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9節

　　清晨，天放亮不到一刻鐘。距離原疾風隊駐地西不足20公里的丘脊荒野。

　　佩德羅陰沉著個臉，蹲在一處土坑中，注視著山脊上停靠的8輛雪橇篷車。這種車是遷徙隊特有的，下面裝了雪橇板，車裡載滿了貨，車頂苫布上已經散落了一層雪花，但並不均勻，那是落雪經風反覆的吹造成的，顯然，車停在這裡已不止兩三日。

　　「7天，已經是第7天！」佩德羅心中對這個數字頗為憎恨。他堂堂的空騎士，卻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像條守門的土狗般蹲了足足有6天，並且如果不出意外，這樣的日子還得延續3天。

　　「幹你大爺！」一想到這時其他人在土窯裡舒服的喝酒打牌，佩德羅心中就怒火中燒、憤恨不已。前些天執行任務，讓20多個遷徙隊的民兵從他眼皮底下跑掉，這事兒是辦的不怎麼漂亮。可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啊，如果不是那頭詭異而邪惡的荊棘傀儡突然殺出，那些民兵能跑的掉？況且，不是還領了20軍棍嗎？直到現在，結痂的皮肉都覺得隱隱作痛。怎麼就因為這麼點錯揪扯住沒完沒了？非得在這兒搞什麼『守株待兔』，「狗屁的個守株待兔！」想到這裡，佩德羅狠狠的啐了一口。

　　「嗯？」

　　就在這時，佩德羅看到沿著山脊走來一人，一看那穿扮、動作、形象，就知道是這裡的土著。

　　「又是個不開眼的賤人！」眼看著拿土著直奔篷車快步而來，佩德羅哪還不知道對方是對那批貨動了心思，前天他就殺了3個類似的土著，「真他媽的，也不想想，憑白無故的，誰會把物資明展大亮的放在這裡？」佩德羅一邊嘟囔著，一邊掀開頭頂的遮掩物，從土坑中翻身跳上山脊。他心中憤懣難平，又不把土著當人，便尋思著，像前次一樣虐殺了這個土著、多少也是個樂子。

　　驀地，佩德羅心生警兆。到了他這樣的等級，只要意識是清醒的、並且有幾分提防之心，便很難被真正偷襲。警兆一生，類觸體感應立刻全面激發，範圍擴大，攻擊自何處而來便立刻知曉了，佩德羅本已執劍在手，但因大失先機，想要躲避搪架卻未必能完全接下對方的蓄意一擊，他也是經過不少戰陣的狠戾之人，此種情況下不守反攻，騎士劍順著攻擊來向掃切，想藉著這拚命的打法將對方逼退或逼的反攻為守。可出乎佩德羅預料的是，也不曉得對方是太傻、還是過狠，那一擊之勢竟然無一絲消弱，猛擊而下。

　　咔嚓！佩德羅的頭盔連著半邊腦袋一其飛上了天，屍體尚未栽倒，一隻手就一把擒住了他那只剩半片的頭顱，隨即光芒閃動，佩德羅的屍身迅速萎縮。

　　斬殺佩德羅的人正是尼奧，他這一擊蓄力已久，若非如此，絕沒有一擊破敵之威。然而作為代價，尼奧也生受了一劍，哪怕有荊棘甲冑防護，仍是被佩德羅臨死前灌注了戰能的騎士劍所傷，不過尼奧毫不在意，一連施展生命之觸和水系治癒術兩法，又運用狼族血脈的異能，創傷迅速癒合，等到佩德羅被吸成灰渣，那傷已經只餘疤痕。

　　那名佩德羅想要虐殺的土著，自然是貝爾斯，他跟尼奧實際上昨天就已經到了這附近，花費了近一整天的時間觀察偵測，才有了這次的擊殺。貝爾斯見尼奧一擊得手，疾跑幾步，趕了過來，相比於前兩天，他的動作明顯矯健快捷了很多。這都是拜尼奧所賜，生命之波化解了他身體中的一些隱疾，並且增強了他的生命活力。

　　尼奧還給他注入了一股力量，這力量是尼奧目前所積蓄的諸種力量中量最大的一種，考慮到自身消耗轉化所得回報遠不及投資貝爾斯，再加上他對比爾斯確實有親近接納之意，便將此種力量分給了貝爾斯一部分。

　　由於是尼奧攝取自生靈，且又經過南茜的解析分類，故此這力量貝爾斯很容易的便吸收了，便如水入旱田，貝爾斯的體質因為這力量得以極大改善，貝爾斯能感覺的出來，他現在的戰力比巔峰時候還要強上不少，差不多達到了一名4級戰士的水平，在感慨尼奧的神奇能力之餘，已是決定跟著尼奧轟轟烈烈的做一番事。

　　「無中生有我還做不到，攝取敵人的力量、強化自己人，這就是我的異能。」見貝爾斯盯著甲冑衣服中的灰渣發怔，尼奧坦然的解釋了一句。

　　事實上邊緣人沒有明顯的善惡概念，誰對我好、我對誰好，這樣的樸素意識倒是普遍存在。貝爾斯僅僅是驚嘆於尼奧能力的神奇，另外，空騎士的甲冑可不光是精良和拉風那麼簡單，其上還有一些很明顯的標識，貝爾斯能認的出來，這是一名來自自由之翼的8級空騎士，竟然就這樣死了，這讓貝爾斯對尼奧的真實戰力不禁產生了諸多遐想。

　　「你的傷？」

　　「不礙事。」尼奧說著攤開手讓貝爾斯看。就見那荊棘甲冑上被切開之處的藤蔓，如同活物般不斷生長蠕動，迅速修復著，而且尼奧受傷時流出的血，也都被這些藤蔓盡數吸走，他的血液中飽含能量，對異化藤是種不錯的補品。

　　貝爾斯聳聳眉，他必須承認，這種植物和它們的主人一樣神秘、強悍，而且透著股難以言喻的黑暗味道。

　　仗著8輛大車的食品守株待兔的一共是14人，一伍利爪狼人，外加3名空騎士。他們的目標是逃走的日傑夫等人。當初維克多在聽取了空騎士的匯報後，認為憑藉日傑夫等人的能力，匆忙逃逸之下，極難靠自己走出這片丘陵山谷，反倒是很可能返回頭打篷車上那批食物的主意。因此就有了這次任務。

　　其實維克多的想法跟包括佩德羅在內的三名空騎士有些不謀而合，他們三人之所以折騰到事發的第二日下午才返回颶風號報告情況，就是因為覺得日傑夫等人會去而復返，否則這批物資早就付之一炬了。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猜測的成功幾率變得越來越低，到了現在他們基本上已經放棄，只等多出維克多規定的10日之期一到，便拍屁股走人了。

　　還有一個情況就是，他們並不覺得日傑夫等人有膽在大白天下手，因此夜晚守候的是3人，白天則只有2個。另外一名利爪狼人的位置在山谷崖壁的一處小土穴中，屬於瞭望者，他對面的斷崖底端便是一幫狼人和空騎士的臨時據點。一個在山脊道旁，一個在對面崖壁土穴，剩下的一群在崖底，本來這樣的佈置很穩妥，可以稱的上是遙相呼應、相互守望，奈何那利爪狼人過於憑信他所在的土穴的安全性，結果被食死藤成功鬆土，然後帶著尼奧像在遷徙隊營地逃脫囚牢時那般穿土而來，一舉擊殺，反倒是最先死的。

　　此時尼奧望了一眼那極不顯眼的斷崖土穴，棘搭乘隼石楠在那裡負責監視下邊的異動，從目前情況來看，一切都很順利，崖底下的那幫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兩名成員已經身亡。

　　「幹活。」隨著尼奧的命令，多面充當馱獸，拉起一輛大車便跑，速度極快，約3刻後回轉，又拉走一輛，就這樣前前後後跑了5趟，尼奧一看距離正午已不足1小時，便讓多面停了這拉車的苦活兒，再次借助食死藤之力潛入那處土穴，做好伏擊準備。

　　尼奧的所有藤系術技之根本便是變異藤，食死藤正是藉著這藤的異常，才在進階之後擁有了『鬆土』以及『地行光環』這兩樣能力，就算這『鬆土』現階段運作起來極是耗時，而『地行光環』也不完全，一次只能帶一人、且必須跟食死藤觸連，悉心運作，仍是大有威力。將多面送入土穴之後，尼奧又令食死藤在距離佩德羅藏身的那處土坑不遠的坡道附近鬆土，謀劃著藉機再殺兩人。

　　大約13時，吃喝已畢的兩人自崖底的土窯中行出，前往土穴和土坑，接替佩德羅以及那名狼人。

　　「佩德羅，替崗吃飯！」接替佩德羅的是另一名空騎士納爾斯，守這個崗位稱之為戰鬥者，因此執勤的即便不是空騎士，也是小隊中實力較強的精英份子，比如擁有下士、中士銜的士官。

　　納爾斯的警覺性還是比較高的，喊了一嗓子、見平時裡很不奈值勤的佩德羅毫無反應，立刻便意識到有些不對頭，扭身從半坡上看丘陵之脊那邊，雖然只是露了個頭，卻也足以看到不見了幾輛篷車，且佩德羅就在倒伏在距他不遠處的雪地中，剛才因為是背向上坡，因此才沒有看到。

　　納爾斯雙手立刻摸向腰間懸掛的騎士劍。

　　嗤嗤！箭矢破空之聲，自土坑方向響起，納爾斯反應迅速，抽劍在身前挽朵劍花，叮鐺！兩劍都被他擋下，尚未來得及有又所反應，篷車方向又有破空聲響起，納爾斯粗略判斷，是有人向他撲來。

　　「偽裝！」納爾斯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那伏倒在地的佩德羅，他意識到佩德羅已死，敵人穿戴了佩德羅的甲具，跟土坑那邊的埋伏者一起演繹夾擊戰術。

　　嗆！納爾斯臨危不亂，就在狹窄的坡道附近使用了扭身光劈斬這樣的高難度動作，飽含戰能的騎士劍化作一道接近180度範圍的大弧，準確的劈砍在撲來的身影上，這一聲向，正是破甲之音。

　　讓納爾斯意料不到的是，在他這一劍之下，撲擊著竟然化作了一堆散碎，噼裡啪啦的直落谷底。與此同時，納爾斯便覺腳下一緊，雙腳被藤蔓纏住，一抽一拉，頓時摔倒，雖然坡道狹窄，旁邊不遠處就是斷崖，納爾斯卻並不慌亂，一邊做好摔地準備，一邊揮劍砍向腳下的拉扯之物。

　　嘭！納爾斯倒地，有甲冑和戰能護體，根本無礙，此時他已經看清了將他拉倒的是一根嬰兒手腕粗細的粘滑藤蔓，眼看著劍已揮落，便見一隻閃爍著墨綠光芒的手突然出現，捂在了他的臉上，之後，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土石中行進如游魚在水，這便是地行光環帶來的效力，尼奧可不會讓納爾斯去傷害沒什麼戰鬥力的食死藤，斜著從坡道側壁的土中探出半個身，以生命攝取術一下子便制服了這名空騎士。

　　與此同時，山谷對面斷崖上剛順著險道攀上土穴的那名利爪狼人，聽到了這邊被納爾斯劈砍散落的甲冑、一路墜向谷底所發出的叮鈴桄榔的聲響，本能的回頭觀望，多面自穴中撲去，直接將這名狼人推飛下斷崖。

　　「啊！」那狼人驚聲慘叫著從高空墜落，後面多面緊跟著也撲躍而下。

　　砰！嘭！

　　那利爪狼人有著6級搏殺者的實力，幾十米高度摔下，並未死去，但多面當他當了肉墊，並且雙臂變成十數根擰著麻花的血藤刺槍，好一通插，直接將這狼人的身體插成了蜂窩，並借此攝取了大量的血液及能量，然後野獸般奔跑逃逸。

　　此時崖底土窯中的一幫人已經被驚動，當先跑出土窯的兩人可以說眼睜睜看著隊友**死，自然是義憤填膺，嚎叫著沖上，並且揮出光刃斬，怎奈他們距離多面有著超過20米的距離，以多面的靈敏，輕易的便躲過了光刃斬的攻擊。

　　利爪狼人們自然不肯輕易放過多面，好幾人都沒穿甲冑，拎著武器便奮起直追。

　　僅存的那名空騎士卡洛倒是記掛著佩德羅和納爾斯，拎著劍向土坑這邊衝來。不過這邊的路距離崖底土窯遠一些，等他沖上土坡，無論是之前埋伏射箭的貝爾斯，還是借地行光環在土中藏身的尼奧，都已經躥下山脊另一邊的山谷，逃之夭夭。也就剩谷底中的一幫異化石楠幼體，還在刺的指揮下凝形，可惜沒有誰注意到這票讓佩德羅的甲冑活動了起來、成功吸引了納爾斯注意力的石楠幼體，以至於成功凝形一頭幼年山獅般的野獸，順著山谷簡單輕鬆的跑了。

　　利爪狼人縱然可以變化狼形，野性疾奔，又如何能跑的過根本不知疲倦為何物的多面？追了一段路，眼見多面越跑越歡實，越追越遠，幾頭狼人也沒了初時的心氣，悻悻的回轉。

　　死了4個，還剩10人，卡洛和這一伍利爪狼人的伍長瑪克魯一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向遷徙隊營地那邊駐守的利爪狼人中隊求援？很有幾分傲氣的瑪克魯實在是有些不甘心。

　　結果卡洛告訴瑪克魯一個好消息，雖然尼奧等人花了些時間消抹車痕，但早先他們三名空騎士已經在物資中做了手腳，仍有辦法追蹤。

　　瑪克魯聞言大喜，提議立刻去找那些盜掠者的晦氣，為死去的弟兄報仇雪恨。

　　卡洛卻持反對意見，他道：「那些人消抹掉了車痕，以為可以憑此擺脫追查。我們不如便利用這個機會，白天養精蓄銳，等到晚上，他們失了防備之心，來個反突襲，將那些傢伙一網擒殺。」

　　「嗯，這個法子好。就這麼辦。那用不用從大隊那邊再調些人手？」瑪克魯有幾分猶豫的問。

　　「不用，那些傢伙白日只是佔了偷襲的便宜，晚上我們齊心協力，定能有大斬獲。況且死了4個兄弟，我們若不立件大功，一頓責罰怕是少不了。」其實卡洛這後半句才是重點，他心存立奇功以贖罪的心思，怕援兵來了分薄功勞，於是才這般慫恿瑪克魯。

　　像大多數狼人一樣，瑪克魯直言直行、心中沒那麼多彎彎繞，他覺得卡洛說的有幾分道理，便應了卡洛的提議，安撫一干利爪狼人，積極準備，晚上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