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霧靄宮殿（下）

月sè明亮，孤高冷清的峰頂上，隆起一片造型古樸的樓閣殿堂。

正中的主樓，拔地而起，直刺星空，就像一位正要飛起的天使，一圈圈長廊順著兩側山勢展開，就猶如天使伸出的兩片羽翼，將開未開。

主樓高處，一個滿臉刀疤的壯漢正坐在迴廊圍欄上。他，就是湯森消滅草原黑鷹之後、曾在哨塔山坳中出現、還在暴雨中chōu煙的傢伙。

不過現在，他已經換下黑鷹武士的破爛裝束，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收拾得很整齊，還穿了一件華麗jīng美的禮服。這件合體的服裝製作考究，完全襯出他的勇猛英姿，也足以抵消臉上刀疤的不良影響。

他把玩著一根製作jīng良的紡錘形菸草，時不時放在鼻端嗅嗅，卻忍住yòuhuò不肯點燃。

“叮鈴鈴。”的風鈴聲響起，刀疤臉抬起頭來。

“外執事大人，您請進。少爺請您去內廳。”兩名體態柔美的shìnv們打開了廳mén，柔和明亮的燈光頓時傾灑到走廊上，還伴著一股淡雅的、能穿透人五臟六腑的清香。

“這是……？”刀疤臉進mén時深吸一口氣，臉上lù出驚訝，這香氣顯然比菸草yòu人多了。

“大家正在為少爺的新作做準備，香氣應該是從那邊傳來的。”shìnv恭敬的xiǎo聲回答著，無限敬仰的往內廳那邊看了一眼，然後才轉頭，輕柔的把廳mén關上。

“少爺有新作了？不知這次又是什麼名堂？”刀疤臉緊走幾步，xiǎo心翼翼的進了內廳。

寬闊的內廳，被穹頂上的幾十盞神恩水晶吊燈照得通透無比。在這種柔和的、略帶金黃的燈光籠罩下，就算再冰冷的身體也會感覺到陣陣暖意、再虛弱的人也能振奮jīng神――而通常情況下，神恩吊燈只會安裝在光輝教會的威嚴殿堂中。

一張寬一米五、長度超過二十米的餐桌被孤零零的擺放在寬大的內廳正中。

鋪著藍絲絨的桌面上只放置了一個托盤，但托盤的規格卻很出奇。它足有一米寬、十五米長，表面還刻繪著繁複jīng美的huā紋，完全由名叫“深海冷寂晶”的珍惜材料製成……

這種玫瑰紅的半透明晶體重量很大，桌下的六耳雪狐絨máo地毯肯定已經被壓壞了。

想到這點，刀疤臉的微笑不由chōu動了一下，這種六耳雪狐的珍貴程度……謐藍雪狐只是這xiǎo東西的雜jiāo的雜jiāo，而這一張地毯，少說也要上百張六耳雪狐皮。

雖說霧靄宮殿從不缺錢，可少爺這樣做也太……不對！少爺是絕不會犯錯的，一定是那個黑白臉賣屁股的傢伙干的！

“外執事大人，你回來得真是時候啊。”一個yīn冷而自得的聲音在刀疤臉身邊響起。

這個緩緩靠近刀疤臉的生物，不但聲音如此，連他的身體都在散發著yīn冷氣息：“聽說您這次深入了晨曦議會的匪巢？但願您已經洗乾淨了身上那股惡臭。你知道，少爺不喜歡他們。”

“我的事情，跟你無關。”刀疤臉冷哼一聲：“老子雖然臭，但是老子有nv人喜歡，你他媽行嗎？”

“對外執事來說，有nv人喜歡就是幸福？可惜身為執事，最大的幸福是追隨少爺！”yīn冷自得的聲音針鋒相對：“在少爺追求不凡之時，我能為他準備一切，這種事，你他媽行嗎？”

“shìnv都能做的事情，不需要我去心。”

“shìnv？哈！外執事你可真風趣。”yīn冷笑聲一頓：“別的不說，這個托盤你能拿出來嗎？”

“我還真做不出來。為了這東西，你殺了多少人？滅了幾個家族？”刀疤臉終於轉過頭，jīng光閃閃的目光盯住一個身高與他相仿、卻消瘦甚多的人。

在明亮的燈光之下，對方那張一半yù白、一半漆黑的yīn陽臉非常顯眼，也非常令他厭惡。

黑與白的對比如此強烈，甚至不能讓人看清“他”的面龐。

“xiǎo事而已，其實不麻煩的。”黑白臉似乎認為刀疤臉在誇獎自己，他lù出了一個羞怯的笑容――這由衷的笑容在黑一半、白一半的臉上蔓延，讓人看了máo骨悚然。

“只有這個托盤才配得上少爺驚世駭俗的作品，身為少爺的追隨者，費點力氣算什麼？”

“如果不是少爺不允許nòng髒房間，我一定把唾沫吐在你臉上，擠出你身體裡所有的水分。”刀疤臉生氣時，臉sè很猙獰，但那也毫無用處――因為黑白臉也是霧靄宮殿的外執事之一。

黑白臉完全不把殺人滅族當成一件錯事，他甚至向刀疤臉表示了費解。在他的意識裡，沒有什麼東西比少爺的意志更重要。

刀疤臉轉過頭去，不再跟對方說話，再說下去他怕自己會跟對方打起來，少爺不喜歡內訌――旁邊的走廊裡，此時已經有輕柔的氣流溢出，這是遠處廳mén被打開的提示。

低不可聞的腳步聲中，首先是一隊年輕貌美的shìnv們走了出來。她們都穿著蓬鬆的紗織長裙，每人手裡還都抱著一匹彩sè紗幔。緊接著，後面又出來十個身穿長袍、體態輕盈的nv孩子。到了廳中，她們立即接過紗幔、施展著異能騰空而起，把手中紗幔掛上穹頂。

一時間，廳中全是輕揚飛舞的曼妙身影，柔美的身姿襯著金黃光影，在眾人視野裡jiāo錯迴旋，婀娜多姿，美得猶如夢境――暫而飄逸的飛行，長袍少nv們要具備三級異能師的水準。

很快，幾十匹顏sè亮麗的紗幔垂下，在長桌側面圍成一個直徑三十米的圓形帷幕。紗幔片片相連，首尾相接，jiāo疊處不lù絲毫縫隙。輕輕dàng漾著，像一朵還未盛開的huā蕾。

再三檢查過之後，這隊nv子才翩躚離去，跟著另一隊人出現。

這次來的是一群jīng干的男子，手裡捧著各種閃亮的金屬和水晶備件，領頭的一聲令下，他們立即在餐桌的另外一側安裝起來。

兩三分鐘的時間，他們就組裝出一個透明展櫃，裡面還分成十多個格子，看高度似乎能站一個人，卻很薄裡面的人必須面向餐桌才能直起身，使用別的姿勢會非常痛苦。

刀疤臉見多了少爺的作品，但也不知道這玩意做什麼用，還好很快就有人進行了演示。只見一串帶著鐐銬的人被押進來，一個格子關進去一個。

這些人有各種年紀，裝扮上的差異也很大，唯一的共同點是養尊處優，賣相都很不錯。雖然他們一個個面sè不算好，行為舉止卻都順從，似乎已經被調教過了？

黑白臉得意的瞥了刀疤臉一眼，後者很明智的閉口不問，少爺不是快來了嗎？

可接著出現的依然不是少爺，而是一個配置整齊的樂團。抱著各種樂器的人們徑直走進彩sè帷幕，有條不紊的做好了演奏準備――看上去他們久經訓練，都只是悶頭做事，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刀疤臉覺得場面有點過大了，少爺以前的作品，都不會讓外人在場。

樂隊指揮的bāng子在頭上畫了兩個圈，爾後向下一劃，悠揚歡快的樂聲就在內廳中流淌起來――樂聲中，另一個通道打開了，托著各種食材的廚師們井然有序的走出。

這些廚師打扮的人先經過了透明展櫃，把手上的東西展示給櫃中人過，然後才分mén別類的站到了長桌邊。他們排列整齊，一個個抬頭tǐngxiōng，就像是正待檢閱的儀仗隊。

這幾撥人跟走馬燈似的，最多時有上百人在穿梭往來。刀疤臉看得目不暇接，但他要承認，人雖然很多，卻沒有一絲凌luàn繁忙之感，他們仿若一部緊密的機械，所有行動都嚴格計算，配合得完美無間。

看看廳中的佈置，以長桌為中心，一側是樂隊，一側是透明囚籠，再加上百多名廚師打扮的人，已經夠了吧？再往裡面chā人的話，就會破壞錯落有致的美感――美感，刀疤臉哀嘆一聲，自己分明是大老粗一個，居然也會有這種想法啊！

黑白臉的目光來回巡弋，檢視著廳中的一切佈置，看樣子，準備工作真的完成了。

看著那些被人捧在手裡的食材，刀疤臉徹底的費解了，少爺這是要――做飯？

少爺他，還真是無聊到全新境界了。

“別怪我沒提醒你，少爺這次的新作，可是傳說中的分疆裂土盛宴！”黑白臉的聲音響起，帶著無比的jī動和嚮往：“就是在一千四百三十九年前，大陸各族在光輝神的注視下、團結一致戰勝邪惡異端之後，由光輝教會主持、為各族各國劃定疆域的絕世盛宴！”

“分疆裂土盛宴？！”刀疤臉的聲音顫抖了：“這玩意需要的食材不是多半都滅絕了嗎？”

雖然嘴上很驚訝，但刀疤臉心下卻已釋然。這玩意的確很複雜很艱難，卻真正符合少爺的口味――少爺曾經說過，人活著就是為了挑戰，挑戰一切！

在少爺看來，毫無困難的平庸之事，即使做出來也是徒增笑料，但這個封疆裂土盛宴，似乎並不那麼單純？

“各**隊獻上食材、由各國帝王清洗削切，最後由首任主教親自烹飪的分疆裂土盛宴啊！”黑白臉掩飾不住得意，笑聲再次響起：“對即將發生的奇蹟，準備好你的敬畏之心吧！”

一個輕柔、慵懶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