斯都扛不住莉莉娜「生命輝煌」的半分鐘照射。

　　「莉莉娜你有這麼饞嗎？」我拽着某神官的腰帶在空中來回搖晃兩下，「水銀燈的酸奶都讓你偷着喝多少次了，每次都因為這事打架你們沒打煩我都快攔煩了！」

　　還有句話我沒說出來：你就不能幹點和自己心理年齡相符的事情嗎？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莉莉娜在半空中雙手抱胸事不關己的樣子，「誰讓這個架子好大的人偶總是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明明在家裡個子最矮的說！」

　　叮噹在家裡已經不算數了麼？你已經把自家女神當成寵物和裝備了麼？

　　莉莉娜毫無歉意地揭短，水銀燈更是咬牙切齒地告狀：「這個笨蛋蘿莉還把盒子裡的酸奶換成了辣椒水！」

　　我：「……」

　　莉莉娜你把心眼全用在這上面了嗎？！

　　剛才就發現水銀燈小臉紅撲撲的，還以為是氣的，敢情是辣成這樣的？

　　我都能想像到那場景：午睡起來一盒奶的小人偶毫無戒心地從冰箱裡拿出自己的御用貢品，迷迷糊糊地咕咚咕咚下去大半盒，結果一瞬間辣到整個人都變紅，噙着淚花滿地打滾的一幕，莉莉娜你太不應該了，最起碼這麼幹的時候給我說一聲啊，如此寶貴的「主席日常」鏡頭就這麼錯過了咳咳……

　　誰也說不清楚莉莉娜和水銀燈是什麼時候杠上的，反正她們之間的關係從來沒有緩和過，像今天這樣的酸奶戰爭只算是她們一系列爭鬥的代表性實例，話說這兩個種族都不同的傢伙究竟能有什麼階級矛盾呢？

　　「吶吶。」兩個小傢伙被按在沙發上強制向對方道歉之後，淺淺突然湊到了水銀燈旁邊，拍着後者的腦瓜樂呵呵地問道，「其實你是嫉妒吧？嫉妒莉莉娜可以那樣沒大沒小地和阿俊打打鬧鬧對吧？」

　　人偶少女當時就愣了，然後用力別過臉去。

　　「莉莉娜，你是嫉妒打架之後阿俊總是先安慰水銀燈，而你大部分時間都要被扔到回收筐裡，對吧？」

　　女神官眨眨眼，果斷地臉朝下趴在沙發上：「我幹嘛嫉妒一個抱枕！」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淺淺，後者衝這邊一攤手：「破案！」

　　這丫頭真是在令人意外的地方擁有令人意外的靈敏直覺呢，卻偏偏在自己身上無法開竅嗎？

　　莉莉娜和水銀燈竟然是因為這種事情成天不合？

　　這一刻，我感覺鴨梨巨大——潘多拉和維斯卡好不容易才恢復和平的，結果她們倆好了你們倆又來湊熱鬧嗎？

　　更要命的是，莉莉娜你有必要跟小孩子一樣耍這個脾氣嗎？

　　哭笑不得地在兩個理論上都比自己年紀大的「小丫頭」腦袋上各自敲了一下，我突然想起了正事：「對了，水銀燈，我們打算今天去把你妹妹們和小惠接過來，來叫你一起的。」

　　小人偶立刻呆了一下，然後結結巴巴起來：「這……這麼快？不是說狂歡節要半個月以後才會開始嗎？」

　　泡泡在一旁解釋道：「一部分世界通道已經開放了，非審查官也可以提前流通，薔薇少女世界算是距離帝國本土比較偏遠的地方，所以作為重點試點開放。」

　　水銀燈立刻詫異地看著出聲解釋的白裙小女孩：「誒？你不是不會說話嗎？只會依依呀呀的那個？」

　　泡泡頓時火大：「人家是泡泡！不會說話那個是我女兒！孩子她爸，你看我工作太忙都被人忘了！」

　　「行了水銀燈，你也管管自己的嘴吧。」

　　某人偶當然不可能不認識泡泡，當初她剛來到這裡的時候還差點被擁有狂熱宅魂的後者當成高級手辦給收藏掉，所以現在這算是報仇來了，說起來水銀燈你仇人不少啊。

　　「哼。」92.3cm扭頭冷哼了一聲，然後開始嘀咕，「這麼快就要去找小惠和那些笨蛋了麼，嘁，真麻煩……有什麼好準備的……等一下，我先去洗個澡，笨蛋人類一會幫忙梳頭髮，然後要帶些禮物給小惠，嗯，要不要換身衣服，姐姐大人上次給自己做的新裙子還沒穿過，然後……」

　　自顧自地說著這些，水銀燈彷彿沒注意到周圍一圈詭異的視線，開始嘀嘀咕咕地向浴室飛去。

　　這個口不對心的傢伙，最近都流行走傲嬌路線了嗎？

　　在宏世界體系日趨完善，次元樞紐的車票已經快降到白菜價的今天，去別的世界溜一圈對我們而言就好像出門打醬油一樣是非常簡單的事情，根本不用像曾經那樣謹慎小心地準備半天還得隨時擔心傳送出錯，我和姐姐大人說好儘量在晚飯之前回來，然後便和淺淺一起拽着仍然在不斷嘀嘀咕咕怎麼準備的小人偶趕往了時空管理局。

　　別看咱是帝國元首，該有的流程還是得有，不能給管理局的工作人員添麻煩。領着淺淺泡泡水銀燈這仨家屬，我是老老實實地買票，過安檢，走A口坐電梯上三號傳送門，等着開門的時候再從旁邊買兩瓶飲料，看著休息大廳裡各世界的審查官和管理局督查們穿著制服人來人往準備穿越或者舉牌子接人，吸溜着橙汁我就感覺眼前這一幕怎麼這麼眼熟呢……

　　後來我才知道，負責次元樞紐民用化規劃的帝國指揮官曾在火車站賣了倆月的車票，險些統一了亞洲區的車票倒賣市場，要不是次元樞紐開工把那傢伙調了回來，這時候帝國都要掌控人類民用運輸的命脈了——從倒賣火車票入手。

　　空間傳送已經是駕輕就熟的事情，沒有什麼好講述的，片刻之後，我們已經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城市中。

　　「空間傳送完成，廣域精神干涉結束，祝您旅途愉快。」

　　眼前的合金通道變成了一條頗為繁華的商店街，街上行人不少，但沒有人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幾個古怪傢伙流露出任何好奇的神色，顯然，他們的感知在我們進行時空傳送的時候就被篡改了。

　　「薔薇少女世界，檔案內正式名稱為EF360QW77世界。」淺淺掏出了一個小冊子，這是時空管理局印發給基層工作人員的快速入門指南，也可以讓不熟悉宏世界的人快速掌握使用次元樞紐的流程，我們正好也能趁着這次心血來潮的行動瞭解一下時空管理局的日常工作，「首先，傳送的目標點是管理局審查官周圍三百米範圍內。」

　　為了避免麻煩，水銀燈暫時裝作了洋娃娃的樣子，窩在淺淺懷裡，至於為什麼沒有在我身上——你們不覺得一個大老爺們在大街上抱著洋娃娃是一件非常有回頭率的事情嗎？

　　「似乎很繁華嘛。」我一邊牽着泡泡的手，一邊被淺淺挽着胳膊，同時在精神連接裡嘀咕道，「原來還以為會直接出現在醫院走廊上呢。」

　　進行傳送的坐標選取是個技術活，一般時空管理局都會在目標世界的審查官身邊三百米範圍內進行傳送，但這個世界並沒有設置審查官，來自它的唯一穿越者現在已經被調教成帝國元首的家用型玩偶了，所以我們將目標設置成了柿崎惠身邊三百米的適宜空間，後者曾經接受過世界之樹嫩芽的治療，身上自然會殘留下比普通人強的能量反應，用來作為燈塔是非常經濟實惠的。

　　水銀燈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柿崎惠的心臟病剛剛康復，仍然在醫院進行恢復修養，但現在看來，她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理論上講一個瀕危的心臟病人是不會有精神頭逛街的。

　　雖然已經取消了契約，水銀燈和柿崎惠之間仍然有着微妙的心理感應，在小人偶通過精神連接的指引下，我們很快就七轉八轉地走到了一個稍顯冷清的路段，然後看到了一個由於長時間待在房間裡而膚色有些蒼白，體形消瘦但看起來還算精神的黑髮少女。

　　對方穿著樸素的藍色外套，似乎之前剛剛從旁邊的商店中出來，不過現在，她正帶著古怪的神色四下張望，在看到我們，尤其是窩在淺淺懷中露着傻乎乎的玩偶笑容的水銀燈之後，少女臉上立刻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她似乎要喊出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聲音發出，只送出一個「天使」這樣發音的嘴型。

　　「你好，柿崎惠小姐，初次見面。」來到對方面前之後，我禮貌地伸出手去，「你可以叫我陳俊，水銀燈的……養父。」

　　某裝作木頭人的人偶少女背後的羽毛立刻支棱起來，但還是軟了下去。

　　「天使……小姐？」眼前的女孩似乎根本沒意識到有人在和自己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一動不動但已經快露餡的水銀燈，直到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僵硬地和我握了握手，「啊，那個……請問……」

　　淺淺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的板起臉來，玩性上來的少女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有些話不便在此詳談，假如可以的話，希望你能提供一個適宜密談的場所。」

　　看那模樣就跟有關部門下來的相關領導一樣，一敲我就知道淺淺這是打算走神秘公務人員路線了。

　　低頭看了看另一邊牽着的自稱孩子她媽但看上去更像個孩子的泡泡，嗯，還是個拖家帶口的公務人員。

　　「那麼，請來我家好了，現在家裡是沒人的。」

　　曾接觸過人類不可思議之奇蹟的少女立刻明白過來，帶著好奇的目光看了我們一眼之後做出了邀請。

　　「因為生病，家裡花了很多錢，所以家人都出去工作了，我的身體很弱呢，只能留在家中。」

　　將來客讓進房間，柿崎惠臉上帶著有些苦澀的表情低聲說道，顯然，雖然身體恢復了健康，但仍需要別人照顧才能生活的現狀讓她有些焦躁。

　　「世界之樹的嫩芽具備神性，不是一般人類能輕易同化的，不過看你的氣色，最近身體恢復速度應該已經加快了吧。」坐在沙發上，我看著神情有些謹慎更多的是緊張的柿崎惠，「耐心必不可少——小燈，可以動了，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木偶啊？」

　　被淺淺抱了一路的小人偶立刻翻身起跳，準確地坐在我肩膀上，慣例地抱住我的腦袋開始用力往外拔：「笨蛋人類！笨蛋人類！笨蛋人類！」

　　柿崎惠頓時就愣了：「天使……小姐？」

　　只是輕輕的一聲呼叫，正忙着用施暴來掩飾尷尬的薔薇少女立刻渾身僵硬了一下，然後輕輕跳了下來：「惠，好久不見。」

　　「你變了呢，天使小姐。」

　　「你也是。」

　　「咳咳，敘舊有的是時間。」淺淺努力板起臉來，在外人看來少女此刻顯得無比嚴肅，但在我看來卻更多的是可愛，「柿崎惠，女性，人類，十五歲，EF360QW77世界普通居民，個人履歷正常，無空間犯罪及世界威脅記錄，經鑒定身體健康，可承受民用跨世界傳輸，高階督查直接審查合格，這是你的邀請函。」

　　淺淺說著，取出了一個提前準備好的信封，並示意正一頭霧水的瘦弱女孩打開。

　　一張身份證大小，裏面擁有複雜紋理的透明水晶薄片出現在我們眼前。

　　「這是時空管理局製作的，可以讓普通人進行空間傳送的低權限空靈信標，你作為水銀燈的友人受邀參加一場盛典，相關情況水銀燈應該已經通知過你了。」

　　「如你所見，我們是時空管理局最高執政官。」我也跟着做出了嚴肅公事的樣子，掏出一張晶卡，老早就想嘗試這種刷地取出個小紙片，嚴肅地跟人說：「XX專員，請配合調查。」這樣的事情了，感覺真是灰常拉風的說！

　　果然，柿崎惠當場就是一愣，然後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們，良久，猶豫着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已經揉皺的信紙：「這上面說的，難道都是真的？！有一個穿著奇怪軍裝的男人交給我這個東西，可是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個玩笑！」

　　「那應該是我們派駐在這個世界的特派員交給你的東西，抱歉，那些大多數都是非常古板的士兵，並不擅長和人類交流，但具體情況你可以找水銀燈詢問。」

　　「天使小姐！」柿崎惠立刻轉向旁邊，「這是真的嗎？你一直在另一個世界，然後現在……也要接我過去了嗎？」

　　「嗯，嘛，基本上是這樣。」水銀燈淡淡說道，「狂歡節要到了嘛，然後笨蛋人類說我可以找自己的朋友來家裡玩，所以……」

　　「但願你已經做好了準備，狂歡節將在半個月後開始，但今天開始世界之門就會對平民開啟，作為特邀嘉賓，你擁有提前入場的資格，三小時後這塊晶片會變成藍色，那是激活的標誌，它所具有的幾項簡單功能也會浮現出來，操作非常簡單，我們儘可能考慮了每個世界的文明層次以及生物習慣。」泡泡耐心地解釋着，「當然，人類都是麻煩的生物，你可能要應付家人，所以錯後幾天也可以隨時過來的，只是不要錯過了狂歡節，這場節日的入場券異常寶貴，在不少世界甚至已經成為了人類們互相戰鬥也要搶奪的寶物。」

　　沒錯，據說拳皇2011.11就是這麼爆發的——地獄樂隊那幫蛋疼的傢伙以三份多餘的邀請資格作為獎品，舉辦了格鬥界秘而不宣的黑暗拳皇大賽，那叫一個血雨腥風昏天黑地啊，泡泡還想著派自己的三個女兒過去作為選手參賽來着，後來據說是主辦方堅持認為參賽的可能是幾十胞胎然後偽裝成三胞胎打算累死敵人影響比賽公平但更主要的是七枷社他們堅決不跟與帝國沾邊的任何生物打架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看樣子水銀燈還要和久別重逢的「小惠」交流半天，我能理解，就和她們一開口說的一樣，兩個人都已經變了太多。

　　冷漠孤傲，疏離一切的水銀燈可以安靜地窩在別人懷裡，可以親熱地做在別人肩膀上打打鬧鬧，可以心直口快地和別人吵架拌嘴，病弱消極，心生絶望的柿崎惠現在恢復了健康，除了稍顯柔弱之外與正常的人類少女已經完全沒有區別，而且很明顯地可以看到，現在這個少女心中是充滿康復之後的希望的，這對兩個人而言都是需要時間才能適應的東西，她們要慢慢重新認識對方，更何況時空管理局之類的事情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到的，柿崎惠之前顯然將一切當成了故事，甚至在水銀燈離開的時候，她恐怕也只是認為那是「天使小姐」在用這樣的理由拋棄自己吧——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水銀燈需要時間來親自解釋這一切是肯定的。

　　我可不認為剛剛會寫字的主席大人能在自己那封鬼畫符一樣的信件裡說明什麼東西。

　　留給水銀燈足夠的時間，我和淺淺拉著泡泡悄然離開了這裡，稍後再接小人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