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異能頓悟(下)
湯森的笑容很苦澀,無疑證實了王子的問題。
在王子這句話之前,湯森沒這個意識,所以在王子這句話出口之後,湯森就幡然醒悟,原來自己的內心真的不信任異能!他甚至排斥異能!
如果可以的話,他絕不會去使用它!
他覺得異能髒,覺得那上面全是血!在星盤旋轉時,他彷彿能聽到哈維鎮上空的哭號……
坐在對面的菲斯特,察覺到湯森的情緒在劇烈bō動,所以他等待了片刻才重新開口。
“你信任刀劍,你願意把生命託付給它們,所以在戰鬥中,從始至終,你都是站在刀劍的立場考慮問題。如何準備,如何搏殺,如何退場,你完全是一個武士的思維。即使你用了異能,但那效果跟砍殺一劍又有何區別?”王子說起異能來,那叫一個條理清晰,揮灑自如,特別有名師氣質!
“異能,不是這樣用的!”這是名師王子的總結,語聲不大,卻如雷鳴。
“你是說,我要用異能師的思維去戰鬥?”湯森的眼睛在冒光,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了。
“如果你想把握自己的命運,最好用異能師思維去戰鬥,最好暫時放下刀劍。”王子平靜的回答:“你資質優異,應該比普通異能師強大才對,打成現在這樣,坦白說有點làng費。”
在全部談話當中,湯森最多只是被菲斯特王子說出的秘密所震撼,王子沒有那句話能夠刺傷湯森,這是因為湯森本身很優秀,而且是沒心沒肺沒臉皮的xìng格。
可是這句話,對湯森造成的刺jī不xiǎo。
湯森的心緒本來就在bō動,雖然幅度不算大,可在湯森身上已經是很罕見了。再聽到“打成這樣有點làng費”的話,差點就炸了――還沒有人說過湯森的異能不行,伯納那個不算。
湯森骨子裡全是傲氣,沖上頭就全變了怒氣!
他的手下意識的握住了劍柄,鞘中的金屬在輕輕晃動,發出輕微的撞擊摩擦聲。金屬的重量,金屬的冰冷,化成血ròujiāo融、親密無間的感覺,順著皮ròu傳導上來,直入湯森的內心,然後,又轉變成濃濃的悲傷――果然,我還是最信任刀劍的!
但用刀劍的話,我絕對報不了仇!
“異能的前景,遠比武技更廣闊!”
“你到底是一個會異能的武士呢?還是一個喜歡用劍的異能師?”
菲斯特王子安閒端坐在對面,仔細觀察著湯森的變化――他可以毫不在乎的把奎爾薩之名送給湯森,也不在乎跟他談論西海岸的秘辛,但很在乎湯森的本心。因為他是西海岸的當代賢者,他的使命之一是鑑別進入誓約之地的每一個異能師,確定他們不會傷害自己的家族。
更別說湯森這個引動了黃金時代的“天才”。
如果湯森真是黑紋夜梟或yīn影面具那種人,王子會立刻將他除去,趁他還沒造成悲劇的時候……如果湯森是個正常的異能師,而且xìng情尚可的話,菲斯特王子也會給予一定幫助。
晨曦議會得到的情報,其實是王子洩lù出去的。
也許菲斯特王子不會玩政治,但他yīn謀玩的很好。一開始時,他並不給湯森簡單定xìng,而是完全客觀的看待他終鑑定之前還繞這麼大個圈子……心思細膩、手段慎密、不放過任何疑點,完全是一副做異能研究的風格。
本來王子不用這麼麻煩,但湯森的偽裝太厚,手段也太油滑了。
湯森接下來的命運,完全取決於他的第一反應。他會暴起?會頹喪?或者惡毒的咒罵?
“叮”的一聲,湯森的長劍支到地上,他緩緩的站起來,臉sè嚴肅。這種嚴肅跟他之前流lù出來的表情很不一樣,所以王子確定,他這回是在玩真的,他極力壓抑憤怒,手微微顫動,連著手中的劍也在顫動。
果然要暴起了嗎?菲斯特心中有些失望,其實這個人……還是比較有趣的。
“我信任刀劍,它們像是我的手臂、我的兄弟。我不會拋棄它們,絕不!”湯森平靜的語氣也跟之前很不一樣,非要形容的話,就是他把話說得筆直,一點彎都沒有。
王子沒有任何表示……果然是個有趣的人呢,但接下來,他就要拿自己開刀了吧?
“我要做異能師,也要用刀劍。”湯森伸出一根手指,指著王子說:“我證明給你看!”
王子微微詫異,他這是……到底是跟自己打還是不打啊?
湯森閉眼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重新張開眼睛之後,瞳孔中飛出兩道極其鋒利的目光!
然後他把上身往後一仰,身體倒栽蔥似的翻下了哨塔垛口。王子心中一動,眼睛湊到一條牆體裂縫前面,窺視著哨塔下面。
“他下來了!”一直在監視哨塔的黑鷹武士大聲呼喊:“他下來了!東側!”
“兄弟們上啊!”草原黑鷹扔下手裡的烤蹄?,抓起巨大的戰刀就吼:“圍住往死裡打!”
“遵命!”看似悠哉樂哉吃著烤ròu的光頭們同聲回答,撕下偽裝的作態,抄起傢伙就沖――無論黑鷹武士、黑暗刺客、狂徒,又或者各階異能師,他們全都做好了隨時開戰的準備!
那些看似隨意擺放的火堆,其實就是他們的陣型。
“沒見過吧?湯森酋長,這是深海漩渦陣型!活捉過四級異能師的戰陣!”草原黑鷹氣勢驚人,音量提升至最高:“這一回你chā翅難逃!兄弟們上啊!給我狠狠打!”
在光頭們的視野中,湯森下墜的身子正在翻轉。
“啪”,他單足落地、踩塌半蓬野草。
“叱”,他腳尖輕點、掀起幾顆泥點。
落下的瞬間,湯森的身體又高高彈起,就彷彿循著無聲的韻律,又好像是踩著活潑的節奏,居然讓光頭們看了賞心悅目,恨不得高聲喝彩!
這一回,湯森飛掠的速度很慢。視力好點的xiǎo光頭們能看到他的身體在旋轉前飛,能看到他的長發從頭巾下散出,甚至能看到他微微閉起的雙眼。
是的,湯森閉著眼,彷彿沉溺在自我的世界,對雜音充耳不聞,也不在意前方的陣型。
但湯森身處搏殺場!前方就是一整隊列陣的狂徒,三十五柄巨大的長柄戰刀已經舉起,那是閃耀著死光的金屬密林!
“殺――殺――殺!”
迎著慢悠悠飛掠過來的湯森,前列十柄戰刀劈下!中列十柄戰刀劈下!左、右、後各有五柄戰刀劈下――湯森眼皮彈開,身影在長刀臨身之前一閃而沒!
好好的、完整的、高大威猛的狂徒戰隊,瞬間全部倒下。三十五人一個不漏,一個沒死,但他們卻只能躺在地上,彷彿被chōu走了骨頭!
“嘩啦啦――嘩啦!”雜音群起,這些粗壯的嗓音中儘是驚恐:“啊!怎麼了?”“這是啥?”“我怎麼了?”“救我!”“首領!”“手斷了啊!”
“這是什麼招數?!”草原黑鷹不知道狀況,他轉頭去看高級烈火師,但發現對方也一樣不知道底細。
湯森的身影重現空中,不過他這回是直立的,兩腳併攏、端端正正落在狂徒們中間。
“砰!”湯森雙腳落地,周圍方圓三十米、也就是大致的狂徒陣列中,頓時暴起一圈塵土,而與塵土同時飛起來的,是狂徒們的武器!
三十五把長柄戰刀同時從地上彈起,有三個湯森的高度。
狂徒們身上的鎖甲也同時向上一彈,卻又被主人的體重扯住,彷彿是正在收起的漁網、而狂徒是收穫――這景象奇異而短暫,因為在下一個瞬間,鎖甲不再向上飛了,每個金屬環扣都像秤砣一樣落下,千萬個秤砣,把自己的主人再次砸進塵土中!
橫七豎八的狂徒,一片痛苦的慘叫。
“嗆!”的一聲,湯森的長劍這才出鞘,劍尖向下一劃,地面三十米方圓的金屬同時變異,那些鎖甲的環扣都活了過來,直接嵌進了主人的皮ròu――是瞬間、完全的嵌進去,狂徒們同時噴血!
解構?增強?變異版!
哨塔上的王子“咦”了一聲。
“啊――這是什麼?!”哨塔下的草原黑鷹卻發出了哀嚎,他彷彿看到狂徒的末路。不管這是什麼異能,反正不能讓他傳出去,不然晨曦議會的狂徒戰隊就全廢了!
“絕殺令!”草原黑鷹舉刀指天,向著湯森一劈:“剁成ròu醬!”
“絕殺令!”高級烈火師也向湯森一指,尖聲下令:“燒成灰燼!”
湯森臉上無喜無怒,手腕繞身而轉,那些隨兵器dàng起的草葉泥沙頓時變得飄忽、然後又開始繞著湯森的身體旋轉――其實不止是泥沙草葉,還有三十五柄戰刀,它們也跟著天上的氣流在迴旋!就像枯草一樣。
風舞?增強?變異版!
長劍再次輕盈的滑動,嵌入狂徒身體的鎖甲環扣“噼裡啪啦”的斷裂,紛紛變成指節長短的鐵絲彈出來,順便nòng死了自己的主人――大片的鐵絲貼著地表飛旋,跟著湯森前衝的步伐,逐漸聚攏成為三、五團。
白慘慘的金屬球上掛著斑斑血跡,震撼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