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東方尺寸

　　自從在耶路撒冷和阿依莎、海娜姐妹成親至今，滿打滿算也就一個來月的時間，但兩女此時的氣度風貌已經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做派，而不是當日圍坐在父親腳下的乖乖女模樣。

　　走近時，趙龍剛好聽見阿依莎正用一口耶路撒冷式的法語向負責督造這批民房的工頭交代著有關什麼爐灶的事情，可正巧就被一旁的僕人發現。兩女見著趙龍回來，也是一臉的高興，忙用宋人的禮節對趙龍蹲身一福，口中齊齊叫道：「官人！」

　　宋時妻子叫丈夫多稱呼為官人，雖然兩女從未去過大宋，但馬赫迪每次從大宋返回總是要在家中住上一年半載，便也將大宋的風物禮節與妻兒們說了。

　　「你們剛才在討論什麼？」趙龍點頭答應一聲，便去揭了兩女手中的羊皮紙來細看。一看之下發現這竟是一副粗糙的建築平面圖，線條用細細的炭筆勾勒，不由奇道：「這是誰畫的？」

　　「官人，是海娜畫的！」阿依莎巧步輕移來到了趙龍的身側，伸手指了指圖畫上的一處地方解說道：「剛才我們正在與馬克西姆商量，讓他將房屋裡的灶台做得大一些，好方便村民們煮鹽。」

　　「煮鹽？」趙龍聽的一愣，反問道：「我們不是在阿克購買了許多食鹽嗎？」

　　趙龍記得在阿克的時候蘭斯特專門去採購了足足裝滿了一輛牛車的食鹽，似乎是幾個銀幣就可以買到大約百來斤的樣子。

　　阿依莎笑著解釋道：「官人，煮鹽能夠為宋邦的村民帶來收入，每週他們通過煮鹽能夠得到三十磅左右的鹽，能夠獲得半個銀幣的收入。」

　　「三十磅？半個銀幣？」最近一系列的花銷讓趙龍對此時此地的物價有了一個微觀上的理解。就拿市面上最長見的阿拉伯大餅而言，用量大約一磅麵粉的餅約為四至六個銅幣，一袋六十磅重的麵粉要價在兩個迪拉姆銀幣，而一隻大肥羊的價格絕對不會超過三枚銀幣。

　　趙龍側著頭想了想，便對一旁的監工道：「現在村子裡還有人煮鹽嗎？」

　　「是的，大人！村子還有幾戶人家在煮鹽，其他人都在工地幫忙。」來自意大利的馬克西姆原本在耶路撒冷只是一個泥瓦匠，由於年紀較大經驗比較豐富，並且曾經參與到修繕聖墓大教堂的工程中，因此趙龍將他提拔為監工。

　　趙龍想了想後對馬克西姆笑道：「你還是繼續留在這，灶台先不要建，我有更好的方法獲得食鹽。」

　　隨後這才對兩位小妾笑道：「來！阿依莎，先帶我去看看，他們是怎麼煮鹽的！」

　　當即便有僕人領著趙龍一行向村中還在煮鹽的村民家中行去，可很不巧的是一連走了幾戶人家都沒有見著人影，據說都去工地上幫忙了。畢竟現在每天只要參加勞動就可以得到三磅麵粉和一磅燻肉並且趙龍還管飯，折算下來就值十來個銅幣，性價比可是比煮鹽甚至捕魚高了很多。

　　直到來到了最靠近海邊的一戶人家後，才見到了一個年老的婦人帶著兩個四五歲大笑的孩子在家中縫補漁網。趙龍進屋看了看，發現這家人家中的工具與擺設都比旁人家多了不少，除掉捕魚用的漁網和煮鹽用的大鍋外，甚至在牆上還掛著幾件農具。

　　也就是說，這家人不但捕魚、煮鹽，還種地。

　　通過舌人詢問之後，趙龍得知這個老婦人的兩個兒子都被村裡的農兵隊長帶去了克拉克，而兩個兒媳婦眼下也都在工地上幹活，只有她老婆子一個人在家帶孩子，並順便縫補漁網。

　　隨後，在趙龍的要求和一個銀幣賞錢的鼓勵下，老婦人很快就收拾好一切，將她家的灶台點燃為趙龍演示中世紀的羅馬式煮鹽法。

　　首先，老婦人家中煮鹽用的是一座連體的灶台，上面放著三口鐵鍋，從海灘上打來海水後便點燃灶火開始熬煮，當三口鐵鍋中的海水蒸發過半後便將剩餘的海水全部倒在一口鍋中，空下來另外兩口則又裝滿海水熬煮。通過不斷的熬煮蒸發提純，差不多二十鍋的海水最後能夠結晶成大約六磅左右的食鹽。

　　不過，趙龍可沒有閒工夫花上整整一天的功夫看著二十來鍋的海水全部熬煮成鹽。在詳細瞭解了有關於宋邦村民以往的制鹽、販賣的相關情況後，趙龍再次賞賜了這名老婦人一個銀幣，便才離開。

　　按照瞭解的情況，宋邦村民的煮鹽行為並不觸犯耶路撒冷的法律，因為耶路撒冷王國的食鹽流通並沒有專賣的制度。凡是沿海而居的人民都可以架上灶台煮鹽，而製出的食鹽則由專門的商隊前來收購：或通過駝隊運往東方的內陸地區，或通過海運販賣到意大利、拜占庭甚至歐洲內陸。

　　因此，全民煮鹽所帶來的必然後果就是價格低廉，根據阿依莎的說法，一磅普通的海鹽在耶路撒冷只能賣到十個銅幣，但運到距離大海差不多五百公里的大馬士革則能夠達到二十枚銅幣，但如果是向東方走的更遠一些，去往敘利亞、亞美尼亞和阿富汗地區，以及歐洲腹地，那麼食鹽的價格有可能達到幾個銀幣一磅。

　　有關於制鹽業的暴利，趙龍可是在所謂的紫竹鹽風潮之中得到過深刻的體會，他曾經就花了大價錢從韓國人手裡購買過一點進行體驗，當時正在風頭上的紫竹鹽可是跟黃金等價。後來用了之後才發現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不過有關制鹽的方法還是給趙龍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從老婦人家裡出來，趙龍略微思考了一下後便命人先去鐵匠作坊，交代鐵匠們先打制三根一肘長兩指寬的薄鐵片，又再去把蘭斯特找來。

　　等蘭斯特風塵僕僕趕到趙龍的帳篷時，卻發現趙龍正趴在一張長木桌上，對著一堆小麥唸唸有詞。

　　在中世紀的歐洲，也如春秋戰國時代的中國一樣，各種各樣的度量衡參差不齊，比如說在長度方面，英國的弗隆（FORLONG），相當於1/8英里或201.167米。而法國的阿龐（ARPENT）則約為11.5桿（桿是法國軍隊制式長矛的長度，從1.8米至2.2米不等），而蒲式耳是現在還在使用的英制容積單位，相當於0.035立方米。至於古羅馬方面的度量衡也非常先進，比如說尤格拉姆這個古羅馬土地面積單位，大約為2/3英畝或2697.9041平方米，後在羅馬實行百田制時標準化，為5/8英畝，到了中世紀則為25/12英畝。

　　所以，趙龍要制定出一個新的標準，一個不同於過去、現在，乃至未來的標準。他記得英吋好像就是將三顆飽滿的大麥粒頭尾鏈接之後測量獲得，大約是2.5厘米的樣子(英吋為2.54厘米)，於是他便讓人拿來未曾脫殼的麥子做起了拼接遊戲。

　　直到鐵匠們將他要的一肘長兩指寬的鐵片拿來後，他才選出了合心的麥粒，然後以2.5厘米為寸，25厘米為尺，四尺為一米，讓鐵匠們在鐵片上雕刻出刻度，並以這三把尺子作為母本製造出一批新尺子來。而這種新的長度單位趙龍原本是不準備命名的，因為他知道這種尺寸單位只能粗略使用，日後肯定會需要運用到什麼厘米、毫米、微米之類的精細單位。可蘭斯特和工匠們卻還是私下給這個單位命了名，蘭斯特的意思是將這些單位命名為趙龍寸、趙龍尺和趙龍米，但工匠們卻提議將這個新單位稱之為東方寸、東方尺和東方米，或龍寸、龍尺、龍米。

　　對於這一點趙龍可沒興趣去糾正和計較，反正這個時代許多國王皇帝都喜歡用自己身體來作為長度標準，比如說步長、腳長、手臂或手指的長度等等。

　　制定了新的長度標準後，趙龍的第一個領主令就是要求燒製出一批長度在一尺、寬一寸高兩寸的粘土磚頭出來。這批磚頭趙龍準備用在宋邦背面的一處三面被幾十米高的礁石閃環繞的內灣裡建造一片鹽田。

　　根據他的目測估計，這片內彎的面積至少有一個平方公里左右，如果全部建成鹽田，怎麼說每月也能出產幾萬斤的粗鹽，然後再用提純過濾的方法將粗糙、泛黃含有雜質，帶著海腥味的海鹽加工成雪白的細鹽，就能夠為趙龍創造一筆巨大的財富。

　　因為趙龍此時才從阿依莎知道，這個時代產自威尼斯的細鹽可是價值一個金幣一磅的高檔貨，甚至馬赫迪每次前往大宋貿易食都要帶上一批威尼斯的精鹽作為自用和貿易的寶貨。

　　不過這一時期也就只有威尼斯人掌握著精鹽製作方法，整個歐洲的貴族皇室們想要用得上精鹽，就必須得看威尼斯的臉色。當然，提到威尼斯人，趙龍自然而然想到了這幫商業天才們所掌握的另外一個發財的項目，那就是玻璃鏡。因為威尼斯人與玻璃鏡的故事，後世可謂是家喻戶曉，據說威尼斯人整整將玻璃鏡的製造工藝保密了五六百年，直到十七世紀才被法國人偷走。

　　但很可惜，趙龍只知道可以用沙子燒玻璃，至於怎麼製作玻璃鏡，似乎就是在鏡面上鍍上白銀和水銀，但具體怎麼做他可就是兩眼一抹黑了，所以造玻璃鏡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