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賊船

　　「櫻，你和Rider留下。」

　　我回頭對正準備跟著一起離開的兩個女孩說道，珊多拉立刻明白了我的打算，不由揉了揉額頭：「阿俊，雖然這是我們一開始的打算啦，不過你這麼明目張膽地挖牆腳，世界來場自衛反擊戰怎麼辦？」

　　我聳聳肩：「那兩懶鬼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反應，說實話，我擔心那兩個傢伙已經出問題了，再說了，有叮噹呢，跟神明對掐還是交給那小東西吧。」

　　「就是就是！叮噹好厲害好厲害的！」

　　小東西立刻從我口袋前面鑽了出來，興高采烈地在空中繞著八字飛舞，渾身灑下熒光點點。

　　「哇！好可愛！」

　　伊莉雅當場就切換成了星星眼，然後跟著同樣被催眠的小泡泡一起向這邊撲來。

　　小東西看著兩個天敵（真悲哀，才兩天時間，伊莉雅也成上帝大人的天敵了）向自己撲來，立刻發出了「呀——」的尖叫，哧溜一聲鑽回了我的口袋，非常明顯，小東西在口袋裏面哆嗦的非常明顯，我都覺得自己有兩個心臟了！

　　看吧，這就是咱們灰常灰常牛B的上帝大人。

　　「好吧，聽你的，」珊多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反正已經挖走好幾個了。」

　　撂下這麼一句破罐子破摔的話，珊多拉領著眾人向柳洞寺的方向走去，在那裡，阿瓦隆已經利用世界干涉打開了一道通往表世界的大門，遠坂這次仍然是被我們折騰地一頭霧水，而看我們誰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好喪氣地跺了跺腳，衝我呲牙咧嘴一陣咋呼：「哼！你們就打啞謎吧！我就不信你永遠不告訴我事情真相！傻蛋外星人叔叔！」

　　誒？撒嬌狀態的大小姐？

　　不過可以把那個叔叔的屬性去掉嗎？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就被珊多拉遠遠傳來的精神連接給澆滅了：「假如你想讓一個女子高中生叫自己爸爸的話……」

　　對不起，我錯了，這個就太獵奇了。

　　跟著一起留下的除了櫻和Rider之外，還有一個黏人的小丫頭，小泡泡死活不願意回去，結果就留了下來，而這個小丫頭成功讓Caster更加迷惑起來。

　　「你想幹什麼？」看到我將所有人都支走，單單留下了一個留著紫色中髮的女孩和一個高挑的女性英靈，嗯，還有一個死活賴著不走的白裙小女孩，Caster當然猜不到我的打算，但還是立刻警惕起來，她在前來和我們交涉之前已經設想過了任何一種可能的接觸情況，包括直接大打出手然後自己被明顯站絕對上風的我們給殺掉，但很顯然，我所作出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沒在她的預料之中。

　　「只是一份小小的禮物而已，」我笑著看向面前的女子，她的雙手隱藏在那身寬大的衣服之中，但通過剛才一瞬間的魔力波動，我已經察覺她取出了某種能量凝結的東西，假如沒錯的話，應該就是那可以破除任何魔力契約的「可破萬法之符」，那玩意據說是可破一切神祕之黃金右手，終極把妹天神上條少年之怨念在這個世界的具現化投影，因為投影不完善導致只可以破壞魔力契約之類的小玩意，假如剛才發生了串行之類的東西請大家不要深究，反正經常的事。

　　在這種時候取出可破萬法之符，也就是說，她將距離自己最近，而且看上去一點警惕性都沒有櫻當成了自己的目標，假如突然爆發衝突的話，將會把斬斷櫻和Rider之間的契約當成一個突破口，來扳回自己這邊的劣勢嗎？

　　「美狄亞，科爾喀斯公主，本次聖盃戰爭被召喚的從者之一，職階為Caster，通過違規的方式召喚了英靈佐佐木小次郎，你已經更換了一次主人，之前召喚你的那名魔術師在你的計謀下提前用光了自己的令咒而失去對你的控制，被殺，目前的「主人」是人類葛木宗一郎，後者並非魔術師，而是在你即將因魔力耗盡而消散之際伸出援手的普通人類，以上資料如有缺漏歡迎指正。」

　　迎著Caster那隱藏在兜帽下突然銳利起來的視線，我緩緩說出了她作為英靈本應該是最高機密的東西，而這些祕密中，更有相當大一部分是完全無法通過真名來推斷的，僅僅在最近發生的祕辛，隨著我的話音落下，對方的身子也在微微震顫，那並非恐懼，而是神經緊繃的表現，很顯然，她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你究竟是什麼人！？」美狄亞微微後退了一步，和我們稍微拉開距離，同時低聲質問道。

　　我靜靜地看著眼前緊張的魔女，剛才那一番可以引發巨大心理壓力的話語倒並非是出於對對方的惡意，只是突然覺得，這樣調戲英靈很有趣而已……

　　關於這個名叫美狄亞的女子，在希臘神話故事中也佔有不輕的分量，她被人稱作背叛的魔女，各種惡名加諸於身，但實際上在現代人看來，美狄亞卻只是一個倒楣的女人而已，身為古科爾喀斯的公主，美狄亞卻錯誤地愛上了前來盜取金羊毛的伊阿宋，為了伊阿宋而背叛自己的父親，幫助前者達成目的，但「私奔」為她帶來的卻不是甜美的愛情，而是摯愛的背叛以及人們的冷眼和誤解，在遭遇了這樣最大的背叛之後，即使是化身為魔女也應該受到原諒吧？

　　與其說她是背叛的魔女，倒不如說，她只是被人背叛了而已。

　　也因此，在後世的傳說中，伊阿宋從一個盜取金羊毛的傳奇英雄逐漸被戴上了自私、懦弱的形象，作為一個將吃軟飯進行到底的傢伙，他甚至在古希臘作家尤利匹底斯的筆下徹底變成了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但這些東西，對美狄亞而言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她已經封閉了自己對外界的信任，不再將自己的真容揭示於外人，她曾經渴望過救贖，但唯一能給予她救贖的伊阿宋最後選擇的是新歡，於是昔日純真可愛，總是充滿對英雄憧憬的美夢的公主變成了背叛的魔女，這就是美狄亞的全部故事，在現代人看起來狗血，但經歷過這一切的人卻會痛徹心扉的悲劇。

　　不過貌似在這一輪的聖盃戰爭中，她重新找到了一絲光明呢。

　　葛木宗一郎，一個古板嚴肅的高中教師，曾經的「殺人鬼」，被學生們稱之為頑石的男人，性格上絲毫沒有可能討得女孩子歡心的閃光點，卻機緣巧合地救下了瀕臨消散的魔女，而且用一句承諾，一個真正不帶任何雜質的，單純的承諾打動了美狄亞塵封已久的內心，從原著劇情中瞭解到這一切的我仍然想對此表達出自己最大的驚詫，原來桃花運還可以這麼來的嗎？

　　不過不管怎麼樣，美狄亞在葛木宗一郎身上找到了自己失落的愛情，而且就目前來看，後者那鐵石腦袋一輩子也不會產生「背叛」這樣的選項，於是本不喜爭鬥的美狄亞才會走上求取聖盃戰爭勝利的道路，甚至不惜自不量力地現身於我們這幫一看就惹不起的團伙眼前，只為了希望我們在殺死她之後可以放過葛木，這樣天真的想法本不應該出現在聰慧如她的腦中，但在剛才那種情況下，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她還是毅然做出了無異於送死的決定。

　　也是這個決定，讓我突然發現，或許這個牆角挖起來會特別有意思。

　　「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的沉默讓美狄亞不安，但在一個身份實力不明的英靈和兩個同樣深不可測的「人類」面前，她也不敢輕舉妄動，於是，只好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

　　「美狄亞，你向神祈禱過嗎？」

　　我突兀地問道。

　　「神？」美狄亞楞了一下，不明白我為何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但是很快她就搖了搖頭，嘴裡發出不屑的嗤笑。

　　我突然想起，傳說中美狄亞的祖父赫利俄斯好像是眾神之一，也就是說，美狄亞的體內也有神的血脈，儘管不是叮噹那種真正的神明，但她或許仍然可以稱之為半個女神？

　　因此，我剛才那句「向神祈禱」，在她聽來應該就十分可笑了，而且但凡像她那樣經歷了巨大悲劇的人，通常對神早已經失望透頂，別說是祈禱，恐怕他們連敬神的心態都早已經消耗乾淨了。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的祕密的，不過那不重要，我想現在對你而言更重要的事情在於，如何與那個男人永遠在一起吧？」

　　沉默地對視著，美狄亞隱藏在衣服下的雙手微微抬起又放下。

　　「你究竟想說什麼？」

　　算了，想用嘴炮來讓背叛之魔女信任自己，我還不如試著勸泡泡放棄她的遊戲機矩陣呢。

　　「那我們就開誠佈公，」我嘆了口氣，一邊將正在自己眼前竄來竄去的叮噹抓住塞回兜裡，「你應該很清楚，身為一個英靈，你是不可能和葛木宗一郎長相廝守的，聖盃戰爭決定了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戰爭失敗，成為召喚聖盃的能量來源，重新回到英靈殿中，第二，獲取勝利，利用聖盃的力量或許可以讓你與愛人廝守的願望得以實現，但目前看來，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美狄亞或許以為我指的是面對我們這邊的一堆英靈和打手她全無勝算，但事實上，我指的是間桐家違規召喚出來的那五千名英靈大軍。

　　假如間桐家是衝著聖盃來的話，美狄亞要憑自己的力量和他們爭奪勝利無疑是不可能的。

　　「於是，你希望我就此放棄，」美狄亞靜靜地說道，「然後和宗一郎好好享受剩下的時光？」

　　「不，我打算給你第三個選項，別想什麼聖盃了，我有辦法讓你成為另一種存在，可以永遠存留在你想待的任何地方，這不是什麼交易，只是一次善意的幫助而已。」

　　我話剛說完，後面Rider就氣呼呼地哼了一聲：「當初我就是這麼被騙上賊船的！」

　　你不說出來會死啊！

　　對這樣天方夜譚的事情，美狄亞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開玩笑，不借助聖盃的力量，讓一個英靈永遠存留在現世？而且突然冒出來，就要莫名其妙地宣稱幫助自己？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最好快點做出決斷，你家葛木很快就要來了，我可不希望用跟對付佐佐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一個女孩子。」

　　「宗一郎！？」美狄亞這時候才察覺到正在向這邊靠近的那個熟悉氣息，「他怎麼……」

　　「他這時候要是不過來反而不正常吧，你敢說自己沒期待他的出現？」

　　「你究竟有什麼企圖，」葛木的靠近讓美狄亞迅速有些慌亂起來，「我可不相信世界上有誰會像你說的那樣無私！」

　　「好吧好吧，看來不說出個理由你是不會相信的，我的要求很簡單，從今以後你為我工作，想必你剛才已經注意到了，我召集到了大量英靈，他們的存在就是證明我誠意最好的證據，你只要為我工作就可以，我會用自己的方法讓你獲得新生，比起聖盃來，雖然這不是一個萬能的願望，但至少穩妥很多，也是你現在的希望，很划算，不是嗎？」

　　美狄亞迅速權衡著，然後趕在我忍不住要動用暴力手段敲暈她之前點了點頭：「雖然我仍不相信你，但我別無選擇，我只有一個條件：不可以讓宗一郎受到傷害，除此之外，哪怕你是打算借用英靈來征服世界也沒問題。」

　　征服世界還用你們？我放倆一米二出去人類文明就驚歎號了！

　　「櫻，開始轉化！」

　　事實上不用我提醒，身旁的弱氣少女就已經開始了動作，紫色的髮絲一瞬間染上水晶的剔透光澤，然後觸手（你看咱這比喻！）般瘋狂生長，在美狄亞發出驚呼之前將後者緊緊束縛（你看咱這聯想！），被這些水晶一樣的髮絲包裹住的一瞬間，美狄亞便感覺某種東西正在侵入自己的身體（你反思反思自己的腦補！），她本能地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立刻憤怒地掙扎起來，但強大的幽能已經入侵了她的身體，一瞬間，女子的身體便有百分之九十變成了結晶，只能無奈地消隱在櫻的水晶髮絲中。

　　「你當初也是這麼被轉化的？」

　　長髮美女用力晃了晃腦袋，一頭及地的紫髮瀑布般晃動：「比這個慘多了，那時候技術不成熟，我被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

　　但美狄亞肯定用不著折騰這麼久，僅僅幾秒鐘後，櫻的頭髮便漸漸收了回去，就和佐佐木的情況一樣，美狄亞化成了水晶雕塑，而此刻，好死不死的，葛木宗一郎剛好趕到了現場。

　　並且目睹了自己的女人被化為水晶雕塑的一幕。

　　我原以為他還會大吼一聲美狄亞的名字或者跟我們咆哮一下之類，但沒想到他只是冷靜地看了這邊一眼，便低著頭悶不作聲地舉拳衝了過來。

　　然後就被小泡泡一腦袋撞飛了。

　　沒錯，被小泡泡一腦袋撞飛了！戰鬥力只有⑨的小蘿莉這一刻終於威武了一把，唔吖吖大叫著將猛衝過來的可疑分子正面撞了回去，事實證明，即使是我們中戰鬥力倒數第二（倒數第一是戰鬥力5-6的叮噹）的小泡泡，在怪力上也比普通人類要強不少，看著葛木宗一郎被暴走小蘿莉一頭撞飛緩緩下降，剛從水晶雕塑狀態下恢復過來的美狄亞一頭霧水。

　　「對不起，你老公被我女兒揍了。」

　　我誠懇地低頭道歉。

　　美狄亞楞了半晌，然後突然按住額頭：「唔，你的性格還真是跟這些資料裡講的一樣……」

　　哈？櫻，你到底給那份「入職簡介」裡添加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突然湧入腦海的大量信息讓美狄亞跟當初的佐佐木一樣眩暈無比，智商上的優越性並沒能讓她有更強的信息抗性，痛苦地揉著額頭，美狄亞嘴角不住抽筋：「早知道是這樣，虧我一開始還那麼緊張……」

　　看到自己的新同事這樣痛苦，Rider完全是條件反射地開始掏兜，然後摸出一粉紅色的遊戲機來，不過被我劈手奪下，然後順手就敲在她腦門上。

　　「除了這個你就不能想點別的？」

　　Rider想了想，然後冷靜地從兜裡掏出一把撲克：「這個效果就差很多了，不過也能緩解那種頭暈。」

　　我就知道，跟那幫沒譜的傢伙在一起，誰都遲早會變成這樣的。

　　勉強恢復了平衡感之後，美狄亞搖搖晃晃地去將葛木宗一郎攙扶了起來，後者被凌空跳起的小泡泡鐵頭神功頂到了肺，現在肺疼胃疼加肝疼，被美狄亞扶著還一路抽冷氣。

　　「這是怎麼回事？」

　　表情鋼鐵一樣僵硬的男人即使抽著冷氣語氣依然生硬，他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們只是路過，」我無辜地聳聳肩，然後拉著小泡泡扭頭就走，「美狄亞，剩下的就交給你了，這算你的第一份工作！」

　　看著無良老闆這樣不負責任地做了甩手掌櫃，即使已經從那些湧入腦海的信息中有所瞭解，美狄亞還是感覺一陣不真實，然後長長嘆氣：「完蛋了，果然跟美杜莎說的一樣，上了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