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銀龍查爾很奇怪

　　對母大陸的普通種族而言，巨龍一族是他們所知的最神秘的種族——甚至比這片大陸上被人當成神明一樣信仰的某些古靈（在一開始，小烏鴉就是被當成某個古靈來崇拜的）還要神秘。畢竟不管怎麼說，即使古靈高高在上，普通人也有機會接觸他們的力量，或者知道他們是什麼模樣，而且大陸上也有不少相關古靈的傳說事蹟流傳着，這些傳說事蹟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加——南部地區最近增加最多的就是鴉神的奇蹟。而對巨龍這種生物，普通種族所知的就僅僅是這些空前強大的生物居住在某個地方，而且切實存在而已。沒人知道巨龍的力量究竟是什麼樣，只知道他們很強，也沒人知道巨龍一族生活在哪裡，只有不少學者猜測是在某個人類無法抵達的失落世界中，巨龍最近一次出現在大陸上還是數百年前，而且僅僅被凡人目睹了不到一個小時——一個切實存在的種族卻有如此之低的曝光率，其神秘度自然不言自喻了。

　　然而查爾的出現好像是專門為了打破我所產生的上述印象的，這頭銀龍……怎麼說呢，各方各面都奇奇怪怪，脾氣性格且不說，就光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已經和全鎮的熊孩子打成一片這件事就讓人驚詫不已：好吧，我把過去兩天的事情大概說明一下。

　　在聖都住了兩天時間，這頭銀龍表現出來的種種脾氣性格都讓人大開眼界，儘管查爾到來的頭一天，當地的平民對這麼一頭身長十幾米的巨獸要住在鎮子後面的空地上表現出十足的不安，但當天晚上就有不少平民（主要是半龍人）發現這頭巨龍好像也不是那麼不好相處的。查爾來到鎮子的第一天就受到了當地半龍人的盛情款待，紗姬娜和索娜親自操持，讓自己的族人給這個大傢伙準備了一頓大餐，銀龍查爾欣然接受，而且非常自然地邀請自己的同胞一起進餐——這就是這頭龍族和半龍人平民打成一片的開端。人們一開始都以為巨龍是無比高傲的，屬於那種用鼻孔出氣都嫌大氣層有辱身份的傢伙，但誰也沒想到查爾竟然會樂呵呵地蹲在廣場上，招呼所有半龍人一起吃東西，還把水果留給附近不敢靠近的小孩子（水果現在在聖都仍然是比較緊俏的東西，半龍人把自己手頭的水果差不多全拿出來招待銀龍了，但查爾竟然對維生素B2過敏……尼瑪，對維生素B2過敏！），這個自稱美食家的銀龍還從自己隨身掛着的巨型口袋裏掏出一大罐香料，教半龍人怎麼用龍族的方法烤全牛——後來因為聖都沒有牛這個教學計劃失敗了。經此一夜，人們知道了這頭巨大——請務必不要和琳做對比，並不是每頭巨龍都能長到兩三百米長的——的銀色龍族比預想的還要好相處，非但沒有絲毫高高在上的傲然氣質，反而脾氣也好的不可思議。當然，成年人心中的成見可能不會很容易改變，而且根深蒂固的「巨龍=高貴」概念也讓他們和查爾保持着距離，可是小孩子就不一樣了，這個世界上適應能力最強的生物就是熊孩子，有家裡那個用了兩天半就掃清整個K市所有便利店的大號熊孩子陳曉雪照着呢。

　　於是發生了一件挺奇妙的事兒：查爾只用了兩天時間就成了聖都最受小孩子歡迎的頭號生物。

　　因為這頭銀龍竟然出人意料的喜歡小孩子！

　　這真的很難想像，查爾身長十餘米，雖然沒法跟龍神和烏鴉之神這樣本體動輒上百米的傢伙對比，對普通人而言也是個龐然大物了，但他竟然挺喜歡人類的小孩子，現在已經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熊孩子開了頭，反正「在查爾翅膀上滑滑梯」已經成為聖都兒童娛樂界一個非常流行的活動項目……

　　因此當查爾要離開聖都的時候，圍攏在他身旁送行的除了一群半龍人之外，還有整個鎮子所有的熊孩子——看到這一幕我們都驚悚了。

　　等送行的人在聖都幾位長者和香草（因為有工作要忙，她這次就不能跟着我們到處亂跑了）的帶領下返回之後，鎮子外的大道前就只剩我們一群人和銀龍查爾，哦對了，還要加上一個風箏：那隻思念體天使也被帶了出來，雖然對方不會說話，但我們覺得假如要尋找帝國神秘側遺蹟的話，她說不定會有用，最近我已經成功讓這隻思念體天使回應自己的簡單指令了，比如坐下和把扔出去的盤子接住……

　　我好奇地看了查爾一眼：「你好像挺喜歡小孩子的？」

　　查爾甕聲甕氣地說道：「當然，你不覺得任何生物的幼崽都很好玩兒嗎？尤其是他們在你身上拱來拱去的時候。我媳婦兒就一直想要個孩子，這次有先祖之靈保佑，我覺得自己一定會成功的……」

　　我忍不住看了琳一眼，心說你的先祖之靈恐怕不管送子保胎的事——她自己還沒搞過對象呢。

　　龍神少女臉上泛起了紅暈，帶著些氣惱看向查爾：「那是你自己的事！」

　　雖然是斥責的內容，可從琳嘴裡說出來的任何話就沒有帶氣勢的時候（她變成龍神狀態除外），那軟綿綿顫巍巍的音調聽上去非但沒有威脅，反而更像是受了欺負，但就是這樣在我們聽來毫無力度的話，還是讓查爾脖子一縮，縮頭縮腦地低頭道歉：「非常抱歉，先祖之靈。」

　　「話說你竟然這麼容易就接受這設定了。」我撇撇嘴角看向銀龍，「她哪有先祖之靈的樣。」

　　「先祖之靈是做不得假的，做不得假。」查爾小心翼翼地看了目前身高只有他幾分之一的琳一眼，兩隻巨大無比的眼睛中全是尊敬，「而且那樣強大的黃金雙頭巨龍，其存在本身已經是我沒法想像的頂峰了，我的靈魂能感受到她就代表着所有巨龍的源頭，我相信自己的靈魂。至於先祖之靈這樣的形態，我是知道的，古靈和神明都有着千百種姿態，凡人怎麼能知曉神真正的樣子，是吧。」

　　非常遺憾，你的先祖之靈真正的樣子就是個又膽小又笨拙還經常受氣而且唯一的優點就是吃完飯第一個洗碗除此之外什麼都沒做好過的萬年總受。

　　查爾說起先祖之靈這個話題的時候絲毫不敢有半點不恭，即便他萬分崇敬的那個目標現在正忙着摳手指頭也是一樣，見到這樣一幕，我只能感嘆所謂「訊息擾動效應」的強大。多元宇宙中所有真？龍類生物都是受到星域眾神中龍神族的訊息擾動才誕生的，再加上龍類生物本身的天性，他們只要接觸到真龍神的力量，立刻就會和現在的查爾一樣……雖然這也理所應當，畢竟對他們而言，星域龍神就是造物主一樣的存在啊。

　　一開始，琳是沒打算在查爾面前展露龍神身份的，第一天和後者接觸的時候，龍神少女只是將自己的精神力量投放了過去，也就是專業神棍們最擅長的「託夢大法」，這已經足夠她收集情報了。但怎麼說呢，這個萬年受不愧是叮噹小隊中智力僅高於隊長的二號笨蛋，而且還是個不可救藥的笨拙傢伙，她唯一犯的錯誤就是——「託夢」的時候用了自己的人形態。

　　而且這個超級笨蛋直到第二天銀龍查爾慌慌張張找上門來的時候才知道這點。

　　以神力進入凡俗生物的精神世界，是直接在後者的所有意識層面產生作用的，包括表意識和潛意識，查爾在幻景中看到琳的時候因為潛意識受控制，並沒有對「先祖之靈」的人形有絲毫疑問，而是直接獲得了對方就是「先祖之靈」的認知，而當琳收回自己的神力之後，查爾一覺醒來當然立刻就想起幻景中看到的「人類」少女在哪見過了，然後大惑不解的他就找上了門。

　　發現自己犯了個如此笨蛋的錯誤之後琳也挺尷尬，後來乾脆就光棍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為了讓滿心困惑的查爾搞明白是怎麼回事，我們還拉著一行人去了礦山一趟，找個沒人的地方讓琳切換成了龍神形態，然後某隻銀龍就再沒疑問了：如剛才提到的那樣，龍神身上攜帶的神級龍威對任何世界的龍類生物都有無條件統御的效果，不管琳在我們面前是怎麼個形象，反正在查爾眼中，這個身高只有一米六的弱氣少女現在是光輝萬丈還鑲着金邊的……

　　於是事情就順利多了，有琳親自開口下令，讓查爾帶我們去巨龍王國，對方當然不會反對，甚至還為此榮幸之至——因為我們順便還把鴉神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然後曉雪和莉莉娜還把鴉神之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叔給他介紹了一圈，查爾是懷着領眾神去他家串門的心態給我們帶路的。

　　雖然這裡的眾神讓他感覺各方面都很奇怪。

　　巨龍一族對人類而言無比神秘，除了他們本身極端的深居簡出之外，還有人類窮盡多少代人都未能找到巨龍王國的原因在內。首先巨龍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才會在大陸上出現一次，即使出現也不會告訴人類自己的家在哪，凡人就只能自己猜測巨龍的故土，而在這個世界，理論上即便住在失落世界的生物也應該有被發現的可能，可是人類找遍了整個大陸以及所有和大陸相連的失落世界，也未能發現巨龍王國的蹤影，久而久之，大陸上就流傳開一個說法，巨龍居住的地方是上古眾神創造的樂園，神賦予了巨龍這個強大物種獨一無二的特權，他們能從自己的樂園「降臨」凡間，凡人卻絶不可能擅自進入神創造的領地。從某方面說，這個老套到毫無新意的傳說倒是不錯：巨龍王國確實是「神」一樣的生物創造出來的，而且真的只有巨龍才能活着通過那僅有的傳送通道。

　　距離聖都最近的巨龍王國入口就在南方，最南端的海岸線附近，一個……岩漿洞穴內。

　　通過空間傳送，我們瞬息間就抵達了查爾給我們指明的那個地方，這裡是一片乾裂、赤紅而且毫無生機的土地，空氣中瀰漫著灼熱的硫磺氣味，大地乾燥的沒有一絲水分，土壤板結然後裂開，形成無數道幾乎深不見底的裂隙，巨大的赤紅色含鐵岩石被燒的滾燙，甚至有一些半融化的岩石上面還覆蓋着玻璃和鐵混合起來的光滑外殼——在過去的某個時間，它肯定是被岩漿沖到這裡的。

　　「這裡是大陸公認的生命禁區！」莉莉娜顯然知道這個地方，只是沒想到這裡會和巨龍王國有關係，她一邊走一邊給我們讀着一本小冊子上的東西，「這片大陸一共有兩個地方被認為絶對不能生存，一個是極北方的極點，比地球上的南北極還冷，而且更要命的是那裡的冰層下有大量乾冰，經常會產生數百公里的二氧化碳氣旋，凡人進去就死，另外一個就是大陸南方這邊的地獄平台，就這地方，空氣中含有豐富的二十一種劇毒氣體，常年平均氣溫在一百二十至兩百攝氏度，假如遇上大噴湧的話就能達到上千度，整個地獄平台據信是漂浮在一片從古至今從未冷卻下來的岩漿海洋上的，龜裂的地表其實是無數個擁擠在一起的熔岩浮島，沒人知道這裡是怎麼形成的，它和已知的各種自然學說都有衝突——」說到這莉莉娜神秘兮兮地笑了起來，伸手指指腳下微微震顫着的地面：「其實我剛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裡有一個通向地心的巨型管道，管道上帶著很強的魔能反應，它應該還有調節功能，能讓這地方的地質奇觀穩定維持這麼多年。」

　　「舊帝國神秘側用來進行星球改造的技術麼……」珊多拉摀住了額頭，「沒想到在母大陸上也能找到。幸好這東西還沒壞。」

　　是啊，幸好沒壞，要不我們絶對見不到紗姬娜和索娜，這個世界早生物滅絶不知道多少回了。在星球上打個通向地心的眼兒，這事兒還真沒多少人幹得出來！

　　「唔，我們是冷血生物，不應該來這麼熱的地方的……」紗姬娜和索娜一邊跟在隊伍後邊一邊皺着眉頭說道，四周惡劣的環境讓她們很不舒服，尾巴上的鱗片好像都因為高溫和毒氣而失去了光澤，常理來說，普通人，即使是半龍人這樣以肉體見長的生物在這裡都是無法生存的，但紗姬娜和索娜身邊瀰漫出的淡金色薄霧讓她們變得不普通了，這是自從接受了龍神的賜福之後，她們第一個能用得上的神賜天賦，龍類共有的毒素免疫和溫度抵抗能力。雖然一會要跳岩漿湖的話這種程度的賜福還是不夠用，但至少現在她們還能頂住。

　　「通往巨龍王國的入口竟然在這種地方，也難怪母大陸上的人到現在都沒找到你們住哪。」一行人在查爾的帶領下來到了所謂的巨龍王國傳送點，赫然就是這個被稱作「地獄平台」的生命禁區最中央、環境最惡劣的位置，一個被岩漿浮島包圍起來的，半徑大約三公里的熔岩湖泊，看著眼前翻滾的岩漿，林雪翻着白眼說道，「就是他們知道傳送點在這兒，恐怕也沒人敢過來吧。」

　　熔岩湖泊邊緣是漂浮在岩漿上的黑色結晶石台，這些結晶石台漂浮在上千度的岩漿上卻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但它們起伏不定的表面也着實很難站穩，起碼查爾這個大個子是沒法站在這些晃晃悠悠的石台上的，於是他飛在半空，伴着自己扇出來的狂風粗聲粗氣地答道：「巨龍大多數喜歡隱居，我們很慶幸母大陸那些吵吵鬧鬧的凡人沒法過來。不過我個人倒是挺喜歡熱鬧的。這裡是通往巨龍王國的第一個傳送點，另外還有兩個在大陸其他地方，都是凡人沒法接近的位置。一個在西霧海的洋底，還有一個在雲頂，亞真空。」

　　曉雪看著對方呵呵一笑：「你們住的這是絶戶門啊……啊爸我錯了——」

　　查爾不知道什麼叫絶戶門，當然也沒什麼反應，他此刻正在認真觀察下方岩漿的湧動情況，同時身邊逐漸浮現起了一層層複雜玄奧的符文，這是真正完全版的巨龍天賦魔法，比沙姬娜和索娜那層只能當三防服的薄霧要高明不知多少倍，看樣子即使是巨龍自己，要穿過這層保護他們王國的大門也需要BUFF加身才敢上：「岩漿逆時針旋轉的時候下面的傳送門才會開啟，每次開啟持續三十分鐘，我會在前面帶路，你們跟着我一起跳就可以了。」

　　「真的要跳？」沙姬娜的尾巴綳得筆直，這是高度緊張的表現，「看上去好像會掛掉的樣子。」

　　「你們兩個抓緊琳就行了。」姐姐大人微微笑道，「這地方對我們而言沒什麼。」

　　就在沙姬娜還想說什麼的時候，眾人前方那正在翻湧的岩漿湖突然發出沉悶的隆隆聲，然後慢慢改變了旋轉方向，銀龍查爾身上的光芒猛然亮到最大，然後大喊一聲：「跟上來！」便一頭紮進了熔岩之中。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群興高采烈的傢伙，曉雪牽頭起跳，後面是一群各種型號的熊孩子，有背越式的，有立定跳的，有後空翻的，有被其他姐妹一腳踹下去的，還有被我揪着耳朵一起跳的，場面蔚為壯觀，沙姬娜和索娜頓時就傻了，萬沒想到跳岩漿湖還有人能跳的如此熱鬧，隨後倆人就被神族條子五人組轟了下來。

　　灼熱黏稠的岩漿被護盾阻擋在外，前方刺眼的亮光中根本看不到查爾的身影，不過倒是能聽到對方渾厚的招呼聲：「跟上嘍，前面溫度會更高！看我增強防禦！種族天賦！鋼筋鐵骨不畏高溫！哦哦——這溫度！好燙好燙親娘咧每次都脫一層皮嘶喔喔喔——衝啊，快到目的地哇嗷嗷嗷燙死了這溫度看我的種族天賦￥##……￥￥@……%……￥媽也我翅膀一定着火了烤肉的味道加把勁簡直是紅燒啊啊啊嗷嗷喔喔熱死個人哇哇哇——好了我們到了。」

　　我：「……」

　　眾人：「……」

　　好吧，誰能告訴我幹掉這傢伙會不會連升四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