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怎麼談？（下）

湯森講完，稍作停頓。

雯麗和海柔爾從他這裡聽到的都是事實，湯森講的時候絕沒添油加醋，連語氣都沒有。然而對面兩人的悲切之情，已經完全流lù在臉上。

好吧，反正尷尬遲早都要來，不如先做個xiǎo結。

“兩位應該知道，哈維鎮的事情是在瞬間發生的，現場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凶手――這些好運逃生的人，全是因為種種緣故不在鎮子裡，才能免於厄運。”

“這些我們都知道。”海柔爾回答：“在鎮子周圍，還有些另外的人保全xìng命。”

“知道歸知道，但兩位畢竟不在現場，更不清楚大家在那個時候的心情。”湯森凝重的說：“就像我無法體會兩位聽到這消息時的心情一樣，這種經歷和記憶，無法用語言描述。”

“在所有逃生的人中，根本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甚至連一對父子、夫妻、兄弟都沒有。他們每個人，都是徹徹底底的家破人亡。他們不全是xìng格堅韌的男子，還有柔弱的nv人和xiǎo孩，以前生活在優渥美滿中的人尤其難熬。班奈德算是運氣好的，至少他剩下一個侄子。”

海柔爾沒有說話，只是擔憂的看了雯麗xiǎo姐一眼。

雯麗xiǎo姐臉上並沒有流lù出別的神sè，她專心致志的繼續著茶藝，只是傾注杯中的水柱在顫抖。

“在極度悲痛之下，在被追殺的險惡環境中，他們不得不團結起來，相互支持，組成臨時xìng的大家庭。每個人專注於各種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湯森臉上的凝重加深了：“他們把情感分離，把憐憫和善良放在大家庭的每個成員身上；把仇恨留給未來的敵人。只有這樣，大家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動力，才有活下去的信念。”

“湯森先生說的大家庭，就是荊棘玫瑰？”海柔爾問。

“沒錯，就是荊棘玫瑰。”湯森坦然承認：“huā了半年的時間，大家的心緒才算穩固下來。之後我為荊棘玫瑰制定了目標，也為所有劫後餘生的人制定了目標。可以說，他們還沒有完全擺脫哈維慘劇的yīn影，但卻身處在一個可以抵抗壓力的群體當中，可以相互支持。”

到這裡，湯森暫停，看著海柔爾的目光很平靜。

海柔爾雖然大致猜到湯森話中的隱意，但沒有太大把握，無奈只有轉頭去看雯麗xiǎo姐。

“所以，湯森先生的建議是暫時不要去改變現狀？”雯麗xiǎo姐輕輕放下茶壺，拿起máo巾輕拭桌上的水滴：“以湯森先生的判斷，他們的心緒還遠未平靜？”

“這點很難說。我知道讓他們走出yīn影的方法，我也去做了。但他們要huā多少時間才能完成，我沒有把握。重逢是件大好事，同時也會造成動dàng，這點我們要預作防範。”

“當然，我不專業，我的判斷也不一定準確，”湯森回答：“所以我的建議是，兩位不要急於下結論，最好是實地去看看――我代表荊棘玫瑰，盛情邀請兩位到奎爾薩平原做客。”

“湯森先生允許我們見面？”雯麗xiǎo姐抬頭，眼中閃現出一絲驚喜。

海柔爾神情不變，卻心中卻暗暗吃驚――通常來說，像是這樣被湯森從必死境地裡救出來的人，都已算是他的僕從了，原主人至少要用大量金錢去贖回。先見面什麼的，根本別想。

“為什麼不能見面？荊棘玫瑰是我的，但也是他們的。”湯森不以為然：“建立荊棘玫瑰的初衷是給大家動力和歸屬感，並不是為了禁錮他們的自由。別說見面了，只要形勢穩定下來，大家都是來去自由的。”

兩人剛剛只是吃驚，現在直接變成震驚了――辛辛苦苦搞出一個勢力，在陌生地域打開一個局面，然後宣稱手下都是自由的？湯森這是吃錯yào了嗎？

湯森當然不是吃錯yào了，也並非是不知道救人回來等若僕從的習俗。可是，在他的觀念裡，組織的凝聚力不能靠這種方式來體現。再說了，不管心裡有什麼想法，大義宣傳是很重要的！嘴上說東，手上做西，這只是沒協調好；要是嘴巴不動手上做西，那你就是故意的。

邀請雯麗xiǎo姐的真實目的，是讓她看看荊棘玫瑰的現狀。

除了傳承和人脈之外，荊棘玫瑰的實力已經比較強大了，不遜於之前的施華洛西婭家族。以雯麗xiǎo姐的智慧，她是能做出明智判斷的――如何跟這樣的勢力打jiāo道，用什麼方式跟這樣的勢力打jiāo道。

而且，大家可以用這段時間來思考。

“我們要去！”雯麗xiǎo姐馬上點頭，她沒用那種貴族xiǎo姐的文雅口wěn，更沒有假裝客氣，可見是真的jī動了：“大家都在奎爾薩平原嗎？”

“我們有自己的地盤，二十天的路程，快走抄近路還能縮短五天。”湯森點頭：“還沒告訴兩位，荊棘玫瑰分為幾個部分，在對外方面，紅sè旗幟是軍事力量，藍sè旗幟是商業力量。”

“軍事力量？”海柔爾的專業領域是異能，對此類事物不太熟悉。

“沒錯，遠航過來之後，我們打下了奎爾薩平原北方，獲得了絕對控制權。荊棘玫瑰的軍隊也從幾百人發展到幾千人，跨越了壯大的第一道mén檻。”湯森不動聲sè的展示著自己的實力：“不久之前，荊棘玫瑰獲得了銀sè海岸的承認，擁有對整個奎爾薩平原的控制權。”

“之前佔領的是北方？”雯麗擔憂的問：“那就是說，荊棘玫瑰接下來還有一場大戰？”

“戰爭不是我們的唯一手段，我們要先跟人談，談不攏再說。”說到這種事情，湯森照例lù出溫和真摯的笑容：“但時間上是略微緊迫一些，要不然我也不會跑這來。商團這邊能不能做好，關係到我們控制奎爾薩平原的速度，是大事。”

“如果這對荊棘玫瑰很重要的話，只要湯森先生開口，鳳尾huā商會一定全力配合。”雯麗xiǎo姐沒有任何猶豫：“雖然鳳尾huā暫時不能讓出這條商路，但荊棘玫瑰所需的物資給養，我們可以一力承擔。只要在對面能夠籌措到，運輸方面我們包了。”

“得到雯麗xiǎo姐的承諾，我總算不用擔心這方面的事了。”湯森高興的致謝了：“說起來，雯麗xiǎo姐怎麼也選上了這條路？這裡距離安道爾聯盟不算太遠，安全上容易出紕漏。”

“是不算太遠，但湯森先生也能想到，一個家族雖然遭遇了不幸，但總還會倖存下很多人，這些人需要生活，需要出路。”雯麗xiǎo姐說：“更遠的地方更安全，只是藏身的話毫無問題。可在那些地方，我們這個以貿易為本的外來家族很難融入當地。”

“最起碼，我們對瓦卡萊有些瞭解，在對面德倫利亞聯盟內還有些人脈，還能得到海柔爾阿姨的家族幫襯。”雯麗xiǎo姐接著說：“最重要的是，做別的生意利潤有限。而瓦卡萊這條線上的走sī生意不但利潤豐厚，而且能讓我們拿到一個泛西海岸俱樂部的資格。”

“用走sī的豐厚利潤來做重建家族的資金，這一點我很贊同。”湯森點頭：“但泛西海岸俱樂部是什麼意思？聽起來似乎是一個神秘組織？”

“可能是你剛到西海岸不久，不很瞭解這塊土地上的隱秘。”海柔爾開口說：“泛西海岸俱樂部，你可以把它看成西海岸以及鄰近地區的超級商業聯盟，大半成員做走sī，xiǎo半成員是普通商人，還有數量很少的特殊商家。”

“俱樂部存在數百年時間了。西海岸和鄰近地區的出產，幾乎所有好東西都控制在他們手裡，一邊控制數量，一邊控制價格。”雯麗xiǎo姐進一步解釋說：“他們每月舉行一次拍賣會，每年度舉行一次jīng品jiāo易會，商品從實物到委託證書到情報，什麼奇怪東西都有。”

“jiāo易額一定很大吧？”湯森從中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應該說非常巨大，名副其實的富豪製造地。”雯麗xiǎo姐回答：“再過十來天，泛西海岸俱樂部就會召開今年的jīng品jiāo易會，但遺憾的是我們還沒有拿到參與資格。”

“這資格很難嘛？”湯森不禁好奇，這樣一個組織，荊棘玫瑰必然不能錯過。

“對我們這種沒背景的xiǎo商會來說，參加俱樂部的最低資格是控制一條商路。”雯麗xiǎo姐坦言：“這也是我們不能馬上讓出這條路給湯森先生的原因。”

“與其這樣，還不如我幫你去搶一枚好運金幣呢！”海柔爾哼了一聲：“還要老老實實從xiǎo本經營開始，做生意真麻煩！”

其實湯森心裡也是這樣想的，老老實實做生意，販運máo皮肌腱yào草什麼的，特別麻煩。

“阿姨，就算讓你搶到好運金幣又怎麼樣？我們有時間準備參與jiāo易會的商品嗎？”雯麗xiǎo姐對這個專攻異能、對其他事情都不怎麼懂行的阿姨搖搖頭：“如果我們兩手空空的去了，那只會讓別人笑話，也會讓別人對鳳尾huā商會留下壞印象。”

其實在聽到海柔爾的話時，湯森就想到自己正有一枚“好運”八角金幣，但他不方便問。

再聽雯麗xiǎo姐的話，他心中顧慮頓時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