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黨 第八十六章 全城大索
-
總使千戶、大檔頭林銘听了胡義這個命令,立時一愣,全城大索可是出了要案大案,皇帝親自下旨,廠衛會同刑部、大理寺、順天府才有資格這樣做的。眼下西廠剛辦,廠公怎麼就要下令全城大索?怕是他年紀小,不知其中關系吧,便走到高台下,遲疑一下,委婉說道︰
“廠公,一旦全城大索,九門就要關閉,挨家挨戶搜查,屬下怕會引來非議,朝中諸公對廠公心生不滿。”
洪奎也覺得這全城大索干系太大,跟著說道︰“西廠初辦,就要行此大事,屬下覺得有些冒險,請廠公三思!”
高台上胡義俯視他們一眼,道︰“有什麼事咱家一力擔著,你二位盡管辦差就是。”
林銘見他意決,當著這麼多人也不好硬抗,便道︰“我們只有一千人,若是廠公真要全城大索,恐怕人手不足。”
“嗯。”
胡義點了點頭︰“這個我想過了,爾等從外城先搜,封閉主要道路,不使一人進出,搜一處,清一處,如此人力方面便有余了。”
林銘還要再言,卻見胡義給了自己一個眼色,怔了一下,彎腰大聲道︰
“是,屬下听令!”
見林銘听令,洪奎雖覺這事太冒失,不過胡義態度堅決,他也不敢再說什麼,心中卻道要是這事辦砸了,怕你的廠公之位就要讓讓了吧。
林銘退了回去,立即召來胡毅成、劉峻、關棟梁、曾啟四個百戶,對他們交待一番,便指揮人馬向廠外開去,列隊開向城內,浩浩蕩蕩前去執行胡義的“全城大索”令。
待胡義走下高台,準備一塊出發時,秦少游、童吉帆、鄒龍三人走了過來,秦少游小聲說道︰“廠公,這麼做合適嗎?”
胡義微微一笑︰“放心,我心中有數,你們隨我一塊看看去。”
見胡義如此自信,秦少游只道他有皇上密旨,心中大定,立刻吩咐人去牽馬過來,廠公出行,如何能沒有乘馬。不過胡義因為個頭還小,高頭大馬上不去,只好找了匹十多月的小馬過來,隨從皆是高頭大馬,唯廠公騎著匹小馬,讓胡義大感沒有面子。
胡義之所以一上任就要全城大索,可不是身上有什麼密旨,他這麼不顧一切,不管外界非議的原因在于他知道憲宗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他肯定自己這麼做憲宗不但不會怪罪,反而會大加贊賞。
因為原本西廠成立之時,汪直便是拼命的構置大案、要案,越過東廠和錦衣衛,滿京城的搜捕抓人。其辦案數量之多、速度之快、牽扯人員之眾遠遠超過錦衣衛和東廠,更在全國布下偵緝網,無論官民,一經懷疑,便立刻加以逮捕,之後便是嚴刑逼供,爭取把案件搞得越大越好。
按理汪直這種做法是在給憲宗抹黑,可是憲宗卻對此是大加欣賞,認為汪直能干,西廠辦事得力。即使在五個月後,商輅率領內閣、六部集體上書,向憲宗痛陳西廠胡作非為,破壞綱紀,憲宗迫于壓力暫時罷了西廠,但卻在一個月之後又重開西廠,再次任用汪直。
憲宗在短時間內二開西廠的原因,說白了就是汪直所做的能在精神和行動上給憲宗以安全感,看到那麼多案子被辦了出來,不管有沒有錯抓的,效率總是驚人的。看著一個個隱患被汪直端了出來,憲宗如何不開心,真真的是覺也睡安穩了,飯也吃得香了,汪直能讓憲宗的生活不再恐慌,他的地位自然是安穩無比。
汪直能這麼做,胡義自然也可以這麼做,而且他比汪直更有利,白蓮教可是滲透進了皇宮,這種眼皮底下的危險讓憲宗更加多疑,更沒有安全感,他這麼做更會得到憲宗的認可!
而且胡義在接旨之後也認真想過,雖然現在九兒的地位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一旦**那幾個嬪妃生出皇子之後,九兒的太子地位就懸乎了。西廠開辦已經提前了三年,難保憲宗廢太子的心不會提前,要是等不到那場地震,憲宗就要廢九兒,自己沒有足夠影響力,還真是難以阻止憲宗,真要讓九兒被廢了,自己可真是欲哭無淚了。
于其這樣提心吊膽,不如借這個機會好生經營西廠,力爭將西廠打造成無人敢正眼以視的龐然大物,到時憲宗立也好,廢也好,都不用怕他。如果他一意孤行,自己就學一回曹吉祥,請他太上養老好了。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就必須豁出一切,死命的構置大案要案,動靜越大越好,不怕那幫朝臣罵,就怕他們不罵,因為只要他們罵了,就說明自己干得足夠驚天動地。動靜大了,憲宗自然拍著手在那為自己叫好,被那幫朝臣罵幾句又能怎麼滴,再說有萬貴妃在,誰又能動得了自己!
……………………………
西華門緊靠著社稷壇,往東便是皇城,往南則是太廟,緊連著的是六部衙門、五軍都督府所在,胡義自然不會將第一刀開在那里。他選擇的第一個下手的區域是往北到地安門這塊區域,這里是平民居住區,內中商業十分發達,到處是商鋪,流動人口特別多,外地進京的人員大多居于這一片,說不定其中便藏有心懷不軌之徒。
“廠公有令,封堵四街,只許進,不許出!”
“給我挨家挨戶搜,形跡可疑之人不問情由立即拿下,膽有反抗者,當場格殺!”
隨著一條條命令下達,千名早已興奮得沒邊的廠衛如同脫韁的野馬般沖了進去,不過胡義看他們的樣子,卻怎麼看都覺得像是餓極了野狗看到一塊肥肉般,望著他們潮水般的涌入,眼皮直跳︰這幫家伙怎麼這麼興奮的?
“閃開,閃開!”
“西廠辦案,閑雜人等回避!”
“擋西廠辦差者,一律視同謀逆!”
街道上來往的行人見到一下子涌進來這麼多番子,都嚇得退到街道兩邊,以為他們只是過路,正在議論西廠是干什麼的,沒想這些番子卻是將他們挨個逼到牆角。
“什麼名字,干什麼的,身上帶銀子了嗎?”
“沒…沒…”
“這家伙是白蓮教的妖人,拿下!”
“別….別…官爺,小的身上帶銀子了!”
“看什麼看,還愣著干嗎,一看這人就是奉公守法的善民,還按著人家做什麼?快放了…”
“官爺,小老兒腿腳不便,不過是慢了一步,你為何要抓小老兒?”
“若不是你這老兒礙手礙腳,前方那幾個行跡可疑的人會跑得了嗎?不抓你抓誰?”
“…………..”
“小民冤枉啊,小民冤枉啊,你們憑什麼抓我?”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南海觀世音大慈大悲經啊!”
“什麼大慈大悲經,這封面上分明就畫著蓮花,肯定是白蓮教鼓惑百姓的妖書,你分明就是散布白蓮教的妖言!”
“冤枉啊,官爺,你不能這麼冤枉小民啊,小民不過在這擺個攤子賣些經書,混口飯吃,如何就成了白蓮妖民了?再說小民是個瞎子,也看不懂里面寫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