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遺痛徐徐(上)
「殺?」軍官臉都木了,下意識問。
森輕描淡寫的彈著煙灰。
「真殺?」軍官這次壓低子聲音,小心翼翼的詢問。
「沒錯。」湯森好像在回答午飯吃的什麼:「現在就殺。」
「全殺?」軍官還想再確認一下,雖然這命令很合大伙的心意,但畢竟是件大事,好多俘虜啊……
「就算你爹在裡面」」湯森看了他一眼,平靜的目光中仿若有點點星火:「,也要殺。」
「遵命!」軍官終於確定了命令,立即敬禮轉身、小步跑向隊列一軍官肯定不是反應遲鈍的人,之所以恍惚全是勇者殿下的原因,是因為勇者殿下的語氣太柔和,神情太平淡,這都跟「殺」字完全不搭邊啊……
直至這時,軍官才猛的的回想起來,勇者殿下從頭到尾就沒打量過俘虜,他好像只關心手上那半支煙~軍官在隊列中段停下,昂首宣佈:「注意!這是勇者殿下的命令!」
「我們押送的聯軍俘虜將被處以死刑!就是現在、由我們執行!」
這時候,好多俘虜還在猶豫是否跟湯森這叛徒打招呼,冷不防聽到軍官嘴裡蹦出這命令,所以剎那間,他們就像被晴天霹靂打中腦瓜似的,全部陷入呆滯狀態。
因為他們腦子裡根本沒這根弦死?死刑?執行死刑?!
高層當俘虜或者投降並不危險,相反是另外一種離開戰場的方式。因為在戰爭結束之後,高級俘虜可以被家人贖回,雖然代價非常高昂,但能買回條命卻是千值萬值。等他們回家之後,該誰的身份還是誰的,該誰的財富也還是誰的……
因為能賺錢,戰勝方都會把高級俘虜當真神那樣供著,有吃有喝不說還有異性給你玩。但他們休想在湯森手裡拿到這種待遇,「說笑吧?」有人完全消化不子這消息,還呆滯著呢:「稱們真頑皮……是說笑的吧?」
「我是聯軍高層、高層!」有的人迅猛的爆發:「我真是高層!我有豁免死刑的權力!在別人手裡當俘虜,是吃喝玩樂樣樣不缺,從沒聽說有處死的!你們這是亂搞!會犯眾怒的!」
「我相當於中將級別、我要應有的待遇!」有人奮力掙扎:「你們不能殺我!這不合規矩!」
「我有錢!我有大把的錢!」有人哭求乞命:「我給三倍贖金!五倍!十倍!」
「立即執行!」押送他們的軍官雷厲風行,對這些威嚇利誘無動於衷:「全部執行!」
在聲嘶力竭的喊叫中,最前面的俘虜已經被士兵們推出隊列了。士兵們對這事的興致很高動作麻利他們賣力把俘虜們往空地上拖、往地上按,還用戰靴猛踢他們的膝彎。
湯森很悠閒,他找了個破馬鞍,放穩,坐下,翹起腿,夾著煙頭的手就輕輕擱在膝蓋上。
在他正面不遠處就是行刑地點,押過來的俘虜們洋相出盡瘋的在跳、傻的在笑、狂的在罵、怕的在哭「……各種瘋狂,丟臉手段也挺全,把士兵們累得氣喘吁吁。
好多聽到動靜的人跑來旁觀,大家看了聯軍高層們的表演很解氣,同時又很憤慨聽說還是高層呢,結果就這風格?真是比山賊都不如!
湯森嫻靜安坐,他無悲無喜,眼皮都不眨,像等著幕布打開的嚴肅歌劇愛好者。
這些人,必須死!
俘虜們挨刀之前跟他是面對面,這距離不但能交談,眉目傳情都沒問題。
但要被砍腦袋這些高層肯定沒有閒情逸致,嘴裡也只會噴糞:「湯森奎爾薩!你這個混一」
戰刀呼嘯而至罵聲戛然而止!
「哧」鮮血噴濺出來,然後「淅淅唰唰」灑落一地。
湯森在血光後抽煙,神色平和……,「哧」鮮血噴濺出來,然後「淅淅唰唰」灑落一地。
湯森在血光後抽煙,目光純淨……
「哧」鮮血噴濺出來,然後「淅淅唰唰」灑落一地。
湯森在血光後抽煙,氣息悠長……
「稟報勇者殿下!」軍官再次站到湯森面前,敬禮:「聯軍高層五十七人,全部執行完畢!」
「聯軍高層就這點?」湯森輕聲問:「戰場上死了多少?」
「目前,我們確認他們戰死了三十一人。」
「那就還有二十九個。」湯森和藹的說:「去把他們找出來,殺了。」
「遵命!」身上濺滿鮮血的軍官立正行禮,大聲回答:「我們保證做到!」
湯森站起來,拍拍軍官的肩膀,逕直離開。
湯森只是湯森,他不能使世界和平,也不能阻止每場戰爭,但至少他能在自己參加的戰爭獲勝之後,懲罰那些犯有戰爭罪的人如果以前沒有這種罪,那麼現在就有了:如果以前沒人見過這種事,那麼今天就能開洋葷長見識。
這樣走著,湯森感覺胸中的鬱結稍微減緩了一些,但他隱約知道剛剛是個轉折,他改變了一些事,甚至改變了自己的選擇……或者這就是……命運。
有組輕緩的馬蹄聲從湯森身後靠近。
接著美少女學徒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對不起……導師……
湯森轉頭過去,發現身後的騎士是碧翠絲,她手裡捏著截繩子,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你怎麼了?」湯森不禁疑惑,但他馬上就明白是為什麼,她大概以為使徒跑了是以為自己的繩套出了問題,這是鼓起勇氣跑來請罪的,於走向她招招手:「過來吧。」
碧翠絲的下了馬走到湯森面前,乖巧的站好了。那造型猙獰的頭盔低垂著,失去所豐威勢。光滑的金屬表面,沾染了星星點點的猩紅血跡,完全說明之前的戰鬥是多麼慘烈。
「我說……我沒把導師交代的事情做好……」
「沒做好?」湯森很清楚,自己以前對待碧翠絲的方式有點過火,她心裡必然有陰影。別的少女都敢跟自己說笑撤嬌耍賴皮,但碧翠絲幾乎沒有,就算偶爾跟大家一塊起哄也放不開。
剛剛看完殺人湯森笑起來有點硬,於是伸手拍拍她的頭盔:「那又怎樣?」
「導師?」碧翠絲驚疑不定:「你這話……我不明白。」
「這話不難懂。」湯森臉上的笑容漸漸從生硬轉為柔和,連聲音也有類似變化:「碧翠絲,你覺得天會塌下來嗎?比如,在你事情沒做好的時候。」
「大概…………不會?」碧翠絲繼續驚疑不定。
「天當然塌不下來,這才是最真的道理。」湯森解下她的頭盔,看著她的眼睛說:「導師又不是怪物一樣會犯錯、一樣不講道理、一樣亂發脾氣…………如果以後困惑了就想想這話,不管怎麼樣天都塌不下來。」
「是……」
「戰場是分生死的地方。你能活下來,你沒受傷,我這個導師高興還來不及,我會有不滿的理由嗎?當然沒有!」他伸手拍拍碧翠絲那滿是硝煙的臉:我是你的導師,你是我的學徒,關係不一樣。別的什麼玩意跑了就跑了、沒了就沒了,又有什麼所謂?」
碧翠絲沒想到湯森會用這種態度對自己兩眼漸漸濕潤。
「只要大家都沒事就好,別想太多。」湯森笑著對她說:「學著放開點,灑脫些,也許有朝一日你會驚艷絕世,要獨自出發去尋找自己的道理。」
碧翠絲連連點頭說不出話。
她看著湯森翻身上馬、在緋紅日光下離去,陽光灑在他身上,讓他的背影看起來很溫暖也很溫柔。碧翠絲一直看,一直看,直至淚光盈盈的雙眼失去湯森的蹤跡為止……
她心中對導師的單純敬畏,從此就滲進了暖暖的陽光包含了溫柔和關切。
但碧翠絲並沒注意到,自己此時也站在緋紅的日光下,更不知道自己也被無數目光所注視這些目光裡的感動的驚歎,就跟碧翠絲目光裡的感動和驚歎差不多。
穿重甲、佩重劍的美少女佇立在戰後的空地之上,站在血染的狼藉之上。這是反差極大、卻異常感人的畫面。
她單手環抱頭盔,微微翹首遙望遠處。厚重的盔甲撐出一個寬大而誇張的輪廓,然而包裹在鋼鐵裡面的身軀,卻那麼柔美,像出淤泥的白蓮、像懸崖上的玫瑰、像暴風雨後的彩虹……
她視野裡都有些什麼?她靜謐柔和的目光在端詳什麼?是綿密的硝煙?是被鮮血染紅的原野?還是抗爭不屈卻滿是傷痕的赤誠之心?
不需要知道【答】案,因為問題本身就已經讓注視她的人們感到滿足。
看啊,她黑絨披風沉墜地面……
看啊,她柔柔長髮隨風而動……
「我的女神,天啊!」城牆上有人發出喜極而泣的聲音:「我夢中的女神出現了!」
「別胡說!」旁邊立即就有人出來打斷他:「那位美麗勇武所向披靡的女士,就是勇者殿下的弟子!不是你的女神!」
「就算這位女士是女神,也絕不可能跟你有任何關係!」
「就是,更別提你的夢了!她擺明是我們大家的女神、是整個銀濤城的女神!」
「是我們銀色海岸的女神才對,整整十個女神!」
「那不是…………呃?」正待湊上去打趣的人被腦後傳來的聲響驚動,他轉頭看看,然後指著城內方向咋呼,那邊正有人騎著快馬衝過來:「戰鬥不是都打完了嗎?為什麼還有從城裡衝出來的急報?」
「看錯了吧?」軍官換了個方向張望,隨即疑惑的轉頭問:「城裡有地方在打嗎?」
「城裡沒有戰鬥,完全沒聽說啊……」休息的士兵紛紛站起:「外面的消息?」
「不會。」軍官搖頭說:「如果是外面的消息,來的應該是等級更高的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