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草疫終得解與淚奔容
年節底下忙裡忙外,好不容易忙到了正日子,山裡上上下下早早發下去的新衣裳,眾人也各自穿了起來。因辭了京裡的節宴,阿容和謝長青自然是留在連雲山。
宮裡今年還是照例發了年例來,山裡上上下下每一個人都有,只在乎輕重而已。恰逢著過年這幾天天氣好,雪停風緩太陽正暖和,在大場裡行了節宴,又各自封了紅包,這節自然是過得熱熱鬧鬧、歡歡喜喜。
上上下下打點到了,阿容就和謝長青倆人一塊兒鑽進了藥房裡,孩子就放在地上爬著走著,這倆孩子也算是總算得了自由,他們真是被人抱足了,現在好不容易沒人支使著他們怎麼怎麼著了,還得得撒著歡地玩兒啊。
起初阿容還讓婆子領著,後來一看這倆更喜歡在厚厚的毛絨地毯上翻滾著玩兒,就乾脆讓倆孩子也輕閒輕閒。
「長青,祈藍石和白石、藥石、鹼沙、平沙各鋪了層,再過濾紙濾紙得了胚液,你說這胚液怎麼提取出成分來?」阿容晃著琉璃管裡的藥掖,心裡琢磨著這東西要怎麼把有效成分再提取出來。
「不是已經沒什麼雜質了嗎,看著倒是挺乾淨的。」謝長青把桌邊的一個球踹到了青塵懷裡,青懷抱著歡喜地爬開去和青遲玩去了。
聽著謝長青的話,阿容說道:「長青,咱們吐納進出的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氣,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可是有了氣兒才能活。而在水裡,有些雜質微小的就像我們看不到的氣一樣,它也一樣是雜質,我們吸進清氣 吐出濁氣,是謂吐納,這藥也差不多。」
聞言,謝長青道:「這意思是說,這看著乾淨的藥裡也有清濁之分?太對了,阿容心想自己說得都沒這麼準確:「對了,藥的清濁就以雜質和藥來分,晤……有種方法倒是可以讓長青試著看看這藥裡的雜質。」
說著阿容就把燈撥得更亮了一些,然後把琉璃小瓶放到燈光之下,然後用書遮了兩邊的光,只讓光從琉璃小瓶裡出來。這時就有浮浮沉沉的一些塵埃狀物體在藥的胚液裡懸浮著,謝長清很快就被阿容露的這一手震住了,拈著琉璃小瓶說道:「這就是你所說的雜質?」
點了點頭,阿容又拿了另一隻小瓶倒了水,再拿了另一隻小瓶倒化露水,先拿了普通的飲用水放在燈後說:「長青,你看,其實水也是有雜質的,強光之下就能見出來,它們很像塵埃,但又不完全是,雖然它們中有一部分確實是塵埃。」
最後一瓶化露水引起了謝長青的興趣,他指著化露水的小瓶說道:
「那化露水呢?」
把最後一瓶化露水拿到光下、燭光裡化露水純淨透明得幾近無雜質,阿容指著化露水說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化露水是我們現在能得到的最純淨的水,你看它的雜質相對於剛才那管水來,幾乎是沒有的。」
「幾乎沒有,那就說還是有,只是在燈燭下還是看不出來對嗎?」謝長青現在越來越能聽出阿容的話裡話了,也是知道自家這娘子好說一句藏半句。
點了點頭,阿容說道:「對,世上沒有絕對純淨的東西,我們人力所能做到的就是相對的純淨,如果說一百是絕對純淨,那人力最多能達到九十九。」
指著化露水,謝長青說:「那草疾的藥液是不是可以用問樣的方法取出沒有雜質的來,用化露水或者青黴素的方法?」
這會兒阿容就只能搖頭了,「每一種東西去雜質的方法都不一拌,水可以蒸汽化露,青霉索可以用揚子洲製藥廠裡的東西,但是馬地子和黃地生不可以用同樣的方法。」
「爺,夫人,黃藥師大人的書信到了。」
門外這一聲兒算是今年開春裡聽到的最好消息,阿容和謝長青喜出望外地打開門接了信,信上來的果然是好消息一一青黴素起效了,畜疫只用很小劑量的青黴素就達到了效果現在正在畜疫區進行全面用藥。
那現在就剩下草疫的事需要解決了,青黴素可以擺平畜疫,但是草疫可不會同樣賣青黴素面子。
最終解決問題的卻是偶然的一次煉藥,阿容給姚承鄴換丹方,丹藥有些難煉,她只好自己上手。這時正是馬地子和黃地生的胚液不離手的時候,煉丹藥的間隙裡,婆子抱了青塵進親,說是這孩子鬧著要找她。她抱了青塵卻忘了手上的胚液,失手就把胚液倒在了炭上,阿容猛然間記起炭可以吸附雜質:「試試看,反正多試一次知道這方法不成也斷了個念想。」
說著阿容就把青塵抱還給婆子讓帶出去玩,一面篩了一些細炭粉。連雲山專貢的炭向采是質量最好的,甚至選的木料都是上好的。
「到底是用炭粉還是炭塊兒呢,好吧,怪我當年沒認真看,要是認真看了就好了。「阿容喃喃自語,看著眼前一份炭粉一份木炭愣愣地出神兒。
這時肖校尉不知道從哪兒蹦了出來,張嘴就說:「平郡王妃,皇上讓我來告訴你一聲,既然您把主意想出來了,他會把器具準備好」這人什麼時候來的,連個人影都沒見著,阿容揉著耳根子發了好一會兒愣,然後才搖頭繼續煉自己的藥。既然這事有專業人士來操心,那她就老實歇菜吧。
丹藥快撤火時,謝長青從外頭進來,說道:「皇上來過了。」
「我知道,皇上讓肖慰來說,他會想主意……對了,長青,你知道我剛才想到了什麼嗎,你看!」說著阿容就領著謝長青往配藥台那邊去看,她把炭粉放在濾紗和濾紙上,多次過濾後,胚液的雜質相對就少得多了。
這時有陽光,兩人把窗戶掀開一點兒來,用窗縫兒裡透進來的光線用來看胚液的雜質。因為阿容剛才也沒來得及看,這時一看兩人都愣神了:「雜質基本上沒有了?」
「聲聲,你怎麼做到的?」謝長青一見這個什麼念頭也沒有了、就剩下驚奇了。
就這麼會兒,她待在煉藥房裡不但煉了丹藥還把去除雜質的方法想明白了,鬧了好幾個月的事兒,她煉個藥就解決了。
「碳粉,碳粉可以吸附雜質,你看就是這麼用的。」說著阿容又繼續領著謝長青看配藥台的上的東西,她剛才用的還沒來得及收拾,這時正擺在那兒,剛好用來給謝長青解釋。
等一通解釋下來,謝長青問道:「確實有用炭粉提煉藥液的記錄,不過沒見人用過,你這回是怎麼想起來的。」
聞言,阿容笑道:「那得誇誇咱們兒子,他進來要抱抱,我失手把藥液倒在了木炭上,這才想起這事來。」
這事經由這麼一弄,徹底想出主意來了,阿容的心也總算是放下來了。可沒容她放下多少心來,二月一來她又覺得自己銷魂得死過去又過過來了。(應該是雙月的初一,可是上上章寫的是十一月,我得承認錯誤)
藥師論壇過年後還是在連雲山舉行,上一回還能藉著草疫的借口多少逃開一些,可這二月的藥師論壇是怎麼也摸不著魚兒了。
人麻溜地就是奔她來的,她避能避到天涯海角去,那也得等衛朝有天涯海角再說!
不過上一期大傢伙兒還不瞭解這個,這一回大家多少都有點兒準備了,阿容這人就是別人有話來說,她就有話來應的但是一想到要主講,阿容就想找個地方畫圈兒去。
「這一期的主題呢?」阿容說到就想長歎一聲,然後明媚憂傷地望個天望個地啥的。
見了她這樣兒,謝長青總是笑著拍拍她後腦勺,黃藥師也想拍、不過是想給自己徒弟手心上來兩下,重重地抽打她,就像學堂裡的先生一樣。
這沒出息的徒弟上哪兒找去,他就偏偏找著一個:「蛻變,演化!」
這是好大個話題,阿容這時恨自己不是達爾文老先生,能把進化論寫一本書的神人果然應該擺神壇上受人供養的。
「師父,別人我不知道,您肯定得是猴子變的!」阿容悲憤了,哪有師父給徒弟挖坑兒還哄著徒弟跳的。
「你才是猴子變的,野毛子,起開,上外頭找母猴子玩去,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生一窩小猴崽子,等你老了後悔不死你。」黃藥師說話間見野毛子爬上來,惱怒得很。
阿容見狀忽然想鍾藥師來,現在遠在綿江一帶,不知道有沒有想起黃藥師來:「將父,您看您明明知道這個理兒,怎麼到自己身上就不明白了呢?」
這話黃藥師仿沒聽出什麼意思來,倒是謝長青在在一邊樂不可支,再然後黃藥師才在謝長青的笑裡琢磨出味兒來,於是更加惱怒了:「你要有工夫管閒事兒,不如想想怎麼把藥師論壇管好為上。」
一說到這兒阿容又蔫了,幽怨地看著謝長青,難得地撒著嬌地蹭過去,眼波盈盈地說道:「長青,你可不能眼睜睜看著我跳火坑。」
「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
「我知道了,你會閉上眼睛的!」
阿容默默淚滾,她就知道給孩子講故事不能講這麼沒營養的,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