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　米莉亞的超展開

　　米莉亞是個非常特殊的人，儘管種種跡象顯示她的種族是個普通人類，但我們都知道這個小女孩有着十分不普通的身世，她和一般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一般人都是最後才會到小盒裡去，而她一開始就是從小盒裡出來的……

　　好吧，我知道這時候說這個就有點不老合適了。

　　但看著眼前那散發着幽幽藍光的金屬箱子，我腦子裏面還真是突然冒出來這麼多不靠譜的扯淡想法——你說這個世界怎麼就這麼奇妙呢？

　　「你該不會是逗我玩呢吧？」

　　我扯着嘴角伸手比劃了一下那個一米來長的盒子，再伸手在米莉亞腦袋上比了比，當然嘴上這麼說著心裡還是明白的：扎古大叔沒必要在這麼個問題上忽悠人。

　　「幹嘛。」米莉亞翻着白眼一巴掌打掉了自己腦袋上的爪子，她對我這個有救命之恩的大哥哥和傳說級的帝國元首兩個身份都殊乏敬意，「別比劃了，那時候我還是個小不點呢。」

　　我嘿嘿一笑收回手來，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就是現在的米莉亞，要鑽進這個箱子裡也十分寬鬆，抱著膝蓋大概能很輕鬆地進去吧，這丫頭瘦瘦小小跟營養不良似的，要不是她一向面色紅潤精神飽滿，我都有點懷疑扎古大叔上輩子是個折斷了肋骨的惡毒王后了……

　　話說是不是又跑題了？

　　扎古大叔臉上帶著懷念的神色，一邊摸着那澄明瓦亮的金屬箱子一邊開始回憶當年在古代遺蹟裡撿到米莉亞的經過，看著大叔下意識把箱子擦的照出人影來的舉動我大致明白這東西為什麼看上去那麼光鮮了，就是不知道他衣服是誰洗的。

　　「當時的情況你也聽我說過，在魯達夫以神聖教皇的身份統治這個世界多年之後，我和比露娜故地重遊了一次，想要從當初那個改變了所有人命運的遺蹟裏面找到些答案。第一次進入遺蹟的時候，冒險團一行人是在靠近遺蹟核心區的地方出的事，我和比露娜受了點傷，魯達夫他們則被燒死在懸空吊橋上，不過第二次，當我和比露娜再度返回那片區域的時候，卻發現遺蹟的守衛裝置似乎沉默了。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我們都被『改變』了的原因吧，讓遺蹟誤以為我們是自己人……」

　　看扎古臉上的神色十分沉浸其中，我也端正了坐姿，準備再聽一次老年人回憶往昔崢嶸歲月的長篇大論，我甚至都準備好了茶水和花生米，而且取出一副撲克牌來準備跟米莉亞玩接龍，然後就只聽扎古大叔飽含滄桑地一聲輕嘆：「於是我倆順利到了核心區，發現了米莉亞。」

　　我這頭正洗牌呢，聞言一愣：「……完啦？」

　　扎古點點頭：「完了。」

　　我霍然起身：「不會吧！最關鍵的過程呢？就到核心區然後就直接看見米莉亞的盒子了（這時候米莉亞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腳）？戰鬥呢？機關呢？上古守衛獸呢？你跟比露娜倆人唧唧歪歪生離死別呢？更重要的——你是怎麼找到米莉亞的盒子（又一腳）然後怎麼知道怎麼打開的？這些最關鍵的東西怎麼都沒有了？」

　　扎古大叔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髮，看來是對自己令聽眾產生如此大失望也挺抱歉的：「確實就這麼回事，核心區的大門從上次管道噴火之後就打開了，裏面唯一的守衛是個老鼠，比露娜喊了一聲就把它嚇死了，哦，我還耳鳴了一陣子這是最大損傷。然後米莉亞的盒子（為啥這時候米莉亞不踢了！）就放在房間正中，周圍一圈機械裝置都圍繞那東西放著，我們想不注意都難。至於這東西是怎麼打開的……」

　　扎古大叔說到這裡賣了個關子，一臉我很厲害的樣子，米莉亞立刻露出看不慣的表情，急吼吼地說道：「別現眼了，當時是我自己踢開蓋子的，你叫的比比露娜聲音還大，後來你們倆都耳鳴了三天！」

　　我眼角抽筋地看著光着腳丫站在沙發上，指着扎古大叔一臉憤憤的米莉亞，而被指着的某個邋遢大叔臉上的表情比我還震驚，扎古喉嚨裡咕嚕了兩聲，才驚呼起來：「你竟然記着那時候的事情？！」

　　我好奇地看了扎古一眼，貌似，這「父女倆」之間也存在某種互不相知的秘密麼？

　　米莉亞從沙發上跳下來，仰頭望天三秒鐘，似乎在糾結該怎麼說這件事，然後雙手合十對扎古露出抱歉的神色：「那個，抱歉啊大叔，其實有些事情我瞞着你……我從剛甦醒的時候就有完整記憶的，而且也能明白很多事情，只是……嘛，那時候還不能確定你是不是可以信任，所以儘量裝得跟普通孩子一樣啦。」

　　扎古愣了愣，猛然怪叫起來：「你那時候連眼睛都沒張開！只有幾天大！」

　　米莉亞只是尷尬地笑了笑：「看來當時偽裝的很成功呢。大叔，當年你穿著一件髒兮兮的黑色皮坎肩，比露娜用的是一把光劍，你們開着的還是輝光之耀號，回去的時候飛艇出力不足需要減輕重量，然後你就拋掉了飛艇上最重的部件，對，就是主引擎，後來你是在比露娜的大罵中用三個輔助引擎墜毀在咱們現在住的鎮子附近的。那次着陸之後飛艇的方向舵就報廢了。這些事情我都記得很清楚，而且當時還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只是你們都沒發現罷了。後來我覺得你們都是好人，也想把這些事情說出來來着，只是總是找不到機會，然後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到現在都沒說過。額，大叔，你沒事兒吧？」

　　扎古已經渾身灰白地蹲在地上，跟祥林嫂似的喃喃自語着：「怪不得小時候我偷偷騙你喝酒你就咬人，騙你抽菸你把我衣服點了，一藏你的糖我就找不到自己鑰匙，不小心弄壞你的玩具之後不到十五分鐘我發現門口的車連一個輪子都不剩了……」

　　我在旁邊聽著汗如雨下，這爺倆上輩子在紫禁城門樓上打過架吧？

　　我看向米莉亞的眼神已經有點變化了，因為我發現眼前這位恐怕是有史以來最恐怖的神童，她在嬰兒時代就有完整的記憶，而且在「出生」幾分鐘內就迅速制定出了保護自己秘密的方案——裝成普通的嬰兒，然後堅持按照正常兒童的生長方式長達數年直到所有人都對自己的小天才習以為常，同時她還極有可能在一生下來就通曉莫布拉多通用語並且清楚地知道一座飛艇的主引擎扔下去之後是災難性失誤——否則她當年就不會憋笑了。這已經不僅僅是智力的問題，我幾乎要以為米莉亞是被誰穿越過的。思前想後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米莉亞可能是個被人為製造出來的超級人類。

　　當然同時我也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比如由於米莉亞是唯一倖存的古代莫布拉多人，而古代莫布拉多人受到舊帝國改造，個個都是這種超人。但這種猜測無法解釋米莉亞一出生就攜帶那麼多知識是怎麼回事，古代莫布拉多人雖然比現代人強一點，但還沒到這種程度。

　　另外更重要的一個細節是我靈光一閃想到的：米莉亞剛才自己提到了，她在從生命艙中甦醒過來之後幾分鐘內意識到一件事：只有裝作普通嬰兒才能保護自己。

　　這就意味着一件事，在米莉亞的預置知識庫中，「正常」的嬰兒不是自己這樣的，她知道自己的特殊之處，所以才能有意識地改變自己的行為。綜合以上的幾條疑點，我最終只能得出一個判斷：米莉亞可能是上古時代莫布拉多人製造出來的某種特殊個體！

　　這個猜想一經出現就被我打上了答案的標籤，因為它同時也解釋了為什麼一個龐大的古代遺蹟會專門用來放置這麼一個小小的「嬰兒箱」，因為米莉亞真的很重要。

　　林雪的預言再一次向着最終的真相狂奔而去。

　　米莉亞一直是個讓人驚奇的孩子，這一點扎古大叔是深有體會的，在這個世界上，能使用上古兵器的聖徒本來就是稀有生物，而能使用衛星炮的，大叔更是可以確定只有十三騎士，但米莉亞卻擁有完全相同甚至可能更加強大的力量，再加上對方十四歲的年紀，這都說明米莉亞在各方面都是個遠超現代莫布拉多人的超級人類，但他卻沒想到米莉亞的真實情況比那還要誇張。大叔呈現蒼白狀態在那蹲了好幾分鐘，我覺得他受到的打擊一定挺大的，也有點慼慼然：看得出來，雖然表現不怎麼可靠，扎古卻是將米莉亞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養到了現在，感情之深厚毋庸置疑，在這種情況下，突然知道對方從剛一開始就瞞着自己，這個心理打擊……

　　「丫頭，你知道我私房錢在哪對吧？」扎古突然抬頭，飽含熱淚說道。

　　「嗯。」米莉亞點頭。

　　「分你五分之一，別告訴比露娜行不？」

　　「三分之一！」米莉亞的口氣沒得商量。

　　「你一小孩子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我知道你每次偷看比露娜洗澡的具體時間地點而且還有照片！」

　　「……成交。」

　　我目瞪口呆中。

　　這爺倆究竟是什麼材料製造的？！

　　互相鬥了一下嘴之後，米莉亞和扎古之間剛才那點隔閡瞬間就消失不見，又恢復到了親密無間的狀態，扎古剛才還掛在臉上的鬱悶現在就跟幻覺一樣沒了蹤影，好像米莉亞一分鐘前說的大秘密對他並不存在一般，我詫異地看著他們，最終扯了扯嘴角：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兩個人相依為命十幾年所積累下來的覊絆啊。

　　自從扎古將米莉亞從遺蹟裡帶出來的那天，他就知道自己養活了一個何等驚世駭俗的「女兒」，所以恐怕米莉亞說什麼他都能很快接受吧。

　　然後接下來我還是將話題引到了正事上，首先跟米莉亞詢問了幾件事情。

　　主要就是關於她腦子裡的知識，當然，假如可以的話，我還想知道她腦子裡是不是還有關於古代莫布拉多歷史的東西。在確認對方自嬰兒狀態就有很多預裝記憶之後，我對米莉亞的小腦瓜充滿期待。

　　但這份期待還是落空了，不知道是不是悠久的歲月損傷了那個生命艙的密封性，米莉亞坦言自己其實並不記得任何上古的事情，她所具備的先天知識其實嚴格來講並不是知識，而是一種迅捷識別能力，她能以極快的速度重組自己收集到的訊息，同時跟潛意識中一個模糊的數據庫比對，這讓她學習東西異常迅速，但那個數據庫根據米莉亞的描述更像是個常識庫，裏面存儲的只是一些知識。

　　「假如我真的記得那些重要的東西的話，早就跟你說了。」

　　米莉亞臉上帶著點不好意思對我說道，「其實來到霧神星之後我就在搜索自己的腦袋了，但真的是什麼都沒找到。」

　　我微微有些失望，這樣一來，還有個問題也就不用問了。

　　原本我還想知道米莉亞是不是知道自己有什麼「使命」呢，比如在未來的某天阻止復仇軍發瘋之類。

　　你看，古代莫布拉多人和希靈使徒（根據那個生命艙內膽的精緻程度，我覺得這東西在製作的時候應該有帝國技師參與）聯合製造了如此高明的一套系統和配套的遺蹟，將一個嬰兒改造成移動數據庫，封存起來，這套裝置跨越多少萬年的時光來到現代，不管怎麼想這東西也不應該僅僅是為了給扎古提供個蘿莉用來養成吧？

　　但是現在看看米莉亞的狀態，恐怕這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也是得不到的：她不可能知道當初古代莫布拉多人製造自己是為什麼。

　　「米莉亞，恐怕我們需要你配合做一下檢查。」

　　我想了想，還是對米莉亞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出乎預料的是，對方好像早就想到了這個，當即痛快地點了點頭，只有扎古大叔突然緊張兮兮起來：「喂！等等，最起碼得有我這個監護人同意吧？檢查什麼的聽上去好像就不是什麼好事誒！」

　　我和米莉亞都沒搭理他。

　　離開米莉亞的宿舍並安排人一會接她去研究所之後，我將這邊知道的情況同時共享給了珊多拉，並詢問了一下之前在褐土星得到的那個金屬容器的情況，既然莫布拉多主星上的容器裏面有個米莉亞，難道褐土星上的容器裏面還有她的孿生姐妹不成？

　　珊多拉稍微沉默了一下，突然提起另一件事：「阿俊，你覺得復仇軍花費那麼大代價，只是為了搶一個容器嗎？」

　　我一愣，當場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你是說他們的目標是容器裏面的人？米莉亞？」

　　這個猜想是十分直接的，一開始我不是沒有想到，但不管怎麼看米莉亞都只是個普通女孩而已，她的力量比正常莫布拉多人強一點，但絶對比不上一個帝國軍官，她知道的東西挺多，但最擅長的是修理廢舊機器和拆自家汽車的輪子，目前為止還沒人發現米莉亞在其他地方的才能，因此我也就下意識地忽略了某些事情。

　　這時候珊多拉的一句提醒我終於將兩件事聯繫起來：林雪的預言，還有米莉亞的出身。

　　我想我知道米莉亞在未來絶對重要性體現在什麼地方了：不在於她是不是能對我們起作用，而在於她是不是會落到復仇軍手裡！

　　「必須立刻加派守衛，保護好米莉亞。」我在精神連接裡趕緊說道，珊多拉表示贊同，儘管現在還不知道那個看上去特色有限的莫布拉多少女究竟還有什麼出人意料的使命，但本着敵人要做的就堅決阻止的原則，既然復仇軍想要搶奪米莉亞，我們就得首先牢牢地守護住她！

　　「只是加派警戒恐怕還不夠。」珊多拉補充了一下，「復仇軍敢於用整隻艦隊來換一個人，可見米莉亞對他們的意義遠遠比整個母艦編隊全軍覆沒還要大，我建議暫時把她的安保等級提高到和你我同級，讓她住在將軍城核心區吧，讓皇家衛隊接手。」

　　「好吧，現在米莉亞已經成待遇最高的平民了。」我笑了笑說道，「那另外一個容器呢？咱們從褐土星上搶到的那個打開沒有？」

　　「塔維爾正在研究所，正在準備開啟那東西，它的閉鎖裝置還是完好的，而且採用了舊帝國十分先進的技術，能屏蔽幾乎任何一種掃瞄，之前幾次嘗試打開都幾乎毀掉容器內膽，一會她要試試最後一種開啟方法，再失敗的話就只能暴力拆除了，假如裏面也有個米莉亞那樣的人造人……嗯，我通知她準備一套緊急醫療系統，這種破壞性拆解不知道會對裏面的生命體造成什麼傷害。」

　　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最好再準備個奶瓶和尿不濕——話說塔維爾會給孩子餵奶嗎？」

　　珊多拉頓時愣住，精神連接裡都能感應到對方的思維出現了短暫的一串省略號，然後我們的女王陛下才試探着回聲：「誒，阿俊，這麼說咱們還得先準備個奶媽啊？」

　　「……我一會派人把比露娜接過來，她有經驗。」

　　雖說那個還沒影的「米莉亞姐妹」可能也是個一出來就滿腦子知識的超級人類，但你擋不住她確實用的嬰兒身體，這麼說吧，想當年半歲多的米莉亞確實通曉世界上十幾種語言，但她仍然尿床到好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