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下馬威(下)
湯森一身筆tǐng的官方制服,手握佩劍,面sè不算和氣,無論怎麼看都像來逮人的。
這些等著打臨工的人多半是流民,吃不飽是常事,所以夜裡偷jīmō狗打悶棍才是他們的主業。白天在這蹲著,除了養jīng蓄銳之外,也順便給自己撈個說得過去的勞工身份,就是ménghún官方那種──半夜出去作jiān犯科的人,看見官方的人必然是要提心吊膽
這種法則叫食物鏈。
湯森一步步的走進人群,他的眼神更加嚴厲,不斷從流民們臉上掃過。因為地位太過懸殊,蹲在地上的人不敢跟他對視,全都心虛的低下頭去,只盼望這位大爺不會找自己的麻煩。
這樣一路走過去,湯森沒多久就來到兩個手下面前,這兩位當然不會怕湯森,於是就大眼瞪xiǎo眼,演了一出「愣頭青偶遇愣頭青」的橋段。
「膽子不xiǎo嘛,長的也tǐng壯。」雖然結果一定會發展成惺惺相惜,但演戲的話每個人都有不同方式,居高臨下的湯森打著官腔問:「從哪來的?報備過沒有啊?」
「不懂……」手下之一滿臉木訥:「報……報啥?」
「報備」湯森沖旁邊吐了口唾沫:「就是jiāo錢」
「沒有……」手下之二擺出同樣的木訥神情:「我們沒有錢」
「沒錢,這事就不好說了。」湯森冷哼一聲:「你們知道銀濤城怎麼處罰你們這種人嗎?」
「大不了這條命給你」手下之一發出淒聲喊叫:「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拿命給我?那我還得找你零錢啊,可長官今天還沒有進項,沒零錢找給你。」湯森用xiǎo手指掏掏耳朵,氣定神閒的說:「既然你說自己活不下去了,不如先把這條命抵押給我吧。替我做點跑tuǐ的事,管你每天兩頓飯、一年四身衣,過節還能存下個三瓜兩棗的。怎麼樣?」
「你要我們……做什麼?」手下之二滿臉震驚,但事實上,他沒完全聽懂長官這句話。
「做什麼你們不用問,反正不會比你們現在慘。你們這種外來人,空有一身蠻力什麼都不懂,hún不了多久就得被綁上石頭丟進海裡。」湯森不yīn不陽的回答:「長官開的就這條件,你們如果不做,有的是人搶著做。」
「做」手下之一趕緊回答,完全是悲憤著孤注一擲的模樣:「我們做」
「算你們識相,站起來。」湯森看看兩人衣不遮體的模樣,裝模作樣的目測了一下兩人的體格,再轉頭看看周圍蹲著的人,伸手出去點了兩個衣著整齊的人:「你們,出來。」
「長官是還需要人手嗎?」這兩人是流民中的xiǎo頭目,營養充足臉有紅光,顯然認識湯森身上的制服的標誌,知道自己輕易不能得罪這個人:「隊長大人,我們保證讓您滿意啊」
「長官現在不要人手,」湯森微微一笑:「長官要你們的衣服。」
「啊?衣服?」兩個xiǎo頭目滿頭霧水,這hún蛋唱的是哪出啊?居然無緣無故的敲詐起衣服來了──湯森兩個手下也很是疑huò,但他們馬上就想到了,長官這是要立即發飆,因為城mén外的流民群也是團夥勢力,而且零散掌握著大批壯勞力。
「嘿嘿,長官,您別看我們外面穿的還行,但其實就這麼一件,裡面什麼都沒有……」衣服無關xìng命,但某些時候卻有高於xìng命,xiǎo頭目之一在驚訝之後趕緊圓場:「要不,我們趕緊去給大人你nòng幾套?您要什麼樣的都有啊……」
「長官不想等,現在就要,就要你們身上這兩套。」湯森搖搖頭,臉上微笑依然。
「長官,您要幾套衣服這是xiǎo事,我們不是不給,但是……」xiǎo頭目用卑微的神情哀求說:「但這身衣服對我們很重要啊,我們這種xiǎo人物,不能在這裡出醜,還要留著這張臉攬活呢……名聲一壞的話,我們就活不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說自己不能出醜,所以長官可以出醜?所以長官嘴裡說出來的話,就可以不算數?」湯森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一點點,他這種身份,發飆耍無奈的時候完全沒底線:「講講道理嘛,到底是長官的面子重要,要是你們這種渣滓重要?」
聽到湯森這麼iǎo頭目知道今天這事有點麻煩了,於是把求助目光瞟向在不遠處巡視的城mén衛兵──後者已經注意到這件事了,但王子護衛隊的制服沒人敢luàn穿,這東西穿上就是別樣身份,是好是壞還不一定,而且倉促之下他們不清楚湯森的用意,所以不太好幹涉。
「要不要給你機會再看一眼?」湯森盯著兩個xiǎo頭目,調侃說:「似乎沒什麼效果嘛。」
「長官,真的不能緩一緩了嗎?」另一個xiǎo頭目沒怎麼開過口,但他看出湯森的大概用意了,雖然不清楚湯森的來歷,但黑道就是這樣,很多時候衝突是無緣無故的,於是xiǎo頭目按程序說了一句盡人事聽天命的話:「如果有什麼誤會,我們sī低下該賠罪就賠罪……」
「你們……」湯森決定拿兩個xiǎo頭目立威,那就不可能放過,而且話說到這個程度,他要借眾人之口散播的信息已經足夠,於是不再廢話:「給,我,脫。」
ǎo頭目們臉sè一變,相互看了一眼,卑微討好的表情全部消失,佝僂的腰身堅tǐng起來,狠毒的神sè浮現出來──周圍蹲著的人就知道事情鬧大了,趕緊往外移動,頓時空出一塊地。
「長官,你可不能不講道理。」xiǎo頭目斜著眼,yīn森森的說:「這裡可是銀濤城,菲斯特?奧德里奇?康納理惟士王子殿下的銀濤城,是有王法的地方」
「你說這個?」湯森用手指彈彈制服上的軟標:「戴著這個,長官就是王法。」
「而你們,」湯森的語氣變了:「兩個蹲街頭的賤人,也敢直呼殿下名諱?」
ǎo頭目們目光一顫,湯森上前一步,笑容燦爛,兩手不動,腳底卻閃電般踹中一人的膝蓋側。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才站起來沒多久的xiǎo頭目之一就嚎叫著蹲下去,抱著自己的膝蓋開始跳圈。
「打上mén來了兄弟們──」剩下的xiǎo頭目有些眼光,二話不說趕緊往後縮,還企圖製造húnluàn。但他一句話還沒喊完,就被半塊彩sè地磚砸在腦袋上,血珠子飈出一尺多高。
「砰」滿臉的血的xiǎo頭目倒在地上,他沒顧得上去看是誰暗算了自己,只是伸出手指著湯森,斷斷續續的說:「你……你會後悔的……你知道我是……誰的人嗎?」
這種時候,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命,這是他最後一招。
「長官不需要知道你的主人是誰,因為長官根本不承認你是人。」湯森笑眯眯的回了一句,然後語氣一變:「扒光他的衣服,打斷他指著長官的這隻手。」
「是長官」老班底就是有悟xìng有魄力,當場丟了地磚把xiǎo頭目翻過來,先揚手正反打了七八個耳光:「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讓你搶老子的面包讓你搶老子的血汗錢」
噼噼啪啪的耳光聲中,湯森轉頭,笑著問另一個xiǎo頭目:「你呢,有什麼感想?」
「殺……」抱著膝蓋的xiǎo頭目可沒有同伴的機靈勁,加上受傷站不起來,更別說拚命的話了,於是深吸一口氣、用最大音量慘叫一聲:「殺人了呀」
湯森是等他叫完了這一句才出腳的,實實在在的一腳掃中腮幫子,xiǎo頭目變形的嘴裡噴出大團血沫,中間還hún著幾顆自由飛翔的牙齒──不等他完全倒下,另一個老班底就沖上前去把他的身體板正,不但扒了衣服順了錢袋,連裹襠布都丟到旁邊護城河裡去了。
三下五除二,空地上就出現兩條赤luo的ròu蟲,太陽當空照,白皙肌膚上的紋身很顯眼。
「這是什麼玩意?」湯森笑眯眯的走上去,好學不倦的研究了一番,腳下卻踩著一人的手掌:「長官在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
「尼……尼……尼具染砍步處賴……」半昏mí的倒霉蛋缺了mén牙,說話漏風,只好用最後的力氣指指城mén上。湯森對這個方向有點疑huò,但還是轉頭看過去──陽光中,幾面不同顏sè的旗幟正在城mén上空緩緩飄揚,bō濤三叉戟圖案栩栩如生。
兩個xiǎo頭目的背心上,以黑sè顏料紋了一個袖珍的三叉戟,手法很粗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條變異爬蟲……不過,他們敢用這種圖案做團夥紋身,似乎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內幕啊內幕,湯森心裡暗嘆一聲,不過並未放在心上。
銀濤城家族內鬥什麼的,說穿了跟湯森有半個銅板的關係?不過眼下的場面還是要處理好才行,湯森出來做這種事,等若是在刷自己的知名度──無論王子這邊還是王子的對立面,他們都看不上xiǎo角sè,有能力的人才有拉攏價值。
所以,湯森不能把事情做得毫無迴旋餘地,比如把人給nòng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