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水到渠成

　　當敵對英靈軍隊的存在被證實之後，遠坂凜整整三分鐘未能緩過神來。

　　這太荒謬了，完全是聳人聽聞的荒謬！英靈軍隊？成百上千的英靈軍隊？這怎麼可能？

　　一次聖盃戰爭出現七名英靈便已經是鑽了世界空子之後才能產生的奇蹟，是人類所能接觸到並控制的最高神祕，而僅僅是這七名英靈，便足以引發可被稱之為「戰爭」的對抗，由此可見英靈們的強大，並推斷出他們對現實世界的衝擊可以達到什麼程度。

　　那麼五千英靈呢？

　　那已經不再是區區一個冬木市所能承載的聖盃戰爭，而是足以顛覆整個國家的災難，甚至傾盡全部人類神祕系的力量都無法平息的最嚴重事態，對那些強大的英靈而言，人類的武器裝備形同虛設，即使是重型坦克也無法戰勝一個手執聖劍的Saber，假如是這樣的戰力參與到聖盃戰爭中的話……

　　「太不公平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凜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嘴裡無意識地自言自語。

　　「不可能的，我努力至今，竟然比不上……外星人叔叔，你真的沒騙我？」

　　我再一次聳肩，指了指旁邊的衛宮：「至少這傻小子不會說謊，而且Saber也是不會騙人的。」

　　是事實，雖然一直想否定這一切，但遠坂凜自己也知道，一切都是不容否認的事實，艾因茲貝倫的最後一個倖存者現在就寄居在自己家中，強大的半神英雄海格力斯都未能阻止頃刻降臨的覆滅，勢力根深蒂固，擁有無數優秀魔術師的艾因茲貝倫都在一天之內慘遭滅族，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喂，不會這就失去鬥志了吧？」

　　看到遠坂茫然的眼神，我知道這個一力承擔了整個家族重擔的女孩實在已經不堪重負，能堅持到今天這樣她已經做的不錯了，但一開口，嗯，還是習慣性地逗了逗她。

　　「才沒有！」和我預料的相反，遠坂竟然立刻就大聲做出了反駁，「只是突然知道對方那麼強大而有些緊張而已！要說放棄，還早得很呢！」

　　「啊？」這次不知是我，就連旁邊的珊多拉也露出了驚奇和玩味的神色，而一直站在遠坂身後擔任背景和全自動茶壺的紅A臉上卻絲毫沒有意外的表情，彷彿早已料到遠坂會有這樣的回答一樣。

　　「不管怎麼想，要以人類之力召喚出數千名英靈軍隊都是不可能的，」遠坂用食指頂著自己的眉心，露出思考的表情，「不僅僅是魔力的限制，更重要的是，世界本身絕對不允許出現這樣危險的情況，以本不應該出現於現實中的「異物」來侵佔現實，會產生十分嚴重的負擔，即便間桐家族真的召喚出了上千名英靈，那也一定是投機取巧的結果，表面上看起來強大無比，但這種犯規行為一定有著比它強大的表象還要危險無數倍的弱點，只要我們能搞明白他們究竟鑽了聖盃體系的哪個空子，要取得勝利還是有希望的，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根據你們帶來的情報，那些量產的英靈實力並不強，應該只有正常英靈四五分之一的戰鬥力，而現在我們這裡算上Berserker和剛剛過來的Rider的話已經有了四個強力英靈，也就是說，只要能避免正面對上他們的數量，利用優勢兵力攻擊間桐本家的話，徹底翻盤也是可以的！」

　　聽著遠坂有條有理的分析和那自信的語氣，我臉上逐漸露出了笑容，看來一開始真是小看了這個女孩呢，能夠從小便獨自支撐起家族的重擔，真不應該將她當普通少女看待。

　　不過，為什麼這丫頭的分析裡始終沒有將我們包括在內捏？

　　「啊哈哈~~因為感覺你們都是不可控因素呢，」遠坂乾笑著，顯然原因很不足為外人道，「更重要的是覺得一旦你們參與進來就會發生大災難的樣子……」

　　「怎麼能這麼說老……咳咳，這麼說陳大哥！」一旁的櫻立刻毫不相讓地反駁，結果差點順嘴就把「老闆」兩個字喊出來，「而且要說的話，我和Rider可不是遠坂學姐的戰力哦，我們目前是在陳大哥手下打工呢！」

　　「櫻……」遠坂看著眼前一臉認真的紫髮少女，欲言又止，事實上，當我們突然將後者帶回來的時候，她就差點驚呼出來，而聽衛宮閃爍其詞地講述了櫻和Rider「合力」擊退間桐慎二的經過之後，她更是在不可置信之餘露出了更復雜的神色，我能明顯地看出來，在和櫻對視的時候，遠坂那非常不自然的神情，原本是親生姐妹，曾經最親密的兩個人竟然會演變成現在這樣僅僅面對面坐著就會感覺尷尬的狀態，不得不讓人感嘆命運的捉弄。

　　假如當初遠坂家的家主沒有將自己的女兒作為籌碼過繼給間桐家的話，櫻也絕對不會經歷之後那黑暗的一切，她們兩人也肯定會有更加幸福的時光吧，可惜過去的一切都無法挽回，不過，假如一切能從現在開始有所改變的話，似乎也不壞。

　　遠坂尷尬地看著櫻許久，然後訕訕地說道：「啊哈，打工啊。」

　　「為了支付醫療費，」遠坂似乎沒發現，櫻臉上帶著的是她已經許久都未看到過的真誠笑容，甚至沒注意到對方語氣中的輕鬆和調侃，但那並不影響某水晶聖母對自家老闆的彈劾，「外星人很摳門的。」

　　摳門你妹！作為離世庭園的零件之一，你不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工作嗎？

　　遠坂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女孩，櫻臉上的輕鬆和小小的調皮表情讓她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她不知道櫻究竟經歷了什麼，能讓後者突然開朗起來，但由於那些都是跟我們有關的東西，她也不好意思開口詢問，不過無論原因如何，至少現在的櫻讓她突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嘛，事實上我也挺好奇櫻的性格是如何做到這樣巨大轉變的，其中應該不僅僅有阿瓦隆神奇力量的作用，更應該有某個心理學LEVEL6女神官的功勞吧？

　　「……你只要從今往後開開心心地生活就可以，一切麻煩交給我們搞定，甚至，假如你不喜歡生活在這個世界，我們還有無數個世界讓你挑選……」這不是開玩笑，而是切切實實的承諾，莉莉娜作出的這個保證或許也是讓櫻放下心中重負的原因之一呢。

　　「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假如你們能參與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雖然有遠坂大小姐那樣讓人頭疼的主存在，現場還是剩下了一個可以從大局上思考的認真分子，呆毛王點點頭，用探尋的目光看著我們，「畢竟敵人數量相當龐大，幾千名英靈的話，即使再怎麼小心也無法完全避免陷入對方人海戰術的情況，因此希望可以藉助你們的強大力量來大範圍壓制那些英靈士兵，讓我們作為奇兵突入間桐本部。」

　　「事實上，我還有個更好的方案。」

　　珊多拉放下了手中的紅茶，衝大家微微一笑，「你們找個陽光明媚的海灘度過悠閒假日，我們負責在這裡打地鼠。」

　　「你太小看英靈的實力了，」遠坂立刻搖頭，「雖然你們是很強，但五千英靈絕對是一場災難，哪怕對你們而言也一樣。」

　　珊多拉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卻搖搖頭沒有說話，倒是一邊的櫻嘴角立刻抽搐了起來，她想起了當時在阿瓦隆「不小心」看到的那遮天蔽日的巨大星艦和實驗室裡看到的克普魯戰役的幾段錄像，深知眼前這些外星人大佬都是在看戲的她感覺有必要為倒楣的間桐家族默哀一番。

　　正在遠坂和衛宮還在認真討論著如何破解間桐家族的五千英靈所形成的巨大數量優勢，而我和珊多拉已經有些無聊的時候，一個精神連接卻突然在腦海中響起，讓我一下子精神起來：「木頭木頭！緊急呼叫木頭！」

　　「雪丫頭，怎麼了？」雖然一開始讓林雪嚇了一跳，但立刻我便意識到，假如是她突然主動呼叫的話，那肯定是有了什麼了不得的發現。

　　「我看到一些東西，你猜是什麼？」

　　「你下個月全勤獎沒了。」

　　「……算你狠！」林雪氣呼呼地回了一句，然後得意洋洋地說道，「明天晚上九點半，柳洞寺會發生第二次異變，我已經看到，這種異變並非Caster可以完全控制，提前一分鐘讓離世庭園做好準備，當異變開始之後就直接把整個柳洞寺地區從正常空間中切割出來，你們會看到好東西的，另外還有一點——祝你今天睡個好覺，後宮木頭！！」

　　我又怎麼招惹這丫頭了？

　　林雪最後一句話讓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她帶來的消息倒確實是我們急需的，由於不知道這個世界變異的規律，我們只能被動地讓離世庭園瞄準系統不間斷地掃描柳洞寺，這簡直是最蠢的防備手段，而且假如異變發生太過迅速的話，這種監視也沒任何意義，相比而言，林雪那精確到分秒的預言真是來的太及時了。

　　「睡覺睡覺！」呼地站起身來，我大聲宣佈休息時間已經到來，「明天早上有行動，今天就到此為止，呃……遠坂你那是什麼表情？」

　　「你說得輕鬆！」大小姐突然爆發出了巨大的怨念，而且，這份怨念好像自從我們回來之後就已經開始累積，直到現在才終於徹底釋放出來，「因為你的好妹妹們，現在房間不夠了！」

　　嗯？房間？

　　我愣了一下，然後拿出計算器開始摁加法。

　　遠坂凜，紅A，衛宮士郎，阿爾托莉亞，珊多拉，潘多拉，維斯卡，佐天淚子，小泡泡，維嘉，伊莉雅，Berserker，間桐櫻，Rider，再算上我自己，還有一個可以隨便找個犄角旮旯塞進去的叮噹排除在外，一共是……

　　好吧，大小姐，貌似我拉來的房客確實有點多了……但是這麼大一個房子，突然再多出來兩個房客應該不成問題吧？而且說到我的好妹妹們，這個跟現在房間不夠有關係嗎？

　　彷彿是看出了我臉上的困惑，遠坂嘴角微微抽搐著，突然伸手指了指二樓的樓梯口。

　　「潘多拉和維斯卡，你為什麼沒提前提醒我，她們兩個在一起會打架！？」

　　立刻我就覺得事情要糟。

　　「從你離開之後小維斯卡就開始鬧，坐立不安地就好像世界末日快來了一樣，然後小潘多拉說了她兩句什麼，結果她們就扭打起來了啊！」

　　「這個……怎麼說呢，屬於常態吧，這是她們姐妹兩交流感情的常用方法。」

　　我擦著並不存在的冷汗，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發生什麼事情。

　　「但是在地上打滾也就算了，那兩個力大無窮的小女孩連著撞穿了三面牆啊！」

　　完蛋了，我忘掉提醒那兩丫頭，遠坂宅不是家裡，這裡的牆壁是沒有用星際合金加固過的。

　　「總之，所有的修繕賠償你們都要負責！」遠坂此刻才終於露出了小惡魔的本來面目，「為了表示懲罰，整棟房子都要翻新一遍！」

　　我就知道……

　　「吶，看來我們今天沒地方住了呢，」櫻摸了摸臉頰，偏頭對Rider說道，「總不至於回那個「家」吧？」

　　「不可以！」幾乎是下意識的，遠坂大聲打斷了自己這位親生妹妹的話語，但面對對方直勾勾的目光，她卻緊接著就張口結舌，「我……我是說……你今天晚上要不先……先跟我擠一下吧，都是這個外星人叔叔不好，不過反正我們……」

　　櫻嘴角勾起了一個溫暖的弧度，突然站了起來，傾過身子說道：「反正以前也在一起睡過呢，姐姐，這次我還要睡在裏面哦！」

　　「阿俊，」珊多拉碰了碰我的胳膊，「突然感覺人類的感情好複雜哦，有種挫敗感呢。」

　　沒事，我也有種挫敗感，就讓咱兩缺心眼永遠幸福地看他人人生精彩吧……

　　夜已深，時間可能已經接近凌晨兩點，折騰了大半夜的英靈或master們早已疲憊，在結束討論之後便各自回房休息，雖然形勢嚴峻，但今天卻是某些人感覺足以被稱為幸運日的時光，對衛宮而言，櫻安然歸來，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加開朗，沒有比這更讓他高興的，而對遠坂而言，今天更是發生了讓她無數次設想卻未敢奢望成真的事情。

　　櫻回來了，而且看上去已經和間桐家族徹底決裂，對她而言，這一切最大的意義就在於，自己終於不用和自己的妹妹站在對立的陣營中，不必傷害到這個自己曾經最重視的親人，而且一度形同陌路的櫻今天竟然表現出了和自己如此親近的態度，更是讓她非常驚喜。

　　其他的一切，在此刻都不重要了。

　　而在另外一個房間中，兩個人正在微微緊張和曖昧的氣氛中輕輕相擁著靠在一起。

　　「我和阿俊在一起就好了啦。」這是當時珊多拉對因為房間分配而頭疼不已的遠坂說的話，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想太多——因為和珊多拉共處一室已經不是第一次，但是這次，貌似情況發生了變化。

　　或許是遠坂刻意為之，房間中只有我和珊多拉兩人，沒有搗亂的小泡泡，沒有打著孩子她媽旗號強行插進來的某宅女，沒有鬼頭鬼腦鑽進來的潘多拉或者維斯卡，這樣的情況卻是第一次，房間中，只有我們兩個人。

　　原本不曖昧的氣氛，也隨著某一刻兩人突然的沉默和一個對視而曖昧起來了。

　　「阿俊……」面前總是冷靜果斷的金髮少女非常罕見地露出了扭捏的神色，但還是堅定地窩在我的懷中，「這樣在一起的話，似乎還是第一次呢。」

　　感覺到懷中柔軟的軀體在微微顫抖，有些好笑地聽著一向精明的女王陛下這沒話找話而且語無倫次的言辭，我輕輕拂開了對方金色的額髮，「傻丫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然後……

　　「哇啊！阿俊！這裡的檯燈比家裡的小一號哦！叮噹在裏面睡著不舒服！叮噹想要阿俊把這個燈罩換掉！」

　　突然響起的呼叫彷彿一道從天而降的閃電，我和珊多拉猝然分開，互相尷尬地對視了兩秒鐘後，以無比的默契同時扭頭，盯著剛從檯燈裡跳出來，正光著腳丫好奇地仰頭看著我們的小東西。

　　「忘掉提前清理現場了。」這一刻，珊多拉的果斷再次回到身上，但臉色卻比剛才還要紅了一點，小豆丁疑惑地看著突然黑著臉向自己靠來的飼主二號，疑惑地「咦」了一聲。

　　然後就被扔出去了。

　　※※※

　　「吶，阿俊，按照人類的說法，從今天開始，我算徹底屬於你了哦~~」

　　少女臉上帶著還未退去的紅暈，微微調皮地說道。

　　「嘁，你之前也屬於我！」

　　「好好好，自我與你相知，至今，以及未來的每時每刻，我都屬於阿俊，」珊多拉突然低聲用彷彿唸誦一樣的語調說著這樣的話語，然後抬起頭來，眼神中帶著溫柔中的堅決，「那麼，你與我相知，至今，以及未來的每時每刻，也必將屬於我，我們的靈魂相融，如虛空般永恆。」

　　觸感中傳來的是赤裸的肌膚帶著的微涼感以及驚人的柔軟，痴纏的少女盡一切可能讓自己的身體和愛人貼近，一雙純真到不可思議的大眼睛因此而近在咫尺。

　　珊多拉的眼睛，那是最讓我沉淪的地方，僅僅是在這麼近的距離直視著，自己便會產生即將永遠陷進去的錯覺，那深邃的眼睛中深深隱藏著的或許會有很多東西，時光積累的睿智，領袖的決斷，王者的威儀，但那些東西從來就不是為我呈現的，對我而言，那僅僅是一汪清泉，充盈著少女最純粹的感情，如此而已。

　　「當然，我的傻丫頭。」

　　事情是怎麼進行到這裡的呢？現在回想的話，似乎一切都順理成章到不可思議，或許會感到突兀，但認真想想，一切又都是水到渠成，是早就應該發生，而且發生之後也完全不必驚訝的事情，跟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沒有什麼契機——假如被恰巧分到一個房間也算哪門子契機的話，也不存在任何前提，只是回到房間，然後自然而然地相擁，相吻，簡直就好像夫妻間做最正常的事情一樣，直到現在我才突然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和珊多拉的感情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地步，當感情濃厚到雙方已經無法察覺彼此的任何距離，發生什麼都帶著這樣讓人不可思議的自然感。

　　當我們回過神來，一切都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阿俊，真的很愛你哦，」珊多拉將臉輕輕湊了過來，在耳邊留下這樣溫軟的話語，然後張嘴在我肩膀上輕輕一咬，「蓋個戳，以後不準別人搶了。」

　　這可真是珊多拉風格的「傻嬌」啊。

　　「唔，這次可算徹底贏了淺淺一次，」靜靜相擁著，剛才激情的餘韻還未過去，珊多拉卻突然傻呵呵地笑了起來，低聲如此說道，「阿俊，以後好好對我們哦。」

　　我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竟然會在這時主動提起另外一個女孩，這讓我多少感覺有點不可思議，當然，這也讓我心中一陣矛盾，沒錯，淺淺很早以前就接受了珊多拉的存在，自然也會想到今天的一切，但是我卻真的坦然不下來——這時候要還能坦然，恐怕就跟人渣無異了。

　　或許是眼中的困惑太過明顯，珊多拉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便撲哧笑了出來：「阿俊，你應該感到幸運呢，我是一個希靈人……哈，阿俊，你相信嗎？以前我還跟淺淺討論過，阿俊你會先吃掉我們中的哪個呢。」

　　「……謝謝，」沉默許久，我再度緊緊擁起懷中的女孩，「還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