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那年,墨花飛逝(一)
順著赤木搭建的長廊走去,蜿蜿蜒蜒,猶如柳暗huā明般會出現一處不小的木樓,木樓色澤暗淡,用的是益州頗負盛名的紫衫荷木,下雨天時,雨水入之即沒,然後散發出淡淡荷香味,故而由此得名。
其材質淡雅古樸,卻又與眾不同。
木樓裡空間很大,有六排座位,張幕在左手第二列的正三位,與樓門斜對著,旁邊有扇木窗,不知道是被誰打開的,透窗看去,有些泛黑的墨huā正低垂著,一陣風過,載著huā骨朵的枝丫隨之搖曳,有種隨時逝去的淒美。
這世上有些事物,得不到才最好,不完美才最美。就像這個亂世一樣,只有經歷過無數死人橫屍的戰場,才能讓人明白和平是多麼幸福珍貴。
這是一種美。
只可惜美景於旁,木樓裡的門生們卻無人欣賞,只是一個個正襟危坐著,眉頭緊鎖,等待那份考題的到來。
張幕坐在位置上,內心裡多少有些忐忑。
對於在這個世界裡,讀書還沒有超過五本的他而言,想要回答那些類似於古代“之乎者也,的問題,確實困難無比。
莫非會讓人吟詩作對?
張幕按著小說與電視劇的路子想著,內心頗有些糾結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前世唐詩三百首,他就會幾個1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之類的成名語句時至今日倒是多少有了些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悔悟。
“雖不是什麼好年代,卻也給了你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張幕你就知足悔”張暮小聲的安慰自己。
他一邊呢喃,一邊習慣性的瞇著眼。木樓裡有些熱。身前桌案旁的銅盆裡,幾塊紅紅的炭火正炙烤著,熱氣升騰,讓透明屬性板的右角變得有些扭曲。
張幕對著屬性板看了看,又伸手在口袋中摸著白羽扇的扇柄,金屬所特有的冰冷感自指尖傳來他頓了下,心裡開始希冀這些東西,能在即將到來的考試中起到些作用。
時間流逝,不過幾分鐘而已,卻讓人感覺像是好久。
朱紅色的木門大開,那個叫陸離的中年人似乎還要準備些什麼,尚未帶著試題走進。木樓裡此刻像是前世裡上課前的學堂門生們坐在位置上,同身邊一些熟悉的人開始切切私語起來。
“去年是坐論天下大勢,前年是奔赴各州試煉,不想今年居然是筆試!還真走出乎意料啊。”說話間,那人似乎還嘆了口氣。
“誰說不是虧我前幾日翻閱兵書謀策,卻唯獨未看1國史1類的經典,若今日要考,我是定然過不了的。”
說話間,兩人唏噓感嘆了一番。然後很快引起了張幕的注意。
“聽說了嗎?1六韜1一書最近傳的有些沸沸揚揚,也不知是誰放出的消息說這本書就在青州之地!”
“呵n亂世烽煙起,好好的一本謀策經典,禧上點利益糾葛如今也變成了勢力間的殺人利器,看著吧想要這本書的大有人在,少不得又是一番風雨。”
那人一聲嗤笑,話語間卻也頗為惋惜。
“姜家更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它雖為司隸四霸,卻因家主之位的空缺一直分裂,要不然坐擁司隸州的半數之地,卻為何遲遲統一不下。”
兩人尚在言語,那邊張幕卻皺了下眉。
1姜家,之事是他們剛進入書院中時,週語葉方才提起的,只不過言語不詳,只是說這件事與姜家有關係,但具體如何,張幕問了,但周語葉卻什麼也沒有提,只是對他說勢力不夠,遠不到報仇的標準。
張幕當時不解,為此特意回屋查了下地圖,在仔細了解司隸之後方才有些明悟。
司隸是整片國土中的核心地域,它更是大衍帝國自建朝以來的國都之位,從某種層面而言,更可以作為千年左右的文化中心,東臨幽州平原,北近雍州林地,西靠交、青兩域,而南面更是已經統一的豫州。
這個地段很豪華,而更豪華的它是整個周邊地域的商業中心。
無論是幽州的戰馬,還是青州的名酒,最好的交易地點都在司隸境內,而作為整片大衍國土的文化商業中心,以及天下十四州中最大的一個州域,司隸地域內的諸侯們可謂格外強盛,無論財力、物力還是軍力,都要高干其他州域。
而其中名震大陸的司隸四霸之首,姜家更是強大的代名詞。
1既然說有姜家的影子,那麼難免會牽扯司隸,這個州域勢力龐大以我現在的境地想要替週語葉報仇,無異於以卵擊石……不過我現在身處青州,而且隱在暗處,姜家想要對付我也絕非易事,除非派兵遣將攻伐青州,不然……1
等等?!
1攻伐青州1張幕眉頭依舊皺著,他剛剛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惜太過模糊,僅僅只是一閃而過。
恰在這時,旁邊忽然有人碰了一下自己。
張幕向左偏過頭看去,只見那個剛剛在庭院里大吼過的威猛漢子,正一邊用手摸著光亮腦袋,一邊傻笑的看著自己,然後張幕正疑惑間,漢子向右探了下身子。
看樣子,像是要說些什麼無比隱秘的事情。
張幕愣了下,隨即也湊身過去。
“大哥,一會兒寫完了能藉俺抄抄不?肯定發現不了。大哥您不用做的多明顯,只要別用身子擋著,俺就能抄到,真的!絕對沒人能發現。”
作弊!?
張幕挑了下眉,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碰到這種人,他不禁多打量了幾眼這位猛漢,這仁兄留著一個光頭腦袋,眉目極重五官厚大,皮膚黝黑的如墨一般,笑的時候露出倆板牙,給人感覺要多溫馨有多溫馨,要多傻有多傻……
內心不禁有些莞爾。
“不是我不想藉你抄,真的是我自己也不悔”
“大哥別騙俺了!俺能看出來!這屋子裡沒幾個不慌張的,大哥就是其中一個,老鬼跟俺說遇大事不慌張的就兩種人,要么太傻!感覺沒有希望或是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要么太精!心中早已知根知底自然鎮定非常。”
張幕聞言,不禁重新打量起大漢,見他還是那樣傻呵呵的笑著,心裡卻是有些改觀1這人未必真傻,但那個老鬼卻肯定不凡。1。
“那你為什麼不覺的我是第一種人?”
“大哥別逗了!能進書院的有幾個傻子?除了俺真找不到第二個…………
話語未完就停止了,整個屋子都開始安靜,張幕有所察覺的抬起頭,看到陸離走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幾個身著長衫的老者,看周邊一個個正襟危坐的情形,怕也是教授學識的先生。
張幕不禁也正身端坐。
與前世差不多,開考之前陸離在前面對著屋中諸人說了一堆話,當說到不准相互抄襲的時候,張幕特意的用眼角余光看了下,見大漢神色不變,心中卻是再無一點輕視之意。
世上會說自柱己是傻子的,基本都不傻,遠比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要高明許多。
更何況,在這短短的接觸之後,張幕已經感覺到了對方的不凡之處,這人論推算能力也許只是個中人水平,但若說到審時度勢,卻遠比身邊這些書院門生不知高上多少,在他心裡,僅比荀智狙略遜一籌。
在庭院裡還會因別人一句,土鱉,而大打出手的人,此刻卻說自己是傻子,這種轉變,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瑰書院不平凡,傻子進不來這裡。
試卷開始一張張發下,不遠處紫爐上插著一柱長長的檀香,很是古樸的香味隨微風飄散,一柱香一個時辰,十二柱香後也就意味著考核結束。
張幕手上拿著試卷,余光感覺到大漢似乎正在向這裡瞟,兩列之間有近兩米左右的距離,尋常人等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張幕無聊的一邊想著,一邊將捲子翻起。
整片潔白的紙張上只有一道題。字體間是那種很清秀的小楷,一眼看去,總有股莫名的漂亮精緻感,張幕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
十二個時辰,一道題!
將題目通篇讀過,張幕卻不由笑了一下,內心裡那種淡淡緊張的躊躇感如雲般消去,他頭一次感覺自己的運氣原來這麼好。
題目很長,但意思很簡單,甚至可以用一句話概括。
那就是闌述青州局勢的變化。
張幕瞇著眼,一下子想到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