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春懷堂的掛館開堂與論方
且說阿容一路隨著李藥令的車隊去揚子洲,這路上可謂是聲勢浩蕩,甚至入各地還有官兵按應,人人見了她都不例外地稱一聲「盛藥令」。原來她離開之前,藥令的牌和籍都已經制好了,只是不曾發下來而已。
她可真是連雲山頭一位,前一手拿藥令的藥牌,領了衣裳,後一手就接了放書跟著被逐出了山。可也沒誰拿她當個笑話者,竟然是一路上捧著端著過來的。
起先她並不明白其中的因由,結果還是李藥令一句話點醒了她: 「盛藥令,這世上的事,要麼陰暗渾晦無人知.要麼光明正大使人知。
末了她點頭道:「好光明正大的一坑兒!」
可不是麼,多光明正大的坑,咱就在這兒,百人的虎衛,數百餘名一等侍衛,個頂個都是連雲山培養多年的好手。甚至就連阿容的身邊,都一天到晚十二個時辰有近身的女衛一步不離的隨侍著,表面上看起來卻像極了柔軟可人的侍女。
就這樣的情況下,她們竟還真安全無恙地到了揚子洲,一到了揚子洲隊伍就化整為零各自歸山,只留下幾名女衛仍舊留在了阿容身邊。只是這幾名女衛也沒停留多長時間,停留了半個月後也離開了揚子洲。
這時候阿容被安置得很妥當,女衛安置好了住處,也安排了兩名與自個兒年齡相仿的小丫頭來侍候,甚至還留足了銀票。
說到銀票,阿容就開始翻起當時從連雲山帶出來的幾口大木箱子,翻來找去總算找出點東西來了,不是別的還是銀票。最後掐著手指一算,阿容覺得夠自個兒安安全全過完這輩子子,這樣好,不用為銀錢發愁。
「可是,謝長青,你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安置在這裡,也不問問我願意不願意被安置。」說完歎了口氣,這時候她當然不能拖人後腿,還是乖實點好。
說起來,阿容有個比較特殊一點的癖好,那就是把銀票攤開來,然後就這麼看著,感覺自己有多麼「款」。
款是款了,可不能真這麼款下去吧,想了想去阿容決定開個藥館。被逐出連雲山後,連雲山所有的產業都不能沾手,她也一樣。 「小雨、小月,走,咱們出門找鋪面去。」小雨和小月是她新得的丫頭,說是來侍候她的,可阿容覺得這兩位更像來監視她的,這不許去,那兒不許走。
「盛藥令找鋪面做什麼,是想做什麼活計嗎?」小雨一時反應不過來.只以為阿容那滿腦子的奇思妙想又蹦出來了。
這時小月不認同地說:「盛藥令,街面上什麼人都有,您還是安歇在屋裡就好了。」
「既然在這裡是安全的就不用擔心,你們倆也不用天天跟我跟得這麼緊。這裡不是姚家的地盤麼,憑著姚二的性子,他安枕的地方哪容得別人來沾手。所以不用這麼緊張,再說在揚子洲我也沒少待過,比你們倆還長著哩。」阿容發了狠一定要說服小雨和小月,要不然真等到謝長青來了,她不是被人殺死的,是被無聊無趣這四個宇給壓死的。就這麼著找了鋪面,請了人來重新裝點,末了小雨問她這藥館叫什麼名字,她是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春懷堂。」
從前,她記得回租宅時,爺爺住的院子就叫「春懷堂」,當時她還記得爺爺說的是:「醫者當以妙手回春為襟懷,是名春懷堂。」
「春懷堂」開始掛館開堂時,阿容心知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於是有意識地教小月、小雨一些東西,其實這倆姑娘本身就是連雲山裡出來的,雖然不是藥女出身,但耳濡目染之下當然也好教。
「淤塞症是經脈阻塞所致的,可以用小活絡丹,小活絡丹成方共六張,但是主藥都一樣。和大疏筋活絡丹不同,小活絡丹沒有珍稀藥材,用的全是易取易得的。但是小活絡丹只對新症,不解舊疾,如果積年淤塞,就非大疏筋話鉻丹不可。」阿容也沒有時間另外教,於是一邊施診一邊跟小月、小雨說這些。
「藥令大人,既然有六張藥方,哪到底哪張方子更好?」這是病患的問話。
其實病患也新鮮,病患之所以來春懷堂,全是衝著阿容那「盛藥令」的名頭,盛藥令是藥王的徒孫,總該比別人更讓人好奇一些。一來果然新鮮得很,這也是病患頭一回知道小活絡丹還有六張方子,於是好奇之下就問出了這話兒。
見病患先於小月、小雨之前問這話,阿容心想著,到底是病患更急切於瞭解對症的藥方:「沒有哪張方子更好的治法兒,比如您是氣淤,可以選用張方、袁方。要是血淤,可以選用李方、何方。」
所謂的張方、袁方,其實是以立下這成方的藥師或藥令的姓氏,好比藥王來說,光是李方就有整整三大本厚厚的書,由此可見藥王為什麼被稱為藥王了。
「張方、袁方?我用的一直是李方,難道藥王大人的藥還不好嗎?」病患呆愣了。
「不是不好,只是對氣淤來說,張方、袁方更對症一些,你要是血淤,擱我也得開李方。您看,病症書上我給您標注一下,以後用袁方,袁方有一味陽心草,您多在水上,這陽心草也有除濕之用。」阿容標注好了以後,就在寫過的地方用了印。
接回了病症書後,那病患又問了一句:「那張方又怎麼解?」
「張方更宜老病體弱之人,溫和養善。」阿容說完就讓小月有去請下一位到診台前來。
那病患一上前來就把病症書遞給阿容:「藥令大人,我是濕症,祛濕丹又有多少方子?」
祛濕丹?阿容心說,那您真是問對人了,這就是咱起家的丹藥: 「祛濕丹有百方百味的說法,也就是說每一位藥師所用的祛濕丹都不同。常見的祛濕丹多是李方,是師公的方子,最正中平和,有症解症.無症也不傷身。」
「是啊,我平時就多用李方,藥王大人的藥當然是好的。」
「您經常咳嗽,師公的藥方里有一味昇平葉,昇平葉升熱氣入肺經,所以您常年咳嗽,不宜用昇平葉。說起來,您倒更適合用師父的藥方,師父的藥王裡有一味江邊籐,平時不是老拿來煮糖水清肺鎮咳嘛。」阿容又加大力度按了按病患的脈門,確認沒有其他病灶,這才問病患是不是要改方子。
病患一聽就說:「那就改吧,黃藥師大人的方子也是好的,也易得。
其實病患心說,都是一家人,怎麼還能這麼不同呢,這麼一想病患又加問了一句:「那藥令大人有沒有祛濕丹的方子?」
正在改藥方的阿容聽和病患這麼問,想了想才說:「沒有。」
其實她被病患問得有些慒,祛濕丹的方子在衛朝已經很完整了,她只隨方加減,從來沒有想過自創藥方的事。而且要讓她來針對濕症行方,她絕對會開出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方子來,因為她看過的藥方,針對濕症的是完全不同的方子。
不說那方子經過了多年的辯證和施用,更重要的是經過了現代實驗室的測試,當然是精中選精,優中選優,已經是最穩妥的方子了。中成藥到藥房裡,會被任何身體狀況的人買到,所以選方自然是慎重了再慎重的。
聽她說沒有,又沉默了很久,病患以為阿容有點不大好過,於是還安慰了一句:「藥令大人年紀還小,將來肯定會有方子的。」 「已經改好了,您拿了去取藥吧。」取藥的話兒當然是交給了小月和小雨,這倆姑娘識字,這倒是方便了。
丹藥都是這幾個月來煉好的,可真是費了她不少時間和精力,以及。。。銀錢。這就更加堅定了她一個信念,她要建方,一個祛濕丹就要煉好幾個不同的方子,太費時間和精神了。
「下一位。」 就這麼著,春懷堂在揚子洲掛館開堂了,阿容也開始了她的獨立行方施藥之旅,而春懷堂自立於揚子洲那一天開始,就倍受關注。不僅因為春懷堂的坐診藥令是藥王的徒孫,更因為阿容坐診問診時分外新鮮有趣,而且她開的丹藥確實效果不錯。
好在她的另一個身份,連雲山未來當家奶奶的身份沒被捅出去,也沒誰會閒得這麼無聊。
這日裡放了堂後,阿容領著小月、小雨去清輝樓吃飯,她最近老去清輝樓吃飯,而且還不給銀錢。倒不是她不給,也不是人不收,而是前段時間掌櫃送了信去京城,京裡又回了信,姚承鄴說了:「小姑娘家家的別做飯,仔細被煙火薰黑了,將來嫁不出去,哥可不養老姑娘。以後按點兒到清輝樓吃飯,哥讓人給你準備。」
於是人都「哥」上了,她當然就從善入流,而且她本來也不願意做飯,她除了煮粥拿手點,其他的抓瞎,而小月、小雨做的飯菜也就那麼個味兒。
而且這信來了,還帶來一個消息,那就是姚承鄴已經知道了她是容家的,那麼,還會有更多的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