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世的齊格飛,只是一個生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成長在九十年代,掙紮在新世紀的小宅男白領,拿著一份餓不死也絕對撐不著的工資,蝸居在繁華的大城市裡,過著自己平凡的蟻族生活,只是連自己也不明白,一覺醒來的自己,就從新世紀回到了整整一百年前,從2011年回到了1911年出生的這個德國華裔少年的身上,只不過當時少年已經是十五歲,自己完整的繼承了這個十五歲的華裔少年的記憶,從此開始扮演人生的另一個角色。
只不過自己穿越後的這個身份真的很尷尬,中文名叫雷毅,德文名叫齊格飛.馮.羅嚴克拉姆的少年,父親雷鈞,是第二代歐洲華僑,爺爺只知道姓雷,是最早一批被販賣到歐洲的華人苦力,在和另一個苦命的中國女子生下了雷鈞後不久就因為勞累過度而去世了,失去父親的雷鈞從小流浪,幾次險死還生,最終還是掙紮著活了下來,其中的苦楚,自然是難以言表,父親似乎也總是迴避自己的那段經歷,從來沒有和雷毅(齊格飛)談起過。而就是這樣的一個螞蟻一樣的存在,卻在當時和自己所在農場主的女兒漢娜相愛了,這樣地位懸殊的愛情自然不會是一帆風順的,漢娜是純粹的日耳曼人,有著相當純正和悠久的雅利安人血統,漢娜的父親格里納,甚至是巴伐利亞州有著騎士稱號和相當名氣的條頓貴族,而漢娜則是格里納的獨女。固執的格里納老頭對於獨生女兒居然愛上了雷鈞這樣一個華裔青年而勃然大怒。暴怒的他當時幾乎殺了父親,但繼承了格里納固執脾氣的漢娜這次卻毫不猶豫的和父親對抗起來,經歷了相當複雜和漫長的鬥爭以後,只有一個女兒的格里納最終敗下陣來,承認了雷鈞和漢娜的婚事。一年後,雷毅,也就是齊格飛.馮.羅嚴克拉姆出生了,格里納老頭當然蠻橫的剝奪了雷鈞作為父親所擁有的相當的權利,而親自給雷毅取了一個德國化的名字。
雷鈞當然不甘心一輩子只做一個毫無地位和名譽可言的上門女婿,但在當時他根本沒有任何與格里納叫板的本錢。直到一戰爆發後,雷毅才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毅然不顧漢娜的懇求,拋下年輕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子,以志願兵的身份參加了德國軍隊,渴望能夠在戰場上尋找自己的榮耀。不知道是不是上帝為了補償父親以往所遭遇的苦難,參加過德國大大小小幾乎所有的戰役,運氣特別好的雷鈞在當時西線死亡率高達45%的德國軍隊中不僅活了下來,還立了幾次不小的戰功,甚至獲得了鐵十字勛章。只是身為華人的他最終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歧視,最後雖然戰功卓著卻僅僅被提拔到了上尉的軍銜就再也無法前進一步,但雷鈞覺得與那些和他同期入伍卻最終變成了西線土地肥料的同伴們相比,能夠完整的活著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實在是不值得抱怨什麼。
好運氣還是沒有照顧雷鈞太久,一戰結束後,德國戰敗,軍隊也被瓦解,僅僅以上尉軍階退役的雷鈞除了一身的傷疤和幾枚鐵十字勛章外,仍舊一無所有,這使得雷鈞更加的沉默寡言,昔日在戰場上英勇無敵的戰士又蛻變成了沉默寡言的農夫,不能不說是相當的諷刺。
雷毅的外公,格里納.馮.羅嚴克拉姆,年輕的時候曾經是有名的花花公子,祖上曾經因為擁立德皇有功而被賜予了騎士的稱號,幾代經營下來,羅嚴克拉姆家雖然談不上是名門望族,但也是在巴伐利亞州小有名氣的貴族家庭,到了格里納這一代,已經積攢下了相當豐厚的家底。雖然格里納是三代單傳,自幼就接受了嚴格的貴族教育的格里納骨子裡卻有著相當嚴重的叛逆性格,現在看來,他的獨女漢娜也毫無疑問的繼承了羅嚴克拉姆家族所傳承的叛逆因子,因此當父母相繼去世後,無人管束的格里納立刻變成了一個揮金如土的浪蕩子,幸好在過了幾年花天酒地的生活以後,格里納愛上了一個平民之女,這就是漢娜的母親,這個女人改變了格里納的一生,事實上,當格里納愛上漢娜的母親的時候,家族幾代經營所積攢下來的資財已經被他揮霍大半,也許再過幾年,格里納就要變成一個有名的敗家子的反面貴族榜樣了。
一個偉大的女人,可以塑造兩個成功的男人。在漢娜的母親影響下,洗心革面的格里納徹底告別了自己過去的奢靡生活,開始認真的為兩個人的幸福生活而打拚。令當時所有人跌破眼鏡的是,或許是被花花公子的生活所掩蓋的才華終於有了發揮的機會,在20世紀初期德國的資本變革中,格里納的經商才華不僅得以展露更得以充分的發揮,很快就成為了當地富甲一方的新興資本家。
可是在生下漢娜後不久,感染上肺炎的偉大的平民之女不幸去世,痛失愛妻的格里納也無心繼續擴大經營自己的產業,轉而一心一意的撫養起唯一的愛女來。直到漢娜愛上雷鈞的那一天起,他的表現都無愧於一個模範父親的名號。
齊格飛剛出生的那幾年,的確相當的受到了格里納的寵愛,只不過稍大幾歲的他卻讓格里納失望的發現,年幼的齊格飛並沒有從母親漢娜身上那裡繼承什麼特點,相反的,黑頭髮、黑眼珠和黃皮膚的齊格飛幾乎完整的繼承了雷鈞的所有基因,這對一心希望能夠有個白種外孫來繼承家業的格里納打擊不小,而在齊格飛尚幼小時,父親雷鈞離開了家庭參加軍隊,這使得齊格飛的童年並沒有太多美好的回憶,或許除了母親漢娜的疼愛以外,齊格飛也基本沒有太多和同齡人一起快樂成長的機會,甚至很小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周圍人對他異樣的眼光,這使得齊格飛小時候不免變得有些自閉,一直到他十五歲被穿越自未來的雷毅所佔據這具身體的那刻,看起來要延續父親雷鈞的悲劇的齊格飛的命運才有了轉折。
三個月後,基本適應了這具新身體的雷毅所作出的第一個決定,就讓包括外公格里納在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什麼,你是說你要離開家,去柏林的柏林軍事學院少年軍校上學?你瘋了嗎,齊格飛?」格里納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這個沉默寡言了十五年的外孫。
「是的,外公,我已經決定了,過幾天就動身。」
「哼,柏林的軍事學院可是全德國最著名的軍校,根本不會招收日耳曼民族以外的學生,你還是不要痴心妄想了,老老實實在家裡呆著,將來做個農夫,或許能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一輩子吧。」
「是啊,齊格飛,外公說的有道理,你還太小,柏林距離家又這麼遠,實在不適合你現在自己去柏林上學啊,如果你想上學的話,明天我叫人去鎮上的中學給你報個名就可以了,何必要跑那麼遠呢。」母親漢娜也如此的勸說道。
只有父親保持著沉默,當然,絕大多數時候,只要格里納在家,父親都是沉默的,只是在聽到兒子用從來沒有過的堅定語調表達自己的願望時,才從眼裡閃過一絲異色。
「外公,母親,鎮上的學校似乎對我並不怎麼歡迎,我想在那裡上學的話,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柏林雖然遠,但是在戰爭失敗後,軍事學院迫於生源短缺,已經開始招收非日耳曼族裔的學生,只要是擁有德國國籍即可,在那裡的話,我想我能夠更好的學習和成長。」
「真是笑話,就憑你這樣,即使去了柏林,恐怕也呆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哭哭啼啼的回來吧,也罷,既然從小到大都沒有提過什麼要求,雖然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是如果不讓你去親自吃些苦頭的話,恐怕你會一直不甘心,就滿足你的這個願望吧,我可是把話說到頭裡,如果呆不下去哭著回來的話,以後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學習一些農夫的手藝,這才是最適合你的道路。」或許是看到了唯一的外孫那懇求的目光,格里納最終還是答應了這個要求,雖然看起來非常勉強。
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整個德國也正處於一片茫然和紛亂之中。
作為一戰的戰敗國,德國背負了沉重的經濟包袱,而帝制的崩壞,又使得整個德國的統治機構支離破碎,日漸覺醒的工人階級、激進的極右組織和保守的保皇黨勢力之間衝突不斷,彷彿一夜之間,大大小小冒出了上百個政黨,各自提出了自己的施政綱領和政治主張,國家雖然有個名義上的統一的德意志帝國的名義,但是在魏瑪共和政府的統治下,卻已經是處於各行其政的半分裂狀態。在這種情況,大量德國的有識之士都在思索著德意志民族未來的出路在哪裡。
格里納.馮.羅亞拉克姆,從政治立場上來說屬於保守的右翼勢力,但對政治本身並無太大興趣,格里納堅定的認為只有經濟的發展才是改變德國混亂現狀的最好良藥,為此他將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投放到了產業救國的路線上,雖然一戰戰敗對德國的經濟影響很大,但是戰後德國的經濟恢復速度還是比較迅速的,這當然要得益於德國雄厚的工業基礎和良好的民眾教育基礎,與德國人勤勞和認真的民族特性也不無關係。在格里納的努力下,羅亞拉克姆家族的經濟實力也在不斷增強,但對羅嚴克拉姆家族來說,這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