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兩個人的夜晚

　　黃金鐘，作為空島和山迪亞四百年來的戰爭導火索，對所有的山迪亞人而言，那是如同圣物一般的存在，然而艾斯一句“不知道被打到哪里去了”，完全是將所有的山迪亞人給激怒了。

　　艾尼路和他的神官們倒是沒什么反應，畢竟艾尼路占領聖域已經四年了，神官們整日盯著那些黃金，再怎么貪財的人都會覺得膩，更何況黃金還是艾尼路用來造方舟的材料，沒人敢去打黃金鄉里面那些財物的主意。

　　當神殿里面的山迪亞人都怒氣沖沖的看向艾斯的時候，門口卻出現了一個原本不應該出現的身影。

　　“邦妮？”

　　艾斯看著門口那個熟悉的倩影，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了過去，不過邦妮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全身鮮血淋漓，裸露的四肢布滿了傷口，看起來好像受到了什么嚴重的攻擊，很是狼狽。

　　“邦妮姐姐！”原本輕靠墻壁的阿爾神色變得極為慌亂，腳下沖刺，瞬間來到邦妮的身邊。

　　“快喝下去···”阿爾快速地從他的兜里拿出一瓶藥水，小心翼翼地喂邦妮服下。

　　喝過治療藥水的邦妮緩了口氣，伸出纖細的手指對著門外說道，“黃金鐘···被一條大蟒蛇給帶走了，它很奇怪，對著那口鐘又哭又跳的，我好不容易從它手里搶了過來，現在就在外面···”

　　大蟒蛇？能夠將幫邦妮重傷，而且還對黃金鐘情有獨鐘的蛇，應該是那條曾經被諾蘭德和卡爾葛拉所養的空之主了···

　　“你是···白癡嗎？”一個箭步來到邦妮身邊，艾斯嗔怒似的瞪了她一眼，“那條空之主，實力都比得上十只轉基因超獸了，你還跟它打？”

　　雖然嘴上一副斥責的語氣，但是艾斯著急的神色卻清清楚楚的倒映在了邦妮的眼中，不禁讓女孩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

　　“阿爾，就拜托你了。”雖然不知道他們一群人是怎么回事，但邦妮的傷勢的確很嚴重，而阿爾又是眾人里唯一懂得醫術的人，艾斯也只能將希望寄予阿爾身上。

　　“我了解了。”阿爾若有所思地看了艾斯一眼，低下頭，繼續他的治療···

　　在摩根的翻譯下，空之主總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對周圍的人也不再那么殘暴了，只是整個身軀都靜靜躺在黃金鐘的旁邊，好似懷念起了四百年前跟諾蘭德和卡爾葛拉在一起的日子。

　　在空之主的帶領下，山迪亞人也終將黃金鐘搬回了它原本的位置——香多拉的正中央，美妙的鐘聲再次飄揚了起來，伴隨著那仿佛能夠震撼人靈魂的美妙鐘聲，眾人在香朵拉的廣場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敞開胸懷，喝酒跳舞，慶賀著和平的到來。

　　空島連綿了數百年的戰爭也得以平息，無論是山迪亞人還是空島人，都欣喜不已，至少在這一刻，沒有人會想要繼續爭斗，所有人都已經厭倦了無止盡的廝殺···

　　不管怎么樣，大戰士卡爾葛拉和諾蘭德的故事，總算在此畫上了美滿的句號······

　　但是，艾斯卻遇到了一個非常難以解決的問題，那就是他親手解散的海賊團，要求再次組團。

　　其實，艾斯壓根兒一開始就沒想過，邦妮她們竟然會一路跟來，雖然被人珍視的感覺很好，但是真的可以再回到從前一樣嗎？

　　只是舍不得而已，因為是彼此相惜的同伴，所以不想失去，所以想再次聚在一起。

　　不過令艾斯沒有想到的是，雖然多達他們和阿爾依舊是三句話說不到一塊兒去，但至少不再對阿爾產生什么怨恨的心理了。

　　最令他意外的，是前來追趕艾斯這件事，竟然是阿爾的主意！

　　“我欠你一個人情，要是不還給你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倔強的小男孩，其實也有著討人喜歡的地方。

　　也許他的本質真的不壞，只是活在仇恨的世界里，一直用被蒙蔽的雙眼去看這個世界。

　　邦妮，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嗎？你一早就看出阿爾的痛苦了嗎？所以寧愿一人承受著大家的誤解，默默地追隨著眾人的腳步，只是為了，不讓一個迷失的小孩子失去前進的方向。

　　也許就像金獅子說的那樣，人，從一開始就沒有什么錯與對，只有值得與不值得。

　　······

　　“我們倆好久沒有單獨聊聊天了，邦妮。”等到大多數人都不勝酒力，沉沉的睡去之后，艾斯卻拉起了邦妮，走到了一片空地上。

　　“是···是啊···”輕輕地甩開了被艾斯牽著的手，邦妮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默默地注視著邦妮的艾斯，幽幽的嘆了口氣，“已經夠了，邦妮，真的，委屈你了。”

　　倏地，邦妮的瞳孔瞬間放大，整個人好似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這些天以來，很累吧···”拉著邦妮隨意坐下，艾斯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眼睛。

　　“說什么啊···”邦妮干笑了幾聲，“很累什么的，才沒有那回事···”

　　“是嗎？”邦妮閃閃躲躲的目光讓艾斯不由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情緒，“那個，大家說還要再繼續一起航行，你覺得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你可是船長誒，這種事當然是由你來決定。”邦妮心中突地一跳，連忙回答道。

　　“你知道的···”將自己的頭埋得低低的，艾斯的聲音顯得有些落寞，“現在的我，沒有那份勇氣···”

　　聽到艾斯這番話，邦妮的語氣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別說什么沒有勇氣的話，你可是，火拳艾斯啊！”

　　“邦妮···”

　　“最開始的時候，是誰，一個人踏上冒險的旅程；是誰，面對幾百上千人時鎮靜自若，一拳擊潰了肆虐南海的海賊團；又是誰，死皮賴臉的要我加入；又是誰，為了給同伴爭取時間，獨自斷后，硬生生的開出了一條活路······”

　　艾斯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英姿颯爽的邦妮，舉手投足間竟著實深深吸引著他。

　　“又是誰，為了自己的老師，敢和海軍本部抗衡，還因此差點丟了性命···”

　　“所以，艾斯···”邦妮的目光灼灼地盯向艾斯，“你一直不知道，你到底是一個多么可靠的船長！”

　　邦妮這一番話，直讓艾斯尷尬的摸起了腦袋來。“笨蛋，別以為你這樣夸獎我，我就會高興！”

　　喬巴二號出現了······

　　“我是代替大家說這句話的，‘請讓我成為你的伙伴吧’！”

　　雖然心里有千萬句想說的話，但到了口中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這就是，一直以來相信著自己的同伴們啊！

　　但是，邦妮的下一句話卻讓艾斯如墜冰窖。

　　“我想，沒有我的日子里，你們也會過得很好吧···”

　　“什么？”艾斯猛地從草地上站了起來，“你要離開我嗎？”

　　這句在外人聽來很有歧義的話，在兩人面前卻是顯得如此自然。或許連邦妮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自己已經習慣身旁有著艾斯的日子了，僅僅是想看著她爽朗的笑臉，僅僅是···想和艾斯一直這么航行下去。

　　但是···

　　斷了的弦，如何續接？

　　“沒錯，我打算離開你們，去組建我自己的海賊團！”不知道為什么，說到這里的邦妮情緒變得很激動。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只要還有我的存在，黑桃海賊團就不可能再組建起來！”像是憤怒，但實質則是發泄，邦妮似乎是要將自己這些日子里來的怨氣全部都吐露出來。

　　“只是···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明明好不容易才遇到了可以相互扶持的同伴，卻因為我一個人的私心，自以為是的心軟，讓大家差點陷入分裂的局面···”

　　“所以，艾斯，讓我走吧···”

　　沒有回應邦妮的哀求，艾斯靜靜地躺下，雙手護頭望著夜幕中的星空，“我有兩個弟弟···”

　　擦了擦眼角不經意流出的淚水，邦妮安靜的聽著艾斯的話。

　　“一個叫做薩波，一個叫路飛，都很皮，我們三個人從小就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出海當海賊···”

　　“你一定會感到奇怪吧，為什么三個人不一起出海呢？這是當然的了，我當初也這么想過，但是薩波和路飛卻不這樣想，他們一直吵著要當船長，所以并不打算一起出海。我當時是這么想的，‘這只不過是小孩子的心性罷了’，但是···”

　　“我到現在才了解，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或許有著共同的目的，也或許有著深刻的羈絆，因此大家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同伴。但是因為太過關注他人了，老是自以為是，將別人的想法置之不理，這樣的我，太糟糕了···”

　　雖然艾斯的聲音很輕，但是邦妮能夠清楚地聽到他話語聲中的顫抖，下意識的靠在艾斯的身旁。

　　“艾尼路的事給了我一個教訓，人一旦變得不像自己，那實在是太可怕了，友情、夢想什么的，也都不復存在···”

　　“邦妮···”慢慢起身，艾斯緊盯著對方的雙眸，“如果這是你的選擇的話，我不會阻止，但是請你一定要，活出自我！”

　　“艾斯，謝謝你···”眼角處不知什么時候再次落淚的邦妮轉過身去，不想讓面前的男子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只是，請你不要忘記，在你感到孤單無助的時候，身邊還有一群隨時可以借給你肩膀的同伴。”

　　“是嗎？”輕輕拂去淚花，邦妮抿了抿小嘴，“現在可以借給我一下嗎？你的肩膀···”

　　“啊，沒···”

　　“沒”字還沒說出口，艾斯便感覺到一個纖細的身軀投入了自己的懷中，對方的雙手死死的攥住自己的脖頸。抱著邦妮如同溫香軟玉般的身體，聞著鼻尖傳來的清香，艾斯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來。

　　現在的局勢，完全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