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與雷無悔的交談

　　有些令人出乎意料，事情并沒有往古小凌所想的方向去發展，雷無悔只

是一口又一口喝著他那寶貴的酒：紅星二鍋頭，然后一邊打量著古小凌一邊

道。

　“你知道，在高家沒有找到那把破刀之前，我們用什么砍木棍的嗎？鋒利

的石塊，把石頭砸出一片塊狀，然后拿來磨出刃，有了木頭，我們才可以挖

植物的根莖，才有了自保的木棍，沒有火柴，這年代的生活比你見到和想到

的要困難得多；缺少水，別說沖涼，就連喝都是問題。”

　“沒有取火的物品，家里的火不能熄掉，如果熄掉，那不只是要面對寒冷

和黑暗，還意味著缺乏很多食品，大部分的草根樹皮都不可能直接食用，知

道小囡囡多少歲就學會看火嗎？三歲半！沒有藥品，傷病都只能在家里呆著

，不得已的情況下還得繼續出去找些吃的，除了一些在山上找到的心理作用

比藥物作用高的草藥之外不會再有別的東西；沒有秩序，沒有安全感，每個

人都擔心來自他人或怪物的傷害，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私心。”

　“你知道大災難發生了才多久？六年，短短六年，你知道我見過多少慘劇

？缺鹽，缺營養，沒有醫療，沒有秩序，沒有法律，面對怪物與喪尸危脅的

同時，還要面對同類的弱肉強食，直到現在，還有誰知道這世上到底還有多

少人，慘劇，混亂，大旱，大人都活不下去，更不用說老人小孩，小孩根本

就生不下來，你可以想到以后嗎？”

　“我看不到未來，我不想見到我的后代長大后每天扛著根木棍到野地里挖

草根，爬到十來米高的樹上摘樹葉，光著腳丫子在荒山野嶺與怪物喪尸賽跑

，渴了見到灘水就能趴下喝，急了瞅片野地蹲下就拉屎，完事了找個土塊石

塊樹葉什么的擦擦了事，甚至一急連擦都來不及擦，大字不識幾個，人也沒

見過幾個，活著都不知道為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而這一切，只是

短短的六年…..”

　“有的時候，只是我們的短視或者說想得不夠遠而已，大旱過后，你知道

這附近還剩下多少人嗎？而現在，這些數目一天一天在變少，一個村子里的

用品能有多少？在無法得到補充的情況下，用不了一兩年，我們又將會回到

之前那樣的生活，即便是我們可以過上石器時代的生活，可是我們的下一代

呢？”

　“在這六年里，我不是沒有見到有小孩出生，可是，你知道結果是什么嗎

？在長期的優越生活中，人類的體質變得越來越虛弱，在缺少醫療，缺少食

品的情況下，生產后的母子根本就沒有辦法活多久，一個小孩至少要有十幾

歲才有可能學會處理一些事情，才有可能獨立面對一些危機，而現在，有多

少人能保證自己能把孩子養到十幾歲？”

　“這個～～”古小凌很認真的想了想，雷無悔所說的確實是事實，在連尸

體上的蛆都能當成美味的情況下，還有多少人能保證讓子女健康成長，他們

的成長中，最重要的醫療及食品都沒有辦法得到保證。

　“人與其他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會思考，通過思考，去探索去改善，如果

我們不作些努力的話，照這樣發展下去，幸存下來的人類只會有兩種可能。

”雷無悔頓了頓：“一是進化，一是毀滅。”

　“在長期處于相對于過去來講畸型的營養構成下，人類的體質會慢慢變弱

，在生存空間日漸被壓縮之下，慣用的思維已經無法適應這個時代的生存，

在互相不信任的情況下，人類的力量也被慢慢分化，無法取得合適的工具，

沒有得到完好的組織下，人類的抵抗能力被慢慢降低，慢慢被瓦解，在大自

然面前，在怪物大軍面前，我們并沒有足以自保的能力，人類距離毀滅其實

并不遠，你沒有見到那有如山洪暴發般的怪物大潮，你就沒有辦法想像，其

實我們的安全只是相對的，只是暫時的。

　“依照進化論，在對惡劣環境熟悉，在漫長的末世生涯中，一些原本不為

我們所接受的生活習慣都會慢慢變得習以為常，人類的整體體質會由于營養

構成而慢慢發生改變，整體智力下降，體力下降，衰老加速，而期間，人類

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能夠繁殖出來的后代卻少之又少，生存空間被壓縮后

，在其間由于缺乏教育與交流，自然會產生文明的斷層，沒有經歷過文明時

代的新生人類對工具使用及對生物本能的運用中自然會產生傾斜。”

　“可以想像，在幾年或者幾十年后，新一代的人類無法獲得熱兵器，甚至

由于缺乏教育，不知道制作，使用熱兵器，必須長期以冷兵器或者是很原始

的工具與怪物喪尸們對抗和逃亡，他們的思維方式，生存方式也必然會與現

在有所不同，他們必須以更快的速度在與怪物的戰斗中逃離，以更大的力量

來殺死怪物，在沒有能力對抗大規模的怪物攻擊之下，他們不得不逃離山村

與平地，生存在叢林里，一些高大的樹木，一些險壁上的洞穴可能才是他們

安身的所在，在經過幾代的發展后，他們甚至會失去對火的運用，回到沽毛

飲血的時代，成為與過去的靈長類動物相似的原始人，人類的文明進入大倒

退時期。”

　“雷大哥，”古小凌愣了一下，自己本是想老實賺點錢娶老婆生孩子，沒

想到卻因為一個老頭給卷入這個時代，而本來只是靠那戒指想賣點泡面發幾

筆財，考慮到危機后才發展成要給自己建個避難所，到占了村子，混亂中總

算開始有個安身之處的時侯，又為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而煩惱，同時為升級

后沒得到冷卻時間的縮短而郁悶，卻又被雷無悔拉到這里，講些什么人類的

未來事，他一下子轉不過彎來，他還從來沒想過這么多：“這些話怎么聽起

來有點怪怪的，以前你可沒說過。”

　“確實不是我說的，昨晚下半夜我守著那兩個人，那個本能的人跟我說的

，我覺得很有道理，只是我們都看不到那么遠了～～”雷無悔點了點頭，并

不否認自己用了別人的話。

　“那個人這么厲害？能想出那么多東西？”古小凌頓時對那個剛才被捆著

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什么本能組織的中年人感到幾分欽佩，從那個落魄的

樣子來看，那人肯定沒有什么來回過去未來的金手指，要不然也不會落魄得

連條內褲也是如此破爛；那么，能夠在幾年前預料出這些東西，而且還能推

論出人類未來的發展方向，這樣的人確實讓連自己未來的發展方向都不知道

的古小凌十分佩服。

　“那些話也不是他想出來的，是他在那個本能組織的學習中聽到一個專家

講的，唉，官場勢力錯綜復雜，組織機構繁復而又低效，對民意及事件的忽

視注定了在這種大事件上的處理的被動，如果不是上面的短視，事情根本就

不可能壞到這個地步，要知道國家機器的力量是那么的龐大，只要這些力量

有一部分能夠用于這起事件上，那么，現在是什么樣子還真的很難說。”雷

無悔說道，似有些不滿，又似有些不甘心。

　“可是，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古小凌有些疑惑。“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老

百姓，當官的在我印像里也就是上學的時候拿著花在太陽底下喊歡迎的人，

在外面見個穿制服的腿都會發軟，何況現在，政府什么的誰知道現在還有沒

有….”

　“怎么會沒關系？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們現在還要每天拿根棍子出門找吃

的，見到個把喪尸就跑得什么都不顧，更不會過上現在這樣的生活，”雷無

悔搖了搖頭說道，隨后一口把杯里的酒喝了個精光，把杯子放到柜上后才把

視線移到古小凌的臉上，一字一字的問道：“你出現在這里，這樣對我們，

應該不是沒有目的吧？”

　“這個～～”古小凌說了兩個字后就停了下來，他沒辦法解釋自己真就想

賺點錢，然后就是為自己在這里找個避難所，這樣的話一是關系到戒指的秘

密，二則是即便說了出來，除了自己估計沒有人相信。

　“你對本能組織好像一點都不了解，真奇怪，我原來還以為你就是他們的

人，看起來還真是有點毫不利已，專門利人”雷無悔冷笑了一下，目光卻沒

有從古小凌臉上移開，“好在你那時說出了讓我們喊老大的條件，否則事情

會復雜得多，不管你的目的是想發展一股自己的勢力，還是為人類的希望而

努力，再或者是受人的指使去做一些事情，僅憑你這段時間為我們這幫人所

付出的一切，已經足夠讓你拉起一幫人馬去干一場大事，在幾天前，你也可

以讓我們為你賣命，這年頭已經沒有人相信雷鋒，更何況，雷鋒干了好事他

也會寫日記。”

　“任何一個領導都不能少了他的心腹，無論是立威還是施恩都是建立在穩

定自己的統治或者管理上，而現在，你又做到了多少？除了口頭喊句老大之

外，真正遇到事情，真會有幾個會為你去死？”雷無悔的語氣很是坦誠，但

是聽起來的味道卻令人覺得不太舒服：

　“只有把大家綁到同一輛戰車上，才能達到你的目的，感情和利益都是重

要的道具，在重要的時候體現出你的權威，這才能讓統治地位繼續下去，不

管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要想在這村子里立足，就必須發展起來，以我們十幾

個人想守住這里，和找死沒有什么區別，要以這么多人為基礎，你記得偉人

的一句話嗎？發展才是硬道理。在之前你帶給大家的東西足以做到讓大家去

為你賣命，而現在我不得不提醒你，事情已經有了些變化。”

　“你知道另一個偉人又說過一句話嗎？攘外必先安內！要向外發展，首先

就要把我們內部處理好。除了剛加入的兩個人之外，村里已經分成了四股勢

力，每股勢力手里都有武器和食品，甚至村里已經有了水，可以說短期內大

家誰都不用靠誰，如果你現在有什么想法要找人去實施，在村子附近倒沒有

什么，畢竟沒有你也就沒了大家的今天，可要是想把人拉出村子去做些危險

的事，說得難聽點，恐怕除了我之外沒幾個人會聽命，最多也就陰奉陽違，

因為你對他們已經沒有太大威懾，而且他們也不必再依附你，可以說到了現

在，那些槍你想收回來已經不可能了。”

　“雖然你未必預料不到這些，但是我還是提醒你一下，村里四支勢力，勢

力最強的是高家，他們有五個人，三支槍，其次是王建南，只要你能拉攏住

高家，與他們走得很近的王建南肯定也是聽你們的，至少短時間來看是這樣

，至于別人就算是有異心，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雷無悔說完冷哼了一聲，

然后補充了一句：“我即然能和你說這些話，自然是和你站在一塊的。”

　　古小凌被這一大堆話及話中隱含的爭權奪勢給搞得有些混亂了，剛剛變

成十二個人口的小村竟然還被分成四股勢力，而且隱約還有些勾心斗角的意

味，雖然他本來就沒有什么當老大的打算，就連讓人喊老大也只是為了讓戒

指升級，讓那個冷卻時間變得更短一些，更沒有什么挾恩待報的想法，但是

這樣的事情從雷無悔口中說出來還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古小凌想不到，這才短短一段時間，這些人才從朝不保夕的饑困中走上

溫飽，才從石器時代躍上熱兵器時代，好日子過上還沒多久，竟然就已經都

有了私心，如果說王建南是為了某個他不肯說出來的重要任務而想離開，那

還沒有什么好說，可是雷無悔話中的意思卻有點變味了，從開始那些駭人聽

聞的話到后來的‘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雖然聽著剌耳，但是似乎又

有些道理，而且照那種說法來看，村里的勢力甚至還可以分成五支：自己和

王建南一樣是單槍匹馬…..

　“那我該怎么辦？”古小凌下意識地問道，那些話所觸發的憂患意識令他

感到不安，而雷無悔后面的話又讓他覺得莫名其妙，他不覺得自己是救世主

，他有著很多私心，甚至只是想著讓自己和身邊的人能過得更好，讓自己能

安然度過那一段危機。

　“趁著現在大家還很看重你，高家也想攀上你這高枝，盡快把高家兩姐妹

給娶過來，有了這層關系，他們就不會有異動，而且會盡心幫助你，憑我們

的人槍，把這附近的散落勢力給收攏過來，壯大我們的武力，把這里穩下來

，進而去拯救更多的人，誰也不想看到人類滅絕或者變成原始人，這一切得

靠我們一起努力。”雷無悔的話擲地有聲，“當然，以后也不可能讓高家獨

大，絕對的權力只會造成絕對的腐敗，你自然需要平衡，而我必然也是你的

人選之一。”

　“雷大哥，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就直說了，我其實也沒什么本事，更不會

什么管理人，你想去救更多的人這個想法我支持，我們可以和高家他們好好

談，誰當老大其實無所謂，我還是會盡力幫大家的，畢竟大家一同患難，能

多活一個是一個，就別提什么娶她們兩姐妹了，”古小凌很坦誠地說道，在

看到戒指升級之后沒有得到什么實質性的好處，他也沒再往這方面多想。

　“你以為我想這樣？你還是太年輕了，人心還沒著摸透啊，很多時候，服

用只是因為無從選擇，有了希望，誰都不堪于平庸，高家人要是當了老大，

又有幾個肯服他？何況高家老頭已經和我透露了那么點意思，沒有那層關系

的話，他也不放心跟著你，想做大事的，還是要做出點犧牲的，”雷無悔說

著笑了笑，他拍了拍古小凌的肩，在他耳邊噴出一股濃濃的酒氣道：“小古

，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這樣叫你了，高家姐妹其實很不錯的，別看她們現在

這樣子，據說一個五歲就會彈鋼琴，另一個會拉小提琴，何況，高家老頭精

著呢，也沒絕你以后娶老婆的路子。”

　“雷大哥，你喝多了吧？”古小凌輕輕后退了幾步，然后才對雷無悔說道

：“我先走了，你歇著吧，回頭我再想想，晚點我找高大叔聊聊去～～”

　“去吧，好好想想，我知道你會想明白的，不過，以后就別叫我大哥了，

亂了輩份，你要么就直接叫我無悔，要么就跟高家那兩丫頭一起叫我叔叔，

哈哈～～”雷無悔笑道，然后轉身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雙目炯炯有神，

卻哪有喝醉的模樣，看著古小凌開門離開的背影，他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對古

小凌說了一句：“生存，救人，發展，秩序重建，任重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