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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靈帝國》第625章
第六百四十九章 女神教最大的黑歷史

  神聖的大廳中燈火輝煌,洗禮正在進行。

  這是一座奇妙的建築,它在建造過程中融合了讓人難以理解的象徵元素以及小範圍的法則扭曲,當站在這洗禮大廳之外的時候,或許你會以為面前只不過是一個比較高大的圓頂建築而已,但當你走入其中,這建築廣闊的內部空間便會讓人為之驚嘆,它可以容納二十個人在其中聚會而不顯得空曠,也可以容納數百萬人舉行朝拜而不顯得擁擠。沒錯,洗禮大廳的內部是變化的,空間在這裡永遠會處於一個恰到好處的狀態,不管進來多少信徒,它都會為你準備好足夠合適的位置,「不因空曠而對女神失禮,不因擁擠而令吾主蒙羞」,這就是這座聖殿在空間上隨機變化的目的。

  洗禮大廳是一個圓形的拱頂建築,其內部沒有任何廊柱和類似的支撐物,只有數道粗重的藤蔓從高高的頂棚上垂下。大廳的牆壁上則繪製着繁雜的圖畫,與一般宗教圖案不同的是,這些壁畫所描繪的並不是神明的奇蹟或虔誠信徒朝聖的事蹟,而是各種野生動物,植物,以及人類,這些形象代表的是世界上生命的繁盛,事實上,它們包括了整個宇宙每一種生命,甚至單細胞生物也囊括其中——按照一比一的比例畫上去的,用莉莉娜的話來說就是,反正我畫上去了,你看不見是眼神問題。

  將全宇宙所有生物的形象都繪製在一間大廳的牆壁上,這聽上去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因此這些壁畫是洗禮大廳的第二個神奇之處:它們所包含的東西並不會全部出現在你眼前,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所看到的壁畫都是不同的,只有對生命本質更加理解,對自然平衡更加尊重的人,看到的壁畫內容才會更多,所可能領悟到的世界奧秘也就越多,莉莉娜曾經在神典中明確說過,「於最高洗禮之地見證一千八百種生命者,獲永生」,這種說法有可能是真的,但目前還沒有人能夠證實,因為據曾經挑戰過這一試煉的紅龍女王阿萊克斯塔薩親口講述,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種生物的壁畫下面寫了行字:

  以下內容僅回覆可見。

  沒人能在聖地的牆壁上留下字跡,所以目前還沒有人能通過這種途徑獲得永生。

  大廳的中央是洗禮台,那是一個高出地面半米,半徑十二米,通體由綠水晶雕刻而成的淺「碗」形祭壇,其中蕩漾着粼粼的波紋,「碗」的中央則佇立着一尊數米高的瑩白雕塑,雕塑的形像是一位長髮及腰的美麗少女,少女手中抱持一個水罐,洗禮所用的聖水便是從這水罐中源源不斷地湧出,撒在下面的淺「碗」中,很容易想見,這雕塑代表的就是生命女神:莉莉娜利用神力,依照叮噹在神形態下的聖潔形象製作了這個雕塑,我一直認為這是那個瘋妮子做的為數不多的好事之一。

  按照宗教禮儀,受洗者在儀式中需要站在洗禮台上,也就是那蕩漾着聖水的碗狀祭壇中,並且還要在女神像的正下方,被女神手中水罐裏面的聖水直接「灌頂」,這個過程需要持續三分鐘,而神奇的是,被選中的受洗者並不會被淋濕——主持洗禮的祭司會每分鐘向受洗者提出一個問題,後者必須按照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作答,正確回答這些問題就可以避免被淋成落湯雞,這些問題不一定跟宗教有關,它們是完全隨機的東西,自然也無法提前準備答案,不過受洗者並不用緊張,只有說謊,拖延,答案違背教義這三種情況會導致聖水產生反應,而且那些問題絶不會太困難的。

  完成洗禮之後身上的乾燥程度就是判定一個信徒信仰強度的最直觀指標,我們最偉大的教宗陛下,叮.莉莉娜.噹可以在聖水考驗下屹立七天仍然乾爽——反正昨天最新版的聖經裏面是這麼說的。

  匯聚了如此多奇蹟的聖地,過程如此莊嚴肅穆複雜神聖的洗禮儀式(這在叮噹教的各種宗教活動中可是不多見的),當然不可能是每一個信徒都能接受的殊榮,這種最高端的洗禮只有對那些特殊人物才會進行,比如種族領袖或者創下史詩的英雄之類,一般情況下,各世界的生命女神信徒所進行的都是非常簡化的洗禮儀式,比如把新來的倒霉蛋摁在椅子上,當地神父舉着個水壺往丫頭上掄——我是這麼想的。

  菲娜的受洗儀式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步,四周有輕柔聖潔的歌聲迴蕩在空氣中,從四面八方沁入每一個聽眾的腦海,站在洗禮台上的纖弱少女臉上帶著平靜的表情,正回答着祭司,也就是阿爾忒彌斯所提出的最後一個問題:關於女孩子青春痘的問題你是怎麼看的?

  菲娜就想了一秒鐘,然後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

  一個非常合適的回答:真實,不遲疑,而且沒有違背教義,於是洗禮就這麼圓滿結束了。

  我在下面就看了這麼個結尾,但光結尾已經足夠讓本人目瞪口呆了。

  「我說,你們這個洗禮儀式的問題都是從哪來的?」

  我用了半分鐘來讓臉上的器官回到正常的工作崗位,然後碰了碰旁邊某個身披神袍莊嚴肅穆的阿瓦隆祭司,後者衝我鞠躬致意,言簡意賅地回答:「度娘。」

  你們知道麼,現在我特想去把莉莉娜揍一頓。

  大概是我臉上囧囧有神的表情太過明顯,站在旁邊的無名祭司趕緊給自家女教皇補救起來:「陛下,其實教宗陛下已經對這個儀式進行了正規化,在一開始,受洗者回答問題的時候旁邊還會有一個親友團以及一次打電話求助的機會來着,但是現在它們已經被取消了……」

  由於槽點太多這次我不吐槽了可以麼?

  此刻洗禮儀式已經結束,菲娜正從祭壇上走下來,在旁邊主持儀式的阿爾忒彌斯微笑着幫菲娜戴上了象徵信徒的綠葉胸針:「恭喜你,菲娜,現在你已經成為女神的追隨者,女神的祝福會與你同在——在她上班的時候。」

  做叮噹的信徒也不容易啊。

  「菲娜!阿爾忒彌斯!」我從人縫裡擠了過去招呼道。

  阿爾忒彌斯愣了一下,菲娜則用平直的語氣給了我個疑問句:「我的朋友,你怎麼來了?」

  你要不加標點都不知道她這是問話呢。

  「突然聽說你要入教什麼的,過來看看。莉莉娜跟你說什麼了?」

  「莉莉娜告訴我,信仰女神有助於提高社會常識——我最近對此深感苦惱。」

  ……相信這種扯淡的東西才是常識低下啊你這個無常識的笨蛋!莉莉娜你平常就這麼欺負單純的菲娜醬麼?!

  「這個理由我還真沒想到,莉莉娜主教只是讓我為這個新的姐妹進行儀式。」阿爾忒彌斯頓時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然後抓了抓頭髮,這個動作徹底讓她好不容易保持了這麼長時間的神職人員形象又恢復成了當初那個潑辣妹子的狀態,「不過我覺得有信仰總是好的,尤其是加入親如一家的女神教,我們會照顧好菲娜的——嗯,帝國法典不會禁止帝國人入教吧?菲娜現在似乎是標準的使徒來着。」

  「那倒沒事。」我撇了撇嘴,然後伸手掏兜,「叮噹出來,看看你的新信徒,莉莉娜剛忽悠過來的。」

  小東西抱著我的手指被從口袋裏抓了出來,臉上似乎還沾着剛才吃飯的時候留下的油花,菲娜跟這個小東西四目相對了一會,然後機械化地點點頭:「你好。」

  小不點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頭,尖尖細細地叫了起來:「菲娜……原來你也信仰叮噹了吖?」

  這就是女神和她的新信徒之間的歷史性會面,再次重申,周圍這幫子虔誠信仰叮噹的傢伙也不容易啊。

  「唔,這個地方好大哦。」被我抓到口袋外面的小東西就好像剛剛離開了自己巢穴的幼獸一樣,跟菲娜打完招呼之後就開始好奇地到處觀望,別看頂着個女神的名頭,這個成天跟我混在一起的小東西可是第一回來洗禮大廳,結果不一會,她就發現了新大陸,啪嗒一聲跳到我肩膀上,小手指着旁邊嚷嚷起來,「阿俊阿俊,這個舉着罐子的傻瓜是誰啊!?水都流出來了誒!」

  頓時四週一片寂靜,阿爾忒彌斯當時就要哭出來了。

  我在表情有點僵硬的菲娜眼前晃了晃手,語重心長:「菲娜,現在退教還來得及……」

  我無法形容自己和菲娜是在什麼樣的氣氛中被恭送出來的,就在幾分鐘前,生命女神教宗教史上最嚴重的黑歷史發生了,而且當着至少一打主教、一千多神衛士(英靈),上百個高階祭司以及一個帝國元首的面,在以後的日子裡,我不管什麼時候回憶起來,今日那幫英靈如喪考妣的悲催臉都能躍然腦海。

  據說從那以後,生命女神教義中就明確規定了女神塑像的新規格,不論是什麼形態的女神像都要求在右手中放一個棒棒糖,雖然看著扯淡了點,但至少這可以防止我們的女神大人再認錯一次……叮噹也不認識別的東西了。

  菲娜的小屋就在這座村子的中央地區,緊挨着阿爾忒彌斯的住所,作為一名半桶水剛剛轉正的希靈使徒,菲娜原本應該在影子城定居,但她似乎對阿瓦隆的自然風光更加喜歡,所以在完成了靈魂調整之後,她就住在了這裡,這很容易理解,在過去的數百年裡,菲娜所生活的環境就是一個鋼鐵的王座和冰冷的指令大廳,她幾乎快要忘記了生機勃勃的世界是什麼樣子,比起讓她回憶起鋼鐵叢林的影子城,這個風景如畫的天地更加讓這位前女王感到舒心。

  「朋友,我學會了泡茶,希望你能喜歡。」

  將我讓進屋子之後,菲娜起身去準備茶水,而我則略略環視了一下四周。就和這村莊中的大多數建築一樣,菲娜的房屋是一座二層的小樓,但只有一層是可以居住的地方,二層以上設置了祈禱室和其他跟宗教象徵有關的東西。視線中,這並不太大的屋子被菲娜收拾的非常整潔,卻也有點整潔的過了頭,除了必備的傢俱之外,我沒有看到任何裝飾品,幾乎看不出這裡是一個女孩子住的地方,雖然知道菲娜感情缺失,對某些常識性的東西缺乏瞭解,但她竟然除了維持生活必需之外沒有任何個人喜好還是讓我感覺挺驚訝的。

  希爾維亞住的地方我也看過,是一樣的整潔,那個遲鈍的銀毛鼴鼠或許是腦力所限,平常也沒有什麼個人愛好,但至少她偶爾還會收集一些最新的糖果包裝盒放在架子上,或者設計一些發給小孩子的卡片之類,可是菲娜這裡貌似比她還嚴重啊。

  「紅茶。」

  思考中,一杯冒着熱氣的茶被放在了眼前,菲娜則坐在了我對面,開始直愣愣地看著這邊。

  「額,怎麼了?」

  我讓這個面無表情的女孩盯的渾身發毛,原本還想問問她的近況來着,結果也不好開口了。

  「莉莉娜說,和朋友交談的時候直視對方的眼睛是禮貌和坦誠的表現。」

  「……她好不容易給你說了一個正確的常識。」我以手加額,「結果你還理解錯了……好吧,其實你自便就好,我來就是想看看你這幾天過的怎麼樣,在這個世界生活還習慣吧?」

  菲娜嘴角露出了非常微小的弧度,似乎是打算微笑一下:「謝謝你的關心,朋友,我在這裡非常好,所有人都非常親切,人們互相幫助,比我曾生活的環境要好無數倍。」

  「額。」我撓了撓頭髮,卻有點卡殻,之前想的都好好的,結果和菲娜交流起來,果然還是困難重重啊,這個感情缺失而且沒有常識的女孩絶對不是一個聊天的好對象,你跟她展開的任何一個話題都註定無法找到共鳴,別說別的,我甚至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滿意」、「高興」是什麼樣的感情,在這樣的前提下,我還能確認菲娜當前生活的現狀麼?

  「朋友,你的表情很苦惱:記憶庫告訴我,這個表情是苦惱的意思,我可以幫助你麼?」

  「唉。」我嘆了口氣,放棄了從菲娜臉上找到感情的嘗試,然後從兜裡掏出叮噹,「小東西,我有點鬱悶,你賣個萌吧?」

  「啊嗚!」

  果然,下一秒就被女神大人咬了。

  「朋友,你是感覺和我交流困難麼?」

  在我忙着把叮噹從手上拽下來的時候,菲娜竟然主動開口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貌似……她臉上帶著點抱歉的神色?

  「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怎麼說呢,你從另一個世界來到完全陌生的環境裡,身邊沒有任何親人,所以我想關心一下你,我就是個愛操閒心的人,當初阿爾忒彌斯他們也被我這麼關照過。」

  「嗯。」菲娜慢慢點頭,然後組織起語言來,「朋友,我能感覺到你的心意,但真的很抱歉,我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來表達心中的感覺,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感情是什麼意思,只能確定一件事,那就是現在的我,比在那鋼鐵王座上要……『快樂』,這是我離開了那些機器時候學會的第一個感情,希望這可以讓你不再煩惱,朋友,我真的很抱歉……」

  看著眼前的少女眼神中帶著微微的緊張和慌亂,卻完全無法將其用表情展現出來,我立刻揮手阻止了她徒勞的嘗試,臉上已經帶起了微笑:「好吧,或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沒事,當初潘多拉跟你的情況也差不多我都調教……教育過來了,知道你開心就好,嗯,雖然生活上枯燥了點。」

  我再次糾結起菲娜的房間來,這苦行僧一般的環境,也真虧這個沒有任何愛好,僅僅自由地活着就能非常開心的機械妹子能夠忍受,但願隨着跟周圍人的不斷接觸,她能逐漸找回人類的心吧,至少現在看來,她能因為我的苦惱而感覺緊張,這就是恢復人心的巨大進步,阿爾忒彌斯真是辛苦了。

  「別的倒沒什麼事情了,今天水銀燈的妹妹們過來玩,家裡恐怕已經讓一幫娃娃頭鬧翻了天,我其實是來這躲清靜的。」

  跟菲娜聊了幾句,我終於說了實話,來這裡體察民情確實是個冠冕堂皇的說法,但實際上我更怕的是一窩鬧鬧哄哄的薔薇少女,沉穩端莊的真紅或許還可以被安薇娜的紅茶穩住,蒼星石看著也是個聽話的孩子,但翠星石那個永遠要不停說話的傢伙可是個超級能禍禍的主,還有完全是娃娃頭的雛莓跟行動派的金絲雀……蒼天可憐我吧,家裡小的已經夠多了,現在帝國皇家區是要該成幼兒園大班了不成?

  「是麼,莉莉娜告訴我,蘿莉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生物,因為她們既是女性而且還是未成年,看來這是真的。」

  「她到底給你灌輸了多少類似的常識啊。」我殘念地嘀咕了一句,「得,在姐姐大人完成鎮場子之前我還不敢回去,咱們聊聊狂歡節的事兒吧,怎麼說你也是前女王,泛銀河文明共同體參加狂歡節的時候你也是要出場的……」
第六百五十章 人生就是各種無節操

  據說,跟漂亮的女孩子聊天總是一件心曠神怡的事情,要知道這是誰總結出來的我現在非跟丫決鬥不可。

  你跟菲娜聊一會試試?

  和這麼一個面無表情,跟個自動問答機器一樣的女孩交流起來的難度絶對不亞於裸機操作,你根本不知道她當前的情緒,無法判斷她對當前的話題是否有興趣,甚至不敢確定她是不是喜歡和你聊天,她用永遠平靜的簡短詞彙回答你的每一個問題,大部分情況下只有簡單的「是」和「不是」兩種答案,這是她在擔任一個決策機器的時候養成的習慣,卻讓我感覺異常尷尬……

  就好像她一直很不耐煩一樣。

  雖然知道菲娜沒有這個意思,但她的氣質實在太容易讓人產生「我是不是已經被討厭了?她是不是已經不耐煩了?」這樣的猜想。

  現在的菲娜和剛來到我身邊的潘多拉有點類似,都屬於那種感情淡漠近乎三無的類型,但兩人仍有不同之處。後者表情很少,不喜歡說話,但那只是不喜歡用多餘的能量來支持表情和語言而已,小丫頭內心的感情一點都不缺乏,可菲娜是真正的感情僵死,她被當成機器「使用」了數百年,為了防止個人感情影響到判斷力,她甚至禁止自己的大臣和自己進行超過十二個字的語言交流,在思考問題的時候,那些邏輯節點讓她的思維僅能在幾個基礎判斷間「跳轉」,數百年如此的積累,已經徹底改變了少女的思考能力。

  作為一個判斷機器,那種邏輯方法可以避免大部分模糊判斷可能產生的錯誤,但作為一個人,這就導致了菲娜極其特殊的行為習慣:如機器般單純,而且對任何事情都缺乏感性判斷。

  不過至少有一點讓人感覺稍微有點欣慰:菲娜自己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幸福,這就夠了,我相信她不會說謊,既然當事人都感覺滿意,那就別瞎操心了。

  「也不知道家裡鬧騰成什麼樣了。」從菲娜的小屋裡出來,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由於這個世界的部分法則被修改過,即使是最黑暗的夜晚,在阿瓦隆的生靈也不會看不見東西,但這裡的居民仍然習慣性地在晚上掌燈,「小東西,你還要彆扭到什麼時候?」

  「唔……因為真的很丟人的說。」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東西仍然保持着蜷縮成一團的狀態,將兩對晶瑩的翅翼蓋在臉上,「為神馬那個是叮噹的塑像啊!為神馬阿俊這時候才告訴叮噹啊!」

  剛才和菲娜告別之後我順口提了提在洗禮大廳的事情,結果知道真相的叮噹一下子就蔫了,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

  真是沒想到,沒心沒肺到那般地步的小東西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啊。

  「那個傻乎乎的雕像一點都不像叮噹的說。」小東西保持着orz的狀態,在我耳邊嘀嘀咕咕,「就是嘛,罐子裡的水都流出來了……」

  生命女神是個很會過日子的傢伙,可以這麼說麼?

  「給你,棒棒糖,今天多出來的一份。」

  雖然看叮噹鬧彆扭也很可愛,但小東西這樣悶悶不樂的樣子還是讓人有點頭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這個小傢伙做了什麼鬼畜的事情呢——反正莉莉娜絶對會往這方面考慮。

  從兜裡掏了掏,我摸出了對付這傢伙的神器,然後默默數秒。

  一,二,三。

  臉旁綠光閃過,手中的棒棒糖隨之消失不見,叮噹扛着那對她而言有點過於巨大的糖棒飛回了我腦袋上,不一會,頭頂上就傳來了剝糖紙的聲音。

  什麼時候能讓這傢伙記住別在我頭頂上吃東西呢?

  「我們回來了!」

  再怎麼磨蹭也不能不回家,看時間已經不早,我和叮噹離開了阿瓦隆,直接傳送回了家裡的客廳。

  沒有預想中的吵吵鬧鬧,沒有一群小鬼頭掛在吊燈上跟人猿泰山一樣呼嘯而過,甚至沒有水銀燈和真紅在沙發上開展全武行的場面,當我回去的時候,房子竟然還健在——沒有被薔薇少女們拆掉?

  「阿俊!你回來啦!」

  淺淺第一個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比小泡泡還快地撲到我的懷裡用力蹭了蹭,「菲娜還好吧?剛才聽莉莉娜說她今天舉行洗禮?我們都不知道誒,大家沒有過去加油菲娜不會介意吧?」

  「呃,我覺得你還是別知道太多的好。」

  想了想,我如此誠懇地對淺淺說道。

  那種洗禮場面,真是太犀利了,要是再加上淺淺這麼個妙趣橫生的丫頭,我是真怕以後的女神教入教洗禮裏面再恢復親友團和熱線幫助的環節啊。

  在淺淺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我將這個跟小孩子一樣脾氣的丫頭摁到了沙發上,然後安慰地將旁邊沒能搶到第一的小泡泡抱了起來,同時環視四周。

  就和預料的一樣,幾個人偶少女還真的都在,而且……全都圍在電視機前,貌似就是電視上的東西吸引了這些原本可能非常吵鬧的傢伙,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世界有《庫庫偵探》這種對薔薇少女專用神器麼?

  「看什麼呢?」

  我敲了敲離自己最近的翠星石的腦袋,眼神一邊往屏幕上飄去:似乎是卡通片?

  「《薔薇少女》的說。」綠裙的小人偶頭也不回地回答,似乎對有人打擾自己看電視非常不滿,「第一季……哇,水銀燈要在這一集死掉的說!」

  翠星石旁邊就坐著身為當事人的銀髮哥德少女,後者立刻凶巴巴地扭過頭來:「你才死掉了!這些明明都沒發生吧!?」

  「所以要感謝你的養父大人呢。」真紅坐在旁邊另一個沙發的靠背上,高高在上地品着紅茶,奢侈的是,身為一個人偶,她的茶具竟然還是特製的,「雛莓,去把第二季的……誒?為什麼畫面突然卡住了?這個古怪的機器出問題了嗎?」

  我一看,果然,正放到片尾曲的時候電視上突然變成了跳幀狀態,吭哧吭哧地走了幾個畫面之後,播放器裏面傳出吱嘎一陣怪響,屏幕徹底雪花點了。

  我一想就覺得不對勁:「你們光盤從哪來的?家裡好像沒有買過這東西吧?」

  水銀燈跳到地上去擺弄播放器,一邊回答:「那個叫伊爾森的金燦燦的傢伙給的。」

  那邊正忙着跟莉莉娜和冰蒂斯鬥地主的星域戰神遠遠地接過話茬:「追殺那個叫西卡羅的傢伙的時候他掉在地上的,啊,明天我還會繼續努力的,那傢伙是個不錯的對手呢……紅桃K!」

  老好人肯瑟微笑點頭:「甚好,甚好。」

  坐在肯瑟對面的莫妮娜則在棋盤上一敲:「軍長!」

  隱藏在平靜下的是史無前例的混亂,這時候我才捋順了客廳裡的情況:一堆薔薇少女正在看《薔薇少女》,幾個天神跟一個教皇分成了兩撥,一撥在鬥地主一撥在玩軍棋,這三足鼎立的陣勢是何等兇殘的神展開啊——尤其是水銀燈你們幾個!

  一群人偶圍坐在電視機前收看薔薇少女這簡直兇殘到家了有木有!

  「很有趣的樣子嘛。」水銀燈哼哼着,「總比樓上那幫奇奇怪怪的傢伙強。」

  「樓上奇奇怪怪的傢伙?」

  我頓時愣了一下,然後就聽見二樓東邊傳出來震天價一聲吼:「希爾瓦娜斯!又是你家的電梯!!」

  九天神佛啊!這是麥格尼的聲音!

  我當時就汗如雨下,把小泡泡往旁邊淺淺懷裡一塞,撒丫子就往樓上跑,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是東邊盡頭的房間,那是娛樂室——或者嚴格來講是泡泡的私人遊戲室,雖然工作繁忙的時候整天都要在影子城的母巢裡休息,但泡泡在這大屋裡還是有自己房間的,而且她還以孩子她媽這個兇殘的身份佔據了最大的一個屋子,就和大家猜想的一樣,那丫頭已經將房間改造成巨大的遊戲廳了。

  蹬蹬蹬地跑到樓上,我直接闖進了泡泡的屋子。

  由於希靈主機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古怪興趣(比如小泡泡那可怕的亮閃閃狂熱症),泡泡的房間跟我們都不一樣,那是一個包裹着金屬牆壁的,彷彿戰艦艙室一樣的地方,四面牆上的格納櫃裡全都是手辦模型和堆積如山的特典,除了這些東西,這位帝國首席主機的閨房中根本沒有多少傢俱,就是放置在這個被銀白色金屬包裹的房間正中央的水晶棱柱算是她的「床鋪」,就和我預料的一樣,泡泡現在就在裏面飄着。

  而除了這僅有的「傢俱」之外,房間中剩下的就是圍着水晶棱柱一圈的「電腦」。那水晶質的控制面板和全息裝置明顯是用帝國軍用數據終端改裝過來的東西,雖然希靈使徒在科技上登峰造極,但他們的娛樂事業顯然還不如中世紀的人類,因此為了玩到人類發明出來的那些有趣的遊戲,泡泡將不少軍用數據終端都改造成了可以兼容地球信號格式的「遊戲機」,泡泡本身是希靈主機,她可以不用終端接入遊戲,放置在棱柱周圍的超級「遊戲機」是給家裡的其他人準備的,這就是這個房間被我們稱為娛樂室的原因。

  現在,這裡已經圍了一大圈人。

  希爾瓦娜斯,薩爾,瓦里安,麥格尼,這四個是今天下午過來的,順着數還有幾個可能是剛到:吉安娜,凱恩以及沃金,他們幾個身後還有一個大水族箱,水族箱被黑色玻璃圍繞着看不見裏面的動靜,但當我凝神觀看了一會之後,裏面突然傳出一陣水花聲,然後一個濕漉漉的女孩子從裏面探出頭來。

  腦袋上彆著貝殼髮夾,帶著點天真的笑容,正是依莎娜——艾澤拉斯娜迦族的公主,也是影子城的常住人士之一,她很少來這裡做客,今天顯然是因為幾個老朋友都來了所以也跟着湊熱鬧的。

  「你好,神使大人!」「人魚」公主高興地跟我打着招呼,手裡揮舞着個防水小鍵盤。

  我就這麼在門口愣愣地看著裏面,一圈艾澤拉斯英雄帝王跟自己大眼瞪小眼,良久,我才有點發顫地問:「你們這是幹啥呢?」

  「跟着泡泡屠城,現在剛剛到幽暗。」麥格尼舉起旁邊的酒杯咕咚咕咚地先灌下去半杯烈酒,咕咕噥噥地說道,然後看了一眼顯示器,頓時又是一陣震天價的大吼,「希爾瓦娜斯!!又是你家的電梯!」

  「在同一個地方摔死四次的傢伙真是無藥可救了。」依莎娜撇了撇嘴,然後有些不滿地揮舞着手裡的小鍵盤,「為什麼沒有娜迦族?!你們都知道,娜迦明明參加了救世戰爭的!我們平定了整個海岸線!」

  「但暴X不知道。」麥格尼將杯子裡剩下的烈酒一飲而盡,緊接着跟抽風一樣又是一聲大吼,「希爾瓦娜斯!!!」

  周圍一圈種族領袖一起喊:「又是你家的電梯!」

  我一步三哆嗦地來到這圈已經徹底將節操撕碎揉爛的傢伙後面,看了屏幕上一眼頓時無語凝噎。

  整整一屏幕的侏儒妹子浩浩蕩蕩地前面開路,腦袋上的名字從泡泡1號一直排到泡泡好幾百號,夾雜在其中的希爾瓦娜斯眾人看著就跟打醬油似的。

  呃,希爾瓦娜斯……

  我表情微妙地來到了正給瓦里安上誤導的希爾瓦娜斯身後,忍着一腦袋的青筋低聲問道:「我的女王啊,屠幽暗城你也跟着摻和,有什麼感想沒?」

  希爾瓦娜斯抬起頭來,雙眼中猩紅的光芒一閃而過,語氣淡然地說道:「其實我們剛從杜隆塔爾過來……」

  薩爾一聳肩:「反正在這裏面,坐鎮奧格瑪的是卡爾洛斯——瓦里安!你仇恨丟了!」

  「哦上帝!我冰箱還在冷卻!」吉安娜也緊跟着驚呼起來,「沃金!看在帝國的份上!給我……」

  「很遺憾,人類小女孩,你旁邊那個屍體就是我的……」

  ……一段時間不見,艾澤拉斯的苦逼英雄們現在已經如此歡樂了麼?

  「好吧,以烈酒的名義!我不過去了,這該死的電梯已經摔死我六次了!」我剛吐槽到一半,麥格尼悶聲悶氣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把面前那用了好長時間才學會使用的水晶面板一推,仰天躺在椅子上,「你們得承認,矮人的手並不適合這種鍵位——阻擋在我面前的不僅僅是一座電梯,還有種族歧視!」

  沃金頓時就怒了:「你能理解只有三根手指的巨魔面對快捷鍵是多麼有心無力嗎?!」

  沃金話音剛落,凱恩就一聲長嘆,以手覆面:「至少你的手指不用擔心按鍵間距……薩爾,可以戰復麼?」

  「剛才給瓦里安用了。」

  「哈哈!果然,地上的凡人種族都不中用!娜迦和精靈才是最優雅的!」依莎娜銀鈴一般的清脆笑聲響了起來,人魚公主啪嗒啪嗒地拍着水族箱的鋼化玻璃壁,閃亮的尾巴捲起一陣陣水花,幾個被群嘲的種族領袖頓時臉色一沉,互相對視一眼:「走!去大漩渦!」

  在旁邊圍觀了全程的本人表示各種壓力山大以及風中凌亂。

  「我說,你們這……不符合形象吧?」

  遲疑了良久,我還是覺得應該稍微提醒一下這幫歡樂的艾澤拉斯英雄們,「尤其是你,希爾瓦娜斯,你不覺得一個領着暴力團來屠幽暗的亡靈女王實在是各種違和麼?」

  「為什麼不可以?」希爾瓦娜斯靜靜地看著我,「這不過是一個遊戲,我們的世界已經與它所描述的那個殘破的未來沒有關係。」

  「跳出一切之後,在旁觀者的角度觀察自己原本可能的人生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沃金嘿嘿地低笑了起來,巨魔那特有的低沉陰鬱嗓音讓他的語氣聽上去總是有點不懷好意的錯覺,「我們可以看著這上面一團糟的東西告訴自己:『看吶,假如沒有帝國,這就是我們的下場!』,我不知道旁邊這個矮子和他的國民們當時的反應如何,反正得知這個東西所描繪出來的我們原本的命運之後,奧格瑪舉行了徹夜的狂歡——另外,以我們的角度玩這個東西確實挺有趣的。」

  這是連我都不知道的秘辛,看著老巨魔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眼睛中閃動的光芒,我覺得心裡頗有點成就感。

  自己一直以來的到處奔走,總算不是白忙活,不是麼?

  說實話,關於幾個世界之間訊息投影的原理,到現在我都無法理順,由於資訊干涉、時間軸錯位以及虛空畸變等各種原因,兩個世界間的訊息投影絶對不像照鏡子那樣簡單,它們互相影響,而且不一定同步發生,再加上在途經虛空的時候一些因果律上的亂碼,資訊投影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會出現近乎「預知」的情況,也就是另一個世界尚未發生但註定發生的事情,經過訊息提前推演之後,在另一個世界提前表現出了結果:這種奇妙的事情一開始連希靈使徒都感覺很難解釋,直到最近林雪幫着塔維爾進行相關研究後者才算茅塞頓開,那丫頭的預言能力比虛空的「提前放大」還要兇殘,塔維爾無法複製她的能力,但根據她的能力來解釋一些預言現象卻綽綽有餘了。

  據說在一些世界出現的類似「先知」的超能力者(當然是弱於林雪的)可能就是用類似的方法產生了超自然感知,他們能看到另一個世界,而另一個世界恰好又映照出了他們所處世界的未來走向,於是,那些「先知」便揭示了未來的圖景。這種及其模糊的「曖昧預言」在林雪看來都是可以直接扔掉的馬賽克,可在普通人眼中,那就是驚世駭俗的先知之眼了。

  這樣說來,林雪的能力……難道是虛空某種「訊息特性」的表現?

  「神使?您在想什麼?」

  吉安娜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已經跑題的思想,一抬頭,這位金髮法師妹子正好奇地看著我,眼神裡還有點希冀的神色。

  「怎麼了?」

  「我們少個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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