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意外，各種意外

　　對這臺宇宙殘骸的研究暫時並沒什麼突破性進展，目前已經可以確定的有兩點，第一，它來自另一個宇宙，這是毋庸置疑的，整個小行星帶都是在星環碎片的推動下躍遷到了這個空間，其中夾帶的走私品自然也不可能是本宇宙的產物，第二，這東西在製造者，是一個與地球極為類似的文明——當然前者要比後者先進無數倍。

　　它被設計成了適合人類乘坐並操控的結構，擁有符合直立脊椎動物習慣的靠背座椅和視覺顯示終端，其座艙密封性讓我們有理由相信，它的前主人肯定是需要呼吸的，蛋疼……咳咳，敬業的科學家們甚至通過分析這架飛機控制面板上的鍵位分佈推斷出了它的使用者同樣擁有十根手指——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除了不知道對方的臉型跟地球人有沒有區別外，那些創造了這個飛行器的種族擁有和地球人完全一樣的身體結構。

　　不過我們能分析出的東西也就到此為止，這殘破的機器所遺留下的信息實在太少，而且上面僅有的幾個寫有文字和符號的地方也都被砸成了窟窿或風化成了黑糊糊一片，很明顯給我們的猜測造成了很大困擾，因為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在某個懶到家的作者手中，即使這東西上還保存著文字那也肯定是方方正正的簡體字——他絕對連繁體字都懶得寫。

　　或許有時間的話我會有興趣穿越個把宇宙看看這個文明是什麼樣子——一個和地球人類文明如此相近的文明形式，卻遠比後者發達數倍，或許看看他們就能想到人類的未來是個什麼樣子，畢竟用希靈人的社會來作為憧憬目標的話……那也忒傷自尊了……

　　淺淺和林雪這兩個好奇心過於旺盛的傢伙撒嬌耍賴地強行留在了科研中心裡，雖然她們肯定對研究工作起不到一點作用，不過能看著科研工作者們研究異文明遺物貌似也挺讓她們高興的，尤其是後者，那丫頭已經很長時間沒拆我的飛船了，現在這種糟糕的興趣貌似有死灰復燃的跡象……

　　邊走邊聊，我跟珊多拉一同回到了艦橋上，今天已經是小行星碰撞的第三天，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儘管外面的景象蔚為壯觀，龐大的聯合艦隊迎擊小行星群的一幕甚至讓地面上多個國家產生了國民性的亢奮狀態，不過身為這支艦隊的所有者，我和珊多拉都很清楚現在的情況其實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危險。

　　經歷了小行星帶碰撞的最高峰之後，來自外太空的轟炸已經逐漸趨於和緩，艦隊形成的星球防禦屏障終於從不斷的強度下降狀態中逆轉過來，開始了緩慢的回充，源自虛空的幽能反應爐讓我們完全不必擔心能源不足的問題，而攔截艦隊現在甚至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好愜意地看看煙花，比起那些超級文明的火炮，這些單純依靠動能和一點點深淵能量來進行撞擊的天體對整個帝國艦隊而言根本不算威脅。

　　按照希靈主機的計算，這樣的碰撞最多持續到第四天下午就會結束，星環碎片差不多也會在那時候出現，而且現在小行星轟炸就已經有了減弱的跡象，可以說，這最麻煩的一輪攻擊差不多已經被解決了。

　　而原本威脅最大的失控恆星更是在叮噹的作弊技能下連醬油都沒來得及打便領了便當，比當年的基爾加丹·馬桶死地還要憋屈，這讓我們大為鬆氣。

　　還剩下的，也就是一顆尚未出現的無證駕駛重金屬行星了，那東西聽上去聽可怕，但事實上威脅甚至還不如這一群小行星，塔維爾派去組裝狙星炮的工程隊已經傳回了準備就緒的消息，現在正有一臺希靈主機負責擔任狙星炮的思考核心，也就是說，甚至不需要我們出馬，只要那顆行星一出現，來自異時空的超強鐳射就會將它蒸發地渣子都不剩，誕生前就已經被判了死刑的傢伙根本不需要在意。

　　而直到目前為止，地球，還未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儘管緊張的氣氛仍然在那橘紅色的天空籠罩下盤踞著大地，不過目前還沒有一個地球人被流星砸到——要說起來在這次事件中唯一被流星砸到的地球人會不會就是我呢？

　　林雪預言中那三顆將會隕落在地面的小行星似乎沒有出場的機會了——除非我們腦殘到這時候就把防護罩打開。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意外真的會發生。

　　林雪的預言，成真了。

　　僅僅是回去小睡了一會，我便被突然響起的緊急呼叫從床上驚醒了起來，在前往中央指揮室的路上我順便接通了公共信息鏈路，得到的消息卻是三枚隕石已經突破了帝國艦隊的封鎖，其中兩枚已經墜落至海洋，而位於南極洲上空的隕石則被攔截機在千鈞一髮之際成功地變成了岩石蒸汽。

　　但是我們的護盾依然完好。

　　「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隕石突破護盾？」

　　來到艦橋上之後，我看到淺淺她們早已經在此等候，而那巨大的全息投影上則分幾部分顯示著目前地面上的受損情況。

　　「不是突破了護盾，」珊多拉聞聲扭過頭來，表情有些陰沉，「這三枚隕石直接出現在護盾內，甚至沒有經過大氣層的減速便撞擊到了地球上，佈置在南極上空的攔截部隊甚至差點沒反應過來。」

　　「直接出現在護盾內？咱們的引力遮斷艦呢？」

　　我大吃一驚地問道，由於這次的小行星群襲擊本來就是通過超時空傳送完成的，我們早就考慮到了這些太空炸彈利用隨機躍遷直接跳躍到我們護盾之後的情況，為此我們在大氣層內佈置了大量的引力遮斷艦以干擾各種超時空傳送，現在竟然還是有漏網之魚？

　　還是說，泡泡的計算出現了失誤，大氣層內存在著空間漏洞？

　　珊多拉搖著頭，臉上的表情相當糟糕：「87號至92號引力遮斷艦，135號引力遮斷艦，以及3號引力井母艦在三十分鐘前就和指揮中心失去了聯絡，那裡的干擾力場現在是一片空白，我已經派了偵察機過去，但現在還沒有傳回消息，那三枚隕石就是從空間漏洞裡進來的……而且更糟糕的是，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遮斷艦了，特型戰艦本來儲量就不多，而且還要加上引力井發生器這種超高耗能的東西……」

　　我皺起眉頭：「也就是說現在大氣層內已經出現了補不上的漏洞……」

　　這可……真是糟糕的情況，假如這次鑽空子進來的不是三個隕石，而是三顆小行星級的大傢伙——我們就只能在外太空寫人類文明回憶錄了。

　　「丫頭，你就一點都沒看到？」

　　我注意到林雪也站在旁邊，而且臉色也是相當鬱悶，不由好奇地問道。

　　「我說過我看到了那三顆隕石的到來，但我沒看到這個過程，」林雪邊說邊揉著自己的額頭，這幾天連續多次對未來進行窺探讓她相當疲憊，「預言不是萬能的，否則我早成神了……可惡，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空白點……」

　　她的語氣中不僅帶著疲憊，還有一絲自責，儘管總是一副對什麼都不上心的樣子，林雪卻對自己幫不上忙這樣的事情相當在意，這或許是她在異能組中執行任務多年所養成的性格吧。

　　「至少你的預言中沒有看到更多的東西掉在地上，」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安慰地拍了拍林雪的肩膀，「回去休息一下吧，外掛用多了會被GM封號的。」

　　林雪臉上剛露出了一抹感動和淡淡的紅暈，就讓我第二句話給嗆地差點噴出來，然後斜了我一眼，生氣似的扭頭就走。

　　珊多拉撇了撇嘴角，說道：「我已經在那些力場死角附近緊急佈置了些引力井發生器，但說實話，那些只能應用於局部戰場的小型設備和專用的遮斷艦比起來幾乎等於擺設，這時候只能希望林雪的預言沒錯了……」

　　「我可以去攔截它們！」

　　珊多拉話還沒說完，一個稚嫩而有些機械的聲線便在我們身後響起，我一扭頭，沒人。

　　然後我一低頭，嗯，這次看見了，某個身穿銀白色貼身戰袍，正努力揚起小臉做嚴肅狀的黑髮小蘿莉。

　　潘多拉……你腦子裡的硝化甘油還沒冷卻下來嗎？

　　由於在親自攔截小行星的過程中連續多次因頭腦過熱而犯下各種令人牙根發癢的「失誤」（當然，包括她將上一個「太空琥珀」樣本炸燬的事情），潘多拉被珊多拉下了禁足令，嚴禁她再衝出去跟小行星拼命，很明顯小傢伙現在終於找到了恢復自由的機會：說起快速反應能力，任何軍隊都不可能比得上潘多拉禁衛軍這群大小瘋子。

　　不過我一直很好奇，潘多拉這個小瘋子究竟是怎麼一步一步晉升到將軍這個位置的，僅僅因為自己無與倫比的個人戰鬥力？還是說，離開了自己謹慎能幹的副官，我這個寶貝妹妹就剩下滿腦子暴力細菌……

　　本來對潘多拉的禁足令就只是暫時的想法，現在看到後者已經將滿腔的怨念寫在臉上，珊多拉和我對視一眼，然後同時點了點頭。

　　笑了——萬年冰山的小蘿莉竟然都笑出來了！打仗在你的腦子裡究竟佔據了多大一塊地方啊混蛋！

　　我哭笑不得地在潘多拉軟乎乎的小臉上捏了一把，在後者困擾的目光中叮囑道：「那可是在大氣層裏面，小心別把地球炸壞了……」

　　為多災多難的地球君祈福一番之後，我重新將注意力投放到防禦圈的能量屏障上，在遮斷艦失去聯絡的原因尚不清楚之前，我真的很擔心下一個出問題的會不會是我們的護盾層……

　　不過幾小時之後，另一個壞消息卻讓我無暇再擔心護盾的問題：精神連接突然在我腦海中響起——來自地面，是姐姐的聲音。

　　「阿俊！」姐姐的語氣聽上去相當焦急，「希爾維亞的情況看上去不太正常！你快下來看看！」

　　希爾維亞出事了？

　　淺淺看到我的臉色變化，立刻關心地問道：「阿俊？怎麼了？」

　　「希爾維亞出事了，姐姐讓我立刻過去。」

　　「我跟你一起去！」淺淺毫不猶豫地說道，從小到大，不管幹什麼，她都是喜歡跟在我後面的，現在這句話差不多都成本能了。

　　考慮到淺淺的能力對於目前太空中的攔截戰沒多大作用，而且她的指揮能力（有嗎？）和駕駛技術（同上）更是令人不敢恭維，我也便點頭答應。

　　利用母艦內直接和研究所地下設施相連的傳送裝置，我和淺淺片刻之後便來到了姐姐身邊。

　　「希爾維亞情況怎麼樣了？我姐呢？」

　　注意到研究所地下一片忙碌的景象，我趕緊抓住機會逮住了一個研究員問道。

　　「陛下，希爾維亞現在仍然處於昏迷中，狀態十分……奇怪，主母大人在第三研究室，希爾維亞已經被轉移過去了。」

　　第三研究室？那裡可不是能當做治療場所的地方——那是研究空間屏障發生器的！

　　領著淺淺匆匆來到第三研究室之後，我們果然看到了被安置在房間正中的希爾維亞，她已經失去了意識，安靜地躺在臨時佈置在房間中的醫療平臺上，數名身著研究員白袍的希靈技師在周圍忙忙碌碌，操作著各種各樣我看不明白的儀器設備，而姐姐大人則面有憂色在一旁觀看。

　　聽到自動門滑開的輕響，姐姐立刻扭過頭來，然後快步走到我面前。

　　「怎麼回事？」直到現在我還是感覺一頭霧水，希爾維亞的情況誰也解釋不清，就連姐姐大人的精神連接都是語焉不詳，這讓我相當煩躁。

　　「我們也找不出原因，」姐姐帶著我們向希爾維亞身邊走去，「今天中午的時候她突然在研究所前的空地上昏倒，然後就一直是這樣，研究員們發現她的能量轉物質化身體結構發生了相當古怪的變化，正在趨於一種不穩定釋放的狀態，就好像一塊正在不斷漏電的電池一樣，但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我們根本一無所知，她仍然在不斷被釋放掉。」

　　「所以才把她放到第三研究室。」

　　我緊皺著眉頭，發現四周的各種屏障發生器都處於全功率運轉狀態。

　　「只能是權宜之計，」姐姐大人點點頭，「用這種方式來儘可能減緩希爾維亞的消散速度。」

　　醫療平臺上，安靜仰臥的少女如同沉睡一樣恬淡，臉上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

　　但仔細觀察的話，我卻發現她的左手已經呈現出了不穩定的情況：就好像受到干擾的電視信號一樣，不時扭曲，不斷震顫著在虛實之間快速切換，有時甚至變得如同一張即將消失的圖像般呈現出模模糊糊的二維狀態，這說明她的身體不但正在能量和物質間不受控地切換，而且也正逐漸趨於二次元……話說剛才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阿賴耶，你知道這種情況嗎？」

　　我向精神海中好奇地看著這一切的天使妹妹問道，後者因為已經在我的精神海中定居，現在差不多都成我的靈魂綁定裝備了——從神祕學知識上來講，她比茵蒂克絲腦子裡的一萬三都淵博，再加上同樣是居住在「寄主」的腦海中，因此以後請稱呼我為：萬法禁書目錄。

　　阿賴耶從空氣中浮現出來，然後化作一道流光，緩緩籠罩在希爾維亞身上。

　　同樣作為能量生物，阿賴耶應該能看出對方身上發生了什麼，果然，僅僅是觀察了一會，天使妹妹便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可能是遺忘了自己。」

　　「遺忘了……自己？」

　　面對我們一致露出的困惑表情，阿賴耶組織了一下語言，用盡可能淺顯的方式解釋道：「這是我們能量生物獨有的「疾病」，因為生命形式的原因，能量生物並沒有肉體和精神的明確區別，我們的靈魂、軀體、記憶、情感，這些全部都呈現出一種混沌狀態，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概念，我們的靈魂決定了我們的形態，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我思故我在」。」

　　「自我認識決定自我存在，」姐姐大人果然是第一個理解的，「你們對自我的明確認知決定了自身的狀態穩定。」

　　阿賴耶點點頭：「就是這樣，對我們而言，是先有了自己的思想，然後才導致我們「肉體」的誕生，這一點正好和物質生命相反，而希爾維亞現在的情況，似乎就是失去了自我認知之後導致的身體消散。」

　　就彷彿人類失去了肉體之後，靈魂開始消散嗎？

　　可惡，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阿賴耶，難道是因為希爾維亞失憶才導致這種情況？」我猛然間想起了一個可能，但緊接著就搖搖頭，「這不應該啊，她失憶已經幾個月了，為什麼直到現在才開始消散？」

　　阿賴耶解釋道：「能量生物的「自我認知」並不僅僅是我們的表層記憶，更多的涉及到我們的潛意識，只要我們潛意識中能認識到自我的存在，我們就不會消散……嗯，就相當於人類的植物性神經一樣，因此即使希爾維亞失去了記憶，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除非……某種東西潛伏在她內心深處，讓她對自己的存在產生了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