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被誘拐的阿容與溫湯
永嘉元年六月的整個這一個月,宮裡與朝堂都盛傳著一個消息,那就他們那全永嘉皇帝心情不好,那壞得就跟不下雨時的天一樣陰雲密佈。
「皇上最近心情不好?那有什麼關係,有幾個皇帝是心情好的,這天下但凡還有一個心情不好的百姓,他就不能有好心情。」姚海棠聽到消息時就這麼個想法兒,反正現在能隨意出宮,可以繼續打理各項營生,而且能動用的比從前多了起來。
所以姚海棠高興還來不及,哪有心情管周毅山心情好不好的。
可是姚海棠就算再不想管,她也是未來的皇后胚子,這事兒她還必需得管上管,無他,朝臣們會來煩擾她。那是擾得她連正常的營生都管不上,只好先放一放,看看這皇帝鬧什麼彆扭。
「稟皇上,姚貴妃求見。」
對於周毅山來說,這姚海棠就是個十足十的合作夥伴,比起做擺設的賢妃和留著有用的淑妃,姚海棠無疑是後宮之中第一個贏得周毅山尊重的:「宣。」
一身杏色衣裳襯著朱色深裙的姚海棠沒半些點綴,甚至脂粉也沒施半點,頂著張素淨嬌嫩的臉湊到周毅山面前,先是看了幾眼才行禮:
「臣妾拜見皇上。」
「起吧。」周毅山見姚海棠這模樣,就想起來前些日子禮官跟他說,貴妃舉止著裝與身份不符,今天一看果然是這樣:「海棠,你也別總穿得這麼素淨,禮官們前些時候還跟朕說起這事了。」
「唉,他們才是沒事可幹,天天折騰得跟木偶一樣,我和他們不一樣,要有那工夫還不如多想想各處的事務。」姚海棠砸著嘴,心裡在尋思這事兒可能是誰捅的。
搖了搖頭,周毅山道:「由著你,倒是你這會兒來做什麼?」
說到來做什麼,姚海棠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眼周毅山:「皇上,他們傳您近來心情多不暢快,朝臣們都把事兒說到我這來了,非得讓我『悅君心』不可。皇上,要麼您直接告訴我,您哪兒不舒坦了,回頭我跟朝臣們說去。能辦到的讓他們辦,不能辦的有人分憂解難也更好過些。」
這下周毅山明白了,敢情不是朝臣們說,這姑娘八成是聽過就算:
「沒什麼,初掌朝政總有些不適應,多慮了。」
「果然沒什麼事,嗯,那臣妾告退了,今天還有不少事要忙吶!」姚海棠來的速度和她走的速度一樣快,話音一落人就跑沒影兒了。
留下周毅山在龍椅上愣愣出神,這姚海棠顯得比他還忙:「原來被人一句『我有事要忙』就扔下了,是這麼個滋味兒。」
此情此景,周毅山就更想起阿容來了,易時易地而處,他越來越能體會到當時阿容是個什麼樣的感受。
一想到阿容,周毅山又悶聲地哼了幾下兒,然後從鼻子里長長地噴出一口氣來:「小樓,你說你怎麼能一聲不吭的就跑了,把我留在這空有滿肚子想法兒沒地使去。」
長歎一聲,現在真個是天高皇帝遠了,憑著這時代的交通,要近一個月才能到,他現在就是有心把人追回來,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小樓,你這時候在做什麼?」
說起阿容麼,這會兒正在金暉關的大太陽底下歡快地哼著歌,因為天太熱,袖子撩了起來,露出半截雪一樣的手。她一邊翻曬著藥材,一邊把混在一起的藥材分開:「羅藥令,你說這仗會不會不打了。」
「不至於,他們在集結罷了,四國的隊伍哪有這麼容易集結聽一人號令。我倒是覺得他們到時候,極有可能會自己亂起來,咱們緊著做壁上觀就行了。」羅藥令多年來常在邊關,所以對邊關的情況相對要熟悉一些,說出來的話當然也就更具參考價值。
「容藥令,你不如我們說你和爺的事……」說話的是某個小藥女,或許還不太清楚連雲山的規矩,這才問出這樣的話來。
在連雲山,爺的事兒不多看、不多猜、不多問,於是小藥女被帶她的藥令狠狠瞪了幾眼:「趕緊把那邊的藥翻一翻,平時說藥說病症不見你多問,真是該問的不問,不該在心的亂關心。」
見狀,阿容笑道:「不礙事,別嚇著她了。說到這事兒,幾位藥令哪到適婚宜嫁的年歲了,不知道有沒有合眼的對象?」
這話問出來是幾家歡笑幾家愁,那嬌眉怯眼的自不必說,肯定是已經有主了的,而那些眉眼低垂不語的,就是那還沒合眼順意的人。
這時阿容想,要麼咱來牽個紅線,且說軍營裡多漢子,如肖校尉那樣獨身沒主的可不是多了去。可是她這想法兒才起,外邊就有藥女跑了進來,上氣兒不接下氣地說:「打……打起來了……」
「什麼……」
原本在院子裡翻曬著藥材的藥女和藥令們都站了起來,金暉這邊的藥館裡只有一名藥師,這時正從屋裡走出來,看著諸姑娘們說道:「趕緊駢備好止斂收傷口的藥粉,再備一些內服止疼的丹藥,會施針的把針備好,容藥令你去備刀針。」
「是。」藥女藥令們紛紛散了,阿容也趕緊的準備,在施行刀針的診室裡燃了有殺茵消毒作用的藥材,讓煙霧充滿了整個屋子,然後閉上門。各類器具也一一用藥液浸煮烘乾,然後一一用紗布包好入匣。
晚上用過晚飯後才見送傷兵過來,被送來來的傷兵多已經做過了初步的處理,也有些傷得比較嚴重的,施了針止血才被馬車運送過來。
好在從軍營到金暉關口大路平坦,傷兵不會受太大的震動。
「容藥令,你和魏藥令領著兩個藥女在第三間診室裡候著,我在門口會安排你們各自擅治的傷兵過來。」說話的是沈藥師,各自吩咐好了以後,才到外邊去分配傷兵們去哪間診室。
傷得較輕的由藥女們進行處理安頓,而藥令們多負責傷得比較嚴重的,阿容和魏藥令接到的第一個傷兵傷在右腿,刀傷從上至下在腿上剖開,深可見骨:「五覺丹內服,魏藥令,勞煩你行功化藥。」
藥化開後,阿容用藥水沖洗乾淨作傷口,發現沒有傷及大血管,沖洗過後進行縫合,再敷上丹藥與藥液混合成的藥膏,這個傷兵就算處理了了:「魏藥令,麻煩你來寫病症書,頭三天見血賴藥,三天後每天換一次藥,至七天後第三天換一次藥,第十天左右可以拆縫合線。換藥要持續傷口癒合為止,每次換藥前要用藥液清洗傷口,要是傷口上有腐壞的跡象,用去腐生肌丹融化露水連敷三回即可。」
聽完以後拿著筆的魏藥令愣了片刻神,魏藥令也是常年在邊關的,所以對阿容不那麼熟悉,一聽阿容說了這麼一大段話不由得失神:
「容藥令,這麼處理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麻煩,他這條腿如果還想要,就得這麼幹。這是前鋒營的探營使,如果腿腳不便了,以後還怎麼探營。」阿容說完讓人把這探營使推到病房去安置,然後去外頭桂了白色的木牌。
正在阿容在門口等下一個傷兵及病症書時,那名被推出診室的探營使看著阿容說道:「容藥令,謝謝!」
接到了傷兵和病症書的阿容聞言看著那探營使笑了笑說道:「不用客氣,你保家衛國,我救死扶傷,雖然只是職責所在,但既然做了這個就得不希望留下遺憾,你說是不是?」
「是!」那探營使並著幾名從門口走過的傷員都肅然起敬,有時候獲得他人的敬重並不需要做太多,而相反挖空心思去贏得尊敬卻並不容易。
這一晚上接了二十幾名傷員,直到半夜了才算處理完,這時候可容才知道魏藥令擅長處理內傷,不是跟她似的用刀針,而是運功清淤化藥。
等到累極了可以休息時,阿容恨不得趕緊去歇著,可是才到門口就見著了謝長青,慣來乾淨得班人覺得有潔癖的人,衣上也沾了血,看來今天的場面很慘烈:「長青,你沒事吧?」
看著她那手都抬不起的模樣,在燈下髮絲微亂,那嬌怯怯俏生生的模樣何曾見過,這姑娘真是一時一個模樣,這時謝長青只覺得心頭一片柔軟:「沒事,累著你了,我剛從營裡回來,送兩個重傷員。」
「既然沒事,趕緊去沐浴換衣裳吧,你看你袍子上處處沾了血,這可不像你平時的模樣。」阿容說話時指了指謝長青的衣袍。
這時謝長青才發現,原來衣上沾了血,澆在牙白的藥師袍上像是開了一路梅花似的:「聲聲,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兒也不去了,累死人了,我現在最想去的地方是睡夢裡,除此以外哪也不去。你也是,早點歇著,明天說不定還得忙呢,我先去沐浴了…」阿容說著打了個呵欠,揉著臉要轉身去泡澡。
哪曉得謝長青一伸手拽住了她,然後擠著眉眼地說道:「聽人說溫湯最解乏,聲聲真的不感興趣?」
溫湯……倒是感興趣,阿容問道:「有多遠?」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
於是阿容被誘拐了,當她和謝長青同騎一乘在夜色裡奔向溫湯時,她又蕩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