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節 大昭恩寺

景瀚——

　“蕊兒來跟我說，要去見她娘了！”

　“她終於想通了？去吧，她出嫁了就更不好去了，現在就去吧。”

　“不過，我想帶著映兒也去一趟。”

　“什麼？”我收緊了擁抱她的手，“帶映兒去做什麼？”

　“那裡畢竟有她的生母，她也定是很想映兒的！”

　“她才不會呢！映兒不是皇子，她一直就不喜歡映兒！如果可以選擇，她一定會選不要這個孩子，而不是要一個女兒！”

　“不會的，你不要這樣偏激，孩子都是娘的心頭肉，她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是永遠也不會斷的！好不好？讓我去吧！”她用最酥嗲的聲音饒求我，雙手不停地搖晃著我的手臂。

　“行行行，去吧，去吧！可要是踫了一鼻子灰回來，到時可別噘嘴！”我輕輕一點她的嘴唇，她見我同意，笑著把自己的臉埋在了我的頸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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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娜——

　三日後，一大早，乘著昊兒去上學了，我便帶著映兒和景蕊，坐著軟攆駛出了宮門，往昭恩寺的方向去。

　“娘，我們去哪兒？”映兒乖巧地坐在我的臂彎裡。今日讓宮女給她梳了兩個小髻，配上她大大的眼楮，粉雕玉琢，真是看了就想叫人疼愛！希望她母親見了映兒的樣子，能寬慰些。

　“咱們去玩兒！娘只帶你，所以你千萬別告訴弟弟，不然以後娘就不能帶你一個出來玩了！”

　“真的嗎？嗯，映兒不說！嘻嘻！”映兒緊緊地抱著我，我溫柔地撫著她的小腦袋。

　“四妹真是好福氣，有娘娘這樣的好母親！”

　我有點訝異她的話，“大公主真的這樣認為嗎？”

　她深深地看著我，“當然，能做娘娘的孩子，是很幸福的事呢！”

　“母親都是愛自己孩子的，只要是有母親，不管是做誰的孩子，都是幸福的事情！不然大公主也不會要來這大昭恩寺了！”

　她笑笑，低下頭，“是，娘娘！”

　車攆很快就把我們帶到了目的地，這昭恩寺真是對得起它那個“大”字，不光寺廟的本身很大，給人的感覺更是磅礡，不禁感到自己的渺小！

　“貧僧是本寺的住持，法號'靜修'，恭迎娘娘，和兩位公主的大駕！”一個穿著大紅袈裟的和尚，領著一眾僧人，在寺門口迎接我們。

　“住持不必客氣，我們是來上香的，住持把我們當一般香客就行了。在佛祖面前，就無需那些虛禮了！”

　“是，娘娘，這邊請！”

　我牽著映兒，景蕊跟在旁邊，被住持帶到了大殿，“娘娘要見的人，就在這大殿後頭，娘娘盡可自便！”住持很聰明，亦很識趣，打完招呼，便領著所有人退出了我的視線範圍。

　既然到了佛寺，磕個頭總是應該的，我跪在墊子上，雙手合十，誠心祈禱︰“請佛祖保佑我的丈夫身體安康，政事安定，快樂，平安！保佑我的孩子健康長大，平平安安！保佑我，我，算了，我沒什麼要求，維持住現在的就行了！”恭敬地磕了三個頭，便由清兒扶我起來了。

　映兒看到我給佛祖磕頭，她也像模像樣地跪下磕頭；景蕊跪在另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十分鄭重地拜禮。

　起身之後，我便和兩個孩子往殿後頭走。後面有一扇小門，我透過門縫往裡瞧了瞧，是一座小殿閣的樣子。看見景蕊已經等不及的樣子，我便伸手推開了門。

　跨過門檻，走在青石板路上，環視著四周的樣子。這裡比起她們以前住的，真是差很多呢，不僅不華麗，而是粗糙！牆上的漆已經掉落很多，斑斑駁駁的樣子，地上隨處能見青苔，這個東西在皇宮裡是不能見到的，因為它代表著奴才們沒有好好做事，定逃不掉管事的一頓打罵！

　“皇上，皇上來了！”一個聲音尖叫起來，嚇了我一跳，轉頭看去，蓬頭垢面的，瞧不清楚是誰，只聽她又說︰“皇上，皇上，您來接瑞華回去了嗎？您是來接瑞華的嗎？”她飛奔到我的腳下，噗地跪了下來，一直磕頭。我自己一瞧，原來是景芊的娘，那個被降了的容華！

　“瑞姨娘！”景蕊輕輕地叫了出來。映兒則抓著我的群擺，害怕得很。

　“是你！你來做什麼？”我把視線從地上的林瑞華身上抬起，去尋出聲的人。東太後被皇後扶著，站在正殿的門口。她們沒有了往日的風華，只著灰暗、沒有光彩的衣服，頭上亦是不能再帶首飾的了！景蕊的娘，就在她們旁邊。 “該不會是，你也被皇上貶來這裡吧？哈哈哈，老天有眼啊！把你這賤人又送到咱們手上了！”

　“母妃！”景蕊再也忍不住，跑到她娘的腳下，跪下一把抱住她娘的腿，“母妃！蕊兒好想你！”林影也是忍不住了，母女兩個抱頭痛哭！

　“對不起，又叫你們失望了！蕊兒馬上要選駙馬了，明年開春就要出嫁，我是帶她來看看她母親的！順便，”我對向林儀嘉，“想帶映兒來看看你！”我蹲下身抱起映兒，“映兒，快叫人啊！”

　映兒支吾著看著她母親，磕就是不開口，“映兒，快叫人啊！這是你母後啊，你不記得了嗎？你的母後！”

　映兒轉頭看我，“娘，你不是帶映兒來玩兒的嗎？可是這裡一點都不好玩！還有瘋子會嚇人的！”

　“娘娘，”小蓉走了上來，“讓奴婢帶公主出去轉轉吧！”

　“也好，先去吧，別走遠了，叫你們了就回來！”我把映兒交給小蓉，小蓉帶著映兒走出了小門。

　我看著林儀嘉的臉，她完全沒有像景蕊她娘那樣的興奮模樣，彷彿映兒就不是她的小孩一樣！ “你為什麼是這麼一張冷漠的表情？就不想抱抱映兒嗎？”

　“抱她做什麼？她又不是本宮的暄兒！”

　“可她也是你生的呀？”

　“公主有什麼用？只有皇子才能繼承皇位！何況她現在居然認你這個賤人做娘，她就更不配做本宮的女兒！”

　“你已經到了這個地方了，你還想著什麼皇位！你就不能像個母親的樣子，疼愛一下映兒嗎？”

　“本宮說過了，配的上本宮疼愛的，只有本宮的暄兒！只要暄兒來日長大，本宮就有出去的機會！”

　我不置可否地看著她，“他說得真沒有錯，我現在才知道，世上還會有你這樣的母親！那就祝你的願望早日實現吧！”“蕊兒，咱們該走了！”

　還在痛苦的母女倆抬起頭，看著我，她們相扶著走到我面前，景蕊的母親跪倒在我的面前，哭著對我說︰“娘娘，我叫你一聲娘娘，我求你，求你收蕊兒做你的女兒吧！”

　“讓蕊兒做我的孩子？”

　“影兒！你做什麼？”東太後依然不該太後的樣子，對著林影大喊。

　但林影不管這個，“求你了，蕊兒有我這樣一個母親，嫁出去了也不會在婆家有什麼好日子的，雖然她是個公主，可我這個不光彩的母妃，一定會拖累她的。你不一樣，你是後宮中的女主人，蕊兒做了你的女兒，她的身份就會高很多，她的婆家看在你的面上也不會為難蕊兒的！所以我求你了，收下蕊兒吧！從此你就是她的母妃了！”

　景蕊不說話，只在一邊哭泣著。

　“你想清楚了嗎？若我收了蕊兒做女兒，你和她，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是的，我想得很清楚！從前我從未為蕊兒做過些什麼，我這個母親是個不稱職的母親，今天如果可以用這個母親的身份，換蕊兒以後的幸福，我願意！娘娘！娘娘！求你答應我吧！”

　我看著地上的林影，再看看林儀嘉，這個小小的殿裡，叫我看見了兩個完全不同的母親！ “蕊兒，扶你母妃起來！”“你放心好了，沒有人敢為難蕊兒。不光是蕊兒，映兒，芳兒，我都一樣愛她們，你不需要放棄你母親的身份，蕊兒未來的生活，會非常好的！今日就到這兒吧，明年等她出嫁以後，再讓他們夫妻二人，來拜你這個岳母！”

　我說完，對她微笑一下，便由清兒扶著，走出了殿閣，蕊兒依依不捨地，和自己的母親道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