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可疑

　　「小受……啊咳咳，劉凡？」

　　當看到在廢料場上徘徊的人的面容之後，我不由驚訝地低呼了一聲，同時，鑑於對方那副簡直把受屬性用加粗黑體字刻在上面的面容，某個微妙的事實還差點被我順嘴說出來。

　　好吧，事實上已經說出來了……

　　突然在身旁響起的聲音讓正專心在廢墟上尋找什麼的眼鏡男猛然一個哆嗦，激靈一下子就向旁邊跳去，待看清來人是誰之後，才露出鬆一口氣的樣子，靦腆地微笑道：「啊，是陳哥……」

　　「你在這幹什麼？」

　　看著對方渾身上下的泥土、鐵鏽，以及手上隱隱約約的擦傷，我不由好奇這個膽小的傢伙晚上來這麼個鬧鬼的地方在幹什麼——難不成他還想自己揭開靈異事件的祕密不成？

　　面對我的詢問，劉凡露出了標誌性的傻笑，撓著腦袋說道：「我猜你們這幾天就肯定會過來查探的，沒想到第一天就碰上了……我想先看看這裡的情況，或許以後能幫上點忙，凌姐失蹤已經四天了……」

　　劉凡一邊說著，一邊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放到了我身後的小女孩身上，眼睛中流露出一點點好奇的神色。

　　莉莉娜深有含義地嘆了口氣，搖著頭說道：「假如你在懷疑這傢伙身邊是不是總跟著蘿莉而且是不是經常更換的話，那恭喜你，猜對了——啊痛！」

　　被我一記嫻熟無比的手刀命中腦門的莉莉娜抱著腦袋蹲在地上，一副受傷小動物的樣子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還不時偷偷擡起頭來，將一雙淚汪汪的星星眼在我身上飛快掃過。

　　這個讓人牙根發癢的偽蘿莉！你給我有點大人的樣子好不好啊！讓不知情的人看見這場景的話我那點人品會瞬間崩壞的你知不知道啊混蛋！

　　「別管這個笨蛋，」我毫不猶豫地無視了裝可憐騙同情的莉莉娜，然後在明顯已經被某個深諳心理學的偽蘿莉忽悠成功的劉凡面前晃晃手，「話說你不至於已經被這個危險的傢伙騙到了吧？」

　　莉莉娜立刻呼地一下蹦起來，一臉自豪地宣佈：「這個笨蛋當然被本天才騙到了！」

　　你性格惡劣的已經和某半仙有一拼了。

　　而在我面前，名為劉凡的平凡生物則已經瞬間化為風中的古老石雕，蒼白的身軀上佈滿了滄桑的裂痕。

　　我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讓蒼白化的悲劇男生還魂過來，然後問道：「話說，有發現沒？你敢這時候過來查探線索倒是有點出乎我的預料了。」

　　事實上，對這傢伙，我現在真的是有點改觀。

　　雖然一開始就表現的相當弱勢，一副誰都可以欺負的受氣包模樣，但這個劉凡，還真有一點值得我另眼相看的地方呢。

　　為了女友的安危，而克服自己膽小懦弱的性格，在深夜來到這經常鬧鬼的地方尋找線索，對於這個連和陌生人說話都要戰戰兢兢的稀有男生而言，恐怕已經屬於超出極限的勇氣了吧？

　　而且看他手上新舊不一的擦痕，白天的時候我還沒想清楚那是從何而來，現在看，應該就是這幾天他一直在這裡守候的原因吧？

　　至少，讓這傢伙在我心中的位置從草履蟲提升到腔腸動物的層次了呢。

　　不過也有不好的地方，假如這傢伙在場的話，恐怕有很多簡便易行的解決問題的方式就都不能用了，比如讓安薇娜下來幫忙之類的。

　　「這個……」劉凡露出了充滿小受氣息的笑容，撓了撓頭的同時也將自己的形象再次降到了草履蟲的地步，「倒是沒有什麼發現，這幾天學校裡都很安靜，鬧鬼的事情也沒發生……不過，大概就在幾分鐘前，也就是你們過來前一刻，這裡突然有一陣冷風吹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呢……」

　　「冷風？」我微微一愣，冷風吹過的話倒挺符合一般鬧鬼劇情的前奏，不過看對方那副尊容，好吧，我認為是心理作用。

　　「這裡的靈異事件不是經常發生？」莉莉娜彎下身子，將手按在地面上，一邊閉著眼睛感受著什麼，一邊說道。

　　真難得，這個性格惡劣而且越來越囂張的傢伙終於也給我拿出點員工應該有的樣子了。

　　儘管對方只是一個看上去頂多十歲的小女孩，但「神祕組織成員」這樣的身份和對方此刻嚴肅認真的語氣還是讓劉凡下意識地也跟著嚴肅起來：「不是每天都發生的，平常的時候總會間隔三天左右一次，但最近一段時間，靈異事件已經越來越少出現，自從凌姐四天前失蹤之後，就再沒有動靜了。」

　　「哦。」我點點頭，表示明白。

　　根據那些偵查員的彙報，情況也確實是這樣。

　　不過這幾天的安靜肯定不意味著靈異事件的結束，根據負責偵查的希靈特工們的彙報，雖然近期這所學校內不明能量的爆發已經銷聲匿跡，但從頻譜圖上來看，這裡仍然處於一個神祕的能量場籠罩下，直到現在，這個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能量場仍然在向外散發著規律性的輻射——當然，這樣弱小而詭異的能量波動也只有希靈科技才能捕捉到，依靠人類的偵查手段是不可能發現什麼的。

　　「主人，有人靠近。」

　　正在我思索著什麼的時候，正在空中盤旋著的安薇娜突然彙報道，然後，我們便看到遠處的教學樓後面轉出了一束晃動的燈光。

　　為了避免麻煩，我立刻拉著劉凡和莉莉娜躲到了一堆水泥預製板後面。

　　晃動著的燈光從教學樓後面慢悠悠地過來，看樣子是夜間出來巡查的老師，對方在教學樓前的空地上停留了一會，然後便徑直向我們這邊走來。

　　由於逆光的原因，儘管對方距我們已經只有二十米的距離，我還是沒法看清對方的面容，只是覺得依稀有點熟悉的感覺，但劉凡卻一眼認出了這名老師的身影：「鄭老師？」

　　鄭老師？

　　我的腦海中突然劃過一個模糊的印象，然後這模糊的畫面終於逐漸拼湊出一個雖然穿著樸素但氣質中總帶著一股詭異的妖豔之感的年輕女子的身影。

　　「奇怪……鄭老師剛剛調到這所學校一個多星期，按規定應該不用負責巡夜吧……」在我旁邊，劉凡詫異地低聲自言自語著，而在另一邊，莉莉娜則神神叨叨地嘀咕：「事出反常必有妖，事出反常必有妖……」

　　然後，就好像很多常規狗血惡俗劇情中最常見而有效的橋段，平凡的受氣包劉凡同學再次扮演了壞事的龍套角色，「嘩啦」一聲，碰倒了天知道為什麼會在他旁邊但我估計僅僅是為了相應劇情而憑空出現的幾根鋼筋。

　　「誰在那？」下一秒，刺眼的高強度手電便轉向了我們這邊。

　　稍稍對這狗血的發展腦內吐槽一番之後，我拽著莉莉娜站起身來：「話說今天晚上晴空萬里月明星稀，聽聞貴校夜景迷人風光秀麗，攜小妹前來瞻仰寶地的大好河山，沒成想偶遇……嘶！莉莉娜！你幹嘛咬我！」

　　「再不咬你恐怕整個世界就要在你那亂七八糟的扯淡下整體崩壞了。」

　　偽蘿莉鬆開嘴，舔了舔剛剛充當凶器的一對小虎牙，然後毫不遲疑地說道——連思考的過程都沒有啊混蛋！

　　「鄭老師……」

　　緊隨我們之後，知道已經沒辦法隱藏的劉凡也站起身來，照例帶著那副讓人不欺負一下就總覺得有某種歷史使命沒有完成一樣的笑容，撓著頭髮對自己的老師打著招呼。

　　這傢伙肯定會禿頂的，毫無疑問會在未來的一到兩年內乾脆利落禿頂的！

　　「劉凡？」

　　拿著手電的年輕女人發出了詫異的聲音，在光柱晃動中，我似乎隱約看到對方的神情有點奇怪——就好像前一秒還在做著另外一幅表情但現在卻不得不強行轉換表情而帶來的肌肉僵硬一樣。

　　「事出反常必有妖，事出反常必有妖……」莉莉娜繼續神神叨叨地嘀嘀咕咕，不過這次，她的嘀咕是從精神連接直接傳過來的。

　　「你到底想說啥？」

　　腦海裡不斷響起某偽蘿莉故意陰慘慘發出的碎碎念讓我實在沒辦法將後者無視掉，只好如此詢問。

　　「嘿嘿，」精神連接中的莉莉娜一聲得意的低笑，「以一個天才心理專家的直覺，我告訴你，這個女人的行為方式和細微舉動都說明這傢伙有鬼。」

　　……那應該是刑偵專家而不是心理學家吧？

　　不過雖然腦內如此吐槽了一下，但我還是對莉莉娜的話提起了注意，並不是那個讓人殘念的「天才心理專家的直覺」這樣的原因，而是身為神造生物，莉莉娜體內的一絲神性確實可以讓這傢伙擁有一些特殊的直覺。

　　「劉凡同學，」短暫的幾秒鐘詫異之後，面前的年輕女人突然嚴厲地說道，「你應該記著校規吧？深夜離開宿舍，還帶著校外人員在校內遊蕩，這是要記過的！」

　　哦，原來這學校還存在校規這種東西啊。

　　「鄭老師……我……」

　　被訓的男生立刻羞愧地低下頭去，然後接著撓頭髮。

　　再撓就掉光了啊你這死受！

　　「先把你這兩個朋友送出去，然後回去寫一份三千字的檢查明天交上來。」

　　女教師語調堅決地說道，然後微微側身，做出了讓我們跟在後面的指示。

　　好吧，就好像莉莉娜說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凌晨一點，而且在這樣一個偏僻地方，正常的老師會把兩個僅僅是因來自校外而觸犯規定的人趕出學校嗎？

　　即使拋開這裡到處都是閒置的宿舍這一點，即使沒有空餘的宿舍，大部分老師也應該做出另外一個選擇吧？至少，她應該和其他值夜班的老師商量一下再做決定，而不是這樣草率地下達驅逐令吧？

　　就好像忙著將無關人員趕走一樣。

　　我輕輕捏了捏莉莉娜的小手，然後搶在劉凡提出反對意見之前主動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離開，給老師造成麻煩真是抱歉哈……」

　　劉凡立刻出聲：「可是……」

　　「咳咳，」已經被我們劃歸為可疑分子的女教師一聲咳嗽打斷了劉凡的插嘴，「既然這樣，那就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