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罪魁禍首(上)
荊棘玫瑰勢不可擋,聯軍上下無計可施。
中軍旗陣之下,各勢力高層信心崩潰,已經亂成一團;雖然將領們竭盡所能讓部隊調轉陣型,但此時回頭已經太晚,各部隊的戰鬥意志相當低迷。
聯軍後軍五萬多人,夠強大了吧?卻被人家二千人打得灰頭土臉,就連指揮部也被敗軍裹挾,隨着成千上萬的潰兵一起逃跑荊棘玫瑰得多厲害,他們才會怕成這樣?
所以聯軍各部,現在是誰也不願意堵在第一線,就算派出晨曦議會的部隊,他們也一樣慢吞吞。
聯軍的攻城部隊也沒好到哪裏去,雖然他們把三個城牆上跳下來的怪物打成了彩色線條,但付出的代價也很大。加上身後戰鬥的影響,無論将領們怎麽威逼催促,攻城士兵的士氣也鼓不起來……
隻要下頭的人有了打混磨洋工的想法,戰鬥效率就會唰唰的往下掉——很簡單的,吼聲大一點、視野寬一點、步子小一點。
下邊跟進的部隊拖拖拉拉,先前攻上城牆的部隊就打得膽戰心驚,已經占據的城牆不斷被守軍奪回。不大一會,他們就被守軍壓在幾個狹窄的地段,覆滅隻是時間問題……
湯森帶着荊棘玫瑰,摧枯拉朽一般沖上去,橫掃所有擋住路線上的蝦兵蟹将——在距離中軍旗陣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他們将最後一支阻擋自己的聯軍部隊碾成粉末,爾後腳步驟停。
陣前止步,是爲了給銀濤城應變時間,再來就是一鼓作氣血流成河了。
湯森騎在馬上,細細欣賞對手那多姿多彩的表情——聯軍就像等着宣判的犯人,他們緊張、忐忑、恐懼、不知道手腳該怎麽放。
旗陣下的衆人更是欲哭無淚:這是什麽世界?爲什麽不講道理?好好的局面一轉眼就給兩千人打成這幅摸樣了我們有二十萬人啊整整二十萬啊
“刀疤。”少爺輕聲問:“多久沒打架了?”
“有些日子了。”刀疤一頭霧水:“知道少爺不喜歡,我一直忍着。”
“我是問我多久沒打了……因爲等會可能要爲自己打一場。”少爺笑笑:“這事不怪你,怪我。我小看了湯森.奎爾薩啊,他是個低級異能師,但他具有天賦異能。”
“即使是這樣……”刀疤很小聲的提醒:“少爺,五級以上不能介入戰争啊。而且少爺還是聯軍統帥……”
“沒關系,不露出五級以上的東西就行,就跟上次騙湯森一樣。”少爺笑了笑:“當然,你不用裝,本色發揮就好了……之後,再看看有沒有扳回來的機會。”
“扳回來?”刀疤心裏苦笑,但沒有放在臉上,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不明白少爺的輕松自信是從何而來。
前面是湯森,已經證明擋不住,後面是城牆,退無可退的絕地……如果湯森真有天賦異能,這二十萬大軍就跨定了,跟其他異能不同,天賦異能很隐秘、很難被壓制。
打成現在這局面,聯軍真是冤枉死了,非戰之罪
銀濤城沒有浪費湯森的安排,執事們的腦袋很好用,事實上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浪費機會。
外面的鑄印旗一出現,他們這邊就做了安排——視力最好的閑人們躲在稍安全點的地方,用最大音量實時“轉播”遠處的景象,後面是人聲傳遞接力,再後面是現場修飾。
最後,城牆上下十幾個地點、成百上千的大嗓門開始“廣播”
“我軍在敵後升旗——驕軍悍将無畏兵”
“我軍在敵後沖擊——摧毀敵後勤車隊”
“我軍在敵後控弦——首射殲敵數千騎”
效果不是一般好,而是很好、大好、特别好因爲大家缺的、要的、渴求的就是這種消息。
附近那些絕望的閑人聽了,又哭又笑,忙不疊的往城裏跑,沿路狂呼。
銀濤城港口,幾個從城牆一路跑來、穿過帳篷區外城内城的流民喘着粗氣沖進碼頭大門,手舞足蹈的呼喊:“好消息——兄弟們——我們要赢了哇”
碼頭上,全是等待船隻去外海的普通居民,因爲人數太多,就算放棄了家業、放棄了所有不能随身攜帶的财物,扶老攜幼的隊伍還是很長,就像幾條折疊後又緊緊并在一起的纜繩……
“大家不用逃了我們這下要赢了啊”
晦暗的眼神,凝重的神情,濃得化不開的悲切,很難容得下這股興奮和歡喜。
“是真的”剛剛還在外城翻别人家底的流民們高喊:“殿下太強大了援軍也很強大”
無數冰冷的眼神轉過來,射向他們。
“大家不用逃走了啊”他們在碼頭上又蹦又跳:“我們的城市安全了呀”
無數冰冷的眼神,已經變成仇恨。
“真的呀我們偷偷爬上城牆、親眼看到的啊我們現在是壓着聯軍在打呀”
“噗”一個水果打在興高采烈的報信者臉上。
“奸細”有個奶聲奶氣的童音在喊:“叛徒騙人”
“打死這幾個奸細”終于,有人發出暴怒的吼叫:“打死”
碼頭上的男女老少眼睛都紅了,呼啦一聲沖上去,逮住幾個人就開始揍
“哎呀——啊别打,我是好人”
“媽呀我不是——不是奸細啊”
“有話好說——别——哎呀别打别打……啊”
碼頭上群情湧動,不知有多少人被擠下海去,沒有人去查證幾個流民甚至流氓的話,因爲那太荒謬了——直接把他們抓出來打就好
但是,就在此刻,在東面城牆之外,三大勢力、二十五家的高層,沒有一個人敢正視湯森的目光。
往日威風淩淩的聯軍,也沒有任何一支部隊甘願迎上去,以遠超兩千人的人數頂住荊棘玫瑰、形成敵我對壘勢态。
苦命的晨曦議會直屬軍,又撈到組成戰線的必死任務——即便心中有深似海、高過天的信仰之力,他們的隊形還是擺的歪歪扭扭,甚至拿兩軍的結合部對着荊棘玫瑰的沖擊點。
他們從未擺過這種陣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要多丢臉有多丢臉,這簡直就是在祈求對方饒命——因爲聯軍上下這回是真的怕了,怕的不是深以爲戒的菲斯特王子,而是原來排不上号的湯森。
聯軍心驚膽戰的等着,等湯森的行動;湯森安靜的等着,等菲斯特的決定——荊棘玫瑰是客軍,理應照顧銀濤城方面的情緒。
城頭,小蘿莉還在地上畫畫,菲斯特王子靜靜伫立在原處,他在躊躇——因爲湯森橫空出世,銀濤城至少已立于不敗之地,甚至能争取勝利。
可爲什麽,自己心中的警惕還無法放下?那種不安反而越來越濃?
因爲假面的關系,菲斯特的預感從沒出過錯。但他一遍遍的反思推想,始終一無所得。
不能再等了。
終于,菲斯特舉起右手,向遠方的湯森做了個“請”的姿勢——先前,湯森把決定聯軍命運的權力交給了他,那是尊重;現在他又把整張畫卷交還湯森,任湯森揮灑表現,這是禮貌。
湯森的目光放平,對着那片海浪般飄蕩的旗陣笑了笑——亞羅.伯格,你應該懂的。
“功虧一篑啊。”少爺當然懂。
他不怕湯森,少爺身邊的刀疤臉也不怕湯森,可兩個人擺不出隊形——再說敗像這麽明顯,掙紮有用嗎?
“怎麽辦?少爺,打嗎?”刀疤臉很躊躇,打是一點勝算都沒有,難道真要認輸?
“這種事是逃不掉的。”少爺搖搖頭,驅動戰馬向前:“大不了挨兩下,意思意思就……”
少爺的話還沒說完,蒼穹之上就傳來一聲堂而皇之的笑聲——傳到地面時,這笑聲變得浩浩蕩蕩、層層疊疊,野草都給震得瑟瑟抖動。
“總算是,”少爺一拉馬缰,戰馬剛剛擡起的蹄子又放了下來:“不用打了”
“爲什麽?”刀疤臉驚異的回頭看他。
“我們撐到正主出場了。”少爺的笑容還是那麽平靜。
“正主?什麽正主?”刀疤臉完全不知道少爺在說什麽。
少爺沒回答,擡頭将目光上移。
同一時間,絕望的聯軍将士也都擡頭,目光上移。
一道明亮的光痕從天邊顯現,帶着耀眼的光澤向銀濤城降下——銀濤城頭,菲斯特王子的雙手已經握成了拳,他的預感……是真的
“這是什麽玩意?”在那道光痕堪堪越過頭頂時,湯森問身邊的哥達:“排場不小。”
哥達看了湯森一眼,态度及其認真的回答:“這個……應該是使徒。”
使徒?
湯森的眼神當即一變,狠厲的目光直追過去——他從來都是把使徒當敵人,他們在這個時候出現,更證實了湯森對這場戰争的猜測。
下意識的又把缰繩在手上纏了一圈,湯森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
終于,飛馳而來的光痕降到城頭——就落在菲斯特所在的那個平台的另一側。
一陣渾厚的笑聲穿透城樓上重重阻隔,在菲斯特身邊萦繞,也傳到城内、城外、無限廣闊的大地。
“刀疤,”少爺輕聲說:“叫将領們過來,我們要重組攻勢。”
“是”刀疤這下總算明白了,這個使徒,就是聯軍抱着的大腿啊什麽王子,什麽湯森,什麽荊棘玫瑰,現在統統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