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騎士團

　默石與雷克由林間小道折返﹐往正西方的艾夏村走﹐一路上默石不斷地打聽西楓郡的地理位置﹐漸漸對這個與翡翠邦聯接壤的郡有了一些了解。

　　控制這一帶的實際上是黑騎士軍團﹐處理這個事件的十有八九也是這個軍團﹐這讓默石對和平解決問題無法抱太大的希望﹐如果蔭古薩做為評判黑騎士軍團的代表﹐那么這絕對是一個國家至上的軍團﹐「正義的屠殺」無疑會是選擇之一。

　　事態正朝著默石最擔憂的方向發展﹐這個被命名為「西楓災變」的重大消息很快傳到了黑騎士總部所在的波塔歷斯城﹐立即引發了地震般的效應。

　　半個小時后﹐黑騎士軍團所有的高級軍官都被召集到森嚴冰冷的黑騎士作戰指揮部會議﹐黑騎士軍團幾乎所有重大決策都出自這里﹐而所有決策都帶著濃烈的血腥氣。

　　忠誠、強硬、鐵血――這三個辭是這支軍團的最真實的寫照﹐也是代表性的符號。

　　指揮部的氣氛冷得幾乎凝固﹐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仿佛帶著冰絲﹐所有人都被報告中描述的災變后果以及赤毛矮獅人的形象驚住了。

　　主持會議的并不是黑騎士軍團的軍團長﹐綽號「紅胡子」的軍團長長期留在騎士王城﹐因此軍團內務由兩名副軍團長主持﹐而副軍團長薩雷諾因為與紅胡子關系不好﹐長期在封地養病﹐實質控制黑騎士軍團的是剩下的副軍團長蔭達龍。

　　「沒搞錯吧﹖那一片從來就沒發生過甚么事情﹐就算當年的亂世﹐似乎也沒有大規模的戰役出現在這一帶。」一名高級軍官嘟囔道。

　　「數據還在調查中﹐不過我可以肯定在王國建立之后﹐這一帶沒有發生任何類似的事情﹐全國都沒有。」

　　「聽說是詛咒﹖」騎士參謀官皺著眉著說。

　　薩達龍睨了他了一眼﹐「不確定﹐但可能性極大。」

　　「一個詛咒把整片區域的人變成怪物﹐這種手段可不是一般巫師能做到的﹐會是誰呢﹖」騎士參謀官輕輕敲打著桌子﹐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在場都知道他指的是誰﹐無不勃然變色。

　　蔭達龍的臉色更加陰沉﹐凝視著參謀官問﹕「你認為是他﹖」

　　「不排除。」話音一出﹐整個會議室仿佛寒風過境﹐氣溫驟降了十度﹐冷得如同冰窟﹐就在這時騎士參謀官話鋒一轉﹐「不過我個人認為這個可能性不高﹐第一地點不對﹐憑他的手段﹐沒有必要選擇這樣一片并不重要的區域。第二手段不對﹐那可是個連圣皇都敬畏三分的人物﹐死在他手上的人比圣皇還多﹐絕不會這么不疼不癢地下手﹐如果是他下手﹐幾萬人的死亡不過是舉之間……」

　　薩達龍重重地點了點頭﹐顯然這個推論更合心意。

　　「既然如此我們就把這次事例歸類為敵國的擾亂行動。」

　　「您是擔心……」

　　「征兵令原本三天后下達﹐在這種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難得認為是巧合嗎﹖」蔭達龍掃視了一圈﹐「我們對力量半島的出兵意圖世人皆知﹐那個市儈王國不會沒有反應﹐花錢在后方搗亂原本就是他們的作事風格﹐更何況還有其它希望混水摸魚的國家。」

　　「對了﹐雪騎士殿下最近在邊境執行秘密行動﹐這次事件會不會是針對他的行動。」

　　「嗯！這一點我都沒想到。」蔭達龍給了說話者一個贊許的目光﹐「比克曼。」

　　「在！」一名高大的軍官站了起來。

　　「調查雪殿下的行蹤。」

　　「是！」

　　「調查歸調查﹐我們需要選擇的是如何對付災變區域內那些怪物！」

　　「被邪惡污染的一切都是邪惡﹐殺光他們！」

　　非常殘酷的建議﹐但在場的騎士沒有一個出言反對﹐站在國家的立場上﹐越早清除邪惡之源﹐對國家的威脅就越早解除﹐在這個前題上犧牲一點點人也是值得的。

　　薩達龍用目光掃視著每一個身影做最后的詢問﹐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點頭示意﹐誰也不乎殺字之下是一條還是數千條生命。

　　「既然大家都同意﹐凈化行動從今夜開始――傳令西楓兵團﹐封鎖災變區域所有信道﹐一只螞蟻都別放跑了……命令西楓所有護衛騎士隊督戰……最后的行動由黑騎士軍團負責﹐但必須等到找到避免災變威害的方法。」

　　蔭達龍鏗鏘有力也下達了出征令﹐所有將領不發一言﹐默默地接受軍令。

　　下達完命令﹐薩達龍率先離開了位置﹐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軍官們突然開了口。

　　「大人﹐蔭古薩騎士小隊正在那片區域執行任務﹐是不是……」

　　薩達龍霍然轉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說話的軍官。

　　「蔭古薩在是我兒子之前先是王國的騎士﹐必須先為王國盡忠﹐執行任務是他的天職﹐即便……他為國戰死﹐那也是他的榮耀。」

　　聲音近乎冷漠﹐卻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正是憑著鐵面無私和鐵血手腕﹐這支軍團才調教成讓四方懼怕的惡狼。

　　沒有陽光的清晨就像生病一樣﹐讓人提不起精神﹐天色灰蒙蒙﹐像是要下雪的樣子﹐但又找不到一絲雪影﹐偏偏空氣冷得讓人發顫﹐默石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到達了艾夏村。

　　這里與火燒前的迪特村一樣﹐都是十幾間木屋圍成一個村莊﹐外面豎起欄柵﹐不過比迪特村幸運﹐黑騎士還沒有光顧這里﹐所以一切依舊太平。

　　村莊中心見不到一個人影﹐死寂般的氣氛讓人很不舒服﹐仿佛失去靈魂的軀殼﹐連垂死掙扎都看不到。

　　「怎么還是這樣！」雷克失望地搖了搖頭。

　　一路對話﹐默石知道雷克與他一樣﹐都是不甘心被命運擺布﹐希望依靠自己的努力為艾夏村尋找一條出路﹐這樣的氣氛自然不會讓他滿意﹐只是這種事情誰也無法安慰。

　　他晃了一陣﹐走到了其中一間木屋前﹐探頭朝屋內看了一眼﹐家具齊全﹐但見不到任何身影﹐不禁有些納悶。

　　「雷克﹐人不會都走了吧﹖」

　　雷克勃然變色﹐飛快地沖到了中央的一間木屋﹐邊跑邊叫道﹕「爸爸﹐媽媽﹐布捷兒……」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三個矮獅人身影出現在門口﹐但其它屋子卻依然沒有動靜。

　　「哥哥！」較矮的身影撲了上去﹐一把抱住雷克。

　　「這里發生甚么事了﹖其它人呢﹖人呢﹖」

　　「別急雷克﹐別急﹐其它人都走了﹐我們留下來等你。」

　　「走﹖他們都逃了﹖」雷克急得連說話都說不清了﹐吱吱呀呀扯著嗓子亂叫。

　　「不不不﹐他們不是逃了﹐是雪楓莊園﹐雪楓莊園派來了使者﹐邀請所受災的莊園派出代表商議﹐同時開放莊園接受任何受災者﹐大家都去了﹐至少那里人多些。」老人的聲音充滿了興奮。

　　雷克這才轉憂為喜。

　　默石抱著雙臂站在村口﹐意外的情況引起了他的深思﹐在他看來聚合所有受災的人形成一股勢力﹐這樣才有爭奪選擇權的力量﹐來艾夏村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思考怎樣才能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沒想到有人搶先一步完成了這件事。

　　「默石﹐我們去雪楓莊園吧﹖」

　　「可以﹐不過那是個甚么地方﹖」

　　「高級貴族騎士謬薩克男爵的封地﹐老謬薩克男爵已經退役了﹐呆在莊園養老﹐大謬薩克和小謬薩克都是貴族騎士﹐在各自的軍團內報役﹐不過都在很遠的地方﹐老謬薩克相當高傲﹐平時想見他一面很困難﹐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已經伸出援手﹐實在很難得。」雷克眼中充滿了感激之光。

　　這倒是很難得！默石也對老騎士產生了敬意﹐思緒隨口問了一句﹕「老謬薩克在哪個軍團報役﹖」

　　「封地在這里﹐自然是黑騎士軍團。」

　　默石身子猛的一頓﹐呆立原地﹐心手不經意地拍在左側的口袋﹐那本「騎士之道」像魔咒一樣困擾著心神。

　　黑騎士真的會因為一個退役的貴族騎士而網開一面嗎﹖他感到深深地懷疑。

　　蔭古薩所展示的黑騎士信仰所信奉的絕不是仁慈﹐而是犧牲小眾拯救大眾。村民們所表展現出來的雖然有些不同﹐但同樣是犧牲之道﹐似乎犧牲之道就像灌血液一樣灌注在每個人的血管之中。

　　同樣是黑騎士出身并獲得爵位的老謬薩克毫無疑問也擁有相同的血液﹐如果把所有人聚集起來的目的也是犧牲之道﹐那將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奉獻和犧牲固然可貴﹐但絕不是指別人的生命――對生命無比渴望的默石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從艾夏村到雪楓莊園到是不遠﹐只花了兩個小時就步行至老謬薩克的地盤﹐剛剛接近雪楓莊園外圍的草場﹐整個氣氛就已經變成了﹐寧靜寒冷的的空間仿佛突然進入了春節﹐來自各個村莊的人把雪楓莊園外圍區域吵得熱鬧非凡。

　　夕陽在金紅色的彩霞中滾動﹐映紅如血﹐為美麗的雪楓林染上一片柔和光輝﹐沐浴在殘陽金輝之中﹐默石卻仿佛回到了那一夜﹐熊熊燃燒的大光把天空都染成了紅色﹐就像眼前這片天幕一樣。

　　「這里是貴族莊園﹐不是我們那些村莊可比﹐平時誰也進不來﹐想不到今天終于有機會了。」

　　雷克笑著說﹐輕松的神情仿佛已經忘卻自己變成矮獅人的事情。

　　不過這份神情很快就消失了﹐因為莊院的入口處一片混亂﹐形態大同小異的矮獅人身影不斷進進出出﹐根本分不清誰是主人誰是客人﹐自然也就分不出地位高低。

　　「看來災變最大的好處就是讓身份和地位消失﹐現在大家都長著一樣的面孔﹐想高貴也高貴不到哪去了。」雷克的父親呵呵一笑﹐他與兒子一樣有著幽默的天份。

　　自從進入了雪楓莊園的外圍﹐默石就一直沒有說話﹐不斷觀察和聆聽周圍的聲音﹐可惜像卡萊瓦略和雷克這一類積極面對災變事宜的人一個也沒有﹐幾乎所有人都寧愿選擇犧牲式的離去﹐即便有老謬薩克這樣的人物出現﹐他們最后的底線也依然是離去﹐只不過是以災厄一族的形式大舉遷移。

　　看看著整群整群的獅人結伴走在大道上﹐赤紅色的鬃毛﹐巨大的獠牙﹐仿佛這是一個獅人的國度﹐彼此之間沒有差異﹐沒有高低﹐默石突然感覺前所未有的和諧﹐如果沒有其它因素的影響﹐或許這樣一個國度也相當不錯。

　　「真壯觀啊！」雷克驚嘆再三﹐又不時地感嘆﹐「善良的人會得到好報的﹐希望黑騎士軍團能看到老謬薩克仁慈的舉動﹐為我們破解災禍。」

　　默石卻在想著截然不同的事情﹐指望老謬薩克的仁慈顯然不夠﹐最好的方法莫過于把這些人掌握在自己手上。

　　「如果老謬薩克要求大家殉國呢﹖」

　　「啊――」雷克一下子就傻掉了

　　「大家都愿意為了別人舍棄一切﹐但如果是犧牲生命保護國家﹐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場面。」

　　「這個……」雷克原本想說「怎么可能」﹐但想想從小到大身邊每一個人所宣揚的奉獻與犧牲精神﹐因此話到嘴邊卻再說不出口了。

　　默石不用細問就知道他的想法﹐在他而言揣摩人心或許一項天賦。

　　「幫我個﹐想辦法查一查這件事的內幕﹐我對這一帶不熟。」

　　「嗯！」雷克已經沒有初時的興奮﹐眼眸間多了一份憂色。

　　然而對于大多數人而言﹐兩個異類的出現并不會影響他們的觀感﹐事實上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稱贊老謬薩克的義舉﹐同時也在期待老謬薩克能讓黑騎士軍團成為所有人的救星。

　　投奔雪楓莊園的人非常多﹐面對老謬薩克伸出的援助之手﹐正感到彷徨無助的人們自然不會拒絕﹐無一例外選擇投向雪風莊園。

　　十幾個村落﹐數千人口﹐一股腦也涌向雪楓莊園﹐場面相當壯觀﹐好在雪楓莊園是貴族騎士的領地﹐面積巨大﹐單是周圍一圈的草場牧場就足以容納所有人﹐更別說莊園的核心區域還座落著一座歷史相當悠久但至少完好的城堡﹐完全可以用作軍事要塞﹐所有看到這座城堡的人都會感到安心﹐這無疑也是雪楓莊園的魅力之一。

　　默石隨同雷克一家很快找到了艾夏村村民的棲息地﹐那是草場的一個角落﹐背靠著一座小型草丘﹐擋住了北方來的寒風﹐因此比其它平坦的地方更暖和一些。艾夏村民已經搭建好了相當完善的居所﹐房屋用木板搭建﹐雖然只有三間﹐但面積都很大﹐足以容納下所有人。里面相當簡陋﹐只用矮木板隔幾個小區域﹐不過在這種時候有了摭風避雨的落腳處已經難能可貴了。

　　村民對于雷克一家的到來都非常高興﹐紛紛送去真摯的慰問﹐氣氛極其融恰﹐幾乎找不到災難的傷痕。

　　默石不可能滿足于現狀﹐悄悄地離開了居所﹐到處都是一模一樣的身影﹐在沒有找到確切的方法分辨身份的時候﹐無疑是最好的調查時機。

　　游蕩在各個村莊的聚居點無疑是最簡單的調查方式﹐只可惜所有村莊都與艾夏村一樣﹐對雪楓莊園的目的一無所知﹐幾乎眾目一辭贊譽老謬薩克的義舉。

　　同樣的經歷發生過三次后﹐默石便放棄了這條線﹐轉而移向擁有特殊城堡所在的雪楓莊園核心區。

　　高大精美的黑色圍欄圈住了莊園的住宅區﹐與中心那座宏偉的城堡一樣﹐整個區域有著非常嚴謹﹐

　　默石像足了閑逛者﹐慢慢悠悠似乎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核心區邊緣地帶﹐那是一整圈非常漂亮的楓林﹐不過在冬日中多少有些失色。

　　他邊走邊留意附近的動靜﹐剛接近楓林就有幾雙眼睛盯住了自己﹐幾個氣質和氣勢都與一般的人有明顯的差距﹐甚至在同樣的獅人身軀上找不到隨處都可以感到的純厚質樸的鄉莊感。

　　「甚么人﹖」冷峻的聲音從其一人的口中響起。

　　「你們是甚么人﹖」

　　默石故意露出強悍的姿態﹐刻意章顯的氣勢果然讓對手們愣了愣。

　　「我們是雪楓莊園的護衛。」

　　「我是雪楓莊園的客人。」默石傲然應道。

　　護衛們都是一愣﹐誰也沒有想到「客人」兩個字根本是在偷換概念﹐畢竟現在所有人的長相都一樣﹐幾人氣焰收斂了許多﹐態度卻十分嚴謹。

　　「請問﹐您是哪位客人﹖」

　　聽了這話默石就知道要想混走去已經不太可能了﹐淡淡地道﹕「這與你們無關﹐我只是在閑逛而已。」說完他又側方走去。

　　護衛們被他的氣勢所壓﹐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到清醒后卻發現目標已經消失了﹐在這種環境﹐要想尋找一個無法辨別面容的人簡直就像大海撈針。

　　默石依然楓林中游蕩﹐核心區域的嚴密守衛讓他見識了騎士的特性﹐崇敬與工作沒有任何關系﹐即便再有威嚴感﹐守衛也絕對不可能放任任何一個陌生人進入﹐除了擁有可以確認身份的特征。

　　事實上對核心區域感到好奇的人很多﹐不斷有人進入這片區域﹐時常看到守衛驅趕外來者的畫面﹐默石冷眼旁觀﹐一條黑色的欄柵把老謬薩克和普通村民完全分隔開﹐嚴密的守衛不僅僅展示謬薩克家族的身份﹐同時也說明他們從來都沒有把自己與普通村民放在同一個陣營之中。

　　莊園的氣氛一直維持在熾熱的程度﹐到了晚上當火堆點燃的時候﹐這種氣氛被推到了頂點﹐彷徨了兩天的人們終于找到了讓自己暫時擺脫不安和焦憂的機會﹐自然比平時更加興奮。

　　而在那座雄偉的城堡內﹐老謬薩克召開了決定整個區域命運的會議。

　　會議在城堡其中一間巨大的會議廳召開﹐一張巨型大理石長桌放在正中間﹐周圍排放著一圈白色楓木制成的椅子﹐地面則是用花崗巖鋪成﹐華麗而大氣﹐配上墻角的劍架﹐以及墻上那幅巨大的戰爭圖﹐顯得氣勢輝宏﹐由此可以感受到城堡最初主人的宏大氣魄。

　　主持會議的自然是這里的主人老謬薩克﹐不過他現在的長相與其它人沒有甚么區別﹐只不過因為他坐在了主位上﹐所有人們把他當成了老謬薩克。

　　受災的村莊到了七七八八﹐因此參加會議的代表相當多﹐不但坐滿了長桌﹐連貼墻一圈的座位都坐滿了。

　　默石完全是以旁觀者的姿態看待這次會議﹐但自從踏入這個會場﹐他就意識到這個看上去至關重要的會議不會有任何結果﹐因為老謬薩克那些貴賓們占據了他身邊的位置﹐而不是村民﹐顯然在老謬薩克的眼前村民代表并不是討論的對象。

　　這種想法在會議開始的時候就被證實了﹐第一個開口的不是老謬薩克﹐而是坐在他身邊那位配帶著長劍的身影。

　　「各位應該都知道災禍已經擴散了二十幾個村莊﹐還有一座小鎮﹐受災的人數超過了八千。」

　　數字往往最能牽動人心﹐就連抱定旁觀者姿態的默石也被那堆數字吸引了注意力﹐超過八千人﹐二十幾座村莊﹐一個小鎮﹐對于平民來說這已經足夠震撼了﹐但他相信對于一個國家而言﹐這樣的數字甚至沒有資格加載記憶﹐他隨即意識到不可能依靠外界的力量解決問題。

　　一名村民代表突然站了起來﹐恭敬地行了一禮。

　　「尊敬的騎士大人﹐感謝您在危難的時刻向大家伸出了援手﹐我們也衷心的希望您能代表我們向西楓郡和波塔歷斯城求援﹐只有得到他們的幫助﹐我們大家才有機會擺脫災禍。」

　　這番話得到大部份村民代表的響應﹐氣氛也熱烈起來。

　　老謬薩克顯得有些漫不經心﹐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安靜﹐然后才張開嘴說﹕「請各位來就是尋求解決的辦法﹐事實上我已經與外面有了聯系。」

　　氣氛再次澎湃﹐連默石都忍不住伸長了脖子等待下面的話。

　　「西楓郡和波塔歷斯城立即做出了響應。」

　　「真的！」

　　「太好了！」

　　人們興奮地擁抱在一起﹐仿佛明天就可以擺脫災厄。

　　「各位安靜！」老謬薩克提高了聲量壓制了亂哄哄的場面﹐「西楓兵團已經出動﹐完全封鎖災變區域﹐避免災變向外擴散。」

　　默石突然緊張起來﹐封鎖并不意味著援救﹐反而會扼殺了安全撤離的機會﹐然而村民們的反應相當熱烈﹐他看著眼中甚至有種奇怪的感覺――只要對國家有利﹐就算被當成災厄之源加以消滅也絕無怨言

　　這是怎樣一個國家啊！他不禁又一次感嘆。

　　「我們都是王國最忠誠的子民﹐即便蒙受了災禍﹐也是王國的子民。既然是王國的子民所做所為都要為王國的利益和安危著想﹐因此我們絕對不能成為災厄的擴散之源﹐為了這個﹐我把大家都請到雪楓莊園﹐為的就是方便管理﹐避免出現混亂的場面。」

　　老謬薩克慷慨激昂地發表了演說﹐立即引起巨大的回響﹐幾乎所有人都站得筆直﹐滿眼興奮地朝著老邁的騎士用力鼓掌﹐「你是正義的！」﹐「向您致敬！」……這類贊美之辭不斷從各個角落響起。

　　默石看了雷克一眼﹐年輕的同伴竟然也陷入了瘋狂興奮的狀態﹐老人的騸動力比想象中大的可怕。

　　忽然﹐他找到了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另類﹐一個就坐在他身側不斷發出冷笑的人﹐充滿譏諷的笑聲細微而清晰﹐他忍不住朝冷笑傳來的方向望去﹐偏巧那人也在看他﹐四目相投﹐默石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禁一愣。

　　「我們愿意提供任何方式的協助﹐只要能解決問題﹐只要能對王國有利﹐我們愿意做任何事情。」墻角的一個身影突然站了起來﹐宏亮的聲音響徹整個會議廳。

　　「你是誰﹖」老謬薩克投去贊許的目光。

　　「我叫耶爾薩克﹐安林村的代表。」

　　「王國以你為榮﹐大家要記住﹐不要在意王國為我們做了甚么﹐只要記住我們為王國做了甚么﹐這就是王國子民需要謹守的道義。」

　　老騎士擺了擺手﹐說完起身就走﹐利落的行動完全不像一個已經七十歲的老人。

　　「切！果然是這樣﹐老謬薩克沒安好心。」

　　纖細的聲音擠入默石的耳朵﹐默石轉頭朝發聲的家伙投去好奇的目光﹐聲音很細﹐但可以清晰也察覺到它屬于一位女性﹐而且還是年輕女性﹐這種狀態下也只有聲音能分辨出男女。

　　這一次他選擇了主動﹐「看來妳不太喜歡莊園的主人。」

　　「你不也一樣﹐從開始到現在﹐你已經發出了十六聲冷笑。」年輕女性若有深意的睨了他一眼。

　　「是嘛﹐我都沒數﹐哈哈！」

　　默石笑著騷騷腦袋﹐心里卻是大吃一驚﹐這個不起眼的身影居然有如此強大的洞察力﹐看來不是個普通人物。

　　「你和他們不一樣﹐只有騎士王國的人才會被王國至上的理論洗腦。」

　　「你不也一樣！」默石笑笑

　　「我覺得男爵大人說的沒錯啊！」雷克插嘴說道。

　　「沒有力量揮動拳頭﹐攥得再緊也只是浪費力氣。」年輕女性用嘲笑的口吻調侃著﹐說完就消失在會議廳。

　　默石凝望著消失背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