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過往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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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香樟樹的枝葉,灑落在青石地面上,形成斑駁美麗的光影,彷彿一顆顆散落在地的珍珠。高月站在香樟樹下,抬頭看著眼前的亭台軒榭,恍如夢幻。
莊周夢蝶,是莊周化為了蝴蝶,還是蝴蝶變成了莊周,誰又知道呢?也許是蝴蝶做了一個荒誕的夢,夢裡他化身為莊周,來到這繁華的時間走了一遭。
高月覺得自己就如同莊週一般,做了一個荒誕離奇的夢,夢到一個荒誕離奇的世界,他化身為一個撲街寫手,日碼越萬字卻無法溫飽的寫手。是一場電流把他帶到這個荒誕的世界,還是一場夢境讓他夢到了那個荒誕的世界,他不得而知。
「高月?」
高月臉上露出一個神經質的嘲諷笑容,所謂的穿越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完美,無論他在寫手生涯時如何的憧憬。但當他真的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他才發現自己彷彿一個局外人,所有的繁華喧鬧都與他無關。
「既然不是夢,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高月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來思索,終於十分肯定得出答案自己不是在做夢,曾經他渾渾噩噩的虛度了那麼多的年華,那麼如今上天讓他穿越重生,那麼是該好好的活下去。
「姑爺,您該吃午餐了。」
婢女雲霞深深的吸了口氣,自從那一晚上之後,姑爺就變得有些瘋瘋癲癲,府內的下人都避而遠之,她自然也不例外。走到距離高月還有兩步距離時,她停下腳步,臉上帶著一絲懼怕,略帶顫音的說道。
「嗯。」
高月用鼻音淡淡的應了一聲,心中卻是充滿了苦澀。所謂的姑爺,恐怕在謝府中的地位,還不及一個管家來的高。雖然高月不是入贅謝家,但是比入贅的還要可憐幾分。真正的高月早在半個月前,在洞房花燭夜的當晚,被謝家大小姐一巴掌給拍死了。當然,也因此才便宜了蕭越,也就是現在的高月,否則他不見得有穿越的機會。
話說高月的父親高勝同謝家老爺謝昇平,兩人尚是白衣之時就已經相識並且相交莫逆,兩人更是相互勉力考取功名,並且還是同榜進士。縱然兩人分居兩地為官,書信依然往來不斷。
高月同謝家大小姐謝雲蘊的婚事更是自小定下,高勝於高月七歲那年得罪權貴,被人陷害入獄並流放南蠻瘴氣橫行之地,第二年客死異鄉。高月在被罷黜之前,似乎早有意料到了自己可能會有如此結局,將獨子高月送到了謝昇平的身旁。
謝昇平從名字就不難看出他父親對他的期望,謝昇平本人也是朝著這個目標前行,不過相對於剛正不阿的高勝,謝昇平要圓滑的許多,從下縣令的從七品下,不到幾年就做到了上縣令從六品上。
轉瞬間十年過去了,如今的謝昇平已經貴為一州刺史,雖然雲州只是下州,但是能夠掌控一州,其晉陞的速度可見一斑。
高月在其父被罷黜之後就開始性格大變,本來十分乖巧的孩子,從此變得調皮無比。其父客死異鄉之後,他更是變本加厲,很快就變成了雲州城的一害。等到年歲大一些,更是同雲州城裡的紈褲子弟攪和在一起,鬥雞遛狗、流連青樓等等,一個標準的二世祖。
反觀謝昇平的長女謝雲蘊,也就是高月自小定下的媳婦,不但是雲州城出了名的才女,更是耍的一手好劍。
南商帝國東面臨海,西面接壤西蜀、北面同北齊劃江而分,南面是蠻夷之地。三十多年前大宋帝國崩潰瓦解,諸侯並起,最終形成了南商、北齊、西蜀三國鼎立之勢,也由此導致了三國武風盛行。亂世之後,九州大地前千瘡百孔,三國無力再戰,這才進入了一段相對和平穩定的三十年。不過南商同南邊的蠻夷,依然大小戰爭不斷。
謝雲蘊的優秀更加襯托出了高月的紈褲,對於這個未來的夫婿謝雲蘊厭惡到了極點,多次向其母表示想要取締婚約,其母陳氏同樣不喜高月,免不了在謝昇平面前提點此事。
只是謝昇平同高勝相交於白衣,多年的情感自然不足為外人言,也因此才對高月頗有放縱之意,等到他察覺高月已經走上邪門歪道之時,已經為時已完。一直以來,他覺得對於高月的紈褲,他要負一定的責任。當然自家女兒的幸福,他還是十分關注的,但問題是取締婚約,容易授人以柄,一旦政敵以此為借口,恐怕他亨通的官運將要受到牽連。
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是聖人都免不了會有私心,更何況謝昇平本就視高月為己出。權衡利弊之後,謝昇平在半個月前毅然讓兩人成婚。
成婚的當夜,已經喝的有些朦朧的高月,帶著淫~蕩的笑容朝著新房而去,可惜在門口被謝雲蘊的侍女詩兒攔下。謝雲蘊的侍女受到謝雲蘊的影響,本就對高月不怎麼待見,言語之間自然也沒有多少恭敬之色,甚至還有輕視之意。本就喝高的高月頓時不幹,直接一巴掌甩了過去,還不忘補了兩腳。
高月此舉直接惹怒了謝雲蘊,沒有絲毫覺悟的高月推開新房的大門,見到謝雲蘊正朝著門口而來,立刻就同餓狼般撲了上去。謝雲蘊冰清玉潔的身子何時被異性玷污過,當時就怒了,將高月的雙手掰開,直接一腳踹倒在地。
被踹倒在地的高月沒有就此放棄,起身再次朝著謝雲蘊撲去。謝雲蘊怒火中燒,自然也就沒有顧忌許多,直接一巴掌甩了過去。高月三歲開始習武,只是八歲之後就開始流連在外,自然也就斷了習武之路。後來更是流連青樓,身體逐漸被酒色掏空。反觀謝雲蘊自小開始隨其父習武,如今更是達到了剛柔之境的地步,一巴掌下去直接將孱弱的高月抽飛。被抽飛的高月,好死不死的撞在了桌子的邊緣上,頓時昏死過去很快就沒有了呼吸。
謝雲蘊原本還以為高月裝死,等過了有一會兒,發現高月依然沒有動靜,頓時有些急了。一探對方的鼻息發現對方早已經沒有了呼吸,這對於一個連看殺雞鴨都會反胃的女子,是何等巨大的打擊。淒厲恐懼的叫聲,瞬間在謝府之中迴盪。
謝昇平內心本就有些不安,遲遲難以入眠,他太瞭解自家女兒了,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會活生生的將高月打死。抱著沒有呼吸的高月,謝昇平的臉色陰鬱的彷彿要滴下水滴。這件事一旦傳出去,他的政敵必然藉機發難,這對於他的官路而言,絕不是一件好事。心中更是懊惱後悔,早知如此還不如解除兩人的婚約,總比現在這樣要強。
在高月斷氣近半柱香後,雲州城的第一名義藥半仙才匆匆忙忙而來。本能的探了探高月的鼻息,發現鼻息全無不禁搖頭歎息。見到他這般表情,謝昇平的臉色更加鐵青,略微赤紅的雙眸冷冷的瞥了謝雲蘊一眼,謝雲蘊被這一眼直接嚇哭。
藥半仙心裡千百萬個不願意捲入渾水,如今只好裝模作樣的取出銀針,在高月的幾個穴位上紮了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這時奇跡發生了,沒有了氣息近一炷香的高月,脈搏竟然緩緩的跳動了起來,並且很快就壯大起來。
所謂物為反常即為妖,不過這時候已經沒有人考慮著一些了,就連藥半仙自己都處於呆滯狀態。不過作為雲州有名的名醫,心理素質自然沒有話講。立刻就給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釋,那就是高月突然遭受外力重創,陷入了假死狀態,在銀針的刺激下,從假死狀態中恢復過來。
謝昇平見到高月甦醒過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其他眾人的心態大約如此,任何人都察覺高月那充滿疑惑的眼眸。
大喜大悲折騰了大半夜,眾人也差不多疲倦了,藥半仙給高月開了幾副安神養元的藥,然後告辭而回。事實上他至今也沒有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當然他不可能傻傻的說不是自己醫治好的,今日之事傳了出去,日後他藥半仙的名聲將越發響亮。那幾副安神養元的藥方就連正常人都可以吃,也不怕高月吃了會有什麼副作用。
因為出了這檔子事,洞房花燭也就別指望了,謝雲蘊直接回到了成婚前居住的閣樓過夜,直到今日。高月則留在新房獨自一人,這個新郎官淒慘到了極點。
從甦醒的那一刻開始,高月就陷入了迷茫之中,他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穿越了還是做了一個荒誕的夢。從此他開始不斷的發呆,不斷的思索,直到今日。府中眾人第二天就發現了他的反常,很快眾人就有了結論,那就是姑爺昨日摔壞了腦袋,現在已經瘋了。再加上高月時不時的露出自嘲的笑容,更是增添了幾分詭異,更是坐實了瘋子之名。
其間謝昇平來看過他數次,藥半仙基本上天天都要來,反倒是他的妻子謝雲蘊從始至終未曾露面過。
「可悲!可歎!」
回想到往昔『他』的記憶以及他自己這十多天的記憶,不禁仰頭歎聲,也不知是在歎息自己還是原先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