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中郎將丁淮來訪,聽到下人的傳報,何進不由有點驚訝,沒想到丁淮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廣宗戰事搞定了,沒想到靈帝派去傳旨的人竟然沒有遇到丁淮的大軍,更沒有想到丁淮竟然在回到洛陽之後首先來拜訪自己。
雖然心中有這麼多的沒想到,但是何進還是能夠想到一點,那就是丁淮此來的目的必然是想投靠自己,尋求一個依靠,畢竟楊賜已經倒臺了。想到這裡,何進不禁心花怒放,丁淮可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呀,黃巾之亂之所以能夠在短短八個月之內平定,幾乎可以說全是丁淮一個人的功勞。自己推薦的朱儶被張牛角俘虜後至今生死不知,而皇甫嵩、曹操則是數戰數敗,損兵折將,最後被靈帝下獄。所以,像丁淮這樣的人才前來投靠,何進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更何況丁淮的父親丁原已經選擇站在了自己的這一邊,何進完全可以對丁淮來此的可信度放一百二十個心。
於是乎,何進連忙親自出門迎接,以表示自己對丁淮的看重,拉攏人才的手段雖然很多,但首先就是要感動對方嘛。看來何進此人也不是完全的不學無術,雖然出身屠夫,但是對於如何收買人心,何進心中還是心如明鏡的,不然的話,也不會在成為大將軍之後就招攬了如此之多的人才。
其實,這次丁淮之所以敢在回到洛陽之後明目張膽的來到大將軍府,有公也有私。于公,何進是大將軍,掌管天下兵權,丁淮是右中郎將,來此也可以說是將兵權上交,張讓等人就是知道丁淮來找何進,也說不出其他來;于私,丁淮是想在上朝見到靈帝之前趕緊向何進表明立場,獲得何進的庇護。
但是,丁淮倒是沒想到何進如此看重自己,竟然親自出府迎接自己,不由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何進的形態和丁淮心中想像的完全一樣,小眼圓睜,大鼻高聳,大嘴厚唇,滿臉的鬍鬚將下半邊臉除了嘴巴之外完全遮擋,挺著一個諾大的肚子,走路幾乎一搖一晃,除了身著華麗之外,與一個屠夫幾乎沒什麼兩樣。
丁淮見何進出來,連忙上前兩步,來到何進的跟前,就要作勢向下拜去,同時口中道:“罪將丁淮見過大將軍。”此時朝廷並沒有對丁淮判罪,但是丁淮在這裡仍然用了一個“罪”字,也就向何進表明了來意。
果然,聽到丁淮的這句話,何進心中更喜,一把阻住丁淮就要下拜的動作,樂呵呵地拉住丁淮的手,道:“元常何須多禮,我與汝父丁建陽乃是多年至交,論起來,你還須當稱呼我一聲叔父呢。”
丁淮一聽,連忙順著竿兒向上爬,趁勢道:“丁淮見過叔父大人。”
見到丁淮如此乖巧懂事,何進心中更是心花怒放,拉著丁淮的手,便向府內走去,邊走邊道:“如此,老夫就托大叫你一聲賢侄了,來來來,賢侄乃是我大漢朝少有的少年英雄,叔父早就渴望與你一見,今日既有機會,我叔侄二人當徹夜長談。”
二人進了客廳,方才落座,便有下人將茶水奉上。待下人走後,還沒等何進來得及進行古人待客的讓茶程式,就見丁淮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何進面前,泣聲道:“還望叔父看在家父的薄面上,救救小侄的性命。”
雖然知道丁淮早晚要提那件事,但是沒想到丁淮使用的方式竟是這樣,何進不禁愣了一下,待丁淮第二次說這句話的時候,何進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一步將丁淮扶起,故意問道:“賢侄這是何故,可把老夫弄糊塗了?”
丁淮心中暗罵一聲“老狐狸”,口中卻是依然泣聲道:“小侄在廣宗城因為敬佩張角手下大將管亥的忠義,一時感情用事,私自作主,將其放走,並任其帶走張角遺體,違背了皇上要見到張角首級的旨意。後得家父訓斥,小侄方才明白,只是大錯已經鑄成,管亥也早已不知所蹤,此事已是無可挽回,所以丁淮這才厚顏懇請叔父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救一救小侄性命,今後小侄定然結草銜環,以報答叔父的恩情。”
其實在丁淮心中暗罵何進的時候,是錯怪何進了,在丁淮沒有表明立場之前,何進也只能裝糊塗了,現在丁淮的這一番話已經將立場表明,何進也就不會裝糊塗了:“賢侄莫急,此事汝父也曾向我提起過,放了張角手下一兩個大將倒是沒什麼,只是賢侄錯就錯在不該將皇上恨之入骨的張角的遺體任由管亥帶走。”
何進的這句話倒是真話,靈帝對張角確實是恨之入骨,在東漢二百多年的歷史上,張角的這次起義可謂是規模最大的一回,搞得靈帝十分沒面子,更是因為為了平叛此次叛亂,花費錢糧無數,由於東漢腐敗,國庫空虛,所有的費用都是靈帝從自己的小金庫中先行墊上。靈帝雖然愛財如命,但是也明白這次的叛亂若是不能及時平息,自己的皇帝的寶座便坐不穩,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靈帝還是明白的,所以靈帝才在任命皇甫嵩四人的朝堂之上的時候,明示欲得張角首級才甘心之意。
其實,早在丁淮來找何進之前,何進就已經在心中制定了兩種方案,其中一種是若是丁淮依然站在楊賜這一幫“清流”的陣營中的應對方案,另外一種當然就是丁淮投向自己,如何能將此人保住的方案,所以在丁淮向何進求救的時候,何進早已是成竹在胸。
何進不慌不忙道:“賢侄有所不知,皇上對於此次黃巾之亂甚是惱怒,對於黃巾賊首張角更是恨之入骨,黃巾賊眾的一干首領都是皇上必得而殺之之人,若是你僅僅放走了管亥事情倒也好說,但是你偏偏連張角的屍體也讓其帶走,皇上豈能不怒,何況之前皇上曾專門下過聖旨。”
丁淮聽了這話,知道事情必然十分棘手,於是趕緊乖巧地站起,對何進泣聲道:“小侄少不更事,犯下大錯,還望叔父救我。”心中卻想,沒想到自己這次倒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愛哭的劉玄德了,從進府開始一直哭到了現在。
何進擺擺手,示意丁淮繼續坐下,道:“如今我等皆是同坐一條船,叔父也不瞞你,如今朝廷之上分為三派,張讓等宦官是一派,太常楊賜、太尉鄧盛等一些士族大夫是一派,老夫為首的一干人等又是一派。如今原太尉楊賜被罷免,而太尉一職雖然仍有“清流”一派的鄧盛擔任,但是鄧盛的號召力和影響力以及權謀之術比之楊賜卻是差了許多,“清流”一派逐漸在皇上跟前失寵,加上你私放張角,楊賜必然難逃干係,若非你父子二人轉向投我,恐怕賢侄這次必然是性命難保。”何進這番話倒是對丁淮沒有任何的隱瞞,說的十分清楚。
丁淮聽了暗暗心驚,心想自己幸好先來何進府中表明心跡,不然的話這次真的是性命難保,恐怕父親也保我不住。
何進絲毫沒有看到丁淮臉上的變化,繼續道:“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老夫豈能坐視不管,只是此事事關重大,老夫也只能夠保住賢侄性命,依舊做你的漢中太守。雖然這次賢侄戰功卓著,恐怕也不能有任何升遷的機會了,這也是老夫僅能辦到的極限了,也是和皇上交涉的籌碼。”
其實,何進說的這個結果已經遠遠出乎丁淮的意料之外了,在丁淮想來最多是保住性命,漢中太守以及侯爵都不可能再有了,沒想到這些官爵何進竟然也能為自己保住。侯爵還沒什麼,畢竟只是虛銜,但是漢中卻是丁淮經營多年,棄之可惜。
丁淮大喜過望,連忙站起,向何進躬身道謝。
由於丁原的原因,何進對於丁淮沒有任何防備之心,談話中不由談到了十常侍。丁淮稍一沉思,覺得還是先給何進提個醒,便道:“十常侍久在宮中,其勢甚大,黨羽眾多,叔父不可不早做防範。”
何進哈哈大笑道:“幾個閹人還能鬧出什麼大亂不成,只不過暫時得到陛下寵信罷了,一旦陛下龍禦歸天之時,就是閹党人頭落地之時。司隸地區的禁軍大部分都在老夫的掌控之中,只有少量禁衛軍和一千羽林軍控制在閹人手中,其實力與我相比差之以千里,到時殺掉這些閹人豈非手到擒來。”
丁淮見何進並沒有將張讓等人放在眼中,心中頗急,勸道:“以小侄來看,叔父還是小心為好,張讓等人畢竟在京城多年,根深蒂固,關係複雜,說不定叔父掌管的禁軍衛隊之中便有張讓等人的親信也未可知。”
何進微一沉思,道:“無妨,即使老夫在京師的實力不如閹党,各州之中還有老夫的人馬,涼州董卓、並州你父丁原、豫州王允、揚州陳溫,一旦戰事結束,老夫還會保舉皇甫嵩為冀州刺史,到時候,一旦老夫一聲令下,各地軍馬將會進京勤王,張讓等人還不是束手就擒。”
丁淮聞言真是大吃一驚,以前看歷史書,都是說何進號令諸侯進京勤王是袁紹出的餿主意,沒想到何進早就有這個念頭,袁紹的提議只不過和何進的想法一樣,即是袁紹不提,何進還是會這樣做的,而且自己也成了何進下此決定的導火人。
丁淮本想再勸勸何進,說此舉不合適,但是,想了想,丁淮又覺得沒法開口,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