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區別對待

　　淡金色的聖潔光輝充盈著繪滿了聖經人物肖像的祈禱室，若有若無的聖樂從靈魂深處漸漸蔓延開來，羅拉虔誠地低著頭，幾乎無法與面前的阿賴耶對視。

　　這次和之前的幾次見面都不一樣，羅拉相當清楚這點，之前幾次與「天使大人」見面是不蘊含任何宗教意味的「私人會晤」，即使那次被天使大人接引到天國的經歷也是如此，但現在的情況不同，她是在祈禱室中進行十字教禮儀的過程中面見天使，這便被賦予了極為特殊的宗教含義：天國啟示。

　　我當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一切都是阿賴耶的主意，不管是不是個可靠的傢伙，關於這些宗教、神祕的東西，阿賴耶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專家，她甚至僅僅憑藉選擇的時機就能讓自己的出現帶上一系列神祕學含義。

　　周圍的光芒漸漸減弱，羅拉才微微擡起頭來，恭敬地對面前的天使說道：「尊貴的天使大人，很榮幸能再一次沐浴在您的榮光之中。」

　　阿賴耶眨眨眼，然後表情突然一呆，向我這邊望來。

　　……她果然忘詞了……

　　你真敢現在把小紙條掏出來嗎？

　　雖然用精神連接也可以達成一樣的效果，不過為了防止自己那經常暴走的思維和阿賴耶不經大腦的聽命會造成某些糟糕的後果，我還是選擇了二號備用方案。

　　揮手從身後取出一大白紙牌子來，上面加粗一號字寫了一行話。

　　阿賴耶眨眨眼，照著讀道：「陰影開始籠罩這個世界，我為你帶來上帝的口……口……」

　　我一拍腦門，在白紙牌子上唰唰兩筆寫上拼音——早知道直接用希靈文了！這丫頭是個漢字白痴！

　　阿賴耶再次恍然大悟：「我為你帶來耶和華的口諭。」

　　「末日的威脅即將來臨，宇宙深處的陰影在窺探著這個世界，上帝讓你們的兄長前來幫助這世界，而你則必須……嗯……」

　　你說我為啥寫的還是中文啊混蛋！

　　阿賴耶連續兩次卡殼而且支支吾吾地看著自己的身後，羅拉當然已經有所察覺，這一次，金髮的少女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當然也有可能是面前這個笨蛋天使實在讓人產生不了多少威嚴感——總之，羅拉最後還是扭頭看了一眼……

　　某人正忙著給紙板上寫字呢——你說為啥我就沒想起來用個電子屏幕呢？

　　羅拉目瞪口呆地看著貌似劇務的某人，而我則訕訕地收起了紙板：「當年諾亞跟耶穌可都沒敢扭頭……」

　　阿賴耶好奇地蹦過來：「君主哥哥，諾亞是誰？」

　　我青筋一冒：「就上次那個白鬍子大爺！」

　　我這頭話音剛落，就聽見前頭嘩啦一陣巨響，一直表現的很文靜的羅拉如同脫繮的……一樣衝向了不遠處的書檯，從上面捧起一本聖經就開始一目十行地翻起來，最後才長長地出了口氣：「感謝我主，終於保住了自己的人生觀呢……那麼，天使大人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有凳子沒，我坐下說。」

　　片刻之後。

　　「災難？」羅拉的聲音聽上去相當震驚，「難道主將要懲罰人類？不對，這樣的話……您也不會前來通知我這些……」

　　阿賴耶在旁邊幫忙解釋：「那是來自世界之外的威脅，一種並非神造物的邪惡存在，宇宙中的行星和恆星即將失控，它們會衝擊你們所在的星球，不過最致命的威脅將被神族親自抹除，而其他的威脅則交由你們的兄長對抗——他們是另外一個時空中的強大種族，誕生在你們之前，足以對抗失控的群星，而你則要讓位於海岸邊的民眾離開城市，因為那裡將在兩個月後被海嘯毀滅。」

　　阿賴耶說完這些，露出鬆一口氣的樣子，然後憑空取出了一個六邊形的水晶盤。

　　我接過水晶盤，在上面按動兩下，交給羅拉：「拿著這個，它詳細記錄了這次災難的經過，我們僅對你一人下達了啟示，因此你必須完成自己的使命……」

　　羅拉面容立刻嚴肅起來，帶著十二萬分的恭敬小心地從我手中接過了那個傻瓜家用版一次性全息投影器。

　　做完這一切，阿賴耶覺得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立刻撲稜著翅膀跳到了羅拉面前——而後者儘管對這樣的動作感到吃了一驚，不過已經有過幾次接觸的她現在差不多也習慣了這些和聖經中完全不同的「天使」那時常出乎意料的舉動，明白官方會面已經結束，羅拉也稍稍放鬆了下來。

　　然後兩個天然呆就準備開始聊梳子和刷子的話題……

　　「好了好了，阿賴耶，」眼看再不出馬某個笨蛋天使就會完全忘掉正事，我終於忍不住跳了出來，「回家了回家了，咱們還有大事要幹呢。」

　　見到我們準備離開，羅拉忙起身相送，不過被我攔了回去：「你還是準備頭疼自己的任務吧，未來幾天裡可要辛苦你了。」

　　羅拉立刻露出了淺淺的微笑：「能獲得主的信賴已經是吾等僕人最大的榮光了。」

　　話是這麼說，不過我明白，儘管身為影響力空前的英國清教統治者，羅拉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要憑藉這樣的影響力來促成整個歐洲西部沿海將近十六座城市的居民全部撤離，即使是加上英國女王的力量恐怕也很難辦到，這已經有些超出了她們的權力——聯合國上把這叫做干涉他國內政，不過因為被天國賦予如此重要的使命而顯得信心百倍的羅拉絲毫沒有擔憂的樣子，儘管不知道她打算用什麼手段來促成這樣一次史無前例的避難，我還是放心地將一切都交給了這個免費的苦力。

　　從羅拉的居所中出來，時值深夜，這時候我才突然想到，貌似剛才應該直接在她家住下的——雖然男子獨深夜留宿單身少女家中聽上去是挺猥瑣的一件事，不過放羅拉身上對方應該完全沒有意見才是……

　　嘛嘛，想開點吧，在如此寂靜清幽的夜晚領著聖潔美麗的天使漫步在倫敦街頭，仰天夜觀璀璨群星也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雖然我還是認為這跟三更半夜被老婆攆出來上大街抽悶煙也沒啥區別——阿賴耶維持隱形狀態的話我還是等於一個人晃盪在大街上。

　　「君主哥哥，我困了……要睡覺……」

　　一向是個乖寶寶的阿賴耶又到了每天的睡覺時間（我真的很好奇這丫頭的時差是怎麼換算的，倫敦時間跟東京時間差那麼多她怎麼還是現在就睡？難道天使判斷時間完全是依靠感光的嗎？），立刻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著眼睛嘟囔起來，連背後的翅膀都跟著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

　　然後我就徹底成一個人晃盪在大街上了——某個笨蛋天使用了不到一分鐘就在我的精神海中打起了呼嚕！

　　這樣無所事事的閒逛雖然愜意，時間長了也沒什麼意思，不過就在我感到相當無聊準備掏出穿梭機回去的時候，迎面卻慢慢走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影。

　　「神裂？」

　　待人影走進，我有些意外地問道，而對方明顯表現的比我還要意外百倍。

　　「天使大人？」

　　我尷尬地咳嗽一聲：「平常就不用這個稱呼了——說起來你現在這是幹什麼呢？」

　　倫敦無人的寂靜深夜，十八歲少女獨自遊蕩街頭，儘管這安到神裂身上似乎並不怎麼合適。

　　「巡邏啊。」神裂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時候我才想起對方的身份，不過以面前少女聖人的身份，她還需要親自巡邏不成？

　　「只是在幫一個病倒的後輩而已，」神裂看出了我的好奇，主動解釋道，然後低下頭，摸著自己手中我贈送的長刀，「天……大人……上次……」

　　「消滅女王艦隊的時候，真是謝謝你的幫忙了，要不恐怕會有很多死傷，」我笑了笑，也不管對方立刻就要解釋的表情，「最近羅拉應該會有個大行動，而日本方面也需要人手，可能還會有用得著天草式的地方，具體的情況你可以找那個狐狸女問問，就說是我告訴你的。」

　　說完這句話，我對神裂揮揮手，轉瞬消失。

　　這樣一來，連英國清教，日本天草式在內，十字教派中已經有兩個勢力將介入本次救世行動，當一切結束之後，被「天國」完全排除在外的羅馬正教會是個什麼感覺呢？

　　真是……拭目以待啊！

　　由於時差的存在，當我從英國返程學園都市之後，當地時間還沒到日落，也就是說，咱正好趕上飯點，這也直接導致了林雪說我就是衝著晚飯才這麼早回來的……

　　倫敦之行的順利早在我們預料之中，除了改信春哥辦不到之外，羅拉對我們絕對是言聽計從的，但亞洲這邊……

　　即使天草式的人可以幫忙應付一下難民解救以及海嘯對抗工作，可是說到底，我還是更願意讓當地政府活動活動筋骨，尤其是亞雷斯塔那個老狐狸，這時候不敲詐他的勞動力我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心裡剛這麼想著，還沒去找他，某個管子男卻主動有了動作。

　　那是第二天上午，當我領著120cm姐妹花在研究所外面遊蕩……咳咳，是思考聯合艦隊登陸點的時候，一輛加長林肯突然出現在研究所前，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個看上去慈眉善目宛若XX方丈的富態老頭和一個氣質和藹可親的老太太，而他們身後則跟著一個隨從樣的青年男子，對方明顯是衝著我來的，因為這三人一下車就直奔研究所門口，在目瞪口呆地看了門口那塊白色牌子一眼之後，擔任隨從的青年男子邁步向警衛室的方向走去——在他們的車停下之後並沒有人從裏面開門。

　　事實上不管誰的車停門口都不會有人開門的，這地方早就被一幫帝國兵當成了閒人免進的軍事基地，除了佐天淚子她們過來串門的時候這裡都是大門緊鎖——別說你是加長林肯，就是四十開門一火車想過都得讓維嘉的寶貝蠍子們用光子炮轟炸出來……

　　「那裡沒人的，」我走上去好心提醒，「警衛不在這裡，他們也不給任何人開門。」

　　青年人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開始在自動門旁邊尋找呼叫器。

　　「這個沒用的，昨天下午線讓嫌煩的副所長給拽斷了。」

　　青年人再次詫異，然後皺著眉頭遠離了看上去就好像領著兩個妹妹出來散步的待業男青年的我，從兜裡掏出一手機。

　　我一樂：「所長辦公室打不通，都兩個月沒交費了……」

　　「你是……這裡的研究員？」

　　男青年聽著電話裡的忙音終於不再無視我，走過來好奇地低聲詢問，還不住奇怪地上下打量我們。

　　刨除了身後跟著兩個乖巧可愛的小妹妹之外，面前之人的造型還真不像是個能在研究所上班的高級知識分子——我承認我出來的時候不應該穿拖鞋的。

　　我趕緊跟著擺手：「不是不是……」

　　男青年瞭然地「哦」了。

　　「我是這兒的所長……」

　　然後男青年和老頭老太太就一起栽了。

　　「你們找我有事？」

　　我好奇地看著面前的三人，都不認識，而且咱也不認為這裡有誰會專程來找自己，除非他們真的聽信了維斯卡這丫頭在門口亂寫亂畫的東西來找我治老胃病了，不過看這二老紅光滿面的樣子應該也不至於……

　　老頭老太太對視一眼，然後前者上前一步，面容和藹可親：「初次見面，所長先生，是這樣的，我是櫻井孤兒院的院長，嗯，你可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是……我們是希爾維婭那孩子的監護人……聽說希爾維婭現在住在這裡……」

　　「哦~」我拉長了聲音感嘆，然後也露出和藹的微笑，「希爾維婭的監護人是吧？」

　　對方也笑了起來，連連點頭。

　　「問題是希爾維婭幾個月前才突然出現在這裡，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監護她的呢？」

　　兩人的表情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突然一變，我則感嘆亞雷斯塔的惡俗：真虧他能想得出來，找這麼兩個主跟我扮演情感大戲，當我是傻子嗎？

　　「這個……很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希爾維婭是從小被學園都市收養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是這麼告訴她的，而且即使現在我把她叫出來，恐怕她也會這麼認為，」我說著，然後語氣突然轉冷，「但是你們現在可以回去告訴自己的上級了，這種無聊的廢話不要再多說，希爾維婭的祕密已經被我們發現，而且現在，我們不打算讓她回去了！」

　　「你這是在跟學園都市作對！？」

　　一直慈眉善目的老先生突然站直了身子，語氣中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你最好想清楚，年輕的所長，我知道研究者對未知的好奇心有多麼強烈，但你能在這裡進行自己的事業完全是依靠學園都市提供的安寧條件，放棄那個女孩，我們可以給你更多東西，你想進行什麼研究都可以！」

　　「呃，貌似你們也只是小嘍囉啊，」我聳聳肩，「那個老狐狸恐怕都懶得親自給你們下達命令，他甚至沒讓你們知道這研究所的特殊之處——有些東西你們不會知道，現在，原路回去，將我的話原封不動地上報，之後的事情就沒你們什麼事了。」

　　我的話相當不客氣，對方的臉立刻就猙獰起來，但他很明智地將衝動壓制了下去，然後憤恨地看了我一眼，回身，上車。

　　加長林肯帶著一溜塵土飛揚揚長而去，讓我多少有點洩氣——本來以為他們一個衝動就要在研究所門口來個血濺五步呢，沒想到走的這麼幹脆。

　　「哥哥哥哥，咱們要去拆了亞雷斯塔的老巢嗎？」

　　維斯卡的思維方式和潘多拉簡直如出一轍，一看關係惡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過去把人場子砸了。

　　我揉了揉維斯卡的小腦瓜，搖搖頭：「有時候對待敵人最好的辦法不是殺掉他，而是永遠奴役他，讓曾經你最厭惡的傢伙變成為你拼死的僕人，這就是為什麼哥哥當初練過獵人……」

　　然後維斯卡和潘多拉就一塊哦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讓亞雷斯塔乖乖聽話？」

　　姐姐大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我們身後，此刻突然好奇地湊了過來。

　　「他跟羅拉不一樣，後者可以用信仰驅使，而前者只會聽命於利益。」

　　「還有絕對的力量，」我扭頭神祕一笑，「通知珊多拉開始向本宇宙派遣戰艦，不論什麼型號，全部隱蔽在月球背面，然後讓地下信息中心的泡泡們暗中接管學園都市的信息網絡，我要這地方的每一塊熒光屏背後都打著希靈帝國的軍徽，潘多拉不是剪輯過一段徵兵廣告嗎？也準備上，最後……」

　　姐姐早已經猜到了我接下來要說什麼，嘻嘻哈哈地說道：「最後你要去找事了，我的寶貝弟弟果然是最棒的！」

　　……我真的很好奇從小到大姐姐大人是怎麼判斷她弟弟人品的……

　　「對了，姐，那個木山春生情況如何了？」說道要動用地下信息中心的希靈主機，我突然想起了正在那邊租賃帝國設備的某脫線女教師，這麼多天過去了，以希靈主機們的剽悍計算力，難不成她還沒搞定？

　　「你終於想起她了，」姐姐大人無奈地搖搖頭，「那些孩子們早就醒了，木山老師這幾天一直想找你道謝，問題是你成天都忙得不見人影，現在她應該在研究所的後部醫療區陪著孩子們，一會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