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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懷繾綣》第211章
212.風雨欲來與髮斷情斷

 在猶豫進與不進,揣著會惹麻煩的時候,阿容就看到雲木珠跟一團火焰似地跑過來,抹著淚地要往外頭去。見狀阿容就下意識地一讓,雲木珠這姑娘力氣大,要是撞上了非得青一塊疼幾天不可。

 但是她沒想到,她這一躲反而被雲木珠瞪了一眼,阿容尋思自個兒也沒做啥事兒招了這位,沒道理要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似地瞪著她:「雲木珠姑娘,出什麼事兒了?」

 「在你們衛朝,不是最講究姑娘家要玉潔冰清麼,什麼貞女不二家,節婦不二嫁。容藥令,左手揣一個右手拽一個就不叫貞女了是嗎?」雲木珠的話說得不可謂不明白,阿容一聽就想到了兩種可能。

 要麼這話是應在雲木珠自己身上,要麼這話就是應在她身上,這麼一想阿容不由得皺眉。她心想啊,你們要打打、要鬧鬧,可別扯上咱,咱奉陪不起。

 「你們到底說了什麼,怎麼把你氣成這樣兒,呀……你手上怎麼有血跡,受傷了?」阿容不願意跟雲木珠扯什麼貞女節婦的事兒,所以才迅速把話題全繞開了。

 不管貞女節女的這一出應在誰身上,她都不稀罕聽。古往今來只見讓女子貞節以為美的,而男人狎妓逛窯子被引為風流雅事,尤其當扯出這事兒來的是周毅山阿容就更是覺得諷刺極了。

 一聽到血和受傷,雲木珠就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掌和手背上果然是有零星的血跡,這時雲木珠猛地回頭看著周毅山,那副銀牙緊咬的模樣說不出的憤恨又說不出的擔憂:「我沒事,你還不如關心關心他有沒有事。」

 順著雲木珠的視線看了眼周毅山,阿容倒不擔心會有什麼大事兒,於是又偏著頭對沖雲木珠說道:「他皮糙肉厚一大男人能有什麼事兒,要是惹著了你,賞他兩掌讓他吐吐血也是應當的。不過,雲木珠啊,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就鬧出這場面來了?」

  接下來雲木珠回了一句:「他……他認帳,他以為他不認就完了!」

 這話可真真是把阿容驚著了,難道他們有了比較「深入」的接觸,自己拍了自己腦袋一掌,阿容心說別老住歪處想:「雲木珠,我不知道你們倆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有話總能說清楚,打是打不明白的不是嗎?」

 「這位姑娘,我確實不認得你,不過也確實覺得姑娘十分眼熟。離國境裡自不是來一回二回,要是見過也在情理之中,要是從前對姑娘有什麼不安當的,姑娘只管明言,我也不是敢做不敢當的。」周毅山知道雲木珠是王女,態度上自然就更官方一些,至於私下的糾葛,周毅山還真是沒印象。

 這一番話不說還好,一說雲木珠胸口的火就又噴了出來: 「周毅山,你好意思說你不認識我嗎,當年要不是我救你,你今天怕就剩下一堆白骨了,還能在這話蹦亂跳地指著我鼻子說不認識嗎?」

 其實周毅山最疑惑地還是雲木珠準確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在這裡也只有阿容才知道,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周毅山才不好反駁。

 一時語噎,周毅山搖了搖頭也不再接茬兒。

 於是屋裡就這麼沉默下來,三人各自沒有言語,好在這時候佟藥令適時出現了,背著個藥箱蹲到周毅山旁邊說:「皇上,請您伸出手來。」

 一聽這一聲「皇上」,阿容就忍不住想拍額頭,這佟藥令也太嘴快了。

 她卻不知道這都是謝長青的安排,不只是周毅山暗裡在較勁兒,謝長青也總要回應一下。

 恰逢這時大軍壓境,塘驛之外處處都已經被衛朝軍隊佔領,不能不佔領啊,誰讓周毅山要只身前來呢!在保障了安全無虞之後,謝長青就小小地還擊了一回。

 這聲「皇上」不僅是讓阿容想拍腦袋,也讓周毅山和雲木珠一塊閃了神,那倆你著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眼裡是暖昧的火花還是憤慨的「眼刀」。

 「你……你……」指著周毅山好半晌中,雲木珠也沒能 「你」出個完整的句子來,顯然雲木珠的震驚要比周毅山更深刻而這時周毅山整好以暇地坐著,任由佟藥令在那處理傷口,他這時在思索,佟藥令怎麼會在這樣的場合,在離國王女面前叫「皇上」

 「謝長青,我也漸漸碰到你的底限了,是吧!」周毅山心裡這麼想著又看了阿容一眼,只見阿容端著看戲的模樣兒站在那兒,那表情讓周毅山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兒。

 那邊雲木珠終於「你」完了,沉著臉說道:「我是個笨蛋,真的。你說你是周毅山我就信了,明明知道你穿著打扮舉止儀態都不像籍籍無名之輩,原來……當年我救的卻正是殺我無數子民的安親王,如今的衛帝……」

 「雲木珠姑娘,有一件事你要明白,您那些死在衛朝將士手下的子民,不是因為朕領兵侵略離國而死的,而是喪命在我衛朝將士抵抗侵略的刀兵之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難道還要由著人犯?」周毅山說罷冷笑了一聲,他當年在離國幾進幾出,雖然不免有敗露的時候,但哪一回都安危一身而退,自然知道離國把他塑造成了什麼形象。

 在離國百姓眼裡,他就是那天生好殺戮的殘暴之人,而且狡奸好淫,在離國燒殺無數……而這些歸其根源,是離國朝中傳出來的,無非是要激起民憤罷了。

 周毅山的這一番話讓雲木珠久久沉默,過了會兒雲木珠才大笑出聲,直到笑到眼淚都出來了也沒停下來。在笑聲中雲木珠抽出鞭子,紅通通的鞭子直衝周毅山的面門而去。

 「皇上……」侍衛們只來得及叫一句,就見雲木珠的鞭子巳經收回去了,地上落了一縷髮絲,呢……龍髮!

 其實這會兒的侍衛們就該喊「護駕」,然後衝上去把雲木珠逮了,可是侍衛們誰也不傻,但凡是拿人就能看明白,這位離國王女和他們的皇上牽扯不清。

 有道是國事天下事都好管好說,獨獨是家事,那就不是他們能管的了。

 而周毅山呢,也自不動怒,這雲木珠能叫出「周毅山」這三個字來,就能說明一些問題。可是更大的問題是,他壓根對這姑娘只熟悉沒印象:「雲木珠姑娘,你這是何意?」

 「斷髮斷情,這話是周毅山說的,衛朝皇帝,我們從前不認識,以後也照樣沒交情。」說著雲木珠就轉身走了,只是背景睦起來多少有些蕭瑟的意味,慣來火辣辣的人露了蕭瑟看起來就更顯得淒清。

 留下周毅山在那兒徹底愣了,這姑娘也太………周毅山找不著詞來形容:「聲聲……」

 「在。」侍衛們眾目睽睽之下,阿容禮數極周到地躬身一副傾聽的模樣兒。

 見阿容這舉止,周毅山暗地裡搖了搖頭,揮了揮手讓四周的侍衛退下去。佟藥令一看,得勒咱也趕緊走,於是就趕緊包紮好傷口撤了。

 「都走了,別端了。」這時的周毅山有疑惑,為什麼像是丟了段記憶似的,可是他又明明白白地記得自己的前世今生。

 應了一聲阿容就坐下了,壓根就不等周毅山問什麼,她先開口說事兒:「疫症散了,是不是該回去了,您現在可是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瞥了阿容一眼,周毅山道:「跟我拽這些,雲木珠到底怎麼回事?」

 「很明顯啊,她肯定認得你,你肯定不認得她,而且也認得的還不是安親王。」阿容心說這多明白,還有必要問怎麼回事!

 「我是在軍帳大營裡睜開眼來的,從來不記得自己拿本名見過她。算了,隨她去,既然說到了回衛朝,也是時候回去了,先準備著等長青傷勢好了再啟程。」周毅山其實並沒有太在意雲木珠的事,最多是有幾分疑惑而已。

 「行。」阿容應了聲就想起身走,但是周毅山叫住了她。這回周毅山叫的就不是「聲聲」了,而是:「小樓,以後不要再以身犯險了。」

 「好。」應了這聲好,阿容就笑著說還有事要忙,然後不待周毅山反應這來就溜到門外邊去了。

 這說有事要忙的人,卻在門口碰上了肖校尉,於是很自然地停了會兒聊了幾句,卻沒想到她這笑說幾句在周毅山心裡發了什麼酵。

 「小樓,我該拿你怎麼辦?」周毅山歎了一聲,一想著回京就是婚禮,他胸口就堵得慌。再加上那紙賜婚旨意,他就更堵了。

 眼下的情況是,讓他放那是肯定放不下的,但是留又留不了,周毅山深深地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契機,而且他覺得機會應該就在眼前了。

 這時門口的阿容又是一聲笑,笑聲明亮得像太陽照在小溪裡的浪花上,燦爛的感覺讓人眩目。

 周毅山聽在耳裡,心中不由得一動,然後看了眼窗外的大片藍天,不遠處漸漸地起了烏雲,看來是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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