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消失

　　「你說，要是打開這東西，裏面真的會衝出來神秘側的三百斯巴達麼？」

　　淺淺站在集結之廳的大門前，思維已經完全跑到「門的對面一定有三百個斯巴達」這樣的設定上了。看到這丫頭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我終於還是忍不住澆冷水：「更有可能的是衝出來三百個找咱們拚命的斯巴達……話說誰說這裡一定要有三百人啊？」淺淺揮揮手，霸氣地一甩頭：「領會精神！」

　　「雖然只是個猜想，但這好像真的有可能誒。」冰蒂斯不知何時已經露出了自己的黑色雙翼，她輕輕一撲翅膀，輕巧地落在我身旁，「想想從一開始到現在掌握的情報，影子空間的母星上有科技側的大部分東西，這個世界的母星碎片上有神秘側的大部分東西，影子空間的母星上有一個集結之廳被稱作第一區，咱們眼前的這座遺忘花園裡也有個集結之廳卻被稱作第二區，影子空間的母星上沉睡着三百個潘多拉軍團的指揮官，那這裡的集結之廳……似乎真的應該有另外一批指揮官才對稱嘛。」

　　其實大家基本上都想到了這些，這也是最容易想到的假設，因此我忍不住點了點頭，然後才注意到冰蒂斯的雙翼，頓時後跳半步：「嘿！你怎麼進戰鬥狀態了？」

　　冰蒂斯隨手從空氣中召喚出自己的金色長弓，彎弓搭箭瞄準大門：「廢話，要跟三百個高級指揮官開打，搞不好高階神明也得掛的好不好……啊！」

　　珊多拉衝過來在冰蒂斯腦袋上用力敲了一記，後者頓時摀住腦袋：「你搞毛啊！」

　　「你做事就不能動動腦子！」珊多拉憤憤地看了自己這個以闖禍為生的永恆損友一眼，然後看著集結之廳，目光凝重，「現在才越來越意識到咱們一直以來忽略了多少重要的東西。第十五天區，怎麼說也是以『天區』為單位的統治區，在它的首府世界駐紮的自然應該是相當龐大而且完備的軍團，但你的潘多拉重裝軍團卻是徹底的科技側軍隊，你的三百名指揮官全是科技系的軍人，咱們竟然一直都沒意識到這些。現在看看，第十五天區當年一定也有相當數量的神秘側高級指揮官才對，但他們隨着整個母星一起被分裂開了……阿賴耶，當年你在母星上的職位是什麼？」

　　珊多拉突然想起什麼，轉向天使妹妹問道。

　　我也一下子想到了：這個呆呆的天使妹妹，總該有自己的職位吧？其實這個問題真的相當明顯，但就是因為那古怪的訊息割裂，導致任何指向這個問題的訊息都被截斷了，從來也沒人感覺阿賴耶成天無所事事地待在我精神海睡大覺，偶爾出來只能賣萌吃飯有什麼不對，直到現在，我們找到這個世界，而且在先知的力量影響下部分接觸到這個世界被分裂開的那部分訊息，珊多拉才第一個想起這問題。

　　「我？」天使妹妹愣頭愣腦地指了自己一下，背後的翅膀不由自主一抖，「軍團長，還有神秘系的首席研究員。對了，我也是大將軍哦。」說到最後，天使妹妹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雙翼忍不住揚起來：「我是上將軍銜，和潘多拉平級的！權限也一樣！」

　　眾人毫無意外地目瞪口呆了一下，然後姐姐捂着腦門狀若崩潰地一聲長嘆，看向阿賴耶：「那我的大將軍啊，你就沒好奇過自己的軍官和軍隊去哪了？」

　　天使妹妹還沒開口，我就代為回答了：「別想了，我突然感覺這丫頭一半的智力恐怕都跟着一起被封印在這裡的某個地方。現在言歸正傳，阿賴耶，有辦法接入這個建築的控制裝置麼？」

　　天使妹妹顯然覺得剛才的話題很有讓自己在意的地方，但我一說話就打斷了她的思路，和姐姐大人一樣，阿賴耶有着單線程的腦袋，於是她立刻轉移了注意力，飛到不遠處那巨大的藍色水晶前，撫摸着後者晶瑩剔透的表面：「我覺得這裡的魔能迴路是正常的，只是沒有能量，如果能給它充能的話……只要充能一小會，就可以打開大門。然後最好再把能量切斷，萬一這裡有什麼防禦設施也好應對。」

　　「看，最後不還是要開門？」冰蒂斯扇了扇翅膀，掀起一陣烏煙瘴氣，「你剛才敲我幹啥？」

　　珊多拉斜了對方一眼：「我們是開門，你那是炸門——哪涼快哪待著去！」

　　阿賴耶在集結之廳的大門前鼓搗了一會，她在研究這座建築物的魔能機理，儘管這裡的一切對我們所有人而言都是「陌生」的，但對阿賴耶而言，畢竟是自己擅長領域內的東西，只要知道了原理，要找到開門的方法還是不難的。當然，在開門之前她要先確認集結之廳內是否有活動目標，假如存在活動目標的話就要三思而行了——畢竟假如真是最糟糕的情況，裏面有好幾百個神秘側的高階希靈使徒，而且全都見人就砍，那即使對我們而言也是挺危險的。

　　「看樣子裏面即使有人，也處於休眠狀態。」十幾分鐘後，阿賴耶終於出了口氣，張開自己的羽翼，手中凝結起金色的光芒，「我已經把大門和周圍其他線路隔離開了，只給大門充能的話，或許不會影響到裏面的防禦設施。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不擅長戰鬥的人員最好退到後面。」

　　「喂。」冰蒂斯拍了拍我的肩膀，「陳，你有沒覺得這個呆妞好像有點變化？」

　　我點點頭：「廢話，她已經連着十個鐘頭沒睡覺了。」這可是破天荒的事兒。

　　在我們交談期間，阿賴耶已經開始激活集結之廳的大門，她在大門外側的金屬環上找到了中繼點，然後直接把手指按在那上面，潔白的光暈從纖細白嫩的手指上流入金屬環，令原本光澤暗淡的後者逐漸散發出了藍色的螢光。儘管這事兒本質上跟小區派出所那幫銬在暖氣片上的貨平常幹的一樣，但看上去還是挺有技術含量的。充能過程持續了十秒左右，阿賴耶力求穩妥，以防止跟在幻影塔的時候一樣喚醒了某種防衛裝置。終於，阻擋在集結之廳外牆上的那塊巨大天藍色結晶產生了變化，並開始從內而外輻射出柔和的藍色光粒子，與此同時，開始漸漸變得透明起來。

　　阿賴耶收回手，慢慢後退：「這樣就可以了，它正在激活，不過裏面好像有什麼……」

　　天使妹妹的話說到一半，突然被一道從大門中洶湧而出的白光打斷，這道突如其來的白光迅速充盈了眾人的視線，其刺目的光芒和其中蘊含的能量讓阿賴耶下意識地揚起翅膀擋在身前，而就在這情況劇變的下一秒，被白光籠罩的眾人同時感到一陣強烈的吸引力從大門中傳來！

　　這股吸引力來的迅猛，力量更是詭異，在場眾人自認有一大半都是實力強悍的首領級人物，但在它襲來的時候，每個人竟然都感覺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靠近那塊已經變成半透明的藍色水晶，這引力根本不是磁場、重力等任何一種可以確切描述的力量，一瞬間，我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字：傾向！

　　從大門中傳達出的是比牽引力量更深層次的東西，它令自己作用範圍內的一切東西都產生了向大門靠攏的傾向！想到這裡，我立刻大聲提醒：「張開護盾！把自己和周圍的一切能量場隔離開！」

　　層層護盾瞬間張開，已經被「拖」着走了一小段的眾人重新穩住了身形，然而我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一個白色的小小身影已經飛出護盾的範圍，正橫着衝向那散發出刺眼白光的詭異水晶，空中傳來了一陣驚慌失措的稚嫩呼叫：「咕吖！爸爸！媽媽！」是小泡泡！那孩子沒聽懂我在說啥！

　　泡泡當時就急眼了，想也不想就一聲尖叫，衝出護盾要抓回自己的女兒，但另外一道白光比她的速度還快，我甚至沒看清那是什麼，只隱隱約約看到一團絢爛的白色光影衝向已經橫着飛出去十幾米的小泡泡，在和後者稍微接觸了一下之後，小泡泡身上被套上了一層金黃色的能量護盾，並隨即掉下地來，而那道白色的光影卻已經離集結之廳的大門太近，被後者一下子吸了進去。

　　也不能說是吸了進去，在那道白影距離大門水晶還有幾米距離的時候，一束光突然接觸到了前者，隨後她便突兀地消失在我們眼前。

　　這時候我才反應過來那是什麼：那個思念體天使。

　　在小泡泡飛出去的時候，思念體天使是距離那孩子最近的——她的繩子頭始終攥在後者手裡。

　　小泡泡傻愣愣地掉在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屁墩之後看著不遠處的水晶門發呆，然後好像記起了什麼，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咕……嗚哇！！」

　　小丫頭哭的突然而傷心，然後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倒騰着小短腿跑到那塊水晶前，用力拍打着堅固的晶體外殼，一邊拍一邊連哭帶說地嚷嚷着誰也聽不懂的東西，集結之廳的大門在力大無窮的小蘿莉拍打下發出一陣陣悶雷般的轟鳴，卻沒有絲毫開啟的跡象。現在，那塊吞噬了一個人的水晶已經重新安靜下來，好像吃飽了一樣發出十分微弱而沒有規律的閃光，對外面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不再回應。晶體表面的透明化進程也隨着吞噬結束而終止了，並逐漸被布上一層死氣沉沉的乳白色。

　　「這可真是……超展開了……」在電光石火之間突發的情況讓我不知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隨後心情複雜地彎腰撿起一樣東西：那是思念體天使衝出去的時候落在地上的繩套，繩套前面的圓圈已經被燒斷，顯然是被天使身上的聖光灼燒所致，「她怎麼……會突然衝出去救人呢？」

　　姐姐上前去把小泡泡強行抱了回來，小丫頭還在大哭着，一副傷心欲絶的樣子，尤其是在她看到我手中的繩子頭之後，哭的更是傷心，並且開始不斷對遠處的水晶揮舞自己的小拳頭。

　　「因為相處久了麼。」姐姐的臉色很不好看，視線也落在那根已經失去用途的繩子上，「小泡泡是平常最黏着她的，即使只有最簡單的神智，也會產生感情吧。」

　　姬閃閃從剛才就一直一言不發地站在旁邊，存在感如她的身材一樣可憐，但這時候她突然幹了一件存在感極高的事：從空氣中抽出一把金色的波刃巨斧，二話不說就衝向水晶大門，手中巨斧猛力地揮砍下去，水晶大門的堅硬程度遠超所有人想像，姬閃閃這蘊含著全身魔力和寶具威力的強猛一擊非但沒有換來絲毫成果，巨大的反衝力反而震的她差點武器脫手，但這姑娘就好像全然沒有感覺一樣，握著斧頭就是繼續揮砍，直到我上前一把將她抓起來：「你幹什麼呢！也想被吸進去？！」

　　「是啊，怎麼了！放本王下來！」姬閃閃梗着脖子盯着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就是要被吸進去怎麼了！剛才應該是本王上去把小丫頭救回來的，一只風箏也衝上去逞什麼英雄，她敢搶奪本屬於本王的功勞，簡直是罪不可赦！」

　　「你們都先別慌。」我把姬閃閃摁給姐姐大人，揮手讓大家把注意力集中過來，「那只風箏不一定有事，這道門看著並不像是防禦裝置，要不怎麼會這麼快平靜下來，她只是被吸進去了，剛才那閃光有點像空間傳送，而且這裡本來就是她的半個地盤，或許那傢伙只是被轉移到別的地方了罷了。」

　　「君主哥哥。」阿賴耶臉上帶著抱歉的神色，「是我疏忽了，沒有好好檢查所有系統……」

　　「檢查再仔細也會出問題。」珊多拉打斷了她，「更何況這裡的東西沒人能看明白。冰蒂斯，你不是想炸門麼，恭喜你，現在可以炸了——剛才那麼大動靜，恐怕該被驚醒的東西現在早就醒了。」

　　「切，前後折騰這麼半天。」女流氓嘴一撇，唰地亮出了自己的流星錘聖經，在空中掄的虎虎生風，聖光急速彙集所產生的能量尖嘯聲中，響起了她那張力十足的吆喝，「老少爺們姑娘媳婦們都閃開了啊！看老娘給它來一發銷魂的！！走你！」「砰！！」

　　蘊含著這個女流氓驚人力量的暴力一級狠狠地砸在水晶屏障上，從撞擊處猛然爆發出一陣刺眼的白色衝擊波，我們已經退開十幾米開外，還是被這陣衝擊波迎面掃中，感覺跟被一頭全速行駛的潘多拉獸頭槌撞上一樣，姬閃閃砍了半天沒能砍出一條縫隙的水晶屏障被冰蒂斯一板磚敲下去終於出現了幾道小小的裂縫，女流氓收回板磚側步閃開，一聲吆喝：「龍妞兒，上！」

　　話音剛落，空中已經掠過一道金色的身影，琳舉着自己那堵能把兩個她都完全覆蓋的巨大盾牌，如同砲彈一般砸向已經稍微開裂的水晶屏障，緊接着，傳來了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

　　煙塵瀰漫，破碎的水晶和金屬碎塊在這種能在中子星表面都砸個洞出來的蠻力作用下被絞成比麵粉還細的微塵，暫時阻擋了我的視線，冰蒂斯在塵霧對面衝集結之廳裏面大聲喊道：「喂！小丫頭！裏面情況如何？你沒事兒吧？」

　　肯瑟大叔招來一陣狂風，吹散了現場的塵霧，我看到原本華麗優雅的水晶屏障連同它外層的金屬環都已經不見了，現場只留下一個參差不齊的撕裂洞口，洞口中湧動着彷彿某種氣凝膠一樣的白色光霧，根本看不到裏面的動靜，冰蒂斯在洞口前張望了一會，驚悚地說道：「那傻妞不會被幾百個帝國軍官給秒了吧？不是說這裡沒有啟動麼？這層光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阿賴耶困惑地搖搖頭，「這裡確實沒有啟動，但這層光……難道入口上還接着後備能量？」

　　正在我們開始擔心琳是不是真的在裏面出事，準備跟着衝進去的時候，洞口那層渾厚濃稠的光霧突然鼓動了一下，龍神少女嬌小的身影從裏面跳了出來，哦，還有她那堵巨大的盾牌。

　　琳往前衝了兩步，撞飛了擋在面前的依爾森之後才停下腳步看看四周，長出一口氣：「呼，已經出來了啊，還以為離出口遠着呢。」

　　「裏面情況怎樣？有敵人麼？」莫妮娜立刻抓着龍神少女的肩膀急切地問道。

　　「沒看到敵人，還有防禦設施也沒看到，但裏面的情況很奇怪。」琳比比劃劃著，努力讓自己描述的東西看上去更誇張一點，「裏面非常大！比這裡看上去的要大好多倍！是一個特別古怪的地方，根本看不到屋頂和周圍的牆，也沒有天空，好像是一個扭曲的空間，對了，不是空間傳送，我檢查過，應該是類似空間擴展或者置換之類的技術，裏面被替換成了另外一個地方，天上五顏六色的……」

　　琳嘰嘰喳喳描述了幾分鐘之後，眾人面色凝重地互相看了看，一致認為聽不懂這姑娘在說什麼——我們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