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買的的小妾
那被稱作靈海的大漢微微點了點頭,不知伸手撥了什麼機關,門緩緩往內打開,葉萱伸手一引,笑著說:「請進。」
沈洛年走進的時候,忍不住又多望了靈海兩眼,這傢伙人形之後,似乎隱隱透著白色鼠形,卻不知道是什麼妖怪?
兩人隨著葉萱往內走,裡面是個還算寬廣的挑高大廳,四面燈火通明,正中央架起一個十餘公尺寬的方形高台,周圍繞著高台往外排開,放著數十個舒適、寬大的紅色絨布沙發,沙發旁還擺了張精緻的圓形小桌,似乎是用來放置茶點的地方。
這時高台上空蕩蕩的,台下也只坐了半滿,葉萱引著兩人往外圍走,挪過兩張桌椅,一面微笑說:「請問兩位需要我們招待什麼飲品或餐點嗎?」
說不定喝杯什麼果汁,一根棒子就沒了?沈洛年正想拒絕,狄韻已經搶著開口說:「幫他弄份輕咸口味的米食晚餐,給我泡壺茶就好,其他你作主。」
「明白了。」葉萱甜笑說:「目錄上有今晚的賽程,兩位可以先看看,比賽開始前隨時都可以下注喔。」這才轉身離開。
「喂!你這凱丫頭。」葉萱一走,沈洛年馬上說:「吃飯又要花掉多少啊?」
「你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狄韻皺眉說:「不用錢啦!這點小東西賭場會招待。」
「呃……」沈洛年一怔說:「那你怎麼不吃?」
「我不餓。」狄韻又說:「等比賽開始,大家目光都集中在擂台上的時候,我會去屏風後面的那間房,你就在這兒養神恢復魔力,一面隨便賭賭,把這些籌碼花光。」
「隨便賭賭?花光?」不提還好,一提沈洛年忍不住說:「這些賭注好貴啊!輸了怎辦?幹嘛花這麼多錢?」
「想進這寶堂,三千是最低消費,不然進不來。」狄韻低聲罵:「等會兒你每次最少下一千,可別像個小氣鬼。」
「最少一千?」沈洛年瞠目結舌地說:「我當光靈師一個月才賺四千!你這小敗家女!」
「窮鬼!笨當真沒藥醫嗎?」狄韻忍不住頓足說:「你不是神醫嗎?治治自己那顆死腦袋好不好?」
「去你的!」沈洛年好氣又好笑地說:「賭就賭!媽的,把你錢花光別怪我。」
「放心花。」狄韻說到這兒,突然瞄了沈洛年一眼說:「你不喜歡剛剛那種型的?」
「啥?」沈洛年一愣說:「什麼意思?」
「這兒的女生雖不做那種生意,但遇到有錢的客人,摟摟抱抱親親臉蛋倒沒什麼問題。」狄韻往前方微揚首說:「你沒看很多男客身旁都貼著一個?」
沈洛年目光掃過,果然前方不少男客身旁都擠著一個女子依偎著,這椅子挺大,坐兩個人也不會太窘迫,但貼在一起想必難免,他有點意外地說:「這兒還兼這種服務啊?我不用。」
「剛剛那六千,那女人就抽三百去了,若遇到常來的豪客,只要多點她招待幾次,收入可不少。」狄韻淡淡地說:「你今天想稍微佔點便宜的話,那女人不會拒絕的,至於以後能不能帶出去做別的事,就看你自己手段,那種錢我可不幫你出。」
「你還打聽得真清楚。」沈洛年詫異地說。
「不然怎敢來這兒?」狄韻打開桌旁的目錄,翻看了看,一面說:「我很清楚男人想要什麼,不用因為我在就裝客氣,嘴臉動作別太噁心就好了。」
沈洛年沒好氣地說:「別臭美,我才不會因為你而客氣。」
這倒也是,這男人根本不懂得客氣,狄韻上下看了看沈洛年說:「所以你不喜歡那女孩?也別太挑剔了,她沒什麼不好啊。」
「神經病!」己沈洛年瞪眼說:「懶得跟你說。」
狄韻輕哼了一聲說:「等會兒我至少會在裡面談個一、兩小時,這六千反正已經花了,要不要摸兩下撈本隨便你。」
這是女孩子該說的話嗎?沈洛年正考慮該不該幫狄純管教女兒,葉萱已經走了回來,對兩人微笑說:「餐點馬上就會送上,我幫兩位介紹一下即將參與比賽的選手好嗎?」
沈洛年望了狄韻一眼,見她正調侃地看著自己,不禁翻了翻白眼,這才對葉萱搖頭說:「不用了。」
葉萱似乎有點失望,但仍帶著笑容說:「我就在後面牆壁那兒,有任何需要,打個招呼我隨時過來。」這才轉身走開。
狄韻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笑說:「看,人家現在只能罰站了,多可憐。」
沈洛年跟著轉頭,果然看到葉萱正靠著牆壁站立,看兩人回頭,正有點尷尬地笑著,這麼一來,沈洛年倒也有點不好意思,想了想說:「好吧,我等會兒叫她來坐。」
男人畢竟是男人……狄韻輕哼了一聲,倒也沒說什麼。
過不多久,兩人的餐點送上,那高台上兩角,也出現了兩名穿著護身盔甲的持刀男子,正在兩邊活動和檢查身上裝備,這時場中也漸漸熱鬧起來,許多客人都開始下注,那些穿著輕薄短小的女招待,帶著甜美笑容、拿著籌碼在桌椅問穿梭,十分養眼。
狄韻看了看說:「你叫她來吧,這場下在甲區好了,我們是第一次來,第一局別觀望,免得引人留意。」
甲區?沈洛年一面吃著精緻的餐點,一面說:「為什麼?」
「只是隨便選。」狄韻說:「這兩人過去也沒打過幾次比賽,算是暖場用……他們配對通常都選實力差不太多的,賭起來才刺激。甲區這人過去的勝率高些,所以賠率也低一點,嬴的機會大概比較大吧?」
沈洛年早已察覺到台上兩人沒有炁息,不禁有點疑惑地說:「這些普通人打架有什麼好看的?」
「山口鎮不准任何妖族、人類以炁息互毆啊。」狄韻說:「普通人一樣能砍死對方,喜歡看的人多得是。」
「砍死?真的嗎?」沈洛年吃了一驚。
「忘了跟你說。」狄韻說:「『寶堂』這兒的擂台,不但可以拿任何非機括型武器,也沒有規則,除非認輸,否則會打到一方不能活動為止,死的機會很大,這兒賭注最高,另外的『金堂』和『玉堂』,就比較沒這麼血腥。」
「不怕這些選手打假比賽投降嗎?」沈洛年說。
「他們上場前都會對玄靈立誓,全力以赴。」狄韻說:「這點不用擔心。」
沈洛年雖然不怎麼在乎人死活,但是看兩個無冤無仇的人互砍而死,可不覺得有什麼好欣賞的,不禁微微皺眉。
「快開始了。」狄韻說:「隨便下注吧,不喜歡甲就乙囉,等會兒你自己斟酌時間,隔一兩場下一次,最好別一下就輸光了,輸也輸慢點。」
「甲就甲吧。」沈洛年搖搖頭,叫來葉萱,給了兩根籌碼,過不久葉萱取來注牌放下,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又自動退開。
「不是讓她坐嗎?」狄韻見狀問。
「等你走了再說。」沈洛年說。
還會不好意思?狄韻撇嘴哼了一聲,也不多說。
過不多久,比賽開始,場面雖然還稱不上熱,倒也把大多數人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狄韻見狀緩緩站起,繞過場邊,向著屏風那邊走去。
這時葉萱留意到,詫異地想追去,卻見沈洛年對她揮了揮手,葉萱連忙走近低聲說:「沈大哥,小少爺是想去洗手嗎?我去帶……」
「不是,她另外有事,找人。」沈洛年說。
葉萱一怔,卻見狄韻到了屏風那兒,和阻攔的大漢說了幾句話,居然就這麼走了進去。她大吃一驚,有些惶恐地說:「你們……認識老闆?」
「這事你別管。」沈洛年說:「別站著了,坐下吧。」
葉萱臉龐微紅,有點羞澀地轉過身,靠著沈洛年身旁正想擠進椅子,不料沈洛年卻說:「不是這兒,坐那一張。」
會錯意了?葉萱連忙把微彎的雙腿站直,一面有點尷尬地說:「沈大……沈大少,那是小少爺的……」她發現沈洛年身份似乎有點古怪,這時頗不敢叫大哥,改了個稱呼。
「她不會這麼快回來,你坐。」沈洛年說:「你不是說要解釋比賽選手嗎?」
這人似乎挺古怪的?但葉萱這時更不敢得罪沈洛年,也只好挪到狄韻那椅子坐下,拿著目錄慢慢地解釋、說明。
狄韻雖然隔了一間房間,沈洛年倒也不會太擔心,他不只能感受到狄韻的精靈,在這地方,連炁息也十分清楚,狄韻若是遇敵,他會馬上知道;而且這兒既然不准用炁打架,當然更不會有事,此時既然閒著,他也就放寬心情,拿那十二根籌碼賭了起來。
過了將近兩個小時,場上已經換了七次隊伍,參賽選手也從普通人變成穿著排斥息壤衣的轉仙者,打起來更是好看,場子也熱了起來,不少人大呼小叫地加油。這時狄韻突然悄沒聲息地從屏風那端走了出來,遠遠看到葉萱坐在自己椅子上,她倒是有點意外。
沈洛年注意力其實一大半都放在狄韻身上,畢竟這兒不是善地,若狄韻出了什麼事,可沒法和她娘交代,見狄韻走出,他對葉萱說:「能不能多拉張椅子來?」
葉萱聞聲轉頭,這才看到狄韻正背著個大皮袋走近,連忙站起讓開說:「小少爺請坐。」
「不用,我們要走了。」狄韻目光掃過桌面注牌上的字樣,有點意外地說:「怎麼回事?」
「恭喜小少爺,大少爺贏不少喔。」葉萱笑說:「除了第一場之外,大少連贏六場,場場連押,那一千籌碼翻成五萬多了。」
這人還有這種本事?只有自己決定的那場輸了?狄韻看著沈洛年,有點說不出話來。
沈洛年倒不顯高興,抬頭說:「要走了?」
葉萱一怔說:「還沒結束呢,這場是一點五倍,若再贏就變十三萬多了。」
這傢伙賺得倒快?狄韻目光轉了轉說:「那就等吧……你坐,沒關係。」跟著一轉身,繞到沈洛年身旁,擠了下去。
「呃?」沈洛年微微一愣,往旁讓開少許,還好狄韻身材比一般女孩還嬌小,沈洛年也不胖,坐在一起倒不嫌擠。
狄韻湊到沈洛年耳旁低聲說:「你怎麼辦到的?怎能一直贏?」
「亂猜的。」沈洛年說。
「又騙人!」狄韻真不知該拿沈洛年怎辦,牙癢癢地低聲罵:「快老實說!」
「真的是運氣好,說不定這次就輸掉了。」其實沈洛年只是靠著看透人心的能力,選看來心情比較穩定平靜的一方,不選心情比較紊亂繁雜的選手,沒想到就這麼一直贏了下去,雖然這也可以參考,卻當真沒有十足把握……若真想賺錢,不如直接下場比賽,這兒不能使用炁息,能打贏自己的恐怕不多。
不過若非生死交關,沈洛年倒不很想用鳳靈能耐來比武,除了可能會頭痛之外,還有點作弊欺負對手的感覺……他轉過話題說:「你身上這大包是什麼?」
「對了,你拿。」狄韻把那大包推到沈洛年身上,一面說:「這兒老闆表達誠意的見面禮——五十萬。」
「啊?」沈洛年說:「你答應了什麼?」
「還沒談到細節。」狄韻搖頭說:「畢竟我離成功還挺遠,今日只是確定了合作的意願和可能的方式。」
「那怎會先給你錢?」沈洛年一頭霧水。
「跟你說了是見面禮,這在他們來說只是小錢。」狄韻白了沈洛年一眼:「再讓你贏個兩、三場,說不定也賺到手了。」
「我可是隨時都可能輸的。」沈洛年搖頭。
沒想到不久之後,沈洛年卻又贏了,葉萱喜孜孜地拿著贏回的籌碼換成鈔票,沈洛年在狄韻提醒下,有些肉痛地賞了葉萱一根銀棒當小費,樂得她重重吻了沈洛年臉頰一口,這才把兩人送出大門。
兩人上了馬,沈洛年一面往大街西方騎,一面回頭說:「接下來呢?」
狄韻沉吟著說:「往東面街道末端繞過去,這次去北街。」
「難道這條叫作南街?」沈洛年一面策馬一面說。
「對。」狄韻解釋:「中央那條就叫作中街,另外也有人以奇物大街稱呼,南街又叫作財氣大街。」
「財氣?」必沈洛年微微一怔說:「北街難道叫作酒色大街?」
「嗯,前半段主要是食肆,後面靠東的部分就是情色業了……」狄韻說到這兒,低聲說:「賭場那兒我早就有聯繫,問題不大,但北街那邊我也不大清楚該怎辦……你對這些該比較有經驗吧?我們去打探看看怎樣能取得蘇瑤。」
「我才沒有經驗!」沈洛年瞪眼說。
「一點用都沒有。」狄韻咬著唇罵:「你這臭老頭,難道從來沒出去花過?騙鬼!」
「信不信由你。」關於老頭的部分,沈洛年已經放棄抗議,他想了想:「你不知道安荑她們從哪兒被救出來的嗎?」
「我只知道是山口鎮……」狄韻沉吟片刻後說:「你魔法袍裡面穿什麼?」
沈洛年說:「紅色那件啊。」其實沈洛年血飲袍、火浣衣一直都習慣穿著。
「魔法袍裡面還穿長袍?真是怪胎。」狄韻說:「不過倒是剛好,我有個辦法。」
「怎樣?」沈洛年回頭看著狄韻。
「過來點。」狄韻抓著沈洛年後領,讓他靠近自己,當下附耳說了一串話。
片刻之後,沈洛年穿著火洗衣,背著那個裝錢的大皮袋,左臂攬著嬌小的狄韻肩膀,兩人彷彿親熱的兄弟一般往前邁步,走入了號稱酒色大街的北街。
沈洛年的魔法袍這時已經收入皮袋之中,那匹馬也找了地方寄存,他這一換衣服,看起來不再像魔法使,只像個帶著弟弟的普通人,沈洛年看來雖年輕,到這種地方總還說得過去,但帶個掩著臉的小弟弟實在惹眼,只要有人經過,難免轉頭打量,不明白這滿臉雜亂鬍鬚的年輕人帶個小弟弟到這種地方做什麼?
剛走入北街,被攬在沈洛年臂彎下、低著頭的狄韻,低聲抱怨說:「別抓這麼緊,你故意的嗎?」
「稀罕咧?不然你自己走。」沈洛年也低聲說。
「渾蛋!你給我記著!」狄韻罵了一聲,不說話了。
因為兩人這次是從東面,也就是最深入的地方繞過來,沒走幾步,就進入最高級的區段。這兒並不如沈洛年原先想像的模樣,放眼望去並沒有看到什麼穿著曝露的阻街女子,六組各自獨立、門面不同的房宅群,在大街左右寧靜地排開,只偶爾從門戶深處,傳來一點絲竹琴音,彷彿這兒只是什麼高雅的富貴人家住宅區,根本不是那種地方。
沈洛年目光繼續往西面望去,過去一點兒,兩大排往左右延伸的雙層木屋整齊排開,倒也還算安靜,再往西可就熱鬧起來了,兩大排不同風格的食肆、餐館一直延仲到西邊入口,這時正是熱鬧時光,那半條大街人頭攢動,隔了這麼一段距離,歌舞聲仍遠遠傳來,若到了那兒,想必頗為喧鬧。
沈洛年在街口這麼晃了晃,見沒人理會,他想了想,倒也不敢貿然往那些大宅院踏入,當下摟著狄韻肩膀繼續往前走,向著那些雙層木屋區走去。
那兒出入的人可就比較多了,沈洛年沿路看過去,見不少屋子前繫馬樁都站著迎客的男子,但卻沒有那種惡形惡狀的拉客舉動,唯一的宣傳方式,似乎就是入口左右貼上的相片與人物畫像,但對比之下,相片十分稀少,也許因為底片的材料不易取得?
沈洛年有點意外地說:「這些人做生意為什麼這麼客氣?」
「不然應該怎樣?」狄韻低聲問。
「我印象……應該很多人會衝到路上拉客搶生意啊,畢竟這種事去哪間都差不多,所以先搶先贏。」沈洛年思索著說:「不然也該會有些穿很少的女人站在路旁,這樣應該比較能逗起別人的慾望不是嗎?」
「你不是沒經驗嗎?騙子!」狄韻白了沈洛年一眼。
這不是經驗!在自己的時代,這可是常識!但沈洛年倒不知該怎麼回應狄韻。
「不過你說的挺有道理。」狄韻四面看了看,低聲說:「說不定是虯龍或者這條街的管理者不喜歡那種模樣。」
「這條街還有管理者?」沈洛年有點意外,低下頭問。
「到處都有決定規矩的人,南街那兒不也是?」狄韻被沈洛年這麼摟著,頗有點不適應,她身子輕掙了掙才說:「少囉唆了,快點辦事!」
「似乎沒看到小孩的畫像……找這人問問。」沈洛年帶著狄韻,選了一個站著矮胖子的門戶走去。
沈洛年和狄韻在這兒站著到處張望,自然也引來不少人注意,沈洛年目光掃過,看著各種不同的氣味,有人詫異,有人看不起,有人似乎正打著什麼古怪主意,只有這個滿嘴絡腮、臉圓圓的矮胖子,看著兩人的眼神似乎帶了點擔心的氣味……卻是沈洛年心想,自己在這兒一副新手的模樣,會擔心自己的可能不會太壞,便選了此人探路。
那矮胖子站著的大樓入口處,牆邊滿滿的女子素描,有些紙張泛黃,看來還挺有些歲月。他看到兩人接近,望望沈洛年,又看看狄韻,歪著頭皺眉,口氣不佳地說:「小兄弟,你帶個女娃兒來這幹嘛?」
沈洛年和狄韻同時一驚,沒想到這人一眼就看出狄韻的身份。沈洛年詫異地說:「你怎麼知道……」
「你以為我是干哪行的?」胖子皺眉說:「就算還小,女孩和男孩體態、走路還是不一樣,這娃兒是你的誰?不是拐來的吧?」
「她啊?我前陣子買的。」沈洛年拍了拍狄韻那嬌小的肩膀說:「買回家當小妾。」
「別開玩笑。」矮胖子一怔,看著狄韻說:「他說的是真的嗎?」
狄韻被這麼一問,暈紅上臉,看似害躁地微微點了點頭;她這表情不是演戲,只不過不是害躁,而是覺得丟臉,雖然早已經商量好了,聽到沈洛年當真這麼說出口,她還是挺難適應。
這小子是個變態……矮胖子雖不大贊成這種事,但自己也是干這行的,倒也無話可說,不過歲安城內不可能允許這種事,莫非這山口鎮又多遷來了哪家富豪?這是其中的大少爺?但看他們衣著雖不差,也不像有錢人啊。
沈洛年見矮胖子透出懷疑的氣味,接著說:「家裡不喜歡我到這兒,我也不想張揚……這位朋友,可以跟你買點消息嗎?」說著沈洛年從袖巾取出五張百元鈔,搖了搖。
五百元可得賺好幾天!矮胖子透出了一股貪婪的氣息說:「什麼消息?」
「我雖然很喜歡這小丫頭,不過畢竟是個小鬼,總有不便。」沈洛年把剛剛商量好的台詞照著順序說:「聽說有個地方,有辦法讓小女孩……早點兒成熟,你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嗎?」
「當然知道!」矮胖子一笑,向著鈔票探手。
不料對方手卻彷彿閃電般地一縮,胖子抓了個空,正愕然抬頭,卻聽沈洛年說:「看來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胖子一愣,只見沈洛年又說:「那你知道誰會這種辦法嗎?」
胖子還沒開口,沈洛年又皺起眉頭說:「你也不知道?那你知道哪兒會做這種小女孩的生意嗎?啊,這下總算知道了……好吧!」沈洛年只抽出一張百元鈔,遞過說:「詳細告訴我那地方。」
這人莫非是什麼會讀心術的妖仙?矮胖子自然知道,到這兒「剿滅屍靈」的妖怪幾乎都不是好惹的,雖說虯龍不准任何妖族在這兒引起爭端,但妖怪想殺個普通人,只不過一瞬間事,未必真會引起什麼爭端,他不敢欺瞞,收過百元鈔說:「往東走出這花園區,有六大院,其中一個外牆淡綠色的堂子叫作『椎嬉堂』,裡面都是小女娃兒。」
媽的,真有這種混賬地方?沈洛年看出矮胖子似乎還有什麼沒說,皺眉說:「還有呢?幹嘛藏著點事不說?既然拿了錢,就把知道的都說清楚。」
「這……」矮胖子似乎真怕了沈洛年,頓了頓說:「很多人都想知道他們的辦法,但誰也弄不清楚,這是她們做這行生意的秘密,少爺您又是生面孔,恐怕不容易問到的。」
沈洛年望了狄韻一眼,見她目光依然堅定,知道她心意已決,當下對那矮胖子說:「謝了,我這就去看看。」這才攬著狄韻的肩膀轉身,重新往街道東方走去。
離開那屋子一段距離,眼看四周無人,狄韻忍不住開口說:「你怎麼知道……那人只知道那些?」
這可不好解釋了,沈洛年抓抓頭說:「看得出來。」
「怎麼看的?」狄韻可是大惑不解,雖然就結果來說,似乎沈洛年沒有猜錯,不過這些在花街打滾的人,哪會這麼容易看透?
「別管啦,我不是跟你說過騙我沒用嗎?」沈洛年一面走一面說:「先說清楚,這可是你叫我摟的,不准記恨。」
狄韻本來還差點忘了這件事,被沈洛年這麼一提,這才想起自己還窩在沈洛年臂彎裡,當下忍不住重重地對沈洛年左腳踩了下去。
哎?這臭丫頭以為我不敢打女人嗎?沈洛年左手一勾,勒住狄韻纖細的脖子,正想給她點教訓,卻不料這麼一繞,狄韻卻驚呼一聲,身子縮成一團,求饒般地低聲叫:「放開啦……」
怎麼回事?沈洛年吃了一驚,卻見狄韻彷彿變成一隻小貓,正扭動著想鑽出自己的手臂,卻又渾身無力,原來狄韻後頸十分敏感,她又怕癢,沈洛年這麼一夾,她當然受不了。
還真好玩,沈洛年鬆開手,見狄韻剛鬆了一口氣,他又伸手抓了過去,這一碰上,狄韻驚呼一聲,連忙閃避,但她又怎能比沈洛年快,馬上又被抓住,這次可不是手臂而是靈動的手掌。狄韻哎地一聲,身子縮成一團,卻又躲不掉,她渾身難過,當下蹲在地上,委屈得哭了出來。
是真哭?沒搞錯吧?真是莫名其妙,沈洛年皺眉縮回手說:「好啦,不抓了。」
狄韻哭了幾秒,突然含著眼淚跳起,伸拳對著沈洛年胸腹一陣亂打,一面罵:「你討厭啦!討厭啦!討厭啦!壞蛋!白痴!無聊!變態!不要臉!誰准你碰人家脖子的?」
就算沒帶上外炁,身為變體者的狄韻拳頭可不輕,沈洛年挨了幾下受不了,只好把狄韻兩手抓住,一面詫異地說:「媽的,誰知道你脖子不能碰啊?」
「我才踩你一下,你就一直抓人家!還不肯放手,過分!」狄韻真的生氣了,含淚罵。
確實剛剛因為感覺好玩,多抓了幾下……沈洛年乾笑說:「你不是也揍了我好幾下?總扯平了吧?」
狄韻一聽,倒也無話可說,何況此時有正事要辦,也不能鬧下去,僵持了幾秒,狄韻漸漸穩下心情,這才想起沈洛年還抓著自己雙手,當下怒沖沖地說:「還不放手?」
看來情緒似乎穩定了?沈洛年鬆開手退開了兩步說道:「還有哪邊不能碰,要不要一次先說個清楚?」
「渾蛋!」狄韻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全身上下都不准你碰!」
「嘖、嘖。」沈洛年搖頭說:「你的算盤怎麼老是特別自私?」
這渾蛋,總有一天要他好看!狄韻深呼吸了幾下,咬咬牙,穩下心情轉身說:「晚點再跟你算帳,先把正事辦完。」
「還要演啊?」沈洛年說:「不是不讓我碰你?」
「少囉唆了,快點!」狄韻頓足罵。
反正這丫頭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也不是第一天了,說不定也有資格當窮奇一族的好朋友?沈洛年搖搖頭,伸手摟過狄韻的肩頭,繼續往東走。
走了幾步,沈洛年忍不住又低聲說:「脖子為什麼不能碰啊?我再試一次好不好?」
沈洛年才這麼一說,狄韻已經癢了起來,縮著身子罵:「你敢再碰我……你……我……」
「不碰、不碰……」沈洛年好笑地說:「真是古怪。」
「渾蛋!變態!不要臉!王八死老頭!」狄韻低聲一連串地罵。
兩人一面低聲吵架一面並肩邁步,不久又回到了那高級區。這兒每一戶大宅,色調都有明顯的不同,那人說得倒是清楚,左首最後一棟以淡綠為主色調的「稚嬉堂」,果然很容易找到,兩人當下向著那兒走了過去。
剛走入門口,裡面是一個頗精緻的小庭院,院中空無一人,裡面一幢幢獨立的屋宇,約莫一半點燃著燈火,還隱隱傳出孩童的嬉鬧聲。沈洛年四面望望,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狄韻低聲說:「門旁的繩子?」沈洛年一轉頭,這才發現身旁掛了一條粗繩,上面繫著個小掛鐘,沈洛年當下伸手輕拉,讓那掛鐘輕輕響起。
很快地,裡面一名三十餘歲、稍有福態的貌美圓臉女子從院中走出。
沈洛年目光望去,有點兒訝異,這女人雖然是人,卻帶著一絲收斂著的淡淡妖炁,但又不像變體或引仙……莫非是妖仙部分換靈?看來這些娼館妓院,雖然都是人類在主持,後面其實都有妖族撐腰,而且裡面處處都是妖炁,說不定妖怪還比人多。
圓臉女子看著沈洛年的模樣,先是臉上帶著疑惑,跟著她望了狄韻一眼,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望著沈洛年說:「你是來……」
「我不是客人。」沈洛年其實挺討厭這出賣小孩肉體的生意,雖然狄韻已經百般囑咐,他臉色仍不是很好看。
「我知道,來這兒談吧。」女子微微一笑,引著沈洛年和狄韻往門旁不遠的一間小屋走,那房子是拉門式的設計,裡面鋪地木板十分潔淨,上面鋪了幾張圓墊,女子引著兩人說:「請進來坐。」
三人先後走人,分左右坐下之後,圓臉女子含笑說:「我們這兒收孩子的價錢雖高,但是必須來歷清楚、條件合適、別無選擇的才收,所以收的機會其實很小,你這些都明白嗎?這孩子是你的誰?你欠了多少錢?除了賣孩子,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他們難道只收家庭陷入絕境的孩子?雖說這行當仍頗不妥,總也是有自己的原則……沈洛年排斥感稍降了些許,臉色這才放緩了點,還沒開口,圓臉女子目光轉向掩著半截臉的狄韻,上下看了看說:「這孩子眉目倒是上品……來,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
狄韻吃了一驚,瞪大眼的同時,沈洛年連忙開口說:「我不是來賣孩子的。」
圓臉女子一怔說:「不然……」
「這女孩,是我新買的小妾。」沈洛年帶著點報復心理,伸手用力摟了摟狄韻肩頭,且不管狄韻身上透出的熊熊怒火,沈洛年自顧自地說:「我聽說這兒的孩子……」
圓臉女子已經明白了沈洛年的意思,搖頭說:「不可能。」
沈洛年一愣說:「什麼不可能?」
「『催熟之法』我們絕不外傳。」圓臉女子板起臉,起身說:「請便吧。」
「且慢。」沈洛年說:「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圓臉女子探手袖中,取出一個小鈴鐺輕搖了搖,一串清脆的鈴聲傳了出去,她一面搖頭說:「你不是第一個用這方法來問的人,若不離開,就是來這兒搗亂,按規矩,我們可以以武力驅逐的。」
「聽人說話成不成?」沈洛年失了耐性,皺眉說:「說了我不想知道,很難懂嗎?」
「那你想要什麼?」圓臉女子揚眉回頭,體內妖炁隱隱騰起。
「幫她種入蘇瑤即可。」沈洛年說:「我絕不過問方法。」
圓臉女子一愣,上下看看沈洛年說:「你倒知道蘇瑤,你知道注入蘇瑤除了能提早發育之外,有什麼缺點嗎?」
「知道。」沈洛年說。
「那你還要讓她種入蘇瑤?」圓臉女子皺眉說:「她只是你的其中一名小妾,你要她日後何以自處?」
沈洛年不料對方會關切種入蘇瑤的稚女未來,正煩惱該如何敷衍,卻聽那女子又說:「而且我又怎麼知道,你日後會將這女孩怎麼處置?我們這兒所有孩子,都有人好好保護照顧著,豈能隨便讓你帶走一個被注入蘇瑤的小女孩?」
這下可不知該怎麼說了,總不能強來吧?而且沈洛年本就不願意這時就讓狄韻種入蘇瑤,當下向狄韻攤了攤手,準備起身離開。
這渾蛋一點都沒用!只好自己來了,狄韻一把拉住沈洛年,不讓他站起,一面開口說:「這位姊姊,是我拜託少爺帶我來的。」
圓臉女子一怔,回頭看著狄韻,只見她楚楚可憐地說:「我現在這樣,沒法讓他盡興……我也很不舒服……」
媽啦!這話也說得出來?沈洛年倒有點臉紅,忍不住偷偷白了狄韻好幾眼。
圓臉女子聽了狄韻的話,倒是忍不住瞪了沈洛年一眼,沈洛年自然知道為什個被瞪,但也只好認了。
狄韻看圓臉女子望向自己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不少,咬咬牙又說:「姊姊,我是真心的,我不想再等好幾年……求求你幫忙,少爺會盡力付代價的。」
「小妹妹,我不能答應,這不是錢的問題。」圓臉女子嘆了一口氣說:「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怎能相信這種……這種人?」說到這兒,又冷冷瞪了沈洛年一眼。
關我屁事啊?特別跑來找氣受?沈洛年正在心中暗罵,這時那扇拉門被人猛然拉開,一個語調帶著鼻音、嬌嫩柔軟,口音有些不准的童稚聲音正喊:「吳姊!壞蛋在哪裡?」
眾人轉過頭,卻見門外站著一個白緞勁裝、十歲出頭、一頭金色大髻發的貌美女童。她手中拿著根一公尺餘的五齒釘耙,正威風八面、一臉興奮地站在門口,她身後跟著個穿著藍緞勁裝,一樣十歲出頭的黑髮女童,正背著兩根短刺般的武器。
兩方目光一對,兩名女童當下大驚失色,那金發女娃大叫聲中,將釘耙往後一扔,妖炁爆出的瞬間,向著沈洛年身上撲去,一面嚷:「洛年!」
黑髮女童跟著張大嘴,眼看金發女娃已經撲到沈洛年懷中抱緊,她接著釘耙,輕輕頓足,吐出清脆的聲音說:「你怎麼還沒死啊?」不過眼神中除了氣惱之外,卻也透出了一抹欣喜之意。
第三集 第八章 新綽號
那兩個女娃兒,自然是百年未見的山芷和羽霽,沈洛年看到兩人也是又驚又喜,沒想到過了百年,兩人還是沒長大多少,他當下緊緊抱住山芷,一面說:“小芷、小霽!你們和懷真有聯絡嗎?”
同一時間,山芷也在嚷:“我要找你,可是媽咪說找不到懷真姊姊!也找不到你!”
沈洛年一聽,不禁有點失望,看來懷真也沒和她們聯系,他輕嘆了一口氣,轉過目光,卻見狄韻正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而不只狄韻,那個被稱作吳姊的圓臉女子,也是一臉訝異。沈洛年暗叫糟糕,他目光轉了轉說:“你們┅┅稍等一下,我先和她們倆聊聊。”
說完他抱著山芷,往外溜了出去,屋中只留下狄韻和吳姊兩人。
吳姊和狄韻對視一眼,兩人一下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沉默了片刻,吳姊才開口說:“那位元少年竟和兩位元妖仙認識,他難道不是人類?”
那兩個小女娃是妖仙?不過那渾蛋應該是人類吧┅┅狄韻皺著眉頭,還沒說話,吳姊又說:“我大概知道您是誰了┅┅韻小
姐,剛剛那些話當然都是開玩笑的吧?”
卻是剛剛山芷站在門外的時候,體表散出強大的妖,狄韻心驚之下,本來一直壓抑的息,在她撲入一瞬間忍不住放出體表護體,連那銀色小棍都抖入掌中應變,卻沒想到那妖怪居然是撲入沈洛年懷中,之後狄韻急收息,但那一那的精純變體者息變化,自然被吳姊察覺了。
因為妖質不易取得,選擇變體的人十分稀少,能有這種造就的更是屈指可數,加上狄韻本身體態特殊,吳姊不用多花心思,很快就猜出了狄韻的身份。
狄韻沒想到事情這樣變化,她沉吟了一下,索性開口說:“沒錯,我是狄韻,我確實需要種入蘇瑤,雖是逼不得已說了謊話,您也應該可以理解,我頗有不便之處。”
“我并沒有怪罪的意思。”
吳姊搖了搖頭,露出笑容說:“韻小姐若是早點表明身份,就沒這麼多問題了。”
這話似乎有點古怪?狄韻沉吟說:“您的意思是┅┅”“我還沒自我介紹呢,小女子吳苡,和幾個姊妹一起在稚嬉堂上下打
點。”
吳姊微笑說:“這兒的孩子多半叫我吳姊,客人也就跟著這麼叫了,韻小姐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小吳就可以了。”
“不敢,我也稱您吳姊吧。”
狄韻拉開蒙面圍巾、脫下頭套,露出那略顯稚嫩的甜美容顏,微笑說:“相信吳姊可以解開我的迷惑。”
“韻小姐不愧是在數十人中脫穎而出的候選人之一,居然能靠自己查出蘇瑤的效果、來路。”
吳苡頓了頓說:“韻小姐來此之前,想必沒和大魔導師商議過吧?”
難道杜勒斯叔叔早就知道了?狄韻心中微驚,卻不動聲色地說:“這點小事,何須煩勞大魔導師?”
“安荑和雪麗,不就是大魔導師帶回去的嗎?”
吳苡微笑說:“她們倆小時十分乖巧,我也很想念她們。”
難道這一切早有計劃?莫非杜勒斯叔叔帶安荑和雪麗回去,就是為了讓自己清楚蘇瑤的優缺點?他老人家莫非早已知道蘇瑤可以使自己發育重啟,所以早在十二年前就布下了這個局?
確實有此可能┅┅若非如此,一向潔身自好的杜勒斯叔叔,怎會和這種淫靡之處扯上關系?帶安荑與雪麗回去?
而杜勒斯叔叔一直沒提起這件事,莫非是經過這十馀年的觀察,還是覺得此法不妥?
狄韻正在思索,吳苡已經接著說:“我們老板早已交代,若他日大魔導師領著韻小姐來此,就是決定使用蘇瑤,只沒想到拖了這麼久┅┅想來韻小姐已經下了決定?”
本以為會更費工夫的,沒想到竟會如此,狄韻這一瞬間,倒不敢貿然答應,只說:“蘇瑤該如何使用?”
“蘇瑤不可於人體外保存,所以必須直接在韻小姐體內成精。”
吳苡說:“此法不可外傳,所以都是主人親自施術,只要韻小姐閉目等待片刻,即可種入,若韻小姐已經作了決定,我這就通知主人。”
這麼好商量?狄韻這一瞬間,倒不知該不該點頭同意。
至於另外一面,沈洛年不久前抱著山芷往外奔出,他一面關上門,一面詫異地說:“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兒?”
“賺錢!”
山芷笑咪咪地嚷:“趕跑欺負小孩的壞人!賺到錢,出去賭,輸光光!”
什麼啊?看來她們被請來維持這兒的安全┅┅這兩小仿佛孩子一般,說不定能和這兒的孩子玩在一起,當這兒保鏢倒是挺合適┅┅
“洛年就是壞人。”羽霽剛接過去的釘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小了一半,她揮著釘耙說:“小芷快把他趕走。”
“洛年才不是壞人!”山芷生氣地說。
“吳姊用鈴鐺通知我們,不就是來趕人嗎?”羽霽叉腰說。
山芷一愣,正發急,沈洛年巳經開口說:“只是誤會,你看後面不是沒聲音了?”
“對啊!誤費!”山芷高興地叫。
什麼誤費?這小窮奇過了一百年講話還是不清不楚。沈洛年摸摸山芷的頭說:“你們媽媽和奶奶呢?”
“有時候回來,有時候在外面飛來飛去!”山芷說。
“飛來飛去?”沈洛年聽不懂。
“輪班守著九回山找僵尸啦。”羽霽頓足說:“笨小芷,你的挖土棍拿回去!不然我要扔掉了。”
山芷哎了一聲,看看沈洛年,又回頭看看那釘耙,這才不大甘愿地跳下來,拿過釘耙背到自己身上。
“你們暫時別叫我名字了。”
沈洛年走近說:“我現在化名沈凡,叫這個名字吧。”
山芷嘻嘻笑說:“剩飯!”
羽霽卻板著臉望向沈洛年說:“為什麼換名字?你做了壞事對不對?”
“百年過去,這世界變化太大┅┅用過去的名字會惹麻煩。”
沈洛年一時也說不清楚,搖搖頭說:“我現在得想辦法去龍宮問懷真的下落,所以暫時得在人類城市待一陣子,你們別跟其他人提到我的事,好不好?”
“去龍宮?”山芷眼睛一亮說:“我也去!”
“不行。”沈洛年搖頭說:“龍宮現在封閉著,不讓別人進去,只有人類每隔一段時間可以派人過去,你們仙獸族混不進去的。”
山芷雖然有點愛玩任性,并不莽撞,她也知道龍族十分強大不能隨便招惹,正嘟起小嘴時,羽霽開口說:“誰都不能說嗎?小丹也不行嗎?”
沈洛年詫異地說:“你們和小丹也有聯系?”
當初最後一次碰面,焰丹已經有點小大人的感覺了,如今也許更懂事了些吧?
“當然!”羽霽白了沈洛年一眼說:“我們是好朋友!”
當年那幾個月打出來的交情嗎?沈洛年好笑地說:“告訴她沒關系,不過其他人就要保密,若這消息傳回人類那邊,我可就麻煩了。”
“保密、保密!”
山芷一吐舌頭說:“小霽!不能給奶奶知道。”
山芷這一說,沈洛年才想起,山芷奶奶山蔭,不愿意自己接觸窮奇一族,不過今日畢竟是偶遇,倒也怪不了自己。
“好啦。”羽霽不甘不愿地說。
三人正說話,這時身後拉門突然打開,狄韻和吳苡先後走了出來,見狄韻拉開了蒙面遮掩,沈洛年頗有點意外,連忙轉身說:“怎樣?不談了嗎?”
“下次再說,先回去。”狄韻目光掃過山芷和羽霽,疑惑地看了看沈洛年說:“這兩位是?”
“這個┅┅我以前的朋友。”沈洛年抓頭說。
山芷卻叉著腰,頗為不善地瞪眼大聲說:“窮奇山芷!”
窮奇對一般人類本來就沒什麼好感,對狄韻這態度已經算客氣了,至於這種報名法,也不知道是不是長輩教導的。
“畢方羽霽。”羽霽則昂起頭,淡淡地跟了一句。
這兩個漂亮的小女娃兒,竟然是有道號的窮奇和畢方?狄韻可真是大吃一驚,目光在兩小身上看來看去,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現在的人類對強大妖族認識比過去多了不少,這兩族仙獸也許沒有龍族勢力強大,但在妖族中也是鼎鼎有名,知道沈洛年和這兩種仙獸交上朋友,狄韻不吃驚也難。
沈洛年不想在這兒多待,免得山芷和羽霎不小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當下說:“那我們就先回去吧,小芷、小霽,以後有機會再聊。”
“我跟你去!不賺錢了!”山芷嚷。
“小芷!”羽霽頓足叫:“媽媽和奶奶她們不準我們離開山口鎮的。”
“去一下下就好,不要跟媽咪說。”山芷笑說。
羽霽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轉了轉說:“馨姨要我照顧你,那我也得跟你去。”
山芷似乎早就知道會這樣,笑咪咪地說:“一起去!”
那圓臉女子吳苡可不明白怎會這樣,正張大嘴想說話,沈洛年已經先開口說:“我要回歲安城,你們去那兒會現形的。”
“不要去那邊!討厭那邊!”山芷又跳上沈洛年懷,緊緊抱著不放。
“我剛不是說過了嗎?我有事情要辦。”沈洛年撫了撫山芷的頭說:“你們也該懂事了,我有來這兒再找你們,小芷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大了點,山芷確實比百年前好溝通了些,她不大甘愿地跳下,一面還在說:“要來喔!一定喔!”
“會啦,有空就來。”
沈洛年目光瞟到狄韻,卻見她正瞪著自己,眼神中除了疑惑之外,滿滿的都是怒氣,不明白又為了什麼不高興。
不過狄韻雖火,在人前卻不會隨便表現,她露出笑容說:“走吧,沈凡。吳姊和兩位仙獸道長,再會了。”
“韻小姐慢走。”吳苡回禮說,至於兩小,羽霽還微微點了點頭,山芷卻只顧拉扯沈洛年,根本沒理會她。
狄韻也不多說,她把臉孔再度以衣物掩上,扭身往外走,沈洛年又安撫了山芷幾句之後,這才追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狄韻不吭聲,沈洛年看她一肚子火,也不想自討沒趣,就這麼先後繞出東邊街口,到了兩人停馬的地方,狄韻這才停下腳步。
沈洛年有點忐忑地走近,卻見狄韻目光瞄了過來,微笑說:“沈凡先生,你還有什麼事情忘了告訴我的嗎?”
“呃。”
小惡女要發作了,沈洛年退了半步說:“想罵就罵吧,不要假笑,很心。”
“你才心!渾蛋!變態!無恥!”
狄韻果然忍不住,叉腰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認識那兩個仙獸的?她們怎麼看來像小孩一樣?”
“你兇屁啊?我認識誰干嘛跟你報備?”
沈洛年皺眉說:“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狄韻遲疑了一下說:“那金發仙獸、窮奇山芷為什麼叫你┅┅肉┅┅肉黏?那是什麼意思?”
沈洛年這可真是松了一口氣,運氣不錯,山芷的童音一直沒改過來,沒讓狄韻聽出正確名字,否則以她的智慧,沒想到才古
怪了┅┅不過現在該怎麼解釋倒不容易,沈洛年想了想才說:“以前的綽號。”
狄韻一臉古怪地說:“怎會有這種噁心綽號?你跟那兩個小妖仙┅┅總是這樣抱在一起嗎?難道她們兩個也有種入蘇瑤?你跟她們┅┅”
沈洛年這下總算知道狄韻想到哪兒去了,難怪這麼火大,他搖頭說:“胡思亂想!那兩個身為強大仙獸後代,干嘛種蘇瑤?她們長大以後萬一想生孩子,連配偶都不需要。”
“真的嗎?”
狄韻半信半疑地看了沈洛年片刻,氣倒是消了,她想了想才說:“那┅┅你們剛剛口中嚷著的┅┅什麼‘真'是誰?”
卻是剛剛沈洛年和山芷一起說話,加上狄韻正感驚愕,一下子沒聽清楚“懷真”兩個字。
剛剛有提到嗎?沈洛年呆了呆,遲疑了一下才說:“我的朋友。”
“是人是妖?”狄韻追問:“和你是什麼關系?全名是什麼?”
“干嘛問這麼多?關你屁事!”沈洛年皺眉說。
“難道是你的老婆?”狄韻見沈洛年表情帶點古怪的害躁,眼睛一亮說:“對吧?”
“吵死了!不知道!”
沈洛年真有點尷尬,嚴格來說,懷真實在算不上自己老婆,連女友都有點勉強,兩人當時雖然互相喜愛,後來又糊糊涂地歡好了一次,但那也是遇上她數千年一次的情動,平常根本不能把她當成愛侶,就算找到她,之後到底該怎麼相處,其實沈洛年一點概念都沒有。
“難怪我媽這麼漂亮你都不要┅┅”狄韻嘖嘖說:“原來你有老婆了?真是看不出來。”
“不是啦!”
沈洛年皺眉走近,翻上馬背說:“要不要回去啊?”
“繞財氣大街回去,那兒路上人少,碰到熟人的機會小。”
狄韻跟著跳上馬背,扶著沈洛年後腰,又說:“不然那人是你女朋友?你正在找她?和你去龍宮的事情有關嗎?”
這潑辣臭丫頭最討厭的地方就是太聰明了,沈洛年悶哼兩聲,依然沒理會。
“看樣子沒錯┅┅”狄韻在沈洛年身後自問自答:“難道她去龍宮當侍女了?還是在龍宮當上龍族的妾侍?”
沈洛年聽狄韻亂猜,不禁有點兒冒火,忍不住說:“當然不是!”
“我想也不是。”狄韻卻是故意的,她又說:“若只是如此,你不需要找龍王母,難道你們的失散和龍王母有關系?”
“,你有完沒完?”沈洛年沒好氣地說:“蘇瑤的事怎樣了?”
狄韻頓了頓才說:“我得回去問問杜勒斯叔叔┅┅他似乎早就和這兒的主人談妥了,所以剛剛那個姓吳的女子,倒是一口答
應要幫我種蘇瑤,這樣我反而不敢貿然答應。”
“哦?為什麼不敢?”
沈洛年不明白,狄韻本來不是滿心期待嗎?
狄韻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說:“跟你說應該也無妨,司令告訴過我們三人,山口鎮這兒,除了有共聯、山民這些站在明處的
反對者之外,還有幾股暗勢力一直想滲透入歲安城,而且有妖族在後面支援┅┅比較明顯的就是財氣大街那兒的大老板,他的目
的也挺明顯,就是希望歲安城能更開放,方便他們賺錢,也是我和他們聯絡的主因。”
“莫非另一個就是酒色大街的主事者?”
沈洛年問。
“有可能。山口鎮這兒酒色財氣應有盡有,無論男女到了這兒都可獲得充分的享受,這幾十年來,無論貴賤,許多人都習慣
到這兒放松身心,所以這兒也是收集情報最好的地方┅┅”狄韻說:“司令說,過去數十年來,有些攸關人類未來的大事,總是
莫名其妙地被破壞了,往源頭追查,最後往往指向山口鎮,但這兒屬龍管治,無法深入探究,只好罷了┅┅我剛剛不明白對方
打什麼主意,一時不敢答應讓他們幫助。”
原來間諜是從這兒來的?難怪當初的作戰計畫這麼保密┅┅沈洛年沉吟說:“除龍之外,一般強大妖怪似乎不大會干涉人
類的事┅┅難道是龍在後面搞鬼?”
“來陰的恐怕不是強大妖族。”
狄韻搖頭說:“龍族若真想干涉,人類如何違抗?”
這也對,沈洛年想了想又說:“那你和南街那兒的人合作,不怕出事嗎?”
“我和他們只是單純的條件交換,問題不大。”
狄韻說:“但蘇瑤這事,卻不知道杜勒斯叔叔答應了什麼,我得先弄清楚。”
“既然只是這種問題,用輕疾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沈洛年又說。
“這是大事,又不是迫在眉睫,當然要當面請教才合禮數。”
狄韻在身後哼了一聲說:“反正你這人不懂禮貌,跟你說也是白搭。”
“是啦、是啦,你最懂。”
這麼一聊,沈洛年牽動起懷真的事,想想突然又說:“最近有沒有犬戎族的消息?”
“干嘛?”
狄韻微微一怔說。
“如果他們沒打算這麼快殺來┅┅會不會提早派人去龍宮啊?”
沈洛年說:“不然再過幾個月┅┅萬一犬戎族打來,不就去不成了?”
“你這人┅┅”狄韻本想譏諷沈洛年兩句,但突然想起,沈洛年去龍宮的目的若真是為了尋找愛侶,倒怪不得他。她遲疑了
一下,才口氣放緩地說:“不大可能。”
“不可能啊┅┅?”
沈洛年有點失望地低聲重復了一遍。
狄韻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我可先告訴你,萬一到時候犬戎族還沒來,司令說不定會故意多拖一陣子┅┅”“為什麼?
沈洛年吃了一驚。
“犬戎族若當真大軍來襲,我們勝算實在不大。”
狄韻在沈洛年身後低聲說:“到時也許可以借著送出護送隊的名義,取得龍族某種程度的協助,也或者他們會因此注意到
人類的重要性,不讓我們滅族,總之這籌碼雖小,也不能隨便浪費了。”
如果是為了這種事,倒也無話可說┅┅沈洛年想了想,忍不住皺眉說:“萬一真打不過,只要奉龍族為王,不就安全了嗎
“胡說什麼!”
狄韻半輕半重地一拳捶在沈洛年背心說:“你想讓歲安城變成和這兒一樣嗎?笨蛋!動動腦袋成不成?”
這倒也是,沈洛年輕嘆了一口氣,沒繼續說下去,此時兩人心中都有事,當下都閉上了嘴,一路策騎往西,繞過南街。
很快又到了入口的云陽處,這時和下午大不相同,木撟上不斷有車馬拿著各種燭火燈具來往,整座木撟上也都掛滿了燈籠,
看來十分熱鬧。狄韻怕被人認出,低著頭,縮在沈洛年身後,一面說:“快點離開這兒,別又被梁乃均堵住了。”
沈洛年一面加速一面說:“那光頭好像不在。”
“過了這麼久,也該走了。”
狄韻說:“不在最好,回去吧。”
“嗯。”
沈洛年騎下木撟,策馬往歲安城奔去。
這時天色已晚,山口鎮雖然正熱鬧,歲安城大部分的商家卻都已經休息,街道上往來的人車極少,也十分安靜。兩人到了司
令部附近的大街,狄韻跳下馬匹,背著那大袋鈔票先一步離開,沈洛年則在還了馬匹之後,自己一個人走回宿舍。
剛要打開房門,頭上風聲乍起,從屋頂上突然翻下一個黑衣人,向著門前的廊道撲來。
沈洛年吃了一驚,瞬間輕化點地,後撤數公尺遠,這才仔細一瞧,只見眼前那人高瘦結實、寬鼻厚唇,頂著個頭發極短的光
頭,正是梁乃均。
這人有完沒完啊?既然這麼咄咄逼人,倒也不能太客氣了,何況在這兒打架自己可不怕!沈洛年板起臉瞪著對方,等著對方
開口。
但梁乃均兩手空空,似乎并不是來打架的,他此時露出驚訝而黯然的神色說:“果然是輕如飛羽、飄如魅行,在這大寒剛過
的夜暮籠罩下,仿佛一縷輕煙般地消逝,恍然如那失落而難以捉摸的感觸,令人不勝噓。”
媽啦!這人在說哪一種語言?怎麼好像聽得懂又好像聽不懂?沈洛年呆了半天才瞪眼說:“你┅┅說啥?”
“沈凡┅┅”梁乃均嘆了一口氣說:“山口鎮,縱情的山谷、罪惡的高臺,匯聚了多少的生離死別、悲歡離合、聲色犬馬、
巧取豪奪?雖然是窮山惡水中的一顆耀目明珠、絕代佳人,但明艷媚惑的脂粉之下,隱藏著多少┅┅”“啊──!住口!”
難怪狄韻說這光頭腦袋有點怪怪的!沈洛年忍不住叫:“聽不懂啦!你到底想說什麼?”
梁乃均搖了搖頭說:“言語文字之美,雖說需經一定程度的專業訓練,才能逐漸感悟體會并靈活運用,理解之路并非坦道,
但也不是布滿荊棘亂石,只要耐下性子,這份心靈上的聯系,就仿佛初春之新芽,無須費心,自然而然就能成長茁壯┅┅”沈洛
年呆了片刻,嘆了一口氣往前邁步,轉身打開門鎖,走進屋中,隨即把門關了起來。
“沈凡?”
梁乃均一愣敲門說:“開門,我有話說。”
“你說話我聽不懂!我不想聽!”
沈洛年在門內叫。
梁乃均呆了片刻,這才說:“我盡量用你習慣的方式表達好嗎?”
這人真的怪怪的,話說回來,他軍階其實比自己高上一階,大可不用這麼客氣,沈洛年想了想,打開門說:“你到底想說什
麼?”
梁乃均嘆口氣說:“當然是那有如雪山藏冰心、絕崖飄馨香的安荑之事。”
這根本不是自己習慣的方式吧!就聽這兩句,沈洛年又想關門了,但他還是耐著性子說:“安荑怎麼了?據我所知,你們不
算真有交往過。”
“是幻是真、有情無情?身在局中之人都如墜五里霧中,其他人又怎能了解?”
梁乃均說:“她那委婉的藉口,只是懵懂年少時的迷惑,我不忍堰苗于初萌,不得不隱忍龜藏,就仿佛蟄伏在凍土中的幼蟬
,歷經那永恒般的等待,如今終究能破土而出,退蛻展翅,盡情地向她表露那無人能比、宛如傾泄星河般的浩然愛意。”
但沈洛年聽著聽著,倒覺得有點好笑了,無論如何,這家伙不像是要來打架的,不過想聽懂他說話,還真有點辛苦┅┅沈洛
年仔細想了想,這家伙的意思似乎是他還愛著安荑?沈洛年這才說:“所以┅┅你到底來找我干嘛?”
“首先當然是致謝。”
梁乃均說:“無論你用了什麼方法,七年來,你是第一個讓她懂情之人,這真是讓人扼腕又讓人欣喜的成長啊┅┅讓人悲痛
的是,只因為我的膽怯與不忍,終於沒法叁與她這段美麗如羽化般的歷程。”
說到這兒,梁乃均又露出了傷痛的表情,不勝唏噓。
這算是道謝嗎?沈洛年遲疑了一下才說:“不┅┅不用客氣?然後呢?”
“她既然做好了準備,我也可以恣意而行。”
梁乃均望向沈洛年說:“你我同在軍旅、本為袍澤,可嘆竟情場成敵,在此我正式宣告,從今而後,我將如繞海旋龜般,堅
忍不撥、翻山越海,突破重重艱險,全力求得佳人芳心,希望我們能秉持君子風范,各盡所能,不要讓安荑感到困擾。”
會讓安荑感到困擾的就是你吧!沈洛年翻了翻白眼,才說:“所以你┅┅是來宣戰的?”
“本來該是這樣的┅┅”梁乃均嘆了一聲說:“但你犯了一個大錯,正如洪災潰堤,恐怕是無可挽回啊。”
“怎麼?”
沈洛年莫名其妙地說:“我做了什麼?”
“你不該跑去山口鎮虛耗人生啊!”
梁乃均沉痛地說:“安荑得知,必如臥冰之寒、肝裂之痛,你于心何忍?我又竟然無法阻止,實在讓人捶胸頓足,難掩傷情
“呃?”
莫非早些時他跑去山口鎮堵人,倒是好心?
梁乃均接著說:“安荑曾說過,希望我永遠不要接近那罪惡之城┅┅我如奉綸音,遵守至今,怎料今夜你卻縱馬山城,至今
方歸,安荑若得知此事,必定會棄你而去,我雖不免暗自欣喜,卻想起她神傷之情,又不禁疼惜,這真讓人┅┅”“夠了、夠了
聽廢話聽到這時候,沈洛年也差不多忍不下去了,這光頭想說的應該都說了吧?沈洛年當即打斷說:“輪我說了吧?”
梁乃均一怔,隨即點頭說:“請暢所欲言。”
沈洛年正要開口勸他放棄,但轉念一想,這人連說話都這副德性,想勸他改變念頭,不知道得花多少口舌;何況這人經過七
年還這麼死心眼,自己說了大概也沒用,當下沉洛年也不想多說,只開口說:“總之隨便你,我要睡覺了,再見。”
跟著把門關了起來。
也不知門外的梁乃均是何感受,總之他在門外又站了好片刻,終於轉身離開,沈洛年這才搖搖頭,褪下外衣休息,一面忍不
住苦笑,剛剛和梁乃均沒說上幾分鐘,卻仿佛打了場仗一般疲累,這人說話有這種能耐,倒也是一門功夫了。
另一面,狄韻不知在何處換妥了輕便的軍用便服,她背著放了數十萬元鈔票的背包,回到司令部的女子宿舍,打開虛掩的房
門,屋內等候的安荑馬上站起說:“韻小姐。”
“還沒休息?我不是說你們可以先休息嗎?”
狄韻關上門,放下背包微笑說:“雪麗又出去玩嗎?”
“我叫她回來?”
安荑問。
“不用。”
狄韻拉開一旁衣柜,沉吟說:“不過你在也好,我剛約好了要去魔法學校找叔叔,他在地下室,幫我駕車好嗎?這樣方便穿
裙裝。”
“是,我這就去預備。”
安荑一直都穿著軍裝,自然不用耽擱,轉身就往外走。
“對了,安荑。”
狄韻頓了頓說:“這兩日應該沒什麼事,麻煩你教教沈凡駕車,他似乎不會。”
“是。”
安荑前幾日才剛教過沈洛年騎馬,聽到他不會駕車,自然一點都不意外,但狄韻這一開口,倒是牽動了她的心事,安荑想了
想,停下腳步說:“韻小姐。”
“怎麼?”
狄韻正從衣柜中取出一條掛起的綠色長裙,回頭問。
“沈凡┅┅”安荑似乎不知該怎麼問,遲疑了一下才說:“沒對韻小姐不禮貌吧?”
禮貌?那白癡渾蛋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禮貌!狄韻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就算安荑、雪麗是她的心腹,很少有什麼事情需要
隱瞞,狄韻仍不習慣在她們面前表露心事,除了被沈凡無賴般地逼出真面目之外,只有在母親面前她才會完全放松、毫無戒心,
此時她只微笑說:“沈凡過去似乎隨性慣了,不大禮貌也難免,幫我多指點他就是了。”
“這┅┅”安荑頓了頓,有點遲疑地說:“韻小姐,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的意思。”
狄韻怎會不明白?她搖搖頭輕嘆說:“我早就跟你們說過,我找他都是辦正事,絕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關系。”
問題是安荑從小陪著狄韻長大,也狠情楚她約個性,就算真有什麼,她也不可能承認,所以這時狄韻說的雖然是實話,安荑
卻依然無法釋懷,不過她也不便逼問┅┅最後仍只能輕嘆了一口氣,轉身出門,備馬牽車。
數分鐘後,安荑駕著車,載著狄韻往城北魔法學校的方位走,一直在司令部女子宿舍外等候的羅鏡也跟了上來,在馬車旁邊
緩行守護,反正夜深無人,倒也不用擔心驚嚇到一般人民。
夜間路上移動速度頗快,不用幾分鐘時間,馬車就到了目的地,安荑駕著車,通過守衛、駛人校園,一路往最後的高級學院
區駛去。
魔法學校和共他軍校比較,占地并不算大,畢竟不需要做什麼操練、陣式的練習,而且除了屋頂上架起的木造高臺之外,其
他地方也不適合演練魔法,大片的操場并沒有什麼功能。
安荑把車停在高級學院一個并不算太大的圖形建筑物前,這是魔法導師們的研究中心,也是資料重地,門口站著一小隊揚武
部隊的官兵保護著。一般來說,普通魔法使不能隨便進入此處,但狄韻和杜勒斯的關系不一同,從小就在這兒跑來跑去,除了最
深入的密室之外,幾乎到哪兒都沒人管她。
此時狄韻輕拉起裙擺,緩步走下馬車,她現在上身穿著一件青色窄袖外搭銀緞背心,纖細的腰身下,是一條翠綠百褶曳地長
裙,轉身問裙擺飄旋,有如花朵綻放,十分美觀,是一套古中國風的穿著。她回頭說:“安荑,你想見見叔叔嗎?”
安荑遲疑了一下才說:“如果他老人家召喚的話,當然好。”
“叔叔若是有空,我幫你問問。”
狄韻微笑說:“你們稍等片刻,不會太久。”
安荑點頭的同時,羅鏡也低吼一聲趴下,狄韻這才輕移蓮步、裙擺微飄,沿著階梯往上,走向這魔法學校最重要的中樞重地
過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狄韻再度從這研究中心走出,她帶著甜笑,很客氣地對著那些士兵打招呼道別之後,這才向安荑走近
“韻小姐。”
安荑迎上說:“他老人家可好?”
“安荑,叔叔很好。”
狄韻帶著點歉意說:“只是他最近忙著紀錄新研發的咒語,看來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我沒敢問他要不要見你。”
安荑點頭說:“是,沒關系的。”
狄韻輕了一口氣說:“不過再過幾天,我們可能得和叔叔聚上好一陣子。”
安荑一聽,詫異地說:“怎麼了?”
除非需要作戰,十圣怎會和部隊聚在一起?還是“好一陣子”“這還是最高機密,等司令公布吧。”
狄韻搖了搖頭,想想又說:“明早我和叔叔有事,讓雪麗通知李營副,由他們倆依訓練計畫帶部隊操練,你就教教沈凡駕車
吧,一切順利的話,我下午該會回司令部。”
安荑詫異地說:“不要我們陪同嗎?”
“不用,有叔叔在。”
狄韻低頭看了正望著自己的羅鏡一眼,說:“羅鏡,你也辛苦了一陣子,明天讓這個身體休息,你本身可以去遠點的地方走
走,除非有緊急意外,我不會打擾你。”
羅鏡輕吼了一聲,點了點頭。
“回去吧。”
狄韻拈起裙擺上車,由安荑駕著馬車,在這深夜中,馬蹄聲輕輕敲擊地上石磚的聲音格外清晰,馬車就順著這有節奏的聲響
,緩緩駛出魔法學校,往司令部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