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掌握之中

　　「指揮官，我們已經進入晶峰可視範圍內，偵測到對方軌道炮環帶和防禦部隊，未發現潛藏部隊。」

　　「很好，自由王國的那個女王只不過是個目光短淺的女人，她自以為仰仗一些外籍軍團打退了我們的第一次進攻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真是天真。」

　　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穿著古斯塔指揮官制服的男人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表情，看著外景圖象上正在逐漸放大的晶峰星球，感覺心中一陣輕鬆。

　　「應該感謝那些自由輕騎兵，他們的行動真是幫了我們大忙。」

　　在這名指揮官旁邊的，是跟隨了他數年的副官，此刻後者正在查看手中的訊息屏，嘴裡自言自語着，「但是敵人沒有設下埋伏真是太讓人意外了，即使自由王國的女王是個目光短淺的女人，她手下那名宰相卻是老謀深算，我們在他手上吃過不止一次虧了。」

　　「老謀深算也是有極限的。」古斯塔的最高指揮官微微一笑，臉上也帶著點慶幸的表情，「今年的牧羊人不知在發什麼神經，異常活躍，甚至胡亂開戰，自由王國那個被吹上天的女王艦隊被牧羊人正面襲擊，幾乎全軍覆沒，假如不是那些詭異的聯邦飛船突然迷航到他們境內，成了應急撐場面的力量，就連卡普特蘭自由輕騎兵那樣的海盜團都能讓虛弱的戈塔克就此除名，現在他們在兩方夾擊中已經自身難保，尼奧科隆那個倒霉的傢伙，這個巨大的功勞本來應該是他的——假如他能稍有點耐心，等那些聯邦飛船被捲入卡普特蘭戰線的話。」

　　「我們應該感謝尼奧科隆修士的急性子。」副官臉上帶著笑容，不着痕跡地拍着馬屁，「他顯然不具備您這樣的冷靜和隱忍。」

　　「嗯，那是我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最大仰仗……啊，對了，吉列恩修士，聽說你已經和自己的第七任妻子訂婚了？」

　　「是的，指揮官，當勝利返航之後，我會將凱旋的徽章作為婚禮的妝點。」副官臉上帶著人參淫家的笑容，「回去之後我就要回老家結婚了。」

　　「嗯，吉列恩修士，我們為什麼會突然開始談論這個話題？」

　　「……這一定是神的意思……」

　　龐大的古斯塔艦隊在兩名指揮官交談間，已經逐漸逼近了晶峰的防禦陣線，吸取了上次利用突擊部隊順利攻破對方陣線卻無法固守的教訓，古斯塔第二次派出的侵略軍比上一次規模更大，編制也更加齊全。

　　一千餘艘體積龐大的航母和三千艘重型戰列艦幾乎能依靠常規炮火將整個星球化為灰燼，而那數萬艘改裝拼裝來的雜亂飛船雖然難以統一指揮，卻擁有着抵禦任何單一編制敵軍的優秀靈活性，第一批在晶峰折戟沉沙的古斯塔侵略軍全軍覆沒雖然讓國內產生了不小的震動，卻也傳回了寶貴的情報，比如說關於和那些神秘聯邦飛船交手的第一手資料，而現在，那些資料已經為他人作嫁衣裳。

　　這一次侵略軍的指揮官顯然是個老謀深算的傢伙，友軍的驚人犧牲成了他成功的墊腳石，現在教皇已經親口下達諭旨，只要能徹底佔領晶峰，不論自己要因此動用多少軍隊，都將是大功一件。

　　「展開攻擊陣型，主要炮組充能，混編艦隊向兩翼分散，準備迎擊敵軍太空艦隊！」

　　下達着中規中矩的命令，明明佔據了絶對上風，這個侵略軍指揮官還是選擇了最穩妥的戰鬥方法，不管怎麼說，前一支部隊在這裡遭遇的詭異失敗還是讓他留了個心眼，尤其是在知道那些聯邦飛船擁有隱形的能力之後，他已經下定決心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讓母艦編隊貿然出擊。

　　「登陸之後要小心敵人的地面部隊，那些聯邦軍不可能真的完全撤離，他們或許將那些在宇宙戰中用不上的地面單位全都留在了晶峰表面。」身旁的副官提醒着自己的長官，「那些軍隊的戰鬥方式非常詭異，而且逃回來的士兵甚至……」

　　「甚至宣佈他們受到了魔法，巨龍，死屍，幽靈，以及洋娃娃的攻擊？」指揮官哈哈一笑，「當然，看來那些聯邦陸戰隊的戰鬥力確實恐怖，甚至足以讓虔誠的教徒看到噩夢中的幻象，但不必擔心，我們不用佔領晶峰，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另外一個來自教皇的親自口諭：我們需要的，僅僅是C－165恆星系的引力，不包括那顆不起眼的小玻璃珠。明白了嗎？」

　　副官臉上帶著驚詫的表情：「我們要直接摧毀這顆寶貴的礦星？」

　　古斯塔指揮官高深莫測地搖搖頭：「不要執迷於短暫的利益，這是教典上……等等，諾達瓦爾修士，偵測到敵人的攔截部隊了嗎？」

　　「報告長官！雷達沒有任何反應！敵人的攔截部隊沒有出現！那些軌道炮環帶也沒有能量反應，晶峰星球表面未發現任何防禦設施！」

　　「不對勁，不對勁！」前一秒還在勝利喜悅中的古斯塔指揮官突然感覺一種陰冷正在瀰漫上自己的心頭，立刻大聲下令，「戰艦後退！航母……」

　　「長官！晶峰表面出現大規模能量反應！雷達系統接收到無序信號！」

　　事實上，不需要雷達部門彙報，所有人用肉眼都已經看出了那顆行星的不正常。

　　晶瑩剔透的水晶星球，正在閃光，大片大片的能量雲霧憑空出現，就好像為晶峰添加了一層大氣，一顆行星被整體點亮，在恆星的照耀下仍然能發出璀璨的光芒，這是從常規科學完全無法解釋的事情，古斯塔的侵略軍指揮官看著眼前那瑰麗的一幕，心中被震撼所充盈着。

　　真是……美麗的星球。

　　他心中閃過了這最後一個念頭。

　　「指揮官？指揮官？！」旁邊的副官詫異地看著已經失神的長官，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已經明顯地感覺到周圍的氣氛正在發生巨變，明明所有戰友都在這裡，明明所有人都好好地待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他卻產生了四周空無一人的感覺，就好像，周圍這些自己熟悉的人都已經死掉了一樣……

　　「給我連通母星頻道。」

　　在副官的連續呼叫中，古斯塔的最高指揮官彷彿終於回過神來，然後慢慢扭頭，看著自己身旁的軍人。

　　「母星？」這名副官有點愣神，但某種眩暈感讓他不能很好地理解現在的情況，「您是指教皇所在的神聖之星？」

　　「啊，對的，我要和教皇直接對話。」面容冷峻的指揮官臉上突然露出了微笑，「幫我接通它。」

　　副官仍然感覺莫名其妙，因為幫長官接通這個最高保密頻率並非副官的職責，但他只是愣了一下就得出結論，這不過是自己的長官想要顯擺自己的身份而已，多年來追隨者的心態讓他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忽略了如此顯而易見的異常，在整個艦橋所有人的詭異靜坐中，他接通了母星頻率。

　　「教皇陛下，我很榮幸地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在副官猝然張大的驚恐雙眼中，他追隨了數年的這位長官面帶僵硬的微笑，一字一句地說道，「晶峰已經被徹底摧毀，戈塔克的邊疆現在屬於我們，請敞開大門，將我們的軍隊全部送來……」

　　「長官？長官？您剛才說什……等等，指揮官！你……指揮官！穆斯修士！修士……」

　　「我為女王效命。」最高指揮官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吉列恩修士，皇帝萬歲。」

　　「砰！」

　　槍聲在艦橋上響起，副官殘缺的半個腦袋滾落到了地上，然後一直滾到了面無表情的二級副官腳邊，後者低頭看了看，自言自語道：「吉列恩修士，皇帝萬歲。」

　　這一切，始終處於聯邦艦隊的監視中，直到那位副官倒地，輕微的噓聲才在艾爾之光的指令廳中響起。

　　「珊多拉姐姐真可怕。」

　　淺淺臉色有點不自然地拍着胸口，然後可憐兮兮地靠了過來，在我懷裡蹭了蹭：「以後再也不跟她搶蛋糕了……」

　　我什麼也沒說，只是拍了拍淺淺的小腦袋，然後捅捅肩膀上的水銀燈：「小水啊，以後要聽珊多拉的話，知道了嗎？」

　　對方抱著我的手試圖咬一口，不過摸了摸自己只剩下一隻的小虎牙，還是決定省着點用：「你們這種大人物，果然都是心理扭曲……嘶，好可怕！」

　　雖然感覺為了自己戀人的形象問題自己這時候應該反駁一下，但突然發現竟然根本無從反駁……

　　珊多拉，這個名字往回倒退幾萬年在很多世界的名聲可都是用來止小兒夜啼的，比如再不好好吃飯珊多拉就會來吃掉你的靈魂、不乖乖刷牙珊多拉就會吃掉你的腦子、珊多拉最喜歡吃那些在晚上十點以後還不睡覺的小孩子了之類，雖然這些來自泡泡的小道消息讓我覺得可信度非常低但由於它們都跟「吃」沾邊所以總是讓人不得不產生一點「啊，或許也不是空穴來風」這樣的感嘆咳咳我自重。

　　反正，現在我都有點同情那些古斯塔教會軍了。

　　「他們真的會上鈎？」

　　莉莉娜是在場最淡定的人之一，她現在正讀取着晶峰星上傳過來的數據，「還有三個小時，信標就要過載了。」

　　「會上鈎的。」我很有自信地點點頭，「古斯塔對這裡勢在必得，看那擺明了就是要將整個星球轟成碎片的重型戰列艦方陣我都能猜到他們的統治者信心有多足，不過用不了多久，他們應該就能發現那支先頭部隊在大多數頻道沉默的異常吧……」

　　「長官，我們關閉了晶峰軌道附近的引力阱，高位軌道附近發現大規模引力擾動。」

　　「現在即使他們發現異常，也已經來不及逃跑了。」

　　一切，如此順利。

　　古斯塔當然還有後續部隊，他們已經吃過虧，不可能再和上回一樣將全部籌碼都放在一次進攻上，現在靜止在晶峰高位軌道上的這批軍隊不但有着摧毀C－165恆星系防禦力量的使命，同時也是古斯塔後續真正侵略部隊的先鋒，只有在確認了這裡的防禦力量已經瓦解而且短時間內戈塔克內境組織不起足夠強大的反擊力量之後，他們的大軍才會到來。

　　現在，他們的大軍來了。

　　「吁——」我吹了個口哨，「真是大手筆，加上已經被我們控制的那些敵人，古斯塔竟然一次性向區區一個恆星系傾注了將近六千航母，即使是銀河級別的文明，這軍隊數量也夠誇張了。」

　　但是如此龐大的軍隊，只能讓我們以更快的速度獲得勝利而已。

　　第二波進入恆星系的古斯塔艦隊在完成跳躍的一瞬間就察覺了不正常，因為他們的前線指揮官所彙報的已經被摧毀的晶峰星球仍然完好無損地懸浮在太空中，而理應處於戰鬥狀態的上千艘古斯塔航母則安靜地停留在高位軌道上，和先頭部隊之間的通訊全頻段沉默，絲毫沒有交戰痕跡的晶峰軌道上到處充斥着雜亂的能量脈衝。

　　有那麼一瞬間，這些後來的古斯塔艦隊試圖進入戰鬥姿態，我們看到那些龐大的能量炮塔已經開始旋轉，指向閃爍的水晶行星和沉默的友軍，但這不過是一分鐘內的事情，一分鐘之後，一切都結束了。

　　珊多拉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我腦海中響起：「阿俊，要不要再試一次？我感覺自己還有餘力，而且信標的能量系統狀態良好。」

　　「那樣就打草驚蛇了，碳基生物和希靈使徒可不一樣，這些軍隊應該已經在古斯塔主力中佔據相當大的比例，足夠了。」

　　「聽你的，現在給古斯塔送上一份大禮——啊對了，阿俊，你跟小泡泡見面了吧？」

　　我頓時想起了被自己女兒抓着，在後者臉上蹭來蹭去的那將近一個小時，雖然充滿了幸福感，但假如可以的話，真希望珊多拉什麼都不知道啊。

　　「小丫頭非常開心呢。」珊多拉自顧自地說道，「剛才和御坂20001交換了控制權之後高興地見人就抱抱，你這個當爸爸的很稱職哦……」

　　不，假如是這樣的話，我覺得應該是保姆比較稱職，被玩到現在才刑滿釋放的吉爾妹，真是辛苦你了。

　　我們仍然處於隱形狀態，監視着處於控制中的古斯塔軍隊，他們在這裡停留了大概三十分鐘，珊多拉在此期間收集到了所有能用得上的情報，然後，龐大的侵略軍艦隊緩緩加速，開始返回他們的家園。

　　六千航母，數十萬重型戰列艦，以及數百萬各級戰艦，滿載着已經瘋狂的教會軍戰士和誓死效忠女王陛下的失心者指揮官，踏上了他們毀滅故鄉的征程。

　　「OK，終於轉職為真正黑暗大帝的老大所制定的計劃已經成功完成了第一步，現在，讓我們繼續第二步。」莉莉娜跳上了椅子，隨手拍亮了自己前面的全息投影，「聯邦軍應該活動起來，在墜下山崖的古斯塔教會背後踹上一腳了。」

　　被珊多拉心靈控制的這些軍隊當然可以給古斯塔教會以沉重打擊，但僅僅依靠這些軍隊就想在短時間內毀滅一個擁有近千顆殖民星的軍事帝國顯然是不夠看的，我們需要讓它陷入更大的混亂和恐慌中。

　　「這是個讓學院軍儘快熟悉戰鬥的好機會，御坂10099突然跳了出來大聲吸引哥哥大人的注意力！」

　　一個三頭身水銀燈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桌子，在我面前蹦蹦跳跳地說道。

　　「學院軍是啥？」

　　我費解起來。

　　「就是水銀燈軍團，哥哥大人沒有聯想到嗎？御坂10099有點沮喪地問道。」

　　我愣了一下，撓撓頭髮：「我一直以為你們叫萌軍呢。」

　　旁邊正在喝豆漿的莉莉娜噗一聲就井噴了：「老大你別把自己腦補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帶到現實世界裡好不好！」

　　「用不着你們動手了。」姐姐大人敲了敲桌子，引起我們注意，「戈塔克那邊剛剛傳來一條情報，是菲娜的訊息：『古斯塔教會由於其獨斷專行和在戰爭紀元時期的貪婪特性在西天區樹敵頗多，只要它的力量下降到一定程度，在這片無主之地環伺的大量小勢力就會蜂擁而上，瓜分古斯塔的領地，戈塔克已經在古斯塔周邊展開情報攻勢，宣揚古斯塔的連續失敗和即將到來的巨大混亂，卡普特蘭輕騎兵已經被王國艦隊鎮壓，西天區戰事現在完全處於我們控制之中，一切交給菲娜就好。』」

　　指令廳中安靜了一瞬間，莉莉娜咬着勺子斜了我一眼：「那個機械女王挺貼心的。」

　　我：「……」

　　之後的幾天，一切都按照我們的計劃順利進行着，突然折返國內的古斯塔軍隊以迅雷7（是不是多了點啥？）之勢一路攻擊古斯塔的軍事要塞，殲滅他們所遭遇的任何一支友軍，這些自從進入C－165恆星系之後就發瘋的軍隊用全火力轟炸和自殺式襲擊摧毀了古斯塔五十三個軍事要塞星球，消滅了本國境內將近三分之一的留守部隊，甚至一直衝到了教皇所在的神聖之星才被徹底消滅，而那最後一戰的瘋狂程度讓僅僅是聽聞這個消息的人都不寒而慄，沒有任何一支軍隊可以像那些「叛軍」一樣悍不畏死，不，甚至用悍不畏死已經無法形容，他們在發現自己被數倍的防禦部隊攔截而獲勝無望之後採取的手段讓人膽寒：殘存的四百二十二艘航母在滿載武器和能量的情況下集體衝入了教皇星的大氣層，利用飛船解體的燃燒殘骸來摧毀了那顆星球包括首府在內的主要城市，而剩下的一千餘艘重型戰列艦則在同一秒開始加速，一頭衝入昔日友軍的包圍圈，集體自爆，那場戰鬥持續的時間僅僅一個小時，卻是戰爭史上最難以置信，最讓人無法理解的一個小時，人類的艦隊在面臨絶境時用比AI還要高的同步率和決心發動了閃電般的自殺式打擊，當一切結束的時候，教皇星幾乎被全部摧毀……

　　廣大人民群眾紛紛猜測，古斯塔的教皇同學究竟幹了多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能讓百萬大軍對他集體恨到如此程度，據說後來關於此事實的猜測一度蔓延到三百多個版本，原本除了忽悠點信徒野心稍大點也沒啥罪過的古斯塔教皇硬生生成了全宇宙智慧生物的道德下限典範和犯罪學的奇蹟，其不斷刷新的個人犯罪記錄幾乎就是在展示人類這個物種自打直立行走至今的全部犯罪史……當然，這個就不是我們關心的了。

　　「他們僅僅是工具而已，工具就應該用最高的效率完成工作。」

　　這是珊多拉對此事件的唯一官方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