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當長輩的樂趣

一行人剛剛下車進入方家在奉元的小院。身後就傳來了叫聲，方明遠轉首望去，來的正是蘇愛軍。

　蘇愛軍來到近前，先是繞著桑塔納轉了一圈，口中是嘖嘖有聲道：「我說明遠啊，看來你們這一次的確是發財了，居然鳥槍換炮，直接開上轎車了。」也難怪蘇愛軍有些動容，八八年的華夏，能夠有轎車坐的，十之**都是政府或者說國企的頭頭腦腦，別說一般人了，就是級別稍低一點的公務員，不得到頭兒的簽字許可，都沒有資格乘坐。這時候可不比後來，公車多得簡直可以稱之為氾濫，一年公車的消費就快達數千億。

　「蘇叔叔要是捨得將你現在的職位辭去，過來幫我，我保證你也有一輛同樣的配車。怎麼樣？」方明遠笑眯眯地道。方明遠可是想將蘇愛軍徹底地拉下水的，有了他，與政府的上層打交道就有了最佳的人選。

　「你別來誘惑我。教書育人可是我從小的夢想，如果說是為了坐好車的話，當年我就聽從老爺子的安排，直接回京城了。現在即便當不上廳級幹部，怎麼著也得是個有實權的處級幹部。哼哼，以後一輛車又算得什麼。」蘇愛軍連連搖頭道。他這話倒也是大實話，以蘇浣東如今的地位，在京城的廳局裡給他安排個位置，那還不是舉手之勞，恐怕只要蘇愛軍自己流露出這個意思來，自然就有人替他安排了。鐵道部部長，那可是在各部委中，實權排名前列的大部，關係到國家經濟民生的方方面面，想要巴結上他的人，那可是多了去的。

　「人各有志，那我就沒有辦法了。」方明遠聳了聳肩道。

　蘇愛軍笑著拍了拍方明遠的肩膀道：「別老跟個小大人似的，在什麼年紀就應當有什麼樣。當年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那可是院裡有名的瘋小子，誰見誰煩。像你這個模樣，我們這些大人們可是少了很多樂趣的。」可以說方明遠就是在蘇愛軍的關注下成長發展起來的，這些年以來，蘇愛軍視他就如同自己的子侄一般。

　「比如說替我做的那些荒唐事擦屁股？」方明遠眨眨眼，笑問道。

　「哈哈哈哈……」蘇愛軍忍俊不禁大笑起來，「說得是，當年老爺子就沒少為我幹得那些事頭痛，但是如今在一起。回想起來，卻是那些事情記憶最為深刻，也最為溫馨。你小子整天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想必方老哥這個做爹的可是少了很多的人生的樂趣。」方明遠也忍不住失笑，還真讓蘇愛軍說對了，雖然方勝在他的面前從來沒有明確地表現出來什麼，但是聽母親白萍卻是提到過，父親曾經說過類似的言語。

　「你們兩個有什麼話進來說不行，幹嘛非要站在門口？」趙雅從院門裡探出頭來，一臉奇怪地問道，「二叔叫你們吃飯呢。」蘇愛軍這才摟著方明遠的肩頭，笑逐顏開地走進院裡。

　飯桌上，方明遠的二叔、大姑、二姑三家七口人再加上方明遠他們五口人，也的確是熱熱鬧鬧的。尤其是二叔的兒子方乾，今年才三歲，長得白白胖胖的，抱在嬸嬸的懷裡十分招人喜愛。趙雅和馮倩一邊吃飯一邊逗著他玩。

　酒足飯飽之後，蘇愛軍扯著方明遠，陳忠跟著，三人來到了另一間屋，其他人知道他們有正事要談。自然也不會前來打擾。

　「今天在離山是怎麼一回事？」蘇愛軍示意陳忠關上屋門，這才以嚴肅的口吻道。他也是剛剛從楊均義那裡得知的消息，只是楊均義語焉不詳，只說晚上蘇愛軍若是有空參加聚會時再與他詳談。

　蘇愛軍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才來到方家直接找方明遠。

　「明遠，這一次你做得有些魯莽了！」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蘇愛軍正容道，「古人云，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既然明知道，那離山景區派出所中已是蛇鼠一窩，堂堂人民警察已經淪落成為了地痞流氓的保護傘了，為什麼還要冒險前往？你想沒想過這其中的危險？如今方家的未來發展皆繫於你一身，你卻如此地不在意自身的安全，這怎麼能令人放心？陳忠，他尚未成年，行事魯莽而不知輕重，難道說你也沒有想到這其中的風險嗎？」蘇愛軍是真的生氣了。尤其是當他聽到李德歆等人居然想要對方明遠屈打成招的時候。

　「是，蘇主任說的是，我的確是考慮不周，對其中的風險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陳忠臉頰不由發熱，垂首應是。

　「蘇叔叔，這怪不得陳哥，主要是我沒有想到，郭玉成和楊均義兩邊都比我預想地來得晚，所以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方明遠連忙接口道，這事也的確怨不得陳忠，是他自己一意孤行的結果。

　「明遠，這是一次教訓，還好這一次你沒吃什麼大虧。陳忠他……哼哼，如果說要是換成別人，或者說郭玉成到的再晚一會兒，會是什麼結果，你就沒有想過嗎？既然掌握了足夠的消息，回來找楊廳長要個公道也就是了，何必親身犯險？」蘇愛軍陰沉著臉道。

　「是，蘇叔叔，我知錯了！」方明遠也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冒險，蘇愛軍也是關心自己的安全，才會如此的嚴詞厲色。

　看到方明遠低頭認錯，蘇愛軍原本陰沉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自嘲地道：「算了算了，剛才我還說你要像個少年人，要給我們這些大人找點為你擦屁股的事情，現在卻又要求你事事考慮周全，這人啊，還真是矛盾。不過，你這小子，平日裡似乎並不是這麼衝動的人，今天是怎麼了？」

　方明遠苦笑地搖了搖頭，他倒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前些日子。平水市貨物被攔截一事，雖然說賀東鵬等人已經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是罪魁禍首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而且他還不得不虛情假意地與鄭軍交好，這心裡面始終有些不痛快，今天出來散心，又遇上安東林他們這一檔子破事，心情自就更鬱悶，聽楊海東再一說，離山景區派出所以往類似事件的處理結果，就氣就不打一處來。最後就是這麼個結果。

　「蘇叔叔，離山區區長趙緒安這個人怎麼樣？」方明遠主動地改變了話題。對於趙緒安，前世裡的他並沒有什麼印象，雖然說今天見面的時候，給他留下的印象尚可，但是前世中的那些貪贓枉法的混蛋官員們，哪一個不是在台前道貌岸然的？在人前高喊著要反**，背後卻是吃回扣包N奶。人前喊著要民主，背後卻是要當人民的主子。方明遠可不想和這種人有什麼密切的來往。

　在華夏，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就不得不和官員打交道，沒有官員們的支持，你的事業絕對是步步為艱，方明遠很清楚這一點。但是隨著改革開放政策的深入，官員們想要政績，同樣也需要有實力的商人支持，在GDP統治一切的年代裡，一個官員有沒有能力，很大程度上是看他能不能招商引資，能不能吸引來更多的企業落戶本地，能不能使當地的GDP快速增長。為了達成這樣的目的，官商勾結也就隨之成為了華夏大地上誰也無法否認的一種現象。

　蘇愛軍沉吟了一會兒，這才鄭重其事地道：「據我所知，趙緒安這個人原本是奉元鋼廠的工人出身，後來一直做到了副廠長，然後轉入離山區任組織部長，去年才當上區長。這人口碑一向不錯，倒是沒有聽說過有什麼劣行。擔任區長這一年來，似乎沒有什麼大的作為，不過在搶購風潮中，他倒是奉元幾個區裡盡最大努力穩定物價的。離山區是個旅遊區，區裡的工業基礎並不好，他的日子現在過得也不好。嘿嘿，沒有GDP就沒有政績，這兩年國內似乎真的像明遠你所說的那樣，有些唯GDP了。」

　方明遠點了點頭，蘇愛軍畢竟還不能徹底算是體制中人。對於官場上的這些人，只能從表面上去瞭解，他也只能期待著晚上與趙緒安的見面了。

　「明遠，最近恐怕會有不少官員會與你們方家聯繫，尋求家樂福超市在他們轄區開展分店業務，你可要做好思想準備。」蘇愛軍笑道。當初方明遠堅持不漲價，蘇愛軍欣慰之餘自然也是有一些迷惑不解，在他看來，在當時，稍微的上浮一些物價也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了，畢竟什麼東西都在漲，那些廠子的領導們剛提高自家商品的出廠價，扭回頭來就會大罵原材料價格的上漲，可以說，上漲已經形成了一股風潮。

　不過現在看來，方家放棄了這一部分暴利，反而得到了平川縣乃至秦西省廣大的民心，得到省委省政府領導們的讚賞，也賺取了各地官員們的青眯，對於家樂福超市日後的擴張，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

　如果說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抱著這個打算的話，那還真是個妖孽！自己這些當長輩的，遇上他，還真是少了很多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