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世外桃源

　　這是一顆生機勃勃的星球，而且已經發展出相當高等的文明。

　　當我從太空飛向這顆星球的時候就發現了這點：太空中有很多中小型的人造設施，看上去是一些太空站或者大型衛星之類的東西。這些設施的外形很統一，它們基本上都是近似球形的多面體，尺寸從幾十米到數百米都有，但不論大小都有着差不多的形狀。偶爾可以看到有多個多面球體堆積形成的組合建築，但那些建築之間的連接梁有着明顯的可移動結構，顯然這種組合也是臨時的，隨時可以分解開。這些多面體太空站以灰白為主色調，外殼上裝飾着天藍或者淺綠色的塗裝，一些太空設施的外殼上還有不認識的文字。它們的棱線位置有時候會探出一兩組平行的細長「金屬針」，應該是天線之類。除此之外，這些太空設施還有較為原始的電磁護盾，用於防禦太空中的高能粒子和其他亂七八糟的輻射。

　　所有太空設施的能源都是電能，一部分能量來自太陽能電池板，但也可以感應到它們內部有類似聚變爐的東西，後者或許是主要能量來源。

　　我這些年接觸的各種文明也不少，根據眼前這些太空設施使用的能源以及它們的變軌方式，很容易就能判斷出它們的建造者應該比地球更為發達一些，起碼在太空科技和能源科技方面是這樣。

　　「這東西倒挺漂亮的。」我靠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座小空間站，在隱身情況下檢查着這個跟帝國科技比起來還相當原始的太空設施，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尋找它是不是有什麼入口之類，結果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入口，而且其內部似乎也沒生命反應，「難道是無人站點？」

　　我又檢查了周圍的幾個空間站，結果發現全都是無人站點，只有一個較大型的多面體空間站內有人員生活的艙室，不過它顯然是個週期值守的載人空間站，當前裏面沒人。

　　不過正在我準備直接去地表看看情況的時候，精神海中突然有了些動靜，然後自己一下子想起件事來……貌似自己也不是一個人啊！有倆隨身綁定的姑娘呢！

　　我趕緊跑到個比較空曠的地方，佈置好各種屏蔽裝置以防止被當地土著看到，隨後使勁翻騰自己的腦海（這說法獵奇不？），於是片刻之後就有一道白光從天而降，慢慢凝結成天使妹妹的模樣，阿賴耶一臉糊塗地看看四周，這個只要我不主動招呼就能在別人的精神世界裡悶到地老天荒的天然呆冒出的第一句話是：「君主哥哥，打完了？」

　　天使妹妹話音落下，另一個小小的身影也伴隨着一道白光出現在我眼前，是一個連一米都不到的小姑娘，不過這小姑娘可比呆貓天使活潑多了，她東瞧瞧西看看發現來到一個不認識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研究遠處的一座太空站——幸虧我反應比較快，一把把她拽了回來。

　　「早打完了。」我被這個阿賴耶這個呆子弄的一點脾氣都沒有，心說這還真是天崩地裂都巋然不動的好心態，然後一邊把小晶抱起來放在自己肩膀上一邊解釋着眼前的情況，「貌似啟動端爆炸的時候把咱們炸到了挺遠的地方，現在跟家裡的聯繫時斷時續的。但事情基本上是風平浪靜了……」

　　當下我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跟阿賴耶說了一遍，順便告訴對方珊多拉當前的情況：尤拉西斯皇權正在兩光年之外的太空中睡大覺，珊多拉暫時只能老老實實當個發光天體了。

　　「哦——」阿賴耶拖着長音點了點頭，隨後眨巴着眼睛研究四周，「要去下面的行星上麼？」

　　「嗯，咱倆隱身下去。」我點點頭，剛要轉身就感覺肩膀上的人偶姑娘2號一把勒住了自己的脖子，一種熟悉的感覺隨之沿著頸椎傳遍全身，「……話說這孩子怎麼也跟她姐學的拔人腦袋了！」

　　我手忙腳亂一番才算把肩膀上的閨女安撫下來，心說這晚產的孩子果然容易蛇精病，平常在精神世界東顛西跑也就罷了，跑到現實世界之後嘻嘻哈哈玩鬧起來也一點都不亞於家裡任何一個熊孩子的。給了小晶一把亮晶晶的玩具讓她先忙活着，我跟阿賴耶倆人飛快地降落到下面那顆行星表面。

　　話說平日裡到異世界探險或者旅遊我都會帶著阿賴耶（畢竟她屬於比叮噹還牢靠的綁定裝備），但以往除了她之外自己肯定還得帶上別人，像今天這樣身邊只有一個呆貓天使的情況是很少見的。我一般不會在只領着阿賴耶的情況下去陌生的地方轉悠——無他，唯太呆爾。

　　你說我到個鳥不拉屎的陌生地區自己都是暈頭轉向一腦袋蚊香圈的狀態，再帶上個哪怕在家裡都隨時蒙圈的天然呆妹子，這是嫌自己智力太高需要平均一下麼？我帶本貝爺食譜都比帶她強啊！

　　不過現在珊多拉正埋頭睡大覺，其他人遠在不知道什麼地方聯繫不上，星臣和希拉被炸飛到了恐怕比自己還遠的地方，如果不想旅途無聊致死的話也就只能湊合著跟這個呆子組隊了。

　　扭頭看看肩膀上正在興緻勃勃四處打量的靈體小姑娘……似乎哪怕阿賴耶不在場，這次旅途都不會無聊嘛。

　　我們隨便選了個看似荒郊野外的地方着陸，這是片一望無垠的大草原。

　　天空晴朗，幾乎沒有什麼雲朵，但這裡和地球的大氣成分明顯不同，不但大氣更為濃密一些，而且天空呈現出一種非常淺的藍綠色，或許是因為某種高空的光化學反應，能看到天穹極高處有彷彿小型極光一樣的亮斑偶爾閃過。雖然很離奇，但也很漂亮。

　　腳下是一層只有幾釐米高的絨草，這些植物的葉片同樣帶著藍綠色，顯然跟地球上的植物也不一樣，而且這種植物極具韌性，即便只有幾釐米高，踩在上面也彷彿踏着厚地毯一般有種顫巍巍的感覺。絨草延伸向極遠的地平線盡頭，視線中的地勢很平緩，只有一些坡度不大的小土丘在遠處隆起，草原上點綴着一些色彩艷麗的野花和低矮的灌木類植物，不過沒有看到大型動物，天空也沒發現鳥類。

　　看上去是一個和地球生態環境不同，但總體上仍然挺符合我審美觀的星球，這樣一來運氣不錯，至少沒落到某個蟲族統治世界的詭異地方——我倒不是對蟲族有什麼偏見，畢竟帝國境內也有像托貝魯蟲族這樣很容易交往的友好文明，只是大部分蟲族文明的審美觀都比較劍走偏鋒，以他們為主導的星球環境也比較影響食慾……額，不多說了。

　　這裡的氣溫對地球人而言應該有點過冷，而且重力似乎也過高，但我和阿賴耶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我們倆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同時傻笑起來——從太空回到大氣環境果然舒服多了。

　　我從隨身空間裡取出探針，讓它向着陸前發現的一片人工建築群飛去：「先瞧瞧這裡的原住民長啥樣，額，但願星域神族的訊息擾動也能蔓延到這地方，咱倆就不用偽裝了。」

　　阿賴耶沒說話，她已經蹲地上開始研究雜草了……這姑娘真是童心未泯，但你有必要跟自己閨女比賽誰找到的草棒結實麼？！

　　看著這個呆子天使眨眼間和小綺晶玩的不亦樂乎，我覺得自己這簡直是帶孩子郊遊來了——而且帶了倆孩子。

　　不過好消息也是有的：探針很快就傳來了遠方的畫面，我略有驚喜但並不意外地看到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和地球人差不多！

　　「看樣子不用偽裝了。」我看到探針傳回的畫面竟然與地球都市有頗多相似，只是建築物更富有科技感，而且人們的衣着打扮較為奇異，這讓自己頗為高興，不過扭頭看到阿賴耶正在低着頭梳理羽毛頓時就高興不起來了：這裡還有個需要偽裝的……

　　阿賴耶的翅膀收不起來，但如果只是想出門的話她可以用光學技巧偽裝成普通人，不過我們都知道這個呆子的腦袋有點不好使——她的偽裝隔三差五總得出點狀況才行。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自己不用擔心這些了，因為探針又傳回一個新地區的畫面，上面赫然出現了……背生雙翼的天使！？

　　我第一想法就是趕緊確認一下探針是不是出了問題，是不是把之前在影子城拍攝下來的畫面給錄播出來了，但很快就發現探針工作正常，眼前的全息影像上出現的確實是數十公里外一座當地城市中的街頭景象：在熙熙攘攘的鬧市街頭，偶爾可以看到穿著優雅白袍或者長裙的天使在閒庭信步，他們與阿賴耶的銀髮金瞳有所不同，基本上都是金髮或者褐色頭髮，但除此之外跟希靈天使基本上一模一樣。當地人對這些漫步街頭的天使顯得相當熟悉，或結伴而行或駐步閒談，一切都是平和自然的日常景象。

　　在這個世界存在着和人共生的「天使」麼？

　　只能這麼理解了，雖然之前沒見過類似的地方（影子城除外），但眼前的景象已經確定無疑。大概這也是星域訊息擾動的結果之一吧。

　　這下子自己跟阿賴耶都不需要偽裝，只需把身上的衣服稍微調整一下就能混入當地人的城市，我把小綺晶收回到精神世界中（反正這孩子對外界的興趣也不大，這時候就差不多玩累了），便領着呆貓天使來到了幾十公里外的當地城市。

　　「哦——君主哥哥，是個很和平的地方呢，氣氛很好。」阿賴耶看著周圍的人流和建築，眼神中流露出好奇又高興的神采，她在這裡甚至連衣服都不用換，平日她最喜歡穿的一身金絲白紗長裙與這街頭上的天使們日常服飾幾乎一模一樣，同樣的衣着，同樣的「種族」，還有同樣的氣質，這些都讓阿賴耶對這地方好感倍增，逛了沒一會她還興緻勃勃地跑去和一個正在散步的天使聊起天來，而且貌似……倆人聊的還挺投機？

　　我都沒想到那個呆子竟然也有如此自來熟的時候，原來她跟陌生人的交流天賦全點到同族分支上了麼？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地方……倒確實挺和平的。

　　起碼就眼前的景象而言是這樣。

　　這座城市很大，比起地球上的各種巨型都市也不逞多讓，城市中隨處可見高大壯麗的現代化甚至是超現代化建築，寬闊整潔的街道上有類似汽車的低空懸浮交通工具輕盈快捷地行駛，半空中則能看到橢圓形的民用飛行器在沿著光束標記出的「空中道路」飛行，更高的城市高空還能看到較為大型的飛艇在慢慢飄過，這種立體化交通網在影子城很常見，雖然眼前的交通網並不如影子城那般繁華先進，但井井有條的程度卻絲毫不差。這城市給人的感覺好像有點「地球近未來」的味道，如同一幕科幻電影，奇妙，但並沒有超出想像。

　　這裡的居民很多，有着與其城市規模相稱的繁華程度，我跟阿賴耶所處的應該是鬧市區，因此隨處可見密集但又秩序井然的行人。城市居民有着各種各樣的膚色，五官容貌也略有不同，這說明他們來自不同的人種，但不管是什麼人種，他們都表現出異常融洽的氛圍，街上行人臉上大多帶著滿足又幸福的微笑，不管是視線所及還是探針傳來的城市其他地區的景象都看不到有爭吵和毆鬥行為發生，所有人都和平地生活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彷彿世外桃源。

　　或許這與街頭隨處可見的「天使」有關？

　　我注意到這裡的天使居民有着和阿賴耶相近的「氣質」和「光環效果」，他們不論男女都帶有一種令人心境平和的力量，即便只是靠近都能讓人感覺到情緒放鬆，當地人和這些天使似乎是平等的鄰里關係，但前者對後者明顯有着一絲尊敬，這應該也和後者的「社會淨化器」效果有關。

　　這時候阿賴耶已經跟人聊完天，她輕快地飄了過來，臉上帶著傻笑……額，微笑。

　　「這座城市叫萊恩城，是人類和天使共同建立起來的交流都市，附近最大的聚居點。」天使妹妹好像真打聽出不少東西來，而且看樣子她很喜歡這個地方，「從這裡北邊的公路出發，沿著路走幾十公里還有一座城市，是天使建立的淨界之都，南邊則是人類建立的大都市『新景市』。君主哥哥，這裡是個好地方哦，人們似乎都挺和善的。」

　　「嗯，我也發現了。」我樂呵呵地點頭，然後略有點意外地看著阿賴耶，「話說沒想到你真能打聽到東西啊，平常跟陌生人說話都磕磕碰碰的。」

　　「因為是同族！」阿賴耶飄在半空，一臉自豪，「起碼外表看著像！」

　　我上前拍拍阿賴耶的翅膀：「行了行了，知道這兒沒什麼種族問題就好，珊多拉要醒過來估計還得等幾天，咱們權當在這地方旅遊了。」

　　其實在外面走南闖北經歷多了，尤其是成天打仗見識了太多戰火硝煙跟世界末日，如今我對異世界的環境要求已經降低到差不多低保線的標準，基本上只要沒當場爆發世界大戰那就算太平盛世，偶爾去宏世界隨機漂流的時候穿越到戰場上，只要這個戰場不是在外太空我都能甘之若飴，這就是心態的磨練——當然你非要說神經越磨越粗也行。

　　總之對我和阿賴耶而言，只要這個宇宙沒有深淵反應，世界範圍內沒有哪個瘋子種族作死想要玩世界末日，而且這地方沒有舊帝國留下的「歷史遺留問題」，那這就是個旅遊度假的好地方——雖然不久前我們還在戰場上為了虛空所有種族的切身權益打生打死，現在就到處跑着郊遊散心有點奇怪，但反正也沒事幹嘛。

　　當下我就安安心心地拽着阿賴耶逛起街來，反正這顆星球上的天使好像也不是什麼稀有物種，我們也不擔心被人圍觀什麼。不過畢竟人生地不熟，自己跟天使妹妹偶爾也會遇上湊過來詢問情況的當地人：基本上就是看我們暈頭轉向所以熱心幫忙的，遇上這種情況我也樂得方便，乾脆說自己跟阿賴耶是從外地來的。這算是個萬能藉口，差不多夠我倆把這地方的風土人情跟一般的社會規矩打聽清楚了。

　　就這樣一路閒逛，一路打聽，我們不自覺地來到了城市南邊一處較為清靜的城區。

　　可能是阿賴耶天生喜歡安靜，而我也不愛湊熱鬧的原因吧，倆人走着走着就向人跡罕至的地方前進了。

　　這片城區似乎年代較為久遠，周圍的建築物明顯不如鬧市區的嶄新，也沒有太多的超科技感，雖然樣式仍然有點奇怪，但那玻璃幕牆和鋼筋水泥的建築仍能給人一點類似地球的感覺。不過類似地球也沒什麼，虛空中世界無盡，每一個宇宙的星球也不計其數，自己平日裡見過的類似地球的世界多了去了。

　　但不知怎麼回事……我總覺得眼前這異星街道有種熟悉感。

　　儘管所有的建築都從未見過，儘管不論街邊路燈還是道路上的交通工具都不是地球產物，我還是覺得這裡有些眼熟，這街道的長度，每一個巷口的位置，兩側建築物的排列順序和高矮差距……

　　我和阿賴耶在兩條街的交叉口停住了，這裡有一座很大的房子。

　　外觀平實無華的三層建築，最頂上一層似乎只是加蓋的小閣樓，說是別墅，卻實在簡樸的可以，那方方正正簡簡單單的佈局倒更像是一座庫房，說是樸素民居，卻佔據着城市中如此大的一塊地段，而且周圍還帶個頗為廣闊的院子。

　　小院中央有一座噴水池，怎麼看都跟周圍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