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一米二的暴力美學

　　藍過來這邊是想找研究所的人求助的，因為她用盡了各種方法也沒能讓自己的尾巴恢復過來，包括高溫熨燙水洗暴曬以及抹紅花油，目前所有這些手段都宣告失敗。橙喵不知從哪找到的髮膠有着超出物理常識的效能，現在藍屁股後面那堆直指蒼天的劍塚在輾轉騰挪之間都泛着冷森森耀人膽寒的光澤，真可謂是吹毫斷髮落紙成雙，迎面刮來陣風打從八雲藍尾巴上過來我都能感覺到它們已經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好幾撥，我毫不懷疑再配合上這些「髮膠」的硬度的話，八雲藍打着滾就能在千軍萬馬中殺個七進七出——這麼跟你們說吧，要是研究所對她的安保等級再提高一個百分點，她頂着這堆劍塚恐怕就不讓進了。

　　真難為這個狐狸能頂着這麼後現代的東西從傳送點一路走過來，養個倒霉孩子你說多遭罪啊——好好的九尾狐一覺醒來就發現被硬生生折騰成刺蝟了！

　　「橙在家反省呢？」

　　我笑眯眯地看著藍略顯窘迫的臉，發現她的耳朵已經沒精打采地耷拉下來，毛茸茸的特好玩。

　　藍扭了扭身體，背後的孔雀開屏隨之硬邦邦地整體位移：「她和床黏一塊了，我來找溶劑順便把她救下來。」

　　我大驚，詢問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橙喵的髮膠是在影子城的時候從某個御坂妹妹化學社的成員手裡淘換到的，延遲十分鐘定型，橙喵給自己塗完膠就回去睡覺了——現在還在床上黏着。

　　我熱心地建議藍可以讓那倒霉孩子就這麼黏一天，也讓小傢伙得到點教訓，結果收穫狐狸妹妹一個巨大的白眼，九尾狐撂下一句「橙只是不懂事而已」，便拖着自己的劍塚硬邦邦地挪進了研究所。

　　我在後面撇撇嘴：這就是活該，我看你下個月商店上貨用什麼充門面——剛才自己可是看清楚了，這傢伙的絨毛都開叉了！

　　跟開屏狀態的八雲藍只是個偶遇，送走她之後我才猛然想起正事兒來，於是風風火火地去找珊多拉，在半路上我已經把研究所的事情共享給她一份，等來到她的房間之後，女王陛下正等着自己呢。

　　「褐土星上的容器裏面是空的麼。」珊多拉對這個結果雖然也有些驚訝，但也有點不在乎的神色，好像感覺到這件事是順理成章的，「那麼看來米莉亞是獨一無二的了。但古代人留下那東西的用意是什麼？一個空箱子……」

　　難道是褐土星上的遺蹟建造者在臨近完工的時候突然忘了把人裝進去，就直接把箱子放進洞裡了？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大。

　　而除了褐土星容器裏面空無一物之外，還有一件事當然也讓人十分在意，那就米莉亞被突然傳送的現象，事實證明米莉亞是可以在兩個容器之間瞬間移動的，而這個移動過程被容器自身搭載的AI稱為「上傳」，這兩個字平平無奇，但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由不得我們不對其產生各種聯想。

　　「用上傳兩個字來代替超時空跳躍，其實並不矛盾。」珊多拉想了想說道，「希靈主機常常用這個字眼來指代她們自己的空間跳躍行為，因為希靈主機是一種高濃度的資訊集合，她們也習慣用這個身份來思考，於是在通過超時空傳送的時候，她們就總是說自己『被上傳了』。」

　　「米莉亞可能是個希靈主機？」我抬了抬眉毛，「她看上去和普通人類一模一樣啊。」

　　「泡泡看上去也和普通人類一模一樣。希靈主機是十分擅長控制訊息的單位，因此她們也十分擅長隱藏自己的力量和生命形態，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天賦，她們所製造出來的『表象』甚至已經達到代替現實，成為『真相』的地步，小泡泡能在冰蒂斯面前溜號就是個證據。假如米莉亞是希靈主機或者類似的單位的話，不經過特殊檢測是看不出來的。當然，這裡的『希靈主機』只是個形容，米莉亞不是使徒，但她也絶對不是正常的生命體。」珊多拉說到這裡，臉上頗有點感慨的神色，我隱約感覺到了她的想法，於是趕緊擺擺手：「別為她操心，那丫頭開朗的都不正常了，她壓根沒拿自己的種族當回事。」

　　可不，一個打小就知道自己是從盒子裡蹦出來的傢伙，你還能指望她多有心有肺，扎古在這個過程中功不可沒，他一點都沒把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瞞着米莉亞，這導致後者從小就培養出了天賦異稟的神經，直逼淺淺了都。

　　潘多拉和維斯卡的戰報是在今天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傳回來的，當時我正在指令大廳聽取西維斯關於天體系統艦隊起航的報告。兩個一米二所率領的艦隊已經和敵人正面交火，目前激戰正酣，在進行視頻通訊的時候我看到兩個小傢伙身後的太空到處都是爆炸的火光，而她們一邊通信，也一邊非常忙活地乾著什麼的樣子，顯然這兩個不稱職的大將軍再次親臨戰場了，但看到姐妹倆的小臉上都帶著罕見的開心表情，我知道這兩個戰爭瘋子已經無可救藥，於是只能一聲嘆息。

　　由於潘多拉那簡略的說話方式實在不適合進行彙報，於是她負責專心致志地戰鬥和戰場指揮（真的？），而妹妹維斯卡則開始向我們彙報情況。

　　「哥哥哥哥，探針已經成功投放，但是戰場環境干擾嚴重，還不能確定它是不是安全抵達了影子空間。」維斯卡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真，但這不是因為干擾，而是她直接暴露在太空環境中不能用聲波說話，於是直接把精神信號轉變成聲音傳了過來，這總是比真實的說話聲要失真一點的，「不過反饋信號顯示探針目前仍然存活，它應該已經進入敵人的空間了。」

　　「能根據探針反饋回來的信號定位通向影子空間的入口麼？」姐姐大人十分關心這個問題。

　　貓瞳蘿莉扭頭看向一處發出耀眼光芒的方向，片刻之後才回答道：「哦，他們不該進攻左翼的，敵人被打昏頭了……啊，探針啊，很可惜，恐怕不行。一個探針的運算能力是有限的，而且傳送的數據量也很少，敵人的影子空間和現實空間錯位非常嚴重，要想打開一道出入口，需要進行數量驚人的運算，探針不行，它當不了這個坐標。啊，哥哥，探針傳回一些模糊的東西，好像是影子空間裏面的視頻圖像！它成功進入影子空間了！」

　　維斯卡話音落下，一段異常模糊的影像便出現在全息投影的第二主視頻區，伴隨着嚴重的干擾雜音，畫面也抖動扭曲的令人難以忍受，就好像行將報廢的黑白電視機一樣，我簡直難以置信這是一個帝國科技產物所錄製下來的視頻。

　　影像非常短暫，只持續了六七秒鐘，我們看到有一些隕石一樣的黑疙瘩飛快掠過畫面，那是探針正在前進，然後有一個好像太空堡壘般的機械體出現在畫面正中，這個場面持續了兩秒不到，探針便飛速離開了現場，顯然是為了保持隱蔽。

　　「好像是格溫特－33，一個綜合兵工廠型的太空要塞。」珊多拉低聲說道，「沒想到他們竟然把現實空間裏面的太空要塞都轉移到了影子空間裏面。」

　　「那邊戰況怎麼樣？」

　　探針傳回的信號時斷時續，暫時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於是我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兩個小傢伙正在進行的戰鬥上。

　　「非常非常非常好哦！敵人沒料到這個邊陲基地會埋伏這麼多軍隊，現在可吃大虧了。他們一出來就直接攻擊堡壘附近的鏡像艦隊，在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已經消耗了星河主炮的充能模式，然後我跟笨蛋姐姐就上了，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剛才凱奧斯接管了鏡像艦隊的控制權限，把那些飛船全都塞在正面戰場上當做炮火和火力點，我們正從側翼飽和轟炸，敵人的防線很快就瓦解了！哥哥哥哥，回去要獎勵人家哦！」

　　維斯卡的聲音聽上去十分高興，畫面上也體現了出來：小傢伙的貓瞳明亮到就差放射出二十多米的鐳射光束了。

　　然後我就發現她真的從眼睛裡放出了鐳射光束……這丫頭跟她姐姐一樣，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能開炮的……

　　我聽著對方彙報前線的戰況，忍不住和珊多拉對視了一眼，然後聳聳肩笑了起來：「誰說那兩個小瘋子一點戰術都不會的？她們這不是用了很漂亮的伏擊策略麼？」

　　「她們就是骨子裡好戰了點，再加上習慣親自衝鋒陷陣。」姐姐大人一臉客觀地在旁邊評價道，「但畢竟打了這麼多年仗呢，她們總不至於真的是那種有勇無謀的莽將軍，畢竟有成百上千萬的將士能放心地把身家性命交給她倆啊。」

　　我聽著不斷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件事：「誒，姐，中午的時候還是你說的，擔心西維斯這個外置型思考迴路不在身邊，那兩個小傢伙在戰場上吃虧吧？」

　　姐姐大人立刻低頭裝作檢查鞋帶——她穿的拉鏈靴子！

　　另一邊西維斯則猛然咳嗽了一聲，顯然是被我口中對她剽悍的定位給嚇着了。

　　「敵人的援軍被阻斷了麼？」

　　在我們習慣性歪樓的時候，珊多拉還記着辦正事，她看著視頻背景中不斷劃過的高能光束和爆炸火光，沉聲問道。

　　自從確認了敵人擁有無法預警的空間突襲能力之後，我們就將阻斷敵人源源不斷的援軍作為和復仇軍正面交鋒時候絶對不能忽略的事情，連續大當量的空間內爆彈在小範圍內引爆可以摧毀正常的空間秩序，令一片宇宙空間在法則上成為無序地帶從而阻止敵人「上浮」，珊多拉提到這個近乎操作規程的事情讓我有點奇怪，但很快我就知道為什麼珊多拉會專門提起這事兒了，因為維斯卡竟然嘿嘿傻笑了兩聲！

　　「那個……敵人的援軍還在增加來着……我們沒有關閉他們的援軍通道。」

　　那兩個瘋丫頭在想什麼？！

　　「這太冒險了！」果然，珊多拉立刻就嚴厲地說道，在這種情況下，她可不會跟平常一樣寵着兩個小妹妹，「你們現在的戰場優勢完全是建立在伏擊和數量上的，不阻斷敵人援軍的話很快你們就將從伏擊戰變成消耗戰，到時候傷亡將會激增。」

　　「沒關係，我們已經準備撤退了。」

　　維斯卡突然吐了吐舌頭，露出了小惡魔一樣調皮的笑容。

　　「那道空間裂縫會保持敞開，復仇軍的援軍想來多少就來多少，來的越多死的越多，我和笨蛋姐姐已經把後面的太空堡壘改造成了最大個的自爆炸彈，兩台希靈主機現在還在裏面組裝反應爐和空間內爆彈生產線，這片空間附近也到處都是暗雷，我幾乎清空了每一艘戰艦的軍火庫，這裡的爆炸物絶對足夠把整個天區攪合個天翻地覆了！」

　　我一愣，突然意識到一件事：維斯卡這丫頭真不愧是在多元宇宙裏面最大的恐怖組織裏面工作過啊……

　　「現在我們死守這個太空堡壘就是要讓復仇軍以為這裡是個重要的軍事基地，他們會覺得我們將不惜一切代價守住這裡，當然想不到我們會準備着撤退，掃瞄裝置顯示敵人的大股援軍還有十分鐘就要跳躍進入戰場了，我們的飛船躍遷引擎已經預熱好，他們一出來我們立刻扭頭就走，哈哈，然後就是……boooooooom！！！」

　　維斯卡將手臂大大地張開，誇張地做出了個爆炸的姿勢，血紅色的貓瞳在漆黑的太空背景中閃閃發光，我注意到另一幅畫面上，帝國軍的陣型果然在發生變化，那些被標記出來的鏡像艦隊正在神不知鬼不覺地調換位置，在前沿陣地取代真實的潘多拉重裝軍團飛船。儘管鏡像的綜合性能只有本體的三分之一左右，但在短時間內，那些母艦級別的鏡像仍然是能抵擋敵人炮火的。而正在慢慢轉移到後線的帝國飛船則不動聲色地切換了引擎模式，就如維斯卡所說，他們要跑路了。

　　戰場總局雷達上，標註為敵人的紅色斑點越來越多，正在從數量上逐漸壓制潘多拉姐妹的艦隊，他們已經越過近防火炮的警戒線，在這個距離上，即使邊疆級的主炮也可以盡情發揮（由於用途上的定位，邊疆級是少有的用近防炮當做主炮的主力軍艦，因為要保證那堆兇殘的特種護盾全功率運轉，你就是給它裝個超距主炮也發揮不出一半威力，事實上邊疆級的超距攻擊手段只有躍遷彈頭），而在潘多拉的艦隊後方，則是已經裝滿空間內爆彈和幽能反應爐的巨型爆炸物——一座長軸達到237公里的太空堡壘。

　　誰說那姐妹倆不動腦子的？

　　她們的爆炸藝術這不也是挺高明的嘛！

　　現在我算是明白了，潘多拉姐妹並不是缺乏戰略腦筋，她們只是太喜歡爆炸了，導致我總是忽略這倆小傢伙在打仗方面比我還精明的事實，在必要的時候，她們也能制定出非常要命的戰略戰術，嗯，當然中心思想就是爆炸。

　　十一分鐘後，帝國軍按計劃突然撤退，留在前沿陣地的鏡像飛船用自爆掩護了這一行動，而復仇軍則蜂擁向仍然在用哨戒炮反擊的太空堡壘，就如同潘多拉和維斯卡預料的那樣，對這樣一個「戰略要地」，復仇軍選擇了佔領而不是遠程摧毀，假如他們採取後一種手段，雖然可能仍然會受到自爆的損傷，但至少一半以上飛船是可以倖免的，不過他們還是將主力部隊開了上去，用母艦將那兩三百公里的太空堡壘和它周圍的一大片游離工廠圍的水洩不通。

　　空間內爆彈的閃光在幾秒鐘後才從他們身後傳來，隱藏在空間褶皺中的內爆彈迅速而精確地摧毀了影子空間到現實世界的通道，阻斷了敵人更多的援軍以防止事態失去控制，同時阻斷了敵人撤退的道路，緊接着，那片銀河邊緣天區發生了史無前例的大爆炸——比一百顆恆星爆炸還要強烈。

　　發生在銀河系邊緣的大爆炸可能需要很多萬年才會被莫布拉多人用肉眼觀測到，假如那時候這裡還有一個恆星系內文明的話，他們一定會驚訝於天空為何突然多出了一個明亮的星星，而且這個星星還是如此短暫。上千個幽能反應爐、幾千萬顆從單兵使用到戰艦投放的規格大小齊全的空間內爆彈，還有兩個一米二從軍火庫裡倒騰出來的所有能產生爆炸的壓縮晶體，全都塞在一片戰場上被引爆，由於幽能爆炸產生的能量以遠超光速的速度擴散出去，這破壞了當地的空間基礎規則，於是這場大爆炸和隨之而來的衝擊波幾乎扯碎了附近三光年的空間，當然也消滅了這片空間裡一切有形的物質，並最終在銀河系最明亮的旋臂上留下了一個肉眼可見的黑疙瘩。潘多拉和維斯卡的戰爭藝術在這場教科書般完美的伏擊戰中被展現的淋漓盡致，儘管這兩個自作主張熱血上頭的小姐妹擅自將伏擊戰發展到了正面戰，再將正面戰發展到了絞殺戰，最終把絞殺戰折騰到一次天區戰役的級別，然後用一場足夠摧毀幾個恆星系的大爆炸畫了個句號……

　　十分符合她倆審美觀的戰鬥方式，脫繮的一米二果然天下無雙，看來以後要有靠近文明區的戰鬥我真的必須時刻跟在她倆身旁，咱的作用就是那根繮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