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威脅

　令於東風佩服地簡直是五體投地的是，事情的發展果然如方明遠所預料的那樣，九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日，艾伯特.戈爾連續向克林頓政府提出了在寒冷的冬季即將到來的時候，國內居高不下的燃油價格無疑會直接影響到廣大民眾的生活質量，誘發社會的不穩定因素，請求總統克林頓動用戰略石油儲備來平抑高漲的油價，幫助美國國民平安過冬的提議之後，克林頓政府於九月二十三日正式對外宣布，美國政府將動用三千萬桶戰略儲備石油平抑國內油價！

　除此之外，克林頓政府還決定實施一系列保障公民冬季取暖的方案，包括撥款數億美元對那些因為油價高漲而買不起天然氣、柴油來取暖的國民進行補貼小說章節 。

　這個消息公布之後，雖然說在美國國內引發了一系列的爭論，共和黨方面更是公開指責克林頓政府的這一行為，是利用行政職權為民主黨爭取大選勝利，是在拿美國國家安全當政治籌碼，通過犧牲國家長期的安全利益來換取個人短期的政治利益。歐佩克成員國們，對美國政府的這一行為，明確地表示出來不滿，認為美國政府這是拿行政手段幹預市場行為。而歐洲各國，卻是對美國的這一行為大為贊賞。

　不管美國政府的這一行為在國內和國際上到底最終是什麼評價，但是國際市場上原油價格，立時掉頭向下，到了九月二十七日。已經從最高價三十六點一五美元每桶跌到了三十點二三美元每桶，而且還有向下繼續的趨勢。

　這一出一進，方家的獲利就要數以十億美元計！

　悉尼奧運會至此已經進行了一半，華夏健兒們在奧運會上所取得的一塊塊獎牌，更是激發了國人們的愛國心。獎牌總數進入了前三行列，更是令舉國都為之歡騰。加上，要准備隨之而來的國慶節，整個華夏，都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之中。

　但是在華夏的西北，秦西省的中部偏北的潼川市市政府裏。這幾天的氛圍都比較壓抑，政府的工作人員們，也一改平日裏的懶散模樣，不但遲到早退的人沒有了，大家工作規規矩矩地，就連說話聲都小了幾分。

　誰都知道，就在九月二十日，潼宜主管水利的副市長榮克威前來潼川，與潼川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們會面之後。市政府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據說，市領導們有人為此還拍了桌子。

　事情的原由倒是很簡單，榮克威在會議上提出了幾點兩地未來加強合作的希望。其中希望潼川市政府加強對武亭河沿岸汙染企業治理，保證潼宜市用水安全，是他談話的重中之重。而這，無疑觸動了潼川乃至某些人的利益。

　潼川是一座資源型城市。當初就是靠它地下豐富的煤炭資源而立市，但是自從建國以來，經過了數十年持續不斷地開采。潼川地下的煤炭資源已經接近枯竭，煤炭工業正在向秦北地區轉移。而眼看著要失去煤炭產業這一重要的經濟支柱的潼川，卻沒有找到能夠替代它的新的經濟增長點，所以近些年來，在秦西省經濟蓬勃發展的時候，潼川的經濟增長速度卻陷入了微漲甚至於是停滯的尷尬境地。若不是鄰近的平川區吸收了大量的潼川務工人口和農業產品，潼川的經濟處境將更加地難堪。

　而在去年，潼川又失去了轄下的一個縣，雖然說這個縣是轄區裏經濟最不好，一直拖後腿的一個，但是不管怎麼說，兩千多平方公裏，數十萬人口，這也是個損失。

　而令潼川人感到氣憤的是，這個轄下的，經濟最不好的縣，居然成為了中央特批的，西北地區的第一個特區，計劃單列市，未來的副省級城市！地位一舉躍升成為了秦西省境內，僅次於省會奉元的城市，反壓到了潼川的頭上。

　更令潼川人感到失落的是，僅僅一年的時間，如今的潼宜已經是大變樣，不但要建設新城區，還要建省內第一高的電視塔，還要建設高速公路與平川相連，僅僅這三項基礎建設，就令潼宜的城市面貌立時為之一新。而且，韓國著名的跨國企業三星集團和省內著名企業德光電子集團也先後落戶潼宜，不但令潼宜的適齡務工人口一掃而空，還大量地吸納了潼川的務工人口。

　按理說，潼川的務工人口到潼宜工作，不但離家近，而且也沒有到奉元去工作的那種背井離鄉的感覺，但是說實話，看著潼宜的變化，潼川人的心裏不是滋味啊。

　這就好比是跟在自家屁股後頭一直要靠自己照顧的小弟，突然有一天混得比自己這個老大哥還要好，這心理上的落差，可不是誰都能夠迅速地心理平衡的。

　而如今，潼宜市政府居然還派人前來，要求與潼川市政府聯合管理武亭河，對於潼宜和潼川境內的企業排汙進行嚴控。說是雙方聯合管理，但是一來，潼宜的級別高於潼川，二來，潼宜原本就沒有什麼像樣的工業，現在的工業幾乎都是在升格為市之後建立的，大部分還沒有正式投入生產，而且據說，潼宜市裏有一座投資上億元的汙水處理廠，可以將潼宜目前的工業生產廢水和居民的生活廢水全部都無害化處理。榮克威說得雖然好聽，實質上，還不是要插手潼川境內武亭河的管理權！

　如果說，真的讓潼宜能夠插手潼川境內武亭河的管理，那麼潼川境內的造紙廠、鋁廠、水泥廠、化工廠、針織廠等汙水排放大戶，日子就不好過了。要上汙水處理設備，肯定會提高生產成本，而目前，由於種種原因，這些廠子大多都是微利經營。這無疑會令它們陷入經營困境。而這些廠子，又關系到潼川境內數以萬計的工人的生活！

　所以，即便是潼川人自己對如今已經是汙垢叢生，河水又黑又臭，在沒有水庫放水時，就是一條在夏天根本不能夠靠近的大臭水溝的武亭河，也是又愛又恨！要知道，在七八十年代的時候，武亭河還是潼川的男女老幼們洗衣洗澡戲水的所在，在那個時候。河水不但相當地充沛，終年不斷流，而且還很清澈的，站在河邊可以直接看到河底的卵石和遊魚，河兩岸柳樹成蔭，夏天知了在樹上沒命的叫。河道的兩邊則長滿了雜草和小樹，有些雜草甚至能有一米多高，草叢裏飛舞著蜻蜓、蝴蝶以及不知名的飛蟲，常常有孩子在河道裏面嬉戲。這曾經是潼川老年人和中年人兩代人兒時的記憶。但是到了今天。這些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幹枯的河道和漆黑如墨還帶著濃濃臭氣的「溪流」。

　潼川一把手明士軒的辦公室裏，如今已經是煙霧繚繞，放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已經高高地堆起一座「小山」。

　「明書記，榮克威的要求實在是太過份了！」主管潼川工商業的副市長林志峰憤憤地道，「他們有什麼資格插手我們潼川的地方事務管理？」

　明士軒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頭也不抬地道：「有什麼資格？那你去問問鵬城有什麼資格要求粵省的水利部門對他們的工作配合！」做為去年年底才從省裏空降下來到潼川任職的官員。他的眼界可不是林志峰這種在潼川本土工作了一輩子的地方官員所能夠相比的。當初，鵬城也不過是海邊的一座小村而已，可是粵省當初為了保證鵬城的工業和生活用水。不一樣是對流經鵬城的幾條河流的上遊縣市嚴加管控。雖然說潼宜比不得鵬城，可是潼川也比不上粵省的縣市！

　而且，潼宜的建立，背後是方家和蘇家在推動，一個是國內有數的商業家族，一個是眼看著就要登頂的政治家族，兩者結合起來的能量，可不是簡單的一加一！而且，這一年來，潼宜的經濟增長速度，也已經證明了，用不了多少年，潼宜就將會成為秦西省裏僅次於奉元的第二個經濟中心。一個潼宜的年國民生產總值，可能就是潼川的十幾倍到幾十倍，是保潼宜，還是保潼川，對於省裏來說，這還用得著考慮嗎？

　要不是因為這些汙染企業，與潼川本地的官員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錯綜複雜，而他又是空降下來不久，對於潼川的情況還不能全盤掌握，林志峰他們來之前，自己還用得著抽這麼多煙？

　林志峰被明士軒的話噎了個大窩脖，不禁將求援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市長武燚。武燚略做沉吟，又給一旁的環保局局長魯景陽打了個眼色。

　「明書記，我們都明白，武亭河的汙染問題，確實是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明書記的想法，也是為了武亭河兩岸的百姓們好。」魯景陽苦笑道，「可是，武亭河受汙染，來自市民們的生活汙水汙染也是很重要的汙染源，可是我們市裏每年撥給環保局的經費就那麼多，除去了發工資以入日常工作之外，根本就無法對武亭河進行改造投入。咱們市裏，至今還沒有一座汙水處理廠，生活汙水的處理，根本就無能為力！」

　「明書記，正如魯局長所說的，我們市裏現在沒有汙水處理廠，工業生產所產生的廢水都要由這些廠家自己購置環保設備進行處理。可是這樣一來，由於規模偏小，自然就成本高昂。如果說我們再要求他們提高這方面的投入，我怕這些廠家立時就會陷入虧損！這些廠家，不僅僅為潼川提供了上萬個工作崗位，也是潼川的稅收大戶！」工商局局長張佶民也叫苦道。

　明士軒將手中的香煙在煙灰缸裏撚滅，抬起頭來冷冷地道：「這些問題也不是存在一天半天了，要解決它們也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夠做到的。但是，你們能夠拿得出來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嗎？總不能就這樣一直拖下去吧？」

　武燚輕咳了一聲道：「明書記，我們來之前，已經討論過了這個問題。我們的想法是，看看能不能向銀行貸款，最好是能夠爭取到國家的扶助項目，籌措資金建設一座現代化的汙水處理廠，來處理我市所產生的生活和生產汙水。初步估算，大概需要投資一億兩千萬元左右，需要三到五年的時間建成，屆時就可以保證再無一滴汙水進入武亭河！」

　明士軒眉頭微微一挑，不過他還是忍了下來，只是淡淡地道：「一億兩千萬元？對於市財政的壓力很大吧？日後的運營費用，市財政能夠保證嗎？」汙水處理，那可是一個花錢的買賣，否則的話，全國各地的縣市，早就主動自覺地建設汙水處理廠了，哪裏還用得著國家三令五申！

　「我們打算收取汙水治理費，相信對於那些企業來說，由汙水處理廠進行集中處理，成本總是低於他們各自單獨處理的。」武燚道，「至於生活汙水的這一塊，可以由市民繳納一部分，政府可以補貼一部分。」

　明士軒雖然嘴裏沒有說什麼，但是心裏卻是暗暗撇撇嘴，以潼川目前的財政情況，屆時光還銀行貸款，就夠焦頭爛額的了，哪裏還有餘錢來給市民補貼？而且三五年之後，才能夠投入使用的汙水處理廠，屆時武燚還在不在潼川都難說。而且，潼宜能夠再給他三五年的時間嗎？可是他畢竟是在潼川立足未穩，有些事情心理明白，卻不能撕破臉來說。

　「不過，潼宜方面能夠等得了這麼久嗎？」明士軒靠在了沙發背上，一臉疲憊地道。

　武燚不由得為之一窘，榮克威和他們會談的時候，雖然口氣並不強硬，但是卻是棉裏藏針。話裏話外都透著威脅，如果說潼川方面不處理好武亭河汙染的問題，至少也要拿出來一個可行性的方案來，那麼潼宜將會對來自潼川的某些工業產品限制進入，潼宜不能允許，這些汙染企業，一方面汙染著武亭河水，威脅著潼宜人的用水安全和身體健康，一方面還要賺著潼宜的錢！

　榮克威的這一威脅可不是無的放矢，如今潼川的水泥廠、鋁廠、化工廠等這些汙染大戶的最大客戶也是大興土工的潼宜市場，這一年來，由於潼宜方面需要的量十分可觀，而且潼宜方面運輸方便，付款也極少拖拖拉拉的，這些廠子已經放棄了一部分原有的市場，將產品主要投放到潼宜去，如果說潼宜方面真的要這樣做的話，它們都被趕出潼宜的市場，那對於這些廠子來說，可是一場災難！而且很可能是滅頂之災！

　「明書記，他們這樣做是在搞地方保護……地方主義！他們有什麼資格將我市的國企在潼宜的市場封殺掉？」林志峰憤憤地道，「我們可以到省裏去告他們！」

　明士軒冷笑道：「人家榮市長說要封殺咱們的商品了嗎？人家只要不買咱們的商品就好了。咱們給潼宜提供的產品，是全國獨一無二的嗎？是潼宜從其他兄弟省市買不到的東西嗎？就沒有一點點瑕疵嗎？人家潼宜的廠家願意買誰的產品，你還能指定必須要用來自潼川的嗎？」這個林志峰，要不是有個好爸爸，怎麼也不可能坐到副市長的位置上！看看他說的這些話，從頭到尾全部都是廢話，對於解決問題，根本沒有任何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