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不堅定的信徒

　　雷頓城，聖光大教堂。

　　在一間樸素但處處充滿了威嚴感、洋溢著充沛的聖光力量的會客廳中，兩個國度的當權者正在商談著備戰事宜。

　　我舒服地坐在鋪著厚厚軟墊的寬大座椅中，周圍溫暖的光明力量並沒有激發我對於光明神的什麼感悟，倒是充分地激發了我的睡意，如果不是同樣昏昏欲睡但還在強打精神的珊多拉時不時偷偷在我腿上擰一把的話，這時候我恐怕已經睡著了——話說，為什麼她犯困的時候要在我的腿上擰一下啊？

　　在我另一邊，淺淺，姐姐，林雪，小泡泡一字睡開……

　　除此之外，現場還保有充沛精力的也就只有恪盡職守的潘多拉、本身對光明力量抵抗力高的嚇人的阿賴耶和永遠精力過剩的叮噹三人了。

　　不得不說，這種會面景象實在詭異的可以。

　　盡管如此，在我面前的人卻絲毫不敢因為對方有將近一半的人在會場上公然睡覺而有絲毫的懈怠。

　　這次與我們會面的是光明神教的教宗梅隆、奧多帝國的皇帝阿格納以及龍套甲乙丙丁若干，他們每一個人都正襟危坐，面容嚴肅，與我們這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是梅隆，不但神色嚴肅，而且臉上寫滿了不安與慚愧，時不時用充滿敬畏和惶恐的目光看一眼我身後的阿賴耶，如果不是知道事情經過的話，我十有八九會將他當成一個心懷不軌的色老頭了。

　　從阿賴耶那裡我知道了當時的情景，猛然得知來自異世界的希靈使徒們竟然是光明神用自己的人情從朋友那裡借來的援軍，這幾乎嚇破了這個虔誠老人的膽，如果不是聖階強者的身體素質實在強悍，恐怕梅隆就要成為第一個死於心臟病發作的教宗了，不過盡管心臟挺了過去，他的精神卻受到了嚴重的衝擊，多虧了阿賴耶及時攔住了梅隆自殺謝罪的舉動，否則今天的會面我們就看不到這個雖然頑固但還算和善的老頭了。

　　「也就是說，根據你們收集到的情報，魔化生物的軍團已經兵分兩路，並且將在四天後抵達你們的邊境？」

　　我昏昏欲睡地聽完了奧多皇帝阿格納告訴我的最新情報，其實這個訊息我們早已經掌握，泡泡在二十四小時前將六顆微型衛星送入了太空，目前所有怪物的動向都已經清楚地被我們掌握，而且我們還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這兩支怪物大軍中並沒有首領級深淵的能量反應。

　　那個最強大的深淵反應在十多個小時前便突然從泡泡的監視中消失了。

　　也就是說，其實這次前來進攻的怪物其實是兵分三路的，其中最具有威脅的一路不知用什麼方法躲過了我們的偵查，盡管希靈帝國的偵察衛星相當先進，但作為和帝國交戰了無數年的敵人，深淵力量明顯也不是省油的燈。

　　「說實話，你們可以對付多少？」

　　珊多拉直視著阿格納的眼睛，嚴肅地說道，同時釋放出了一絲試探性的精神壓力。

　　「一半。」阿格納略一沉思，便自信地說道，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戰士不能對抗全部的敵人而自慚或是因為珊多拉的壓力而有任何不自然，「我們承認，這次魔化生物的規模之大是前所未有的，如果沒有貴國的援助，我們很難抵擋。」

　　阿格納痛快地承認了自己的窘況，如果是面對別的國家使節，他是說什麼也不會如此露短的，但是眼前的幾個「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阿格納十分清楚，在他們面前，根本沒有任何掩飾的必要。

　　「很好，你們的實力已經出乎我們意料了。」珊多拉毫不吝嗇自己的贊揚，「那麼敵人的東路大軍就交給你們對付，我們幾個來對付敵人的西路大軍和那支隱藏起來的主力部隊！」

　　「什麼？你說……」阿格納驚呼道。

　　「主力部隊……」珊多拉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似乎自己提到的是一件相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深淵永遠比你想像的要難對付，他們總是會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有一個最強大的深淵隱藏了起來，連同他親自率領的部隊——那才是真正麻煩的敵人。」

　　阿格納和梅隆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相當難看，本已經相當嚴峻的形式現在更加雪上加霜，甚至比雪上加霜還要嚴重無數倍，珊多拉提到的「最強大的深淵」他們知道指的是什麼，在那種惡魔之源，擁有最強大的惡魔力量，腐蝕世界的罪魁禍首，即使最堅定的聖騎士面對他也會在幾分鐘內變成失心者，歷史上每一次成功消滅惡魔之源的記錄都附帶著一份令人膽寒地陣亡者名單，而更多的則是傾全國之力抵抗依然被敵人毀滅的記載。

　　「請恕我冒昧。」阿格納認真斟酌著用詞，雖然同樣是一國君主，但自己是凡人的領袖，而面前的卻是與眾神平等的強大物種的帝王，這不能不讓他說每一句話都小心謹慎，「我不懷疑您的訊息準確度以及希靈戰士的強大，但敵人的強大實在出乎我們之前的意料……」

　　「你是想說我們這幾個人能不能對付得了他們吧？」

　　珊多拉直截了當地說出了阿格納不太好說出口的話。

　　「雖然這樣做很失禮。」這時一直被我當成是背景顏色龍套甲的某中年華服男子開口了，「但我還是認為我們互相了解一下對方的實力比較好，畢竟我們即將共同對抗一個相當強大的敵人。」

　　「威廉宰相！」一直沒有開口的梅隆教宗突然將視線轉向那個中年人，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嚴厲，「希靈使徒是與眾神對等的偉大存在，難道你的信仰有所動搖了麼？」

　　面對梅隆的指責威廉宰相毫不退縮：「我對光明神的信仰從不動搖，可是希靈使徒畢竟也是凡人，我承認他們的強大並且對他們無私的援助表示感激，但我們必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他們不是神——盡管他們與神的聯繫及其緊密。所以我認為，必要的實力展示是必要的。」

　　「頂樓上。」我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說道。

　　阿格納和梅隆自然不會理解「頂樓上」是什麼意思，於是他們自動把這句話當成了某種異世界方言，不過我點頭的動作他們倒是看懂了，考慮到威廉宰相說的話並沒有錯，阿格納也點了點頭，說道：「威廉愛卿說的也有道理。」

　　「尊貴的神使大人，我很抱歉……」梅隆一臉尷尬和不安地對阿賴耶說道。

　　「我們沒有你們想像的那樣嚴厲。」阿賴耶溫和地說道，同時不忘再次教育對方「你們也應該學著更加寬容和友善——即使對方是異教徒也一樣。」

　　「是的，您的教誨我銘記在心。」梅隆一臉受教地說道，「我們再也不會盲目而自大地排斥外界了。」

　　看著一個滿臉白鬍子的老頭對一個外表不超過十八歲的少女露出這種表情，真是相當的令人無語啊……

　　最終，我們和阿格納商定，後天中午的時候，在城外的一處平原上各自展示一下實力和戰鬥方式，也好在未來的戰鬥中方便配合——盡管我和珊多拉一直認為其實我們根本沒有和異界人配合的必要，這倒不是說看不起他們的實力，而是因為兩者的戰鬥方式差距太大，配合起來恐怕不用敵人動手，我們自己就先互相轟殺大半了。

　　晚飯過後，大家都集中在我的房間之中。

　　雖然光明神教的教義中有戒奢這麼一條，不過畢竟是皇家宮殿，阿格納為我們安排的房間相當豪華，這巨大而且到處是華貴裝飾品的臥室竟然讓我想到了「奢侈品博物館」這麼一個名詞。

　　我此刻正坐在寬大的床上，阿賴耶趴在我的旁邊，將一隻巨大的羽翼搭在我的膝頭，舒舒服服地讓我為她梳理羽毛，溫順地像一隻小貓一樣。

　　如果這個景象被梅隆看到的話，他一定會被刺激地暈過去吧？

　　自從前天我因為好奇而幫她梳理了一次之後，天使妹妹便徹底喜歡上了這種按摩服務……

　　當然，淺淺再一次地醋意大發，不過或許是已經被珊多拉磨煉出了接受能力，她竟然默許了阿賴耶的行為，這讓我不由暗暗竊喜……咳咳……

　　林雪一邊好奇地研究著小泡泡變出來的各種希靈裝置，一邊嘀咕道：「我就不信，那個威廉沒有受到阿格納的指使——否則他怎麼敢當著阿賴耶的面說出那麼大膽的話！」

　　珊多拉點點頭，說道：「梅隆的態度是沒有假的，不過阿格納和威廉宰相就有點耐人尋味了，雖然表面上處處充滿了恭敬，不過似乎對我們的質疑很嚴重啊——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身處他們那個位置，是不可能像梅隆那樣單純的，考慮的事情多了，信仰也不可能再純粹，一個真正的帝王永遠不可能是虔誠的信徒，神對他們沒有多少約束力。」

　　「那就用實力讓他們閉嘴好了，我也正好看看聖光力量有多強大——呃，阿賴耶，我好像又拔掉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