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蝎子和渡鴉就應該相愛相殺

　　一般來說，希靈帝國的科技側和神秘側在總體實力上大致對等，而且基本上科技側能辦到的事情，在神秘側也會存在對應的技術，如果兩者放在戰場上較量也是旗鼓相當。這種現狀是在帝國長期的發展中逐漸形成並根深蒂固的，因為帝國所要面對的敵人層出不窮，每個天區各自的情況和所要對付的情況也瞬息萬變，這就決定了帝國在整體上不能存在技術短板——不管是科技側的戰艦還是神秘側的煉金產物，都不能成為戰場上的弱點。

　　但在擁有相同威力或者說作用的情況下，科技側和神秘側的東西又有着各自鮮明的特色。

　　科技側的東西比較「直接」，從作用方式到設計理念都秉承着一種簡單直觀，直達目標的態度，就如他們製造的最強常規主炮——星河，用簡單粗暴而卓有成效的絶對力量來摧毀敵人，不拐彎抹角，也不給敵人拐彎抹角的機會，一切都建立在筆直而高效的思維方式上。這種邏輯對科技側的造物而言是非常合適的，也很符合希靈技師們那種成系統的線性思維方式，而且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這種直達目標的設計理念，賦予了帝國科技側那層出不窮的無下限武器以驚人的威力。

　　神秘側的造物則給人一種「飄逸、難以捉摸」的詭異感覺，就如它們的分類一樣，充滿着神秘。它們習慣用精巧的手段來繞過強大的障礙，從最難以防禦的角度直擊敵人要害，各種詛咒、象徵儀式、數學率效應武器在這一領域層出不窮，相對於用絶對的力量破壞掉敵人的堅固裝甲，它們更習慣借助世間法則來增強自己的成功率。神秘側的東西是狡詐的，它們可能看上去很不起眼，甚至很弱小，但仔細分析了它們的作用原理之後，你會發現只要自己稍微走錯一步，就已然落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最顯著的代表是輝光圓環的恐怖鏡像系統。平心而論，這套系統的適用度並沒星河主炮那麼強，輝光圓環本身的戰鬥力連永恆級的一半都不到，但你不可否認，恐怖鏡像在戰場上的威脅絶不亞於一門已經鎖定你的星河主炮。

　　如果說科技系是以力破巧，那神秘側則正好相反，是以巧角力，兩種截然不同的發展路線卻最終達到了相同的高度，並且同樣邁入了「真理」的殿堂。

　　我和珊多拉在奧蕾莉亞的帶領下參觀了已經恢復運轉的數個城區，包括岡達巨像和其他幾種構裝「機巧兵」的生產工廠，試驗性的武器製造廠，還有用於生產除渡鴉和希靈天使這兩種特殊單位之外的其他標準神秘系使徒所用的「魔能熔爐」。

　　魔能熔爐是一個巨大而倒懸的白色半球狀建築，就位於天使之城正上方的高空中，在那座巨大建築的中央可以看到一顆碩大的藍色水晶，佔據了整個球面將近三分之一的面積，那顆水晶讓魔能熔爐看上去更像一個懸掛在三萬六千米高空的……

　　總感覺最好不要對這個半球建築進行過多描述的樣子。

　　魔能熔爐內部是我所無法理解的環境，好像就連珊多拉也對這東西的原理和結構知之甚少，在它內部極其寬廣的空間中，到處是迷霧和跳躍的奧術閃電，一團團自由移動的元素生物在迷霧中時隱時現，而那就是熔爐的工人，它們負責維護固定在熔爐四壁的一個個水晶小格，在那些水晶小格內，我和珊多拉看到了還沒有成型，只有一團類人狀光影的「胚胎」，奧蕾莉亞告訴我們，那些在水晶小格裡沉睡着的光芒四射的胚胎就是即將誕生的神秘系使徒。

　　神秘系使徒的誕生和進化相當奇怪，他們在最初只有三個分支，一類是渡鴉，從奧術海洋中誕生的施法者（當然現在我們是用科技的力量直接複製貝拉維拉的靈魂碎片，效率也差不多），一類是希靈天使，從天使之牆上產生「種子」，然後在孵化晶格中逐漸孕育成的聖光生物，最後一類就是被命名為「魔能先鋒」的量產型使徒。他們是一般神秘系使徒（刨除了渡鴉和天使這兩種特殊單位）的基礎形態，每個神秘側成員在一誕生的時候就是魔能先鋒，各項能力都很平均，沒有突出優勢但可以靈活多變的萬能施法者，他們一般在魔能熔爐中誕生，在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和戰功之後，魔能先鋒便可以在魔能熔爐中央的那塊水晶中選擇自己的晉陞路線，成為一個奧術專家，或者學習使用聖光，或者研究暗影和詛咒——神秘系使徒直到這個環節才會誕生出和科技側一樣種類繁多的支族。

　　這種從基礎形態開始，通過「晉陞」來演變成各種高級分支的「進化」方式讓人很有即視感，我不得不聯想到，或許他們為了增強自己種族的進化優勢，參考了某種蟲族的科技樹……

　　當然，並不是每一個魔能先鋒都必須選擇晉陞，雖然他們中大部分會選擇強化自己最擅長的路線，但也有小部分選擇終生不晉陞，這樣的魔能先鋒最終也有獲得巨大成就，甚至成為將領的，奧德姆修斯就是一個例子——儘管如今已經是中將軍銜，但奧德姆修斯仍然是「魔能先鋒」。

　　不同的技術，不同的風格，不同的晉陞機制，卻有着相同的信念和相輔相成的實力，當神秘側這些我從未接觸過的奇妙事物一一呈現在自己眼前之後，我感覺一直以來帝國某些還有所欠缺的地方都在慢慢被填補起來，儘管自己無法準確把握究竟是什麼方面，但我確實產生了這種感覺。或許就在下一次戰鬥中，自己就將面對一種全新的戰場局面——我對此相當期待。

　　就在自己和珊多拉準備離開天界都市的時候，有三個意料之外的客人突然造訪，稍稍耽擱了我們的行程：是紗姬娜和索娜，還有香草她們三人。

　　這三個女孩一直留在「新鄉」的凡人世界，在我們的交待下，發展着各自的教會，同時把凡人世界的情況及時對天界都市彙報。神秘側的三百指揮官甦醒之後在凡人世界留下了大量古靈，這些古靈一改之前的混沌狀態，開始在帝國命令下以極高的效率重組全世界的宗教社會，並宣佈將以鴉神教派為新的宗教魁首，而龍神教派則正在忙於收攏全世界的半龍人，重建半龍人帝國，可以說三個女孩都處於相當忙碌的狀態，今天突然來天界都市，其實也是來找奧蕾莉亞彙報情況的，卻沒想偶遇了我和珊多拉。

　　見到我們倆人和奧蕾莉亞在一起，紗姬娜表現的很大驚小怪，在那語無倫次地驚訝了好半天，直到索娜不動聲色地用尾巴抽了她一下才算安靜下來。我笑着對有些元氣過剩的半龍人女孩說道：「怎麼這麼驚訝？我不是說過我們隨時會過來的麼？」

　　「誒呀，一時間不習慣。」紗姬娜粗大的尾巴在地上噼哩啪啦地拍打了兩下以表示自己心情很激動，「感覺你們都去了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沒想到還真能說來就來啊？」

　　「這地方現在就是影子城郊區，走傳送門大概只要兩秒鍾不到。」我聳聳肩，看著紗姬娜和索娜身上各自穿著一件和琳喜歡穿的那種清涼打扮差不多的短衫＋短裙，這幅短打扮跟香草身上套着的過於寬大的神官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在那前者的衣服上也能看到某種徽章樣的東西，「這就是龍神教派的神官制服？還真挺有特色的，我以為神官服都是那種寬袍大褂呢。」

　　「別提了，前幾天訂做了幾件你說的那種袍子，結果壓根不能穿——尾巴甩不開，走路光摔跤。」紗姬娜苦着臉，露出一副精打細算的模樣，「浪費了好些布料呢。還是這種短打扮適合我們半龍人，輕便簡單，也不耽誤幹活。有時候我都看著香草替她累得慌，她那小身板，估計還沒自己的衣服沉呢……」

　　香草也不說話，只知道靦腆地抱著懷裡一本大書在那害羞地笑，這孩子還是跟當初一樣內向……哦，跟當初也沒過多久，才幾天時間……

　　香草抱著的那本書多半是用來裝樣子的，在我們離開新鄉的時候，這孩子才剛剛學會寫我們所有人的名字而已，她可不比見多識廣的紗姬娜二人組，這個打小在山溝裡長大的土姑娘從來沒讀過書，但聽奧蕾莉亞和莉莉娜的報告，就是這樣的香草，仍然以令人驚訝的速度適應了自己的新生活和新工作，儘管還不成熟，但她現在已經在鴉神教派內部有了很高的威望，而且也能獨立處理一些事物了——當然一半的事情還是要莉莉娜遙控幫忙。這樣看來，香草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孩子，而且她富有親和力的性格也比較適合成為「聖女」這樣的角色，在這方面她可比莉莉娜有優勢，莉莉娜在信徒面前的悲天憫人都是裝的，香草這可是真的。於是這樣一來，我之前的一點擔心也就煙消雲散了：其實我一直擔心香草會不會承受不了突然落到自己肩上的擔子，雖然她能因此過上從未想過的錦衣玉食的生活，但莉莉娜也相當於很不負責任地把這孩子扔到了一個可以讓普通人驚慌失措的陌生環境中，現在看來，這樣的擔心已經不必保持。

　　我曾經問過香草，有沒有對莉莉娜這樣不負責任地把她捲到這樣一種陌生的環境中感到困擾，香草的回答是她不但沒有絲毫困擾，反而非常感謝莉莉娜——感謝後者讓她有了全新的生活，而且認識了那麼多和善的好人。對此，我只能評價：莉莉娜那精湛的忽悠技巧再創新高，這麼一個單純善良的好孩子就此被假象矇騙，變成那個腹黑蘿莉的死忠了。至今香草都堅信莉莉娜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大教宗，你說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啊……

　　「對了，反正你們也過來一趟，要不今天晚上就去我家吃飯吧？」在珊多拉第三次示意她肚子餓了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件事，叫住了正準備返回凡人界的三個女孩，旁邊的珊多拉一聽到「飯」字頓時很應景地微笑起來：「安薇娜的手藝很好，你們應該嘗嘗。」

　　紗姬娜有些發愣：「誒？邀請我們……去你家？」

　　「你們不會忙的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吧？」我一邊用精神連接通知安薇娜今天晚上多準備三個人的飯菜——其實在珊多拉這個巨大的飯量基數下，多準備三個人的飯菜對安薇娜而言幾乎是沒感覺的——一邊對紗姬娜說道。

　　香草以前就在我們家住過好些日子，也知道我們一家人的性子，所以立刻就很高興地答應了，紗姬娜和索娜還有點雲裡霧裡的感覺，好像「希靈皇帝請自己到家吃飯」這件事有多不可思議似的，不過也稀哩糊塗地答應了，於是我們回去的時候就多帶上了三個人，嗯，另外還多帶上一個小傢伙，就是之前在實驗工廠裡見到的那種「奧術豆丁」，我覺得它挺好玩的，淺淺應該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小傢伙，就跟奧蕾莉亞要了一個。

　　其實奧術豆丁只是個戲稱，它的學名應該叫奧術膠體生物，但由於這個名字的簡稱是「奧膠體」，所以……所以我還是堅持把它叫做奧術豆丁，或者史萊姆——儘管這個史萊姆的戰鬥力實在可觀，除了智力跟自律機械差不多之外，它幾乎能把凱爾薩斯幹趴下……

　　目前從天界都市向地球表世界的直接傳送通道還沒開啟，所以我們要先轉道影子城，然後再傳送回家，這是紗姬娜和索娜第一次見到這座僅僅聽聞過傳說的諸界之都，於是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天空穿梭的各式飛行工具和魔法少……渡鴉，宏偉的次元樞紐廣場，還有軍統總部那飄在城市上空的鋼鐵巨輪，以及倒映在天空的另一片大地——蓋亞，這些東西都讓她們大開眼界，儘管天界都市是個比這裡更奇幻的地方，但這裡也有天界都市所無法比擬的繁華和對紗姬娜而言更難以理解的「高科技」，兩個半龍人少女就和當初第一次來到這裡的香草一樣一路十萬個為什麼，然後香草就會自告奮勇地給她們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解釋，而據我猜測，香草這些亂七八糟的常識多半來自莉莉娜……

　　於是我只好一路不斷予以糾正，但願香草的三觀還有得救，至少她不要真的以為影子城在推行一項薩滿瞬發爐石法案——那是莉莉娜編的。

　　「你們隨時可以過來這邊，你們三個都是有帝國境內B級出入權限的，有時間跟奧蕾莉亞學學怎麼使用世界之門，帝國的廣闊天地比你們想像的還不可思議。」

　　我笑着對紗姬娜她們說道，兩個半龍人少女恐怕這時候才隱隱意識到自己壓根就還沒看到「大門外的真正天地」，於是都露出了興奮莫名的神色連連點頭，只有香草還算鎮定，她是見識過次元樞紐廣場裡那些稀奇古怪的異界人的，也看過關於帝國疆域介紹的紀錄片（XLTV一套節目友情播出），對此還算淡定些。

　　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頽喪的人影，等對方走進了才發現，原來是貝拉維拉……額，不是她。

　　我抬頭看看地平線，發現太陽已經下山，晚霞的餘暉中有赫然兩個大字：飯點。

　　那現在至少六點半了，貝拉維拉已經回到她那PING值半分鐘的世界裡，這個穿著店員制服，一臉頽喪的絶望少女應該是渡鴉001。

　　「呦，一號。」我主動招呼了一聲，可算把對方的注意力調動起來，渡鴉001看見我們方才趕緊打起點精神，對我和珊多拉行禮，然後依次跟其他人打招呼：「你好，香草，你好，紗姬娜，你好，索娜，你好，喜之郎……」

　　香草三人的資料她大概是從公共數據庫裡看到過，所以認識，至於喜之郎……她在跟我們從天界都市帶回來的那個「史萊姆」打招呼，後者也不含糊，立刻晃晃悠悠地變成了渡鴉001的模樣，有樣學樣地行了個軍禮，發出夾帶著咕嚕咕嚕怪聲的女孩子聲音：「你好，長官。」隨後再次攤成了一地果凍。

　　「你看上去精神不振啊。」我好奇地看著渡鴉001，對方在打過招呼之後一瞬間就回覆了頽喪狀態，彷彿剛剛被人狠揍了一頓一樣，「貝拉維拉附身的後遺症？」

　　「不……」渡鴉001捂着腦袋，「剛才遇見維嘉，陛下，那個暴力女可能壞掉了……」

　　我：「……」

　　「剛才屬下從甜品屋回來，剛一進基地就看到維嘉衝過來，然後她異常神經地揍了我一頓，最後興高采烈地歡呼着：『這次終於沒錯啦！』就跑遠了，綜上所述，她可能是壞掉了……」

　　我這時候該怎麼回答呢？我可以做一個悲傷的表情嗎？

　　渡鴉001正在到處晃悠着尋找維嘉的蹤影，她堅信自己的死對頭因為腦袋長年累月處於故障狀態，現在終於壞掉了，她誓要將維嘉扭送維修中心去，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我還是決定不告訴她真相，畢竟……

　　相愛相殺也是這倆人平常最大的日常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