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淬煉心魂

　　一直以來，趙龍都以一個天機客的角色自居。對於天機的理解，趙龍自然有他自己的看法，就比如說之前他給鮑德溫四世治療麻風病，甚至還要為他提供城防強化設計，目的就是為了創造一個新的天機。

　　但此時的趙龍不得不承認，他之前的決定太過自我和自私，直到剛剛他為了搭救險些喪命馬匪手中的小女孩時，以天人交感的狀態與岳雲的靈神相通，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構築的世界觀存在著謬誤。

　　沒錯，趙龍一直以來都沒把殺人當成負擔，因為在他看來所殺的每一個人都有該死的理由。甚至就算是被黑龍會教頭擊殺，趙龍也不認為是自己學藝不精，而是對手太卑鄙，所以他能夠心安理得地按下起爆核彈的按鈕，讓不可計數的無辜者陪他殉難。

　　直至與岳雲的靈神天人交感，趙龍才發現自已以往對整個世界的認知存在著巨大的錯誤。他練雷公捶法，心中為岳雲構築的觀想只是岳雲在戰場的勇猛和一往無前，卻重來都沒有思考過岳雲何以如此勇猛，何以如此一往無前。

　　其實古往今來，出現在民間札記和史書之中的奇人異事、綠林好漢不乏被描寫得武藝及其高明，專諸、聶政、荊軻與高漸離之輩無一不是武功高強的江湖豪客，綠林遊俠。而謀國奪天下的帝王將相從楚霸王項羽到三國呂布、趙雲，隋唐宋三朝雄主哪一個又不是武功超群，傳為千古佳話。

　　但歷史之中只說這些牛人事跡，不細說武功如何只因這功夫便如文章一般，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沒有一個界定的標準。更為重要的是，幾乎很少有史書傳記會描寫牛人們如何習得這一身的好武藝。

　　說起來，趙龍既要感謝老頭將他帶入了神秘的武俠世界，也要埋怨老頭將一切都是說的太模糊。老頭曾經就跟趙龍和一眾的師兄弟說過，練武有三要：一要外練筋骨皮，二要內練精氣神，三要淬煉形心魂。

　　這外練筋骨皮和內斂精氣神自然容易理解，但「形心魂」所指的究竟什麼，趙龍一直以來的理解都可以歸納為兩個字，既「境界」。但境界是一個很籠統的詞彙，到底這個境是什麼境，這個界又是什麼界，境與界究竟如何區分和劃分，還是一如瞎子摸象，難窺全貌。

　　但也就在今日，當趙龍因天人交感而領悟出岳雲的意志不是寧死不屈、不是勇往直前、不是衝鋒陷陣、更不是戮賊殺敵，而是「濟困扶危，造福萬民」之時，突然間明悟道自己的修為境界層次為何與武技修煉相差太遠的原因，是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為自己樹立一個高遠的方向與目標。也就造成了，每當武技的修煉抵達某個瓶頸之後，就不得不停下來原地踏步尋求新的突破。

　　而現在趙龍終於明白，他一直以來修煉雷公捶法，只得其形、其心，未得其魂。

　　這魂，只有八個字可以描述：濟困扶危，造福萬民！

　　卻說這番念想在趙龍腦海中之中可謂百轉千回，但實際上也不過用時數秒而已。甩開一臉憤怒困惑的羅伯特，趙龍收起爛銀槍徑直奔向海洛斯等人方向，查看損失。

　　此戰，趙龍自領的四個龍騎兵小隊無一人重傷，只在迂迴撲擊時間有七人墮馬與馬匪步戰，受了些輕重傷。哈基姆這伙率領的四隊龍騎兵損失就稍微打大了一些，一個前大盜被馬匪用長矛失手捅死，還有三人重傷，墮馬步戰者超過半數。

　　相比之下，由阿爾伯特和阿里帶領的一百多號僱傭兵損失就非常輕微，當然這也於趙龍安排的戰術有著很大關係，當他領著龍騎兵用鑿穿戰術突波了馬匪騎陣，重創了對方士氣之後，這一百多號人發起的衝鋒根本就是趕雞攆狗式的痛打落水狗，這要是還能造成巨大的傷亡，豈不是說明這些人以往都是吃乾飯的蠢貨。

　　至於海洛斯和岳黑奴扶著的平民方面，傷亡就稍大了許多。共有三十七人戰死，五十餘人重傷，剩下的一百多人也都是個個帶著輕傷。在是因為當趙龍鑿穿了對沖而來的馬匪後，馬匪們順勢衝進了這些平民組成的步卒陣地，一個沖馬踹陣就差點將陣型沖潰。要不是海洛斯一人一矛連續擊殺了十餘人壯了眾人的膽魄，又有岳黑奴擊鼓助威穩住陣腳，只怕這些平民今天就得全部交代在這裡。

　　當即趙龍也不多言什麼，先領著親兵為龍騎兵們裹紮傷口，跟著就參與到對平民的救治之中。從大宋帶來的小藥箱，早在不久前給清理了乾淨，不過趙龍還是成功的開發出由數種在敘利亞山區被當地人視為野草的植物所調配成的刀傷藥，再加上死海海水這種火剌剌的消毒清洗劑以及用死海海底泥曬乾研磨而成的止血粉，對刀傷外傷的處理還是游刃有餘的。

　　也就在趙龍忙碌著給傷者裹紮的時候，逃入的黎波里的難民們也紛紛走了出來，加入到了協助救治與打掃戰場的行列。

　　「我親愛的弟弟，你受傷了嗎？」伯爵夫人梅麗莎騎著一匹花色的母馬也跟著人群奔了出來，此時的她已將身上的貴婦長裙更換了下來，穿的是一身黑色的連襟長袍，並在肩上繫著一面黑色的披風。

　　趙龍抬起頭給梅麗莎露出了一個小臉，用手背擦了擦汗道：「梅麗莎，你怎麼出來了。你這個時候應該回伯爵府為我的騎士們準備一場豐盛的晚宴。還有，你還要多準備一些麵包和奶酪，如果沒有這些村民，今天我們也不會取得如此重大的勝利！」

　　梅麗莎聽了，臉上雖然浮現出了笑容，但還是帶有一絲憂慮道：「當然，我已經讓人去準備！可你真的沒有受傷嗎？」

　　趙龍快速為他正在裹紮的一個中年撒拉遜人捆好繃帶，這才站起來轉著圈向梅麗莎展示道：「你看，我有受傷嗎？」

　　「大人！戰況已經統計出來了！」阿爾伯特很不合時宜的插了句嘴，試圖轉移話題：「此戰，我們殺死了兩百二十名強盜，活抓了近一百人。還有四百五十三匹戰馬，活得有足足兩百八十匹。」

　　「這……這是真的嗎？噢！我的上帝啊！」梅麗莎聽了明顯感到了驚愕，驚呼了一聲道：「那我們損失了多少名騎士？」

　　「一名！夫人！」阿爾伯特的深情沒有半點遺憾，這樣的戰損比例在他看來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但趙龍卻對這個答覆很不滿意，接話道：「我們還損失了三十七個平民，他們也是對抗強盜的戰士，他們的功績也當被銘記，阿爾伯特！」

　　「是，大人！」阿爾伯特雖然對趙龍的話有些不以為然，但還是謹慎和謙虛的點頭道：「他們的功績確實也當被銘記。」

　　「傳我的命令：今日陣亡的平民全部登記在冊，凡有家屬的，在合適無誤後每人給予五十個金幣的烈士撫恤。並在的黎波里城內為他們建立一座紀念碑，將今日的戰鬥經過已經他們的姓名鐫刻上去。」

　　「啊！大人……您是說，要建立紀念碑？」聽了趙龍的話，阿爾伯特當先傻了眼，在這個時代為重大的軍事勝利建設紀念碑的事情並不突兀，但如果是為一些參與抵抗強盜的平民建立紀念碑，並且這些平民之中還很有可能夾雜著猶太人的情況下，這可就有些太讓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而一旁的梅麗莎聽了之後，臉上也表現了出了非常不解的神色。紀念碑這個東西在耶路撒冷不少，的黎波里也有幾座，但全都不是為了紀念平民而建的。

　　趙龍自然看到了兩人錯愕的表情，只能甩甩手道：「沒錯！如果的黎波里不給建的話，可以建到宋邦去。」

　　梅麗莎可不想掃了趙龍的興，急忙道：「我親愛的弟弟，如果你想建的話，那就建吧！撫恤和建造紀念碑的錢都由伯爵府來承擔，你快帶著你的騎士入城去休息療傷吧！」

　　趙龍沒想到一向小氣的梅麗莎這個時候居然大方了起來，便也不再托辭。將救護的工作交給阿爾伯特和他的醫院騎士之後，便領著重傷員向城內撤退。

　　可趙龍一行還沒進入伯爵府，一名身負六矢的信使便突兀而來，帶來了一個讓趙龍頗感意外的信息：「伯爵夫人，龍爵士大人，泰比利亞斯大人在前往的黎波里的途中遭遇了潰散的強盜，他和二十五護衛名騎士被困在了霍貝拉山谷。」

　　「霍貝拉山谷？」趙龍知道這個地方，就在的黎波里的東面，距離不過六十里左右。

　　「是的大人，請盡快去增援泰比利亞斯大人！」信使說完旋即昏死了過去，在信使的左胸插著一支穿透了鏈甲罩袍的利箭，上面的五色羽毛表明了這支箭就是屬於血沙亞瑟的馬匪。

　　「侯賽因，幫我卸甲！」趙龍不知道泰比利亞斯為何在這個時候就帶著二十多名護衛返回的黎波里，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不走南面的官道，反倒出現在東面的山區。但他知道如果泰比利亞斯要是被馬匪掛了，那麼整個耶路撒冷王國將會出現天崩地裂一般的動盪。

　　當親衛將趙龍身上因為凝固了太多的血液而非常有味的鏈甲解下之後，當即戰龍便領著親衛們跨上戰馬向霍貝拉山谷馳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