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寧為雞首，不為牛後！

既然得了超市裡發放的獎項。那麼也就不允許員工再拿失主的餽贈，對於這樣的規定，蒂埃裡也只能訕訕地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將錢又收了起來。

三個人走出了家樂福超市，此時已是傍晚下班的時間，弗蘭克他們明顯地感覺到，前來家樂福超市的客流一下子就增多了，簡直就如同一條看不到盡頭的人流。

「華夏的人口實在是太多了，如果說歐洲也能夠有這樣多的人口，集團的前景就更加的美妙了！」蒂埃裡看著那滾滾而來的人流，不由得感慨道，與歐洲日益老齡化的社會相比起來，目前的華夏，充滿了朝氣。這樣一個巨大的人口市場，要是能夠被集團所佔領，那可是令人想一想都覺得激動不已的。

「弗蘭克？」蒂埃裡感慨了半天，卻沒有人搭腔，他不由得看了看一旁的弗蘭克。

弗蘭克目視著道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但是所看到的一切，卻根本就沒有往心裡去。他正在回想剛才的那一幕。弗蘭克記得很清楚，華夏多年來對撿金不味這種事一直不疑餘力地宣傳。但是在宣傳中，那些撿到了財物的人們，即便是再窮困潦倒，也不能收取失主任何財物上的餽贈，彷彿只要收取了回報，就會給撿金不味的這種美德抹黑一樣。家樂福超市的這一規定，顯然是與這一傳統相違背的。

而據弗蘭克所知，西方各國，對於撿到失物的規定大多都是傾向於給予撿取者部分補償。畢竟人家撿到東西，還能費時間給送到失物招領處不是？

比如美國，撿到錢物是否歸還由個人自行決定，不過一些州提倡返還，規定返還時間從1個月至12個月不等，如果在規定時間內無人認領即歸個人所有；法國，失物若一年內無人認領可歸撿取人所有；荷蘭：失主認領錢物時必須送撿取人一束國花鬱金香，以表謝意。多數失主還給撿取人適當報酬。貴重物品兩年內無人認領歸撿取人所有。

再比如依據日本的「遺失物法」，失主在拿回自己的失物之後，要取失物價值的5%-20%左右的金額對拾物者表示感謝。凡拾得遺失物品上交到警察署之後，六個月以內找不到失主且無人認領的，該失物歸拾得者所有

但是弗蘭克認為，家樂福超市的這一規定卻更符合人性，要知道無利不起早的類似說法在世界很多國家也有。他總是認為，像法律、規章制度這些由人制定的東西，是不能無限制性地拔高的，而是應當依據絕大多數人的道德水準、社會慣例來制定的。不能把極少數一部分人的高尚品德，強壓到絕大多數人的頭上。

他的這一觀點，其實與方明遠是相當吻合的。方明遠就曾經舉過一個例子，佛教雖然有麻醉廣大國民，維護統治階級統治的弊端，但是它的教義你卻不得不承認那是在號召人們向善，如果說整個世界人人向善，個個都有善心，那麼世界上自然而然也就沒有了紛爭，沒有了戰爭。想法可以說是美好的，如果說以此標準來制定法律，那卻百分百的是一部惡法！因為他是以極少數心懷慈悲、品德高尚的人才能達到的標準來要求所有人。佛教的那些清規戒律，不是連很多已經出了家的人，都受不了又還俗了嗎？還有很多人掛羊頭賣狗肉，藉著出家人的幌子，背地裡卻不做好事。

所以，方明遠才制定了這條店規，令那些撿到了失物的店員們能夠高高興興地，至少不是覺得自己付出了尋人的辛苦最終卻是一無所得的心情下，將失物交給店裡。雖然說，店裡要因此而付出一些成本，但是方明遠認為，如果說這樣做就能夠在家樂福超市的顧客中確立起口碑來。那麼這一點點成本，付出的實在是太值了。

而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因為這一條規定，家樂福超市不止一次被各個媒體所報導，雖然說也有不少人提出來，家樂福超市的這一規定有違於華夏民族「撿金不味」的傳統道德，但是更多的人，卻認為這一舉措更具有人性化，至少對於家樂福超市本身的店員們，鼓勵他們「撿金不味」的效果更好。而隨著「雷鋒」越來越少，人們也就越發地懷念，而一再產生撿金不味好人的家樂福超市，自然在人們的心目中形象越來越好。

通過這件事情，弗蘭克覺得也許自己小看了這家民營企業，能夠有有這種吃小虧佔大便宜意識的管理層，在華夏中也許還真是個異類。

「弗蘭克！」蒂埃裡伸手推了弗蘭克兩下，弗蘭克這才從沉思中清醒了過來。

「弗蘭克，你在想什麼？」蒂埃裡好奇地道，「難道說這裡有什麼能夠令你也看入迷的東西？」這滾滾而來，如同那勢不可當潮水般的車流、人流確實是歐洲少見，也比較壯觀，但是看得如此入神，就有些奇怪了。

弗蘭克看了看那位齊翻譯，從錢包裡掏出五十元來道：「齊先生，麻煩你幫我買包煙來，要你們華夏的好煙。」

待得齊翻譯離開，他這才對蒂埃裡道：「我剛才在想，我們和集團公司是不是都可能小看了這一家公司。華夏有句古話，叫寧為雞首。不為牛後！」

「您為雞受？我為您後？」弗蘭克這八個字是用漢語說的，本身發音就不准，對漢語沒有什麼研習的蒂埃裡，發音就更離譜了。

「也就是說，寧肯去做小雞的頭，也不當牛的屁股！」弗蘭克也並沒有在意蒂埃裡的模仿，繼續道，「這話在華夏的意思，就是寧肯當小公司的管理層，也絕不去當大公司的基本職員。我想，如果說我有這樣一個蒸蒸日上的新興企業，恐怕也不願意輕易地轉讓給集團。有的時候，錢並不能解決一切。所以，為了完成尼古拉斯總裁的任務，我想我們得多做幾手準備。」

「回頭，你要和京城的使館人員聯繫一下，請他們幫助我們再收集一些關於家樂福超市的資料，還有它股東的詳細資料。最好看看京城的法資企業裡，能不能再請一位通曉華夏風土人情的同胞來，幫助我們來完成這一任務。同時，我也會向尼古拉斯總裁要求，派更多的談判人員前來。我想想，最好能夠從政治的角度上向華夏政府施壓。讓那些華夏官員們幫助咱們向家樂福超市施壓。也許效果會更好！」弗蘭克一邊說，蒂埃裡一邊記。

「華夏的官員們會管這事？」蒂埃裡吃了一驚道，在西方國家，幫助外國公司兼併本國公司，那可是絕對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很容易就會引起本國國民的不滿，從而影響自己的前程。所以官場中人，輕易都不會出面做這種事，除非是有著明顯利益。

弗蘭克自然明白蒂埃裡為何而吃驚，他微笑道：「蒂埃裡，這是一個神奇的國家。與我們和西方諸多國家都不同，所以不要以我們國家對於官員的標準來衡量這裡，當然了，也不要用日本、韓國他們的標準。如果說非要找個參照物的話，你可以考慮蘇聯。在華夏，一名官員的仕途，很大程度上，在於他能不能得到上司的賞識，在於他能不能完成上司所發放下來的任務，而不在於他所管轄的地區中，這些華夏國民的意見。說得極端一些，哪怕是這個國民們恨不能明天就讓他死，只要上司賞識，他照樣可以高昇。所以你放心，只要家樂福超市的背景沒有我們所找到的華夏官員背景強，那麼這種施壓是沒有任何風險的。成功了，固然是好，不成功，對於他本身來說，也沒有什麼影響。」

「那麼這裡豈不是成為了官員的天堂？」蒂埃裡有些難以置信，雖然說歐洲也並不是沒有腐敗無能的官員，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們貪污腐化時，還要做得隱隱秘秘地，絕不能令公眾知曉，而且還要討好這些民眾，以保證自己能夠繼續坐在這個座子上。怎麼到了這裡，還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華夏人過去對官員們有一種稱呼，叫『父母官』，就是說，一個官員，就好比他轄區內的這些國民們的家長一樣，雖然說後來改稱為公僕，但是在我看來，不過是換了一個稱呼罷了。你什麼時候見過僕人能夠對主人呼來喚去的？」弗蘭克在香港呆的那些年，可不是光吃飯呢，對於華夏社會。他可是相當地瞭解，這也是為什麼尼古拉斯總裁選中他做為來華談判的代表的重要原因。

「官員如家長？那豈不是退回到了帝制時代了嗎？」蒂埃裡的記憶中，似乎只有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甚至於更久遠的時候，國內的官員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如今法國政府也同樣是令人感到不滿意，但是至少沒有哪個官員敢明目張膽地這樣面對選民。

費蘭克聳聳肩道：「這種話你我說說可以，不能當著華夏人的面說！」

不遠處，齊翻譯正拿著煙快速地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