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會在哪兒呢?
春雨又仔細地回想了一遍最近十天來清幽所有的反常舉動:除了沒日沒夜地收發短信外,就是昨天下午拖著她去鬼樓,還在那裏拍了一張照片,結果拍出了神秘的人影。
鬼樓?
下午清幽會不會又去鬼樓了?春雨不敢再想下去了,可除此之外,清幽還能去哪里呢?
突然,一股奇怪的衝動充滿春雨的胸口,她覺得自己變得勇敢無比,就好像半年前那次噩夢般的荒村之旅。衝動使她在頃刻間做出了決定---去鬼樓找清幽。
不能等到明天,必須現在就去,因為清幽正在向她求救,或許晚了就來不及了。
春雨從自己的櫃子底下找出了手電筒,那是她去荒村時曾經用過的。原本以為早就被扔掉了,卻發現它還好好地藏著。春雨又裹上一條圍巾,把自己半張臉給遮住了,便拿著手電筒跑出了寢室。
她知道不能再去找值班老師了,因為學校禁止學生私闖鬼樓,向老師說無異于自投羅網。春雨只能硬著頭皮溜出了女生宿舍區,獨自一人跑到黑夜的校園中。
淩晨三點多的北風繼續肆虐,春雨覺得自己的膽子又和半年前一樣大了。在校園路燈的指引下,她一路小跑著找到了鬼樓的方向。還是像昨天下午一樣,她拐進了旁邊那條巷道,終於來到了鬼樓前。
在寒冷的夜風中,春雨看不清眼前鬼樓的樣子,手電筒的光打上去根本是杯水車薪。
她松了松臉上的圍巾,大口地喘了幾下,感覺後背居然出汗了。
然而,春雨嗅到了風中帶來的某種氣味,使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這裏正是昨天下午清幽拍照片的位置。
她下意識地向二樓的窗戶看去,竟發現其中一扇窗戶裏露出了微弱的光線。此刻,春雨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因為她已經依稀地分辨出來,微光正是從二樓右側第四扇窗戶發出的。
而那張數位照片上出現的神秘人影,也正出現在這扇窗戶裏。
二樓右側第四扇窗戶---這個房間裏究竟有什麼?
難道真的是鬼樓?一座被封閉了很多年的房子,突然在半夜裏亮起了一盞微光。
只有恐怖片裏才有的畫面,如今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了春雨的眼睛裏。
看著二樓窗戶裏的微光,春雨自然而然地想起那個神秘的人影,那個女人又是誰呢?
猶豫了好一會兒,春雨還是向前走了幾步,在手電筒的光線裏,照出了一扇半掩的大門。真難以置信,鬼樓的大門居然開了一道縫,好像專為迎接她而開著似的。
可春雨明明記得昨天下午,底樓這道大門是關得死死的,不知是誰打開的呢?
她已經來不及多想,既然大門為她而開,為什麼不進去看看呢?
雖然女生們一談到鬼樓的那些傳聞,都會嚇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但對於經歷過荒村的春雨來說,這已經算不了什麼了。"沒關係的,這不是什麼鬼樓,只是一棟被封閉的教學樓而已。"
春雨在心裏默默地為自己打氣,然後舉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鬼樓。夜探鬼樓,宛如又入古墓---眼前的樓道就好像地下迷宮似的,立刻揚起了一陣灰塵,在手電筒光束之下,只照出一團團白色的光點,在四周的一團漆黑裏,給人造成強烈的視覺反差。春雨在樓道裏轉了幾圈,其實她什麼都沒看清,更不敢走進那一個個房間,因為她忽然想到了電影《女巫布雷爾》的最後一個鏡頭。總算發現了樓梯,春雨深深吸了一口氣,便緩緩地踩了上去,來到鬼樓的二層。
二樓的走廊顯得乾淨一些,春雨憑著記憶推算她要尋找的房間,她沿著向右的走廊走去,小心翼翼地數到了那個房間。
應該就是這裏了,春雨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推開了房門--果然有一線幽光。
春雨又一次感到了徹骨的恐懼,她將頭伸進門裏,發現這是一間不大的教室,在黑板上沿有一盞小日光燈,照出了一小片柔和的光線。
是誰開的燈?
躡手躡腳地走進教室,第一眼注意的就是那扇窗戶,昨天下午究竟是什麼人站在這窗前呢?忽然,春雨聞到了某種奇怪的氣味。她穿過一排排老式課桌,循著氣味走到教室的最裏邊……"清幽!"
她控制不住自己尖叫了出來。是的,清幽就躺在教室的地板上,穿著下午離去時的衣服,仰面朝天,毫無表情,長髮如瀑布般散在地上。
春雨立刻撲到清幽的身邊,才發現清幽的嘴角已流出了鮮血。剛才聞到的奇怪氣味,應該就是血的氣味吧。
她伸手摸了摸清幽的臉,立刻像觸電一樣彈了回來---清幽的身體已經涼了。
恐懼的電流瞬間貫穿了春雨的全身,她顫抖著跌坐在了地板上,凝視著清幽平靜的臉龐,恐懼漸漸化為了悲傷。
清幽死了。
這是確鑿無疑的事實。就算春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不能不相信自己的悲傷。她仰起頭看著這間空關多年的教室,黑板上的日光燈繼續發出昏暗的光線,宛如來到另外一個世界---這就是鬼樓?
一點一滴的鹹澀液體,從眼眶中緩緩溢了出來。春雨感到自己的心沉到了無底深淵,而眼睛也被淚水模糊了。突然,春雨注意到了清幽的胸口,那部紅色的手機還亮著,似乎剛才有新的短信進來。
不知哪來的力量,春雨下意識地抓起了清幽的手機。
果然,螢幕上提示有未閱讀的短信。
這是清幽的手機收到的最後一條短信,內容是一個英文片語---
GAME OVER
這是一個致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