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英雄末路 第八十六章 中心區的奴隸

　通過了門口的安全檢查，李良就跟著孟石真正進入了九號基地。

　放眼望去，基地是由連成片的帳篷組成的，中間或有幾排新蓋起來的紅磚房點綴一下，在綠色海洋中加入了幾點紅花。李良知道，在這些磚房裡居住的一定是附近的頭目，至少接近了統治階級。

　“羅老弟，這裡是北區，我們剛剛就是從北門進來的，基地還有一個南門，在南門外面就是你進來的隔離區了。在別的區，我們一定不能囂張，這裡不是我們的地盤。”孟石小心的提醒著李良。

　“我們現在回西區？”李良問道。

　“不，我們還得先把收獲去中心區上交一半，然後才能回西區。”孟石老馬識途，顯然懂得其中關節。

　“那要是帶回來的幸存者呢？”李良開始套起話來。

　“那些人直接送到中心區換取糧食獎勵，女人首先挑出來，運到中心區的女奴隸營，男的更慘，直接拉到隔離區的奴隸營。算了，說這個幹嘛，這麼幹早晚生孩子沒屁眼。”孟石低聲說道。

　李良表示同意，心裡其實在詛咒他們連生孩子的能力都沒有。

　說話間就到了中心區，這讓李良對整個基地的大小有了一個基本的判斷，如果只論佔地面積不論質量，九號基地大概有算上外城的堡壘兩倍大，裡面大多都是帳篷，只有少數房屋，甚至還有不少人無處可住，只能用木桿支起條被單勉強遮風擋雨。

　孟石開著車駛過，附近居住的人一般都會駐足看上好一會，不時的和旁邊的人嘀咕幾句，猜測著車裡面有什麼好東西。

　“當時我也是站在路旁看的，後來實在餓的不行了，只能出來拼命了。每人一天只有兩個饅頭一碗粥，而且這個饅頭還他娘的是空心的，壓實了連二兩的分量都沒有，粥呢，簡直就是米湯，還總摻沙子。我看最後啊，整個基地肯定全是歹徒了，大家都得出去搶糧搶人。”孟石看著這種情況感慨的說。

　“這可是原來的避難所啊，怎會沒有存糧嗎？”李良可是在京城見過避難所的，裡面不說物資堆積如山吧，起碼糧食還是管夠的。在末世開始前，大城市的幾乎所有戰備糧，儲備糧都運進了避難所，糧庫幾乎就成了擺設，像李良搬空了的泉縣糧庫，可能只是有關部門還沒來得及運走的。

　“當然有，可是上頭全都藏著掖著的，聲稱基地的存糧不足一個月了，各區都要組織探險隊，基地全面支援槍支和車輛，你手裡拿著的微沖鋒槍就是基地發的。不過這還不是最狠的，最狠的是基地只發槍不發子彈，只給車不給汽油，子彈汽油得各區自己去買，實在是太奸詐了！”孟石冷笑著說。

　李良沒有說話，也許九號基地的東西南北四個區都是暴徒，可逼迫這些人成為暴徒的唯一原因就是基地的領導問題，甚至可以說是基地的高層希望四個區成為基地的爪牙，不斷的為基地掠奪回物資和人口，然後建立一個掠奪式的人類聚居地。

　如果說這種規模的基地沒有大量儲備油，沒有子彈生產線，李良實在無法相信。但是高層偏偏選擇了這樣一個殘酷的模式。在末世，一個人的善惡也許只在一念之間，但是如果吃不飽飯，惡的一面就會迅速一邊倒的戰勝善，這個人也會繼續淪陷，甚至喪失人性！

　“你們這麼做，就不怕玩火自焚嗎？”李良暗自想。

　卡車穿過北區，經過了一段由鐵絲網和防御工事組成的隔離帶，這才到達了中心區。中心區的防御明顯比外圍強悍了許多，起防御作用的是一個真正的陣地。沙袋高高的堆起，至少一個連的真正軍人守衛著陣地，兩挺重機槍架在兩側，這種巨大的實力差距有效的阻止了任何宵小的不良企圖。

　通過再一次的“盤查”，孟石終於把車開到了中心區的倉庫門前，等待著卸貨。

　“估計能剩下小半車就不錯了。”孟石掏出一根煙遞給李良。

　李良接過一看，竟然是“南京”，看來孟石混的真的還不錯。

　兩人正吸著煙，一對士兵拿著步槍押著幾十個奴隸過來了，看來卸貨都是靠奴隸的。

　李良仔細的看著幾十個奴隸，尋找著自己偵察連成員的下落。只見幾十個人身上都是破破爛爛的，幾乎都是上身一件髒背心，下身一條大短褲，有的甚至沒有鞋子，全身上下都黑漆漆的，後背上大多被曬得爆了皮。最醒目的也最令李良心神不寧的是這些奴隸的臉，他們的臉上竟然都有著一個標記，這個標記是一個類似印章的圖案，裡面寫著九號兩個字，有的皮肉還向外翻著，邊緣部分焦糊一片，顯然是用烙鐵之類的東西印上去的。

　這個印記讓李良第一時間想到了《水滸傳》裡的宋江，這些被打上烙印的人也許一輩子都難以翻身了。

　“這就是奴隸的下場。”孟石小聲說道，看到那隊士兵走近了，趕忙將聲音壓得更低了。

　李良把拳頭放在了衣兜裡幾乎攥出了血，他很難想象如果與自己同生共死的戰友們踫到這種情況怎麼辦，這個烙印讓李良明白這個九號基地的高層所犯下的已經不再是善與惡的問題了，而是有沒有人性的問題了。

　“頭兒！你怎麼也……”一個奴隸突然衝了出來，可是發現李良臉上並沒有烙印後頓時覺得不妥，馬上又退了回去。

　“你個混蛋幹什麼呢？”一個士兵猛的抬起槍托狠狠砸向了這個奴隸的頭，奴隸直接倒在了地上。

　“混蛋！站起來！”幾個士兵衝上去就是一頓拳腳，頓時踢得奴隸縮成了一團。

　李良的眼睛紅了，心裡仿佛有一團火一樣，手裡的煙被李良攥在了手裡，煙頭迅速燙壞了李良的手心，可是他卻渾然不覺。

　這個奴隸李良認識，正是跟隨李良出征的偵察連隊員，編號五號，可是現在他的臉上卻印著“九號”的印記。

　“豬！你認識那兩個人？還是他們是你的同伙？”一個士官一邊踢著一邊問道。

　此話一出，李良和孟石頓時成了眾矢之的，十幾把步槍同時對準了他們。

　孟石嚇的冷汗都出來了︰“我們是西區搜索隊的，我們老大是曹總，這個狗奴隸他血口噴人！”

　李良臉色鐵青什麼話都沒有說，微沖鋒槍雖然在進入基地時上交給了郭老三，可是李良身上還有一把軍用匕首呢——今天就算我李良命喪於此，我也要多帶走你們幾條狗命！

　在地上縮成一團的“五號”不斷抽搐著，突然從嘴裡吐出了大量白沫，然後抱住了士官的大腿大喊︰“頭兒！你怎也給抓了，你怎也給抓了呢，頭兒！”

　士官厭惡的一腳把“五號”踢到了一邊，估計是踢到了要害，“五號”一個白眼暈了過去。

　旁邊的一個士兵小心的對士官說︰“這個豬好像瘋了啊。”

　“把這個豬拉回去檢查檢查，要是真瘋了就拉到基地外面埋了，省得浪費糧食！”士官看著新換的軍褲上沾滿了這個奴隸吐出的白沫，感到一陣陣的噁心。

　李良心裡一陣冰涼，“五號”為了不暴露自己竟然裝瘋了！

　“呼，真晦氣！差點被這幫傢伙被斃了，要是真死在這，估計我老媽連我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哎，羅老弟，你怎麼了？”孟石擦了擦冷汗說道。

　“我沒事。”李良僵硬著臉回答道。

　“卸了貨我們趕緊走吧，是非之地啊。人家踩死咱們比踩死一個螞蟻還容易。”孟石趕緊說道，根本沒有注意到李良的表情。

　幾十個奴隸把車裡的物質卸下了大半，在槍托的威脅下，速度奇快無比。即便如此，當孟石開著車載著李良回到西區時，天色也暗了下來。

　西區的布置和之前路過的北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只是露宿街頭，沒有帳篷住的人少了很多，看來這裡的管理做的還不錯，還沒有把人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

　一路上李良一句話都沒有說，心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手心的疼痛不斷提醒著他，自己與這個九號基地的仇恨不共戴天。當“五號”為了自己情願被拖走埋掉時，李良心中湧起的再也不是無力感，而是刻骨的仇恨，現在的李良很想殺人！

　“五號”是個好漢子，到最後也沒有出賣李良，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五號”的父母親人都在堡壘也是一個原因，“五號”知道即便自己死了，只要李良還在一天，他的親人就永遠不會受到像他這樣的待遇，就能夠一直安全的生活下去。

　但在李良心中，“五號”早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一個手下，而是能夠把後背交給對方的兄弟了。只可惜，這個兄弟剛認下，就與李良陰陽兩隔了。

　“羅老弟，嘗嘗我媽做的炒豆芽。”孟石遞給李良一雙筷子。

　李良在西區並沒有住處，所以就被熱情的孟石給拉到了帳篷裡。而孟石為了迎接這個與自己剛剛認識卻共生死患難的弟兄，竟然用兩斤大米換來了一小袋蔬菜，又打開了幾個珍藏的罐頭來款待李良。

　“羅老弟，我們雖然都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我們也有感情，也有兄弟！今天要不是有你，我還真就不一定能活著回來，哈哈，只可惜沒有酒啊。”劫後餘生還大有收獲的孟石心情很好。

　李良拿起筷子笑了笑，沒說話。

　提到酒，李良突然想起了那個水庫聚居地的李志邦，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